第二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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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放學後的傍晚,黃昏的夕陽殘照透過斑駁的樹影散落在教室里,沒有開燈的教室略顯昏暗,朦朧的光影中楊怡萍和林玲兩個女孩子都沒有回家,坐在窗前的課桌邊閒聊。我在講台上擦黑板。這是我每天放學後照例要做的功課之一,因為只有我一個人住校,總會駐留在教室很晚才會回到程老師的宿舍吃飯睡覺。她倆的家距離學校都很近,走幾分鐘就到家了。所以經常是這兩個女生要等到天黑才離開教室,我們三個也因此漸漸成為很要好的朋友。因為有了從小鏡子裡偷看我的行為,我心裡隱隱的能感覺到楊怡萍對我的喜歡,但我依舊保持著矜持。說是矜持,倒不如說不知道怎樣表達和應對。只記得每次和楊怡萍那雙美麗的會說話的大眼睛雙目對視,我總會臉紅心跳。她是膽子很大的女孩子,經常會主動地盯著我的眼睛,眼神里柔情似水卻又毫不畏懼的熱情似火,直到我不好意思地看向別處,她就會像一個勝利者一樣露出滿足的微笑,每逢這樣對視我的心都會像一隻小兔子,怦怦亂撞。林玲學習也很好,我倆在班裡每次考試總在伯仲之間,經常在一起探討學習中的問題,所以她也喜歡跟我在一起,但沒有楊怡萍那樣明顯和大膽。

  那天下午,教室里的光線實在是曖昧,兩個女孩子在夕陽里靜靜地閒聊,我在講台上回過頭看她們,紛亂交織、明暗混沌的光影里兩個美少女嘰嘰喳喳嬉笑打鬧,偶爾或還轉過頭看我一眼。楊怡萍是短頭髮,粉嫩的臉頰透著淡淡的紅,宛若桃花,眼神中顧盼流離,柔水萬千;而林玲是長長的馬尾,膚色略黑,但透著活力與健康,眼睛裡滿是少女的頑皮和清純。楊怡萍忽然站起來在教室中間溜達一圈,然後選了一張正中間位置的課桌,面對著講台坐了上去,然後對我充滿挑釁地說:「凌鋼,你能做仰臥起坐嗎?能做幾個?」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見她緩緩地往後躺下去。她穿著緊身的運動服,躺平的那一刻,在光線的照射下,唯美而明艷,像一個睡美人。我在那個年齡對男女之間的事情一無所知,我沒有看過很多描寫愛情的小說,那個年代也很少有這方面的影視作品,關鍵當時我情竇未開,什麼都不懂。但即便如此,那一刻還是令我臉紅心跳,瞬間緊張地不知所措。林玲看見她躺下,迅速看了我一眼,然後厲聲對楊怡萍喊道:「怡萍,你起來,你這姿勢像什麼樣子啊?!」楊怡萍不以為然地慢慢起身,卻用一種很熱烈、很嫵媚的眼神看著我說:「怎麼了?大驚小怪的。我給凌鋼做一個示範,看他能不能做仰臥起坐?」我看到林玲一直狠狠地盯著我,就慌忙轉過頭,面向黑板毫無目的的擦著,以此掩飾內心極度的慌亂和緊張。林玲似乎突然不高興了,抓起書包對楊怡萍說:「走了,回家吧,該吃飯了!你跟我一起走!」說完就往教室外面走。此時楊怡萍有些不情不願地一邊嘟囔著什麼,一邊走到窗前去拿書包。

  我默默地站在講台邊的教室門口,手裡還拿著黑板擦,看著林玲氣哼哼目中無人地走出教室。再轉過頭看楊怡萍的時候,她已經走到我身邊。我有些緊張地看著她說:「你們走了啊?那明天見。」楊怡萍從我身前即將走過去的那一刻,突然一個九十度轉身,站在離我很近很近的地方,盯著我的眼睛說:「你一個人害怕嗎?要不要我陪著你一起啊?」那雙眼睛距離我的僅一尺有餘,閃動的睫毛上下翻動著,眼神里滿是嬌柔。我們之間已然近到我能夠非常清晰地聞到她身上特別好聞的味道,像是一種花香,淡淡的,像槐花又似乎沒有那麼甜,像玫瑰卻又沒有那麼艷。那淡淡的香氣鑽入鼻息,瞬間讓我血脈賁張,我幾乎連呼吸都停止了,那是一種熱血上頭的感覺。她慢慢把頭向我靠過來,鼻子就要撞上來的時候,她突然用一種特別柔軟的聲音緩緩對我說:「凌鋼,你說話呀,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啊?」她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少女的氣息。繼而她慢慢地閉上眼睛,紅潤的嘴唇微微張著,露出一線雪白的牙齒,臉微微揚起,就那樣進入一個靜止的狀態。我看見她的睫毛一扇一扇地輕輕顫動、唇紋清晰可見。我從未經歷過如此令我緊張而又不知所錯的場面,我甚至不知道我應該做什麼,只是感到自己血往上涌,臉燙的估計都可以燒開水了!我覺得我渾身肌肉都變得緊繃起來,一種局部身體被壓迫的感覺愈發明顯,這是我從未體驗和經歷過的。

  昏暗的教室門口,窗外的天已漸漸落下黑幕,只有殘餘的霞光在教室里做著即將逝去地掙扎,那暗紅的餘霞映在楊怡萍那微微仰起的臉頰上,翕動的睫毛似乎也很緊張地顫抖著,嘴唇紅潤並輕輕的張開一道細細的縫隙,一種少女的甜甜的氣息拂動著我年輕的心。我本能地慢慢低下頭,閉著眼睛,手裡的黑板擦毫不知覺地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吧嗒」一聲,但是沒有人去理會。我們兩個一個站在講台上低下頭,一個站在講台下仰著頭,身體幾乎靠在一起。晚霞即將落幕的教室門口,安靜到地上掉下一根針都一定能聽清楚的那一刻,我們彼此感受著對方的存在!就在我即將閉上雙眼的那一刻,樓道里突然傳出林玲的一聲脆喊:「怡萍,你快點啊,我等你呢,再不回家我媽都要找來了。」這一聲喊就像晴天霹靂,一下子把我從天堂拉回到人間。楊怡萍也似乎是一下子醒過來,拎著書包就往外跑,笑著說:「催什麼催?來了來了,林玲你真麻煩,我討厭你!」一邊說著一邊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嬌羞和嗔怪一覽無餘,這一眼,讓我終身難忘。她跑出教室,卻把自己清脆動聽的笑聲留給獨在教室里的我,那笑聲在教室里、在我心裡迴蕩了很久。我甚至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才回過味來,自己內心的激盪慢慢平復,一切歸於常態,一切歸於慢慢沉下的黑暗。然而我內心似乎被什麼東西點燃了,我幾乎是一蹦一跳地鎖好教室大門,又蹦蹦跳跳地回到程老師的宿舍。桌子上擺著飯盒,是程老師從教師食堂給我打回來的晚飯,他每天都是給我打好晚飯才回自己的住地,學生是沒有資格去教師食堂打飯的。一邊在檯燈下吃飯,一邊帶著笑回憶剛剛的那一幕,我甚至有點笑話自己的無能,怎麼就不敢親她一下呢?不知道親她會是一種什麼感覺?我們離得那麼近,聞得到她的氣息,看得到她的眼睛,我就好像剛剛加速跑了一百米、心臟似乎要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一樣,而且頭暈暈的、飄飄的,無法控制的慌亂和緊張,想親近她、抱一抱她的渴望熱烈而明確。那一晚,我在床上像烙餅,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地在眼前重現著傍晚的那一幕!那畢竟是我第一次在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下近距離接觸一個女孩子,那麼近、那麼近,近到讓我如此明顯地感覺到喘不過氣來的緊張和無措。

  一個男孩子內心的本能和青春的躁動從那個午後的黃昏,開始萌動、發芽,向上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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