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仕婿平債累妻喪 至親苦勸斬頹情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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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只聽一洪亮的男兒聲在院中迴蕩,嘈雜聲戛然而止。

  人們聞聲齊看過去,只見他家姑爺張敬圃一身白絲綢面料,小立領、對襟盤扣、前胸有個銀絲線繡的太極圖案的寬鬆短襟上衣,下身著燈籠肥褲,腳下一雙包腳的黑布撒鞋,驅步如風地來到了庭院當中。

  疤五的心咯噔一下,皺了皺眉,哎!他不是在京城嗎?

  再見敬圃一個箭步,貼近正拿著花瓶要往地上摔的麻四身前,左手揪住他脖領,擰身右手順勢抓其腰帶,不知道這小子是嚇得、還是疼得,哇哇直叫,身子在空中轉了兩圈只聽「接著!」拋向疤五。張敬圃回步接住脫手的花瓶,輕輕放在腳下。

  疤五被扔過來的麻四撞翻在地,「啊」的一聲,痛得大叫,臉上蜈蚣似的疤抽搐著,帶動著小三角眼一睜一閉。

  「我*你媽!」不甘心的他怒罵,緊跟著爬起來出腳蹬向敬圃的下襠。敬圃閃身躲過,心想這小子下手夠黑的。

  敬圃不屑疤五的反擊,出手凌厲,後發先至,一招就掐住了疤五的脖子,將他提在了半空中。

  身子懸在半空的疤五,臉蛋頓時由紅而青,雙腳不停地亂蹬。

  眾人沒想到平時文質彬彬,無論跟老、幼講話都是和顏悅色的張敬圃,居然會這麼神勇,看呆了。

  片刻,敬圃手力一松,將疤五往前丟了下來。他一個趔趄晃了晃才站住,口中「喀喀」不停,眼中餘光瞥向敬圃,顯然是怕了,頓時沒了剛才跋扈的氣焰。

  敬圃扶起癱坐在地上的妻子,「傷哪了?」景嵐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對他搖了搖頭。

  天陰得更重了。

  敬圃雪白的衣裳在冷風吹動下飄擺著。

  「大夥是討帳來的吧?怎麼像抄家呀!」敬圃聲音微沉,不卑不亢地說。

  人群中竟還有回應:「就是要帳。」

  「有這樣要法嗎?打碎的物件怎麼說?」

  在場人沒有說話,但眼睛向疤五這邊看,那意思很明顯,是他幹的。

  敬圃說:「那好,這樣要法,我看將整個宅子連同物件都拿去,就算所有帳都清了,可以吧!」

  「那得講先來後到,先還我們。」

  「我們先來的,要還也得先還我們。」要債人互相爭著,吵吵起來,生怕把自己落下。

  張敬圃見此情形,心裡有了主意,邁著四方步,一手插兜,一手指著疤五冷笑說:「帶這麼多人,進來又砸又搶,這架勢像是要抄家啊,可有官府文書,啊?沒有吧!欠你多少錢,借據拿來。」

  疤五自知理虧,身子一個勁兒向後縮。

  敬圃眉宇上挑,手指著地上的瓷碎片說:「剛才給你疤五面子沒傷著你,這些是你指使乾的吧?這事不算完,等會兒再說。」

  敬圃說著遞了個眼神給管家,將岳父和自己娘子扶回屋。

  「各位長輩!泰山生意上的事給大家出了難題,有什麼不是,敬圃在這先給各位賠禮了。」

  他有意先不理疤五,說完,轉向其他人深深鞠了一躬。

  敬圃直起身,說:「現在大夥也看到了,家岳病著,請各位拿個說法吧。」

  眾人急著要帳,除市面不好外,最大的擔心是王老闆膝下無兒子,年老又患病,如若歸西,帳可就全泡湯了。

  好在今天做官兒的張敬圃站出來,王老闆的這位姑爺,在街坊人里口碑不錯,在眾人看來帳款有了著落,便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在場人議論著,興隆票號孫經理率先說:「聽聽姑爺的意思吧。」大家紛紛點頭。

  敬圃吩咐丁二元管家將現場的借據攏一下數額,以便交岳父核實。

  「既然各位長輩信得過我,那我就替他老人家做主了,首請票號孫經理隨我來。」

  敬圃帶著管家進屋,走之前,沒忘記回頭瞪了疤五一眼。

  稍許片刻,票號孫經理捂著口袋,腋下夾著文明杖出來了,敬圃在院門口作揖相送。

  「再請貨棧各位主事人進來商量。」

  疤五這時著急又沒有理由發作,只得搓手蹦腳,喃喃地說:「媽的,不好惹的票號都乖乖走了,變得什麼戲法啊?」

  敬圃送走第二撥人。餘下商賈的人又被請進去,出來時面帶笑容,而且雙手作揖。


  張敬圃見院中無雜人了,沉下臉,吩咐把大門關上。對疤五說:「這回得和行家好好學學啦,可別保守呀。」

  疤五當然聽得出是諷刺自己,但急於知道怎麼還債的事,也顧不了這些,兩隻眼看著敬圃,耳朵支棱著,生怕漏掉一個字。

  「這樣吧,為了讓你回去好交差,欠條所約定的利數一文不少,至於其他,那不是我分內的事,一個月內連本帶息一次付清。」張敬圃晃著手裡的紙條,銳利的目光看著疤五逐漸皺成包子的臉,嗤鼻一笑,「拿去吧。」

  疤五一股邪火無處發泄,尋思:要走也得找個台階下,不能在自家弟兄面前丟了臉。

  無奈的疤五一攥拳頭,抬手瞄了一眼鐲子,就是它了,「嘡」一聲,狠狠地摔在地上。

  「張敬圃你等著,我去官府告你!」疤五跳著腳大嚷道。

  聽見要去告官,那抄家、被賣的人間慘劇仿佛立時就出現在王景嵐眼前。

  「不可以!」王景嵐衝出來,想要靠瘦弱的身軀阻攔去告官的疤五。

  一股熱血猛衝頭頂,雖是三寸金蓮的她卻以一種男人尚不及的速度疾步而出,話音未落,腳下泥地猛地一滑,「啊」的一聲,王景嵐如同一隻折翅的燕兒般飛了出去,左前額重重撞到打破的荷花缸邊沿上,登時沒了聲響,只有鮮血汩汩蔓延於地,觸目驚心。

  敬圃疾步向前扶起時,卻見王景嵐已是滿臉鮮血,不醒人事。敬圃大叫著娘子,像發了瘋一樣……丁管家急忙去請郎中。

  疤五一看要出人命官司,早領著手下跑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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