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萬曆怠政的惡果(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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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錦衣衛的改革,劉恆籌謀許久。

  起初,只是一個簡單的構想,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劉恆查閱了諸多檔案,又結合當下的具體情況,逐步進行修改和取捨。

  在這個過程中,亦是推翻幾次,這才最終拿出了這麼一份改革方案。

  也惟有在這個時候拿出來才最合時宜。

  錦衣衛內部權力的動盪,恰恰是一次絕好的利益重新劃分的機會。

  即便如此,劉恆亦是沒有貿然全面推行。

  而是讓張道睿先去遼東試行,在試行中發現問題,逐步調整。

  劉恆相信,假以時日,錦衣衛必是他手中的得力鷹犬,是他鉗制朝臣的重要臂助。

  張道睿看到最後,心中亦是不免澎湃起伏。

  按照這冊子中的規劃,未來,天下的藩王,勛貴,官僚,地方豪強和四方夷狄都有可能成為他們錦衣衛的功勳。

  錦衣衛將在累累屍骸和鮮血之中,鑄就屬於自己的榮光。

  「臣此去遼東,必不負陛下所託也。」張道睿鄭重承諾。

  劉恆輕輕點頭,隨即開口道:「卿此去遼東,有三件事要做。」

  「還請陛下吩咐。」張道睿神情一凜,靜靜地聽著。

  「其一,遼東諸文臣,卿要細查其底細,如現如今遼東督師王之臣,遼東巡撫畢自肅等,不可有所遺漏。」

  「陛下,畢自肅乃是畢自嚴畢公之親弟,難道陛下也要詳查麼?」張道睿不禁感到深深的疑惑。

  「要。」劉恆話語不容置疑,道:「正是因為他是畢自嚴之親弟,才更要詳查。」

  「其若利慾薰心,與遼東諸官吏同流合污,朕預先知之,方可設法免其連累畢自嚴。」

  「其若為官清正,兩袖清風,必遭排擠,朕以為,若局勢糜爛,畢自肅恐有性命之虞……」

  張道睿聽到這些,亦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劉恆再度吩咐道:「是故,畢自肅若果真為官清正,朕希望,其若有性命之危,卿能夠設法保全其性命,為朝廷救一棟樑矣。」

  「陛下放心,此臣分內之職分也。」

  劉恆繼續開口道:「這第二件事,便是卿要秘密查探,遼東諸將領手中握有多少兵馬,有多少為其效命之家丁,其中,有多少人意欲不軌,有多少仍忠於大明,忠於朕……」

  顯然,要看清遼東的迷霧,準確知道遼東諸多將領的實力是重中之重。

  唯有如此,才能準確評估形勢,為下一步的打算提供依據。

  「這第三,遼東邊境,屢有商賈,名為販賣貨物,實為走私竊國,軍糧軍械皆在走私之列,卿要設法為朕理清脈絡,待時機成熟,朕必要將其連根拔起……」

  聽到這裡,張道睿亦是恨得咬牙切齒。

  對於這種國之蠹蟲,張道睿恨不能殺之而後快。

  國丈周奎,就在此列。

  若非陛下顧念皇后的顏面,這周奎早被他剁成肉餡了!

  不過,即便如此,如今周奎每天的日子並不好過,每日都有兩名御醫準時上門,為其診治腦疾。

  這活著,並不比死了來的乾淨。

  將三件事說完,劉恆此刻眼中亦是不免有些憂心忡忡,道:「愛卿,汝此去,肩上擔子很重啊!」

  「若事不可為,不必勉強。可與朕言,朕另擇他人前往替汝……」

  眼見皇帝還在為自己設留退路,張道睿心中不禁一陣感動。

  「陛下放心,臣此去,必能功成,如若不成,臣誓不回還。」

  聽到這句,劉恆不免嘆息一聲,道:「說來,此事還是怪朕,卿之小妹即將來京,朕卻令卿親赴遼東,因朕之故,兄妹不能相見,此朕之過也。」

  看到皇帝臉上自責之色,張道睿心中更增幾分感動,忙道:「陛下,臣與小妹,雖天各一方,然皆是盡忠為國,所做所為,皆為陛下效力,人雖未見,然心卻相連……」

  「且來日方長,他日陛下掃平建奴,抵定遼東,臣何愁不能與小妹相見?」

  「今日未見,乃是留待日後。」

  「小妹若是知道,亦是會體諒我這個做兄長的……」


  聞言,劉恆長嘆一聲,道:「也罷,此番權且當真朕欠你們的。他日掃平建奴,朕為汝兄妹二人,舉辦歡慶之宴,以補今日之過……」

  「臣謝陛下厚恩。」張道睿深深一拜。

  眼前這位皇帝,於他而言,有著太多不同的意義。

  雖古之聖王,亦莫過於此。

  少頃,劉恆回到了乾清宮中,只是剛坐下來,王承恩急忙走了過來,道:「陛下,這是袁公的謝恩奏疏,袁公他……謝絕出仕。」

  他知道,皇帝一直在惦念這件事。是故,即便此刻是深夜了,王承恩也選擇第一時間讓皇帝知曉。

  聞言,劉恆不禁有些晃了晃神,良久,才恢復過來。

  旋即,劉恆親筆寫下了一份書信,密封完成之後,道:「傳旨吏部,再去請一次。這是朕的親筆書信,一同帶去。」

  「是。」王承恩小心接過信封。

  「罷了,讓高宇順代朕走一趟,袁公就算不來,朕也一定要知曉其中原因。」

  「奴婢明白。」

  此時此刻,劉恆心中不禁嘆息,若非朝中諸事纏身,他必然要親自跑一趟。

  如今這個朝廷,能夠獨當一面的大臣實在是少,為官清廉,處事公允又有能力的大臣,更少。

  袁可立不願出仕,於他而言,是莫大的損失。

  此刻,劉恆再次感受到了萬曆皇帝怠政所釀成的惡果。

  朝中文臣的斷檔,起初影響或許並不明顯,但時間愈久,這樣的惡果愈發惡劣。

  到了現在,以致於劉恆想在朝中找出幾個可用之人,都不好找了!

  即便找來的,也都是一堆年過花甲的老頭,顯然這些人大多數都已經到了致仕的年紀。

  再過三五年,這朝中的人才,更是徹底凋零了!

  劉恆都想不明白,這萬曆皇帝,怎麼能給子孫挖這麼大一個坑?

  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這種人做皇帝,屬實來說,就是個禍害。

  劉恆手指輕輕敲著桌面,輕聲道:「算算時日,白杆兵應該快要至京城了吧?」

  王承恩在一旁忙道:「陛下,白杆兵還需半月可至京城。」

  「嗯?」

  「啟奏陛下,秦將軍在陝西耽擱了些許時日,秋收之際,陝西有匪寇王二搶糧,於是陝西布政司便邀白杆兵助剿匪寇。」

  「結果如何?」

  「匪寇王二已經授首,其大部已被殲滅,餘下部分已經逃入秦嶺之中。」

  「如此輕易?」一時之間,劉恆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就比如在陝西境內剿匪,地方官府如果不能行之有效的做出配合,不過是白費功夫。

  「陛下,此番是陝西布政司參政洪承疇籌謀此事,原先他苦於手頭無兵不好施為,據奏章中所說,此番他以一批糧食作為誘餌,引誘匪寇王二劫掠,隨後白杆兵將匪寇包圍,殲滅其大部,最後直搗其巢穴,將其巢穴燒毀,所以只有一小部分匪寇未曾被剿滅,遁入秦嶺之中。」

  王承恩說著,在劉恆面前挑出一份奏章,遞到劉恆手頭。

  劉恆當即打開細看,看了半晌之後,臉上露出一抹驚奇之色。

  這洪承疇,還真毒啊!

  不僅眼光毒,手段也毒。

  本來今年陝西乾旱,收成不好。是故,王二這等匪寇的日子也不好過,哪怕以劫掠為生,百姓都快餓死了,哪有餘糧給這些匪寇?

  正是看準這一點,洪承疇選擇用糧食做餌,他知道王二不會不來搶。

  因為冬季將至,一旦大雪封山,秦嶺內的活物都隱遁起來,王二這等匪寇,既無糧食,又無衣物禦寒,最終只得活活餓死和凍死。

  是故,哪怕只是為了活命的機會,王二也必須來搶。

  正是看準這一點,洪承疇果斷做出布置。

  既然已經預測到了王二的行動,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那麼奇怪了。

  畢竟,王二也不知道他這個皇帝從巴蜀之地抽調了一支精兵赴京。

  白杆兵屬實來說從天而降,而且是精通山地作戰的精兵,王二這些匪寇完全沒有防備,在有心對無心之下,幾乎全軍覆沒。


  更讓劉恆覺得此人毒辣的是,洪承疇連抓到的俘虜都沒放過,全都殺的一乾二淨。

  「陝西布政使呢?」看了半晌,劉恆不禁疑惑。

  怎麼奏章之中陝西布政司這位布政使完全神隱,都是參政洪承疇在籌謀這件事?

  「陛下,陝西布政使已經告病還鄉……」

  「廢物。」劉恆冷哼一聲,他立即猜到原先這陝西布政使知道陝西之地民變在即,是個燙手山芋,所以選擇火速抽身。

  劉恆微微思考,道:「傳旨內閣,吏部,晉升洪承疇為陝西布政使。」

  「另外再擬一道詔書,對其無詔調兵以及私自殺俘予以斥責。」

  「秦良玉所部,待其至京城,朕親自封賞。」

  洪承疇讓白杆兵助剿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無詔調兵,宰了他也理所應當。

  可終究洪承疇還算是立功了,所以,劉恆並不介意為洪承疇收一下手尾,先將事情影響的範圍儘量縮小,然後定性。

  晉升是對其嘉獎,而斥責則是為了避免其他官員有樣學樣,除非其他官員也能篤定自己能做的如同洪承疇這般漂亮,那劉恆並不介意幫忙擦擦屁股。

  不過,按照劉恆對如今大明官場的了解,地方官員之中,如洪承疇這般有魄力的官員極少,手段比起這洪承疇,多半也是不如。

  「另外,傳旨高時明,令其為白杆兵選一營地住址,一應軍需不可缺漏。」

  「是。」

  「朱燮元還有多長時日可至京城?」劉恆揉了揉腦袋,開口問道。

  「陛下,按照奴婢的推算,差不多還需半月。」

  聽到此處,劉恆並未言語,只是目光久久盯在王承恩身上。

  王承恩瞬間感覺背後汗毛直立,忙解釋道:「陛下,朱燮元途徑蘇州之時,感染了傷寒,所以耽擱了些許時日……」

  「什麼,傷寒?」聽到這個詞,劉恆瞬間失態了,旋即怒道:「此事,為什麼不早些稟報給朕?」

  劉恆本就被萬曆皇帝怠政,令如今朝中無人可用,搞的心煩意亂,此番聽到朱燮元忽然得了傷寒,徹底壓制不住內心的煩躁。

  傷寒,據劉恆所知,這樣的病症在當下仍舊能夠要人性命。

  可偏偏到了此刻,他這個皇帝居然才知道。

  不怪劉恆失態,朱燮元年過花甲,這麼大的歲數,讓其奔波來京,路途又遠,現如今又得了傷寒,若是朱燮元因此有什麼意外,豈非是他這個皇帝親手錯殺了忠良之臣?

  「是奴婢一時疏忽,還請陛下恕罪……」王承恩跪地連連叩首。

  劉恆皺了皺眉,勉強按下心中怒火,道:「如今情形究竟如何?是不是立即派太醫……」

  王承恩見狀,忙回稟道:「陛下,朱燮元在蘇州休息二十幾日,病症已經全好了,目下已經正在來京的途中。」

  聽到這裡,劉恆不免鬆了一口氣,神色逐漸緩和下來,道:「承恩,你隨朕多年,應該知道輕重……」

  「過往朕是個藩王,你就算有些錯處,也無甚大礙,左右不過是府中柴米油鹽至多不過是些許銀兩這等小事。如今朕做了皇帝,很多事情事關朝政,疏漏一點,便有關天下大局,蒼生百姓……」

  「今後這等錯處,不可再犯。」

  對待身邊這位老人,劉恆雖然不忍苛責太甚,但仍是不免敲打一番。

  心中亦是決定,今後一些重要的事項,自己還需要謹慎處置才是。

  王承恩端茶倒水,服侍自己倒也還可以,可其才具,的確撐不起他要接手越來越多的事務。

  在這樣的情況下,強行讓王承恩來做,最終不僅會害了他,而且還會誤國。

  「奴婢明白。」

  劉恆深吸一口氣,道:「去將滿桂,孫祖壽,馬爌,杜文煥這四人檔案調來,朕要細看。」

  儘管已經深夜,但劉恆並未打算休息,楊鎬推薦這幾人,他亦是要仔細了解其才具和背景,妥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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