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瑤池中黃母娘娘
三日後。
天人域，其位於不染無暇之北，照九龍輦的速度不消三日便可抵達。
中原之地最為崇尚尋仙問道，宗派之別極多，門戶橫生，如此一來便難以一統。
儒以文亂國，俠以武犯禁
況且是「仙」？
自從破須之箭落定，不染無暇沉寂了半旬，七域便也平穩了小半旬，可稱的上一句，大陸亂不亂，「鬼見」說得算。
若是往前尚還好，日復一日，風平浪靜，毫無波瀾，可如今寧見景不是一個安分的主，這段時日以來便一直在折騰裴枕宵。
其實兩人早便到了天人域內，寧見景並未忘記瑤池還欠他一個說法。
起碼明面上是如此，至於心裡便無幾人可知了。
人不能因為面子而不要里子，更不可因里子而丟了面子。
因此特地選了一處與瑤池相近的和光仙朝據點入駐，便是想等瑤池主動上門，寧見景可不信一域之地的龍頭勢力會探查不到他的行蹤。
可如今看來他們有些不識相啊。
不說不染無暇之主，難不成和光帝子這個身份於瑤池眼中便如此等閒？
大日高照，閣樓露亭，少年帝子與其護道者坐於一處，好似神仙眷侶，享受著寧靜餘韻，後者沏著茶，行雲流水，賞心悅目，養眼得緊。
護道仙尊看得出他走神天外，抿唇淺笑問道：「這般入迷是在想何事？」
少年充分發揮自身優點，放下了正思索的瑤池事宜，亦笑著應答。
「明明明月是前身，回眸成一笑，婉轉幾春秋。」
若是向他人所說，怕是有捧殺之嫌，可對與此位美人仙尊卻是恰好，少年覺得她配得上世間所有美好辭藻。
而於她而言，此話是由少年說出口亦是最最好。
「姨沒有你說的那般好。」
「是極好。」
少年沒有再口頭輕佻，伸出手卻沒有去拿茶盞，而是握住了裴枕宵的柔荑，輕輕揉捏摩挲，說起另一件事。
「宵姨不問問麼？」
那模樣似個犯了錯，等待訓罰的的孩子，於她眼中僅僅是如此而已，心中不免覺得好笑，在世人眼中的禁區魔頭，怎麼到自己這便有了如此孩子氣了？
不過她還是安慰起來，反握著少年的手，不輕不重，令人極其安穩。
「姨並無所惑，要問什麼？修行路，萬骨枯，再尋常不過之事，何必為此傷神，總會有人陪著你的不是？」
兩人心照不宣。
「只要那人是姨便可。」
……
瑤池聖地，主事峰。
空曠明朗的殿中，一道身影穿著鸞鳳藍袍，繡工精緻無比，騰飛之象，躍然而生，女子將手中的木簡放下，眼眸中稍有疲意。
找了近乎半月，仍舊是毫無消息，必然是凶多吉少了。黃母心中坦然接受了這個並不意外的答案，只是想不通的是，其他宗門皆收到傳信，皆要回來了人，怎就自己這邊什麼都沒有呢。
難道這位聖君覺得一宗聖女無甚價值嗎？也不該啊，另外幾家中處於瑤池之下的亦非沒有，一個個猜測於她腦海中浮現，又一個個否決掉。
此時黃母身後的傳送通道中飄來一塊錄音石至其身前。
「娘娘，那位帝子已至聖地範圍之內，是否一見？」
瑤池聖地，內外雙凰，而此女子便是主內之人，修行界中尊稱其為「黃母娘娘」。
黃母之所以令人留意那位和光帝子的行蹤，倒不是懷疑其與不染無瑕有所關連，而是她那聖女徒兒自歸來後便在自己這個師尊面前揮淚，狠狠的控訴其累累「罪行」。
雖說二人之前確有矛盾，可畢竟那日和光帝子無法進入遺蹟當中是在場之人皆親眼所見的，而後僅僅停留幾日修養至恢復便離去了，眾人已只當他是不甘心罷了。
儘管晚了如此之久方至瑤池，可無論如何還是懷疑不到他頭上，便是瑤池聖女活過來也不行，因為她本來就未死，她只是換了一個形式存在著。
黃母娘娘思慮了一番，還是決定先不見為好，開口回話吩咐道：「過幾日吧，交給世故峰便可。」
「可以了，增壽丹給我，你下去吧。」
作為瑤池聖地的世故峰之主，丁逢這幾日並不輕鬆，可謂人前顯貴，人後遭罪。
她稍後便要前往和光仙朝在天人域內的據點去請人，如今看著眼前新孝敬上來的丹藥卻是如何也笑不出。
近日主事峰黃母娘娘傳下指令，將接洽和光帝子的事宜丟與了世故峰，丁逢不好拒絕，只得背地裡罵咧咧的接手，將人晾了這麼久，如今卻把攤子甩給他們，簡直不當人。
時至如今峰內推來推去也沒有商量出一個好流程，萬一帝子怪罪下來，怒火也只有他們承擔了，為少受些苦，便打算一切皆按最高規格來辦。
一路上都苦著臉，黃母娘娘可以將帝子不放在眼中，可她丁逢可以嗎，她配嗎？
不多時，和光帝子所在據點之下，丁逢早已換了一副神態，與人和藹笑著。
「勞請告知帝子，瑤池聖地到訪。」
「請稍候…」
兩個崗衛分出一人向內而去，消失在視野中不一會便又出現為她領路。
浮明樓中，丁逢雙手交握縮藏在長袖之中，老實巴交，步伐細碎，不是其膽小，而是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不由得人不多想，直到廳堂前，崗哨方才消失匿跡，無需提醒也明白，接下來的路只可一個人前去。
正值日斜，丁逢步入其中，大門旋即閉合，廳內明暗涇渭分明，仿佛將世界一分為二，此處不像議事廳，更像一座深井，那扇不大的窗，便是一片天。那道身影便在陰影當中，她卻不敢去看，兩臂攜袖抬至額頭，跪了下去，極盡低伏。
「見過帝子殿下…」
看著下方顫巍惶恐的丁峰主，少年帝子堂而皇之得翹起腿，垂眼看她，揣著明白裝糊塗。
「說說吧，誰讓你來的，可是讓孤好等。」
「是王母娘娘命妾身來請殿下明日往瑤池做客。」
「她倒是能拿準時機，做客？只怕不是討價還價吧。」
和光帝子知曉其心思亦只是冷哼一聲，本打算著再無人來請，明日便主動登門，屆時便非可輕易打發了。可惜，並未能如願，他也不惱，不以為意道：「孤曉得了，明日必定準時到場。」
得到回覆的丁逢卻沒有絲毫起身退下的跡象，直至日光被窗口隔擋，陰暗籠罩她的大半身子，似正在被殘噬。
於理而言，即便寧見景身份再如何高高在上，亦不足以令身為一峰之主的丁逢如此屈身，至多做個躬身禮便可，敬是還是他背景的和光仙朝與陽元帝尊。
可事實便是眼前一幕。
帝子不急不躁，猶如局外人般靜默看著丁逢。
許久日暮沉沉，丁逢亦不敢有半點動搖，手腳麻木，眼前全然黑暗，喉間乾澀，卻不仍發一言。
寧見景似在詢問，又似自言自語。
「若猜的不錯，進瑤池之後，那王母還要晾上孤幾天吧。」
「這…這小人也不知啊。」
對於此答案，寧見景置之一笑，他深知那些所謂上位者的做派，自視甚高，無論對錯，首先來的便是重重施壓，下馬威更是必不可少，況且是有要害可拿之事。
晾上幾天，不過尋常，算不得高明，但卻十分好使，便同此時寧見景對丁逢的視之不見，置若罔聞。
火候差不多之時，寧見景取出兩個黑木盒子，緩緩飄向丁逢身前。
「俗緣不了，成仙也空。」
「殿…殿下。」
丁逢身子戰慄了一下，自然明白話中之意，可卻是冬天裡當上了寡婦，毫無辦法。
壽數千百載，只許一人來，長生艱亦苦，誰人可忍孤？
修煉有成，卻無法挽留親近之人，長生艱難孤苦，即便是靈丹妙藥避過災老病死，可難保人禍不至啊，到頭來卻成了自己的軟肋，叫人脅迫。正因此，丁逢成了少年帝子在瑤池聖地之中一枚不為人知的暗子。
莫不是真以為寧見景貪以享樂而無所作為，以他的能力，要尋幾個凡人，簡直易如反掌。
戰戰兢兢抬頭，分明近在咫尺，丁逢卻不能伸手去拿，感受著木盒之中熟悉的氣息，還要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是何物？」
好似神明看著抬手擋住眼睛的螻蟻故作一葉障目，有些戲謔，寧見景明言道：「你丈夫與兒子的魂魄，打開看看。」
如同落水之人，即便是一棵稻草，也會竭盡全力抓著，丁逢將一切拋諸腦後，緊緊握住盒子，哆嗦著打開。
棉絮上靜靜躺著一顆手心大小的寶藍明珠，在黑暗中發光發亮，氣息蒼老，大限將至，另一顆亦然，不過氣息迥異，流光照人。
「你竟將他們煉成了魂珠…」
怒目含淚，丁逢顫抖著雙手，卻遲遲不發作。
「很奇怪麼？」
聽著自己所珍視之人被當作草芥一般，丁逢咬牙強忍，一字一句仿若質問。
「我女兒呢？」
寧見景也不惱，若是丁逢毫無脾氣，那他便要重新考量了，畢竟有血性的人，方才是好的刀啊。
「孤有惜才之心，令愛天賦罕有，今後便跟在孤身邊，由孤以雕琢，你大可心安。」
「不可能！」
「做好自己的事，只要孤不想，你永遠尋不到她。」
丁逢失了氣力般，跪跌在地，捧著兩顆的魂珠，黑夜中難得的光亮。
恍惚間哪裡還有那位帝子殿下的身影，便是為人效力，卻連那人是何模樣都不敢看，心中悲苦交雜，舉目無望。
收好兩人的魂魄，丁逢遲鈍的起身，拖著沉重得不似自己的身體離開了浮明樓，看著平日再尋常不過的夜幕，如今竟前所未有的明媚。
隨後被吞沒於無邊的夜色之中。
天人域，其位於不染無暇之北，照九龍輦的速度不消三日便可抵達。
中原之地最為崇尚尋仙問道，宗派之別極多，門戶橫生，如此一來便難以一統。
儒以文亂國，俠以武犯禁
況且是「仙」？
自從破須之箭落定，不染無暇沉寂了半旬，七域便也平穩了小半旬，可稱的上一句，大陸亂不亂，「鬼見」說得算。
若是往前尚還好，日復一日，風平浪靜，毫無波瀾，可如今寧見景不是一個安分的主，這段時日以來便一直在折騰裴枕宵。
其實兩人早便到了天人域內，寧見景並未忘記瑤池還欠他一個說法。
起碼明面上是如此，至於心裡便無幾人可知了。
人不能因為面子而不要里子，更不可因里子而丟了面子。
因此特地選了一處與瑤池相近的和光仙朝據點入駐，便是想等瑤池主動上門，寧見景可不信一域之地的龍頭勢力會探查不到他的行蹤。
可如今看來他們有些不識相啊。
不說不染無暇之主，難不成和光帝子這個身份於瑤池眼中便如此等閒？
大日高照，閣樓露亭，少年帝子與其護道者坐於一處，好似神仙眷侶，享受著寧靜餘韻，後者沏著茶，行雲流水，賞心悅目，養眼得緊。
護道仙尊看得出他走神天外，抿唇淺笑問道：「這般入迷是在想何事？」
少年充分發揮自身優點，放下了正思索的瑤池事宜，亦笑著應答。
「明明明月是前身，回眸成一笑，婉轉幾春秋。」
若是向他人所說，怕是有捧殺之嫌，可對與此位美人仙尊卻是恰好，少年覺得她配得上世間所有美好辭藻。
而於她而言，此話是由少年說出口亦是最最好。
「姨沒有你說的那般好。」
「是極好。」
少年沒有再口頭輕佻，伸出手卻沒有去拿茶盞，而是握住了裴枕宵的柔荑，輕輕揉捏摩挲，說起另一件事。
「宵姨不問問麼？」
那模樣似個犯了錯，等待訓罰的的孩子，於她眼中僅僅是如此而已，心中不免覺得好笑，在世人眼中的禁區魔頭，怎麼到自己這便有了如此孩子氣了？
不過她還是安慰起來，反握著少年的手，不輕不重，令人極其安穩。
「姨並無所惑，要問什麼？修行路，萬骨枯，再尋常不過之事，何必為此傷神，總會有人陪著你的不是？」
兩人心照不宣。
「只要那人是姨便可。」
……
瑤池聖地，主事峰。
空曠明朗的殿中，一道身影穿著鸞鳳藍袍，繡工精緻無比，騰飛之象，躍然而生，女子將手中的木簡放下，眼眸中稍有疲意。
找了近乎半月，仍舊是毫無消息，必然是凶多吉少了。黃母心中坦然接受了這個並不意外的答案，只是想不通的是，其他宗門皆收到傳信，皆要回來了人，怎就自己這邊什麼都沒有呢。
難道這位聖君覺得一宗聖女無甚價值嗎？也不該啊，另外幾家中處於瑤池之下的亦非沒有，一個個猜測於她腦海中浮現，又一個個否決掉。
此時黃母身後的傳送通道中飄來一塊錄音石至其身前。
「娘娘，那位帝子已至聖地範圍之內，是否一見？」
瑤池聖地，內外雙凰，而此女子便是主內之人，修行界中尊稱其為「黃母娘娘」。
黃母之所以令人留意那位和光帝子的行蹤，倒不是懷疑其與不染無瑕有所關連，而是她那聖女徒兒自歸來後便在自己這個師尊面前揮淚，狠狠的控訴其累累「罪行」。
雖說二人之前確有矛盾，可畢竟那日和光帝子無法進入遺蹟當中是在場之人皆親眼所見的，而後僅僅停留幾日修養至恢復便離去了，眾人已只當他是不甘心罷了。
儘管晚了如此之久方至瑤池，可無論如何還是懷疑不到他頭上，便是瑤池聖女活過來也不行，因為她本來就未死，她只是換了一個形式存在著。
黃母娘娘思慮了一番，還是決定先不見為好，開口回話吩咐道：「過幾日吧，交給世故峰便可。」
「可以了，增壽丹給我，你下去吧。」
作為瑤池聖地的世故峰之主，丁逢這幾日並不輕鬆，可謂人前顯貴，人後遭罪。
她稍後便要前往和光仙朝在天人域內的據點去請人，如今看著眼前新孝敬上來的丹藥卻是如何也笑不出。
近日主事峰黃母娘娘傳下指令，將接洽和光帝子的事宜丟與了世故峰，丁逢不好拒絕，只得背地裡罵咧咧的接手，將人晾了這麼久，如今卻把攤子甩給他們，簡直不當人。
時至如今峰內推來推去也沒有商量出一個好流程，萬一帝子怪罪下來，怒火也只有他們承擔了，為少受些苦，便打算一切皆按最高規格來辦。
一路上都苦著臉，黃母娘娘可以將帝子不放在眼中，可她丁逢可以嗎，她配嗎？
不多時，和光帝子所在據點之下，丁逢早已換了一副神態，與人和藹笑著。
「勞請告知帝子，瑤池聖地到訪。」
「請稍候…」
兩個崗衛分出一人向內而去，消失在視野中不一會便又出現為她領路。
浮明樓中，丁逢雙手交握縮藏在長袖之中，老實巴交，步伐細碎，不是其膽小，而是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不由得人不多想，直到廳堂前，崗哨方才消失匿跡，無需提醒也明白，接下來的路只可一個人前去。
正值日斜，丁逢步入其中，大門旋即閉合，廳內明暗涇渭分明，仿佛將世界一分為二，此處不像議事廳，更像一座深井，那扇不大的窗，便是一片天。那道身影便在陰影當中，她卻不敢去看，兩臂攜袖抬至額頭，跪了下去，極盡低伏。
「見過帝子殿下…」
看著下方顫巍惶恐的丁峰主，少年帝子堂而皇之得翹起腿，垂眼看她，揣著明白裝糊塗。
「說說吧，誰讓你來的，可是讓孤好等。」
「是王母娘娘命妾身來請殿下明日往瑤池做客。」
「她倒是能拿準時機，做客？只怕不是討價還價吧。」
和光帝子知曉其心思亦只是冷哼一聲，本打算著再無人來請，明日便主動登門，屆時便非可輕易打發了。可惜，並未能如願，他也不惱，不以為意道：「孤曉得了，明日必定準時到場。」
得到回覆的丁逢卻沒有絲毫起身退下的跡象，直至日光被窗口隔擋，陰暗籠罩她的大半身子，似正在被殘噬。
於理而言，即便寧見景身份再如何高高在上，亦不足以令身為一峰之主的丁逢如此屈身，至多做個躬身禮便可，敬是還是他背景的和光仙朝與陽元帝尊。
可事實便是眼前一幕。
帝子不急不躁，猶如局外人般靜默看著丁逢。
許久日暮沉沉，丁逢亦不敢有半點動搖，手腳麻木，眼前全然黑暗，喉間乾澀，卻不仍發一言。
寧見景似在詢問，又似自言自語。
「若猜的不錯，進瑤池之後，那王母還要晾上孤幾天吧。」
「這…這小人也不知啊。」
對於此答案，寧見景置之一笑，他深知那些所謂上位者的做派，自視甚高，無論對錯，首先來的便是重重施壓，下馬威更是必不可少，況且是有要害可拿之事。
晾上幾天，不過尋常，算不得高明，但卻十分好使，便同此時寧見景對丁逢的視之不見，置若罔聞。
火候差不多之時，寧見景取出兩個黑木盒子，緩緩飄向丁逢身前。
「俗緣不了，成仙也空。」
「殿…殿下。」
丁逢身子戰慄了一下，自然明白話中之意，可卻是冬天裡當上了寡婦，毫無辦法。
壽數千百載，只許一人來，長生艱亦苦，誰人可忍孤？
修煉有成，卻無法挽留親近之人，長生艱難孤苦，即便是靈丹妙藥避過災老病死，可難保人禍不至啊，到頭來卻成了自己的軟肋，叫人脅迫。正因此，丁逢成了少年帝子在瑤池聖地之中一枚不為人知的暗子。
莫不是真以為寧見景貪以享樂而無所作為，以他的能力，要尋幾個凡人，簡直易如反掌。
戰戰兢兢抬頭，分明近在咫尺，丁逢卻不能伸手去拿，感受著木盒之中熟悉的氣息，還要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是何物？」
好似神明看著抬手擋住眼睛的螻蟻故作一葉障目，有些戲謔，寧見景明言道：「你丈夫與兒子的魂魄，打開看看。」
如同落水之人，即便是一棵稻草，也會竭盡全力抓著，丁逢將一切拋諸腦後，緊緊握住盒子，哆嗦著打開。
棉絮上靜靜躺著一顆手心大小的寶藍明珠，在黑暗中發光發亮，氣息蒼老，大限將至，另一顆亦然，不過氣息迥異，流光照人。
「你竟將他們煉成了魂珠…」
怒目含淚，丁逢顫抖著雙手，卻遲遲不發作。
「很奇怪麼？」
聽著自己所珍視之人被當作草芥一般，丁逢咬牙強忍，一字一句仿若質問。
「我女兒呢？」
寧見景也不惱，若是丁逢毫無脾氣，那他便要重新考量了，畢竟有血性的人，方才是好的刀啊。
「孤有惜才之心，令愛天賦罕有，今後便跟在孤身邊，由孤以雕琢，你大可心安。」
「不可能！」
「做好自己的事，只要孤不想，你永遠尋不到她。」
丁逢失了氣力般，跪跌在地，捧著兩顆的魂珠，黑夜中難得的光亮。
恍惚間哪裡還有那位帝子殿下的身影，便是為人效力，卻連那人是何模樣都不敢看，心中悲苦交雜，舉目無望。
收好兩人的魂魄，丁逢遲鈍的起身，拖著沉重得不似自己的身體離開了浮明樓，看著平日再尋常不過的夜幕，如今竟前所未有的明媚。
隨後被吞沒於無邊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