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問心到頭一場空
「妾身來晚了，還望聖君勿怪。」
時至大夜，深沉彌天，合歡聖女與天命之子的師尊姍姍來遲，按理而言，合歡宗便位於喜憂域中，應是最先來的才是。
潔白雙手送出一枚華美的乾坤戒，連那劍人的都出手亦是徒勞，她亦不想再白費氣力，眼觀劍域，荒朝的都安然無恙出來了，便也有些坐不住了。
卻不知自己的好徒弟在裡頭為人不顧生死，不計代價。
本命靈器，有先天，後天之分，如寧見景的卻塵劍便是先天伴生而來，再如合歡聖女的那張道琴則是後天溫養，無論何種皆關聯著修士的境界與神魂，一損俱損。她也夠豁得出去，說毀便毀，神魂陣痛，境界霎時間跌落，喉嚨腥甜冒出，儘管隔著面紗亦可看到鮮艷侵染的紅唇，卻是一聲不吭，唯獨一雙杏眼泛著漣漪望著。
少年聖君無動於衷，甚至都不曾親手接過她遞來的琴弦，軟鐵鞭一甩卷取入手中，方才碰觸便聽聞一道酥媚之聲，乾坤戒亦到身前。
「你的眼…」
合歡聖女似有預感，匆匆開口時嬌軀已然飛起。
不去存疑，不問真假，哪怕只是三分相似，亦是我之寄託，心中最後的殘念。
「妾一生不敢忘卻。」
向著道宮行去，寧見景沒有回眸看一眼，更不信有誰僅是看了一瞬眼睛的輪廓便可認出自己，他承認有些疏忽之地，但有何錯漏是時隔十年不曾改變，不曾釋懷的？
於道宮前，他背手獨立，身影消失，至祈宮中方才回首側目，好像忘了什麼？
隨後林木也倒飛了出去，猶如斷線之風箏。
不染無瑕之中清靜了，其實本來亦沒有多喧囂。步入道宮之中，寬闊無比，看似已經轟塌的祈宮，不過是被整個罩住了，外看不顯，入內便見全貌。真要說抹掉祈宮，可不可做到是其次，這位聖君費力不討好之事絕不為之。
進入祈宮，寧見景眼前一黑，進入另一處空間，仿佛身邊一切都消失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尚在不染無瑕之內，道場與陣法的感應並沒有就此斷開。
不多時視野便恢復如常，寧見景在一處大殿之中，空曠無物，亦無施然的蹤影，四壁樑柱皆是不一的焦黑，好似火燒雷擊。
破案了。
想來令施然受驚的便是此地，並非他的道宮所致。
前殿的主座之上放置著一塊四四方方，近乎通體烏黑，似碳非碳的木材，原本的棕色星星點點的，方才靠近，便顫顫抖抖彈起，於空中亦可借力，很快便有近人高，閃爍著強光，轟轟隆隆震耳欲聾，似驚雷砸在了身旁，散發著絲絲縷縷，並以肉眼不見的變大，縱橫錯落，往豎絞纏。
天羅地網，眨眼便現的雷池無一處可容人躲避，極致的疼痛與灼熱直刺神魂，李見景卻如同麻木了一般，心如止水。
「安靜。」
軟鞭破空而去，速度快的風聲都來不及吟爆，雷網驟然平息，抽打在木塊之上，哐當墜地，與鞭鳴聲一同響起，卻不見鞭痕，但也不復神異。
不過卻好似黏在了一塊不願分開，寧見景手腕一收，兩物皆落入掌中。
【十方雷源：先天歸真至寶，無限接近帝品之寶，雷祖取世間第一顆雷擊木所煉製而成，包含先天雷意，得者可有機會領悟十方雷道或與雷有關的大道】
一條大道囊括了功法、戰技、道法等等所有。
寧見景將其與鞭子一同納入扳指乾坤戒中，隨後朝里走去，旁若無人，自顧自道。
「統子，你是看心情冒泡的麼。」
【呼】
系統好似喘了口氣。
【請宿主勿倒打一耙，無指令召喚，系統默認您沒有需要，並不會隨意打擾您的行動與生活】
「話說你會玩骨牌麼。」
【系統…應該會麼？】(゜ロ゜;)╯´´
那便是會啊，寧見景步伐隨意，好似回到自己的太子宮之中。
「忘了問，那林木也有一個系統，與你比起來如何？」
【拿吾與那等運行單一，方式簡陋的廢物相比是對吾的貶低】(￣_，￣)
系統溢於言表的驕傲自得，寧見景便也放下心了。
「如今的你便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獎勵機器和記憶歸納本，並無他們的多樣化啊。」
【……】（゜ロ゜；）
不是，系統你都要拉扯一下，宿主您還是人麼。
「你今後可否自覺些，嗯？」
【…可】
他對系統一套陰陽怪氣，轉移話題，接數落，再鞭促的連招，從頭到尾不說自身亦有問題。
腳下不曾停下，一路行進，寧見景方才抬頭，事物尚未完全入目，提示便來了。
【三相鏡：先天歸真至寶，首任方相氏所發現並創造的世間第一面鏡子，貫通祇位之能，可逐傷毒災病，可驅山精鬼怪，可問人之本心】
看看，效果顯著。
後殿。
堂皇晝亮，卻寂寂無聲，連施然亦仿佛入定了一般。
相比與前殿要小上些許，寧見景仰首便見高堂明鏡高高懸掛著，好似一塊神奇石片，本就明光閃閃，鮮有稜角，滑亮可映照所對景象，磨平不整，清晰如實，嵌入刻有圖騰符文的銅背中，樸素致美，精巧靈異。
下方赫然便是平躺似安睡的施然，道是玉體架峰巒，桃花眉眼輕合，丹唇淺笑，神情恬淡，沉溺於三相鏡，亦或說她自己編織的美夢之中。
再近前幾步，三相鏡不知不覺間變大好幾倍，放大如同落地，瞬息便將寧見景人影照映而出。
鏡中所現之人並非「鬼見」，是一襲黑袍的寧見景，無面具遮覆，身形修長，肩寬腰窄，高挑挺拔，青絲凌亂無拘，輕撫著額頭。
秉稀世風華，具無儔姿容。
五官冷峻如削，膚白若雪，尤勝深閨女子一籌，眉似遠黛雲霧，斜挑向鬢，眼睫霧凇凝密，烏黑分明，眸目沉沉，卻堅定又疏離淡漠，看透且無為，獨立而遺世。
非是世間絕代，而是他屏舍了世俗。
寧見景微微腳步一滯，殿中紊亂扭曲，刺眼異色紛雜縹緲，虛幻與真實交錯互換，淪落之際，他不緊不慢穿過那一面鏡幕，一切悉數隨之破碎，恢復平靜無聲。
問心？
不過如此。
過去不值得留戀，未來得過且過，今時欲為則做。
正所謂看人看事，不要聽其如何所言，而要觀其如何所行。
問心？僅僅是問寧見景的本意嗎？它問的是無數個共同的執念，或說無盡的思潮匯聚於一處，融入血肉中，刻進骨子裡，此類人無疑是可怕的。
寧見景的心已然透明，事事皆本意，句句全為實，無論三相鏡如何問，答案都是真的，與沒有答案毫無區別。
忘情如意尤勝神性，他便是自己唯一的仙。
當下寧見景心中順其自然，甚至有點想笑。
手中的琴弦揮起一揚，纏繞上三相鏡，立時便束縛住了它的能力，異色光華消失殆盡，好似化為了一面再平凡不過的銅鏡，自空中直直掉下，墜在地面。
寧見景將其拾入乾坤戒中，緩緩走向施然，要將人抱起之際，停頓了一下，心想還不出現麼？
是按流程一步一步來的無錯啊。
他正不解著，殿中卻瞬息一變，後殿消失了，四處黯淡沉寂，僅有的光芒成束打在一塊石碑之上，歪歪曲曲的古字一掃而過，他懶得看，目光落在了散發出光束的木弓。
只見大弓輕輕抖擻，飄向寧見景，隨著弓身縮小，光亦漸漸收斂，欲要放入乾坤戒，卻遭到其反抗，與其它靈寶鬧騰起來，本不急研究，如今卻不得不看看了。
方才將其放出乾坤戒，來不及抓握住它便迫不及待沒入了寧見景的眉心，幾息後又急急的外躥，似後頭有可怖的事物追著一般，最終進了他的左眼，便再無動靜，如從未來過，石碑亦於黑暗中毫無蹤跡。
小樣，他笑了笑，紫府中卻塵劍再度回歸原處，悠悠停息，而後抱起施然，念頭一動，便要離開，道場中的水晶蘭紛紛開始向他生長蔓延，猶如朝聖。
此時那石碑先前的方位突如其來飛出兩道流光，分別沒入寧見景與施然的靈台之中。
離開前他也是沒話了，心中只有一個字。
絕了…
時至大夜，深沉彌天，合歡聖女與天命之子的師尊姍姍來遲，按理而言，合歡宗便位於喜憂域中，應是最先來的才是。
潔白雙手送出一枚華美的乾坤戒，連那劍人的都出手亦是徒勞，她亦不想再白費氣力，眼觀劍域，荒朝的都安然無恙出來了，便也有些坐不住了。
卻不知自己的好徒弟在裡頭為人不顧生死，不計代價。
本命靈器，有先天，後天之分，如寧見景的卻塵劍便是先天伴生而來，再如合歡聖女的那張道琴則是後天溫養，無論何種皆關聯著修士的境界與神魂，一損俱損。她也夠豁得出去，說毀便毀，神魂陣痛，境界霎時間跌落，喉嚨腥甜冒出，儘管隔著面紗亦可看到鮮艷侵染的紅唇，卻是一聲不吭，唯獨一雙杏眼泛著漣漪望著。
少年聖君無動於衷，甚至都不曾親手接過她遞來的琴弦，軟鐵鞭一甩卷取入手中，方才碰觸便聽聞一道酥媚之聲，乾坤戒亦到身前。
「你的眼…」
合歡聖女似有預感，匆匆開口時嬌軀已然飛起。
不去存疑，不問真假，哪怕只是三分相似，亦是我之寄託，心中最後的殘念。
「妾一生不敢忘卻。」
向著道宮行去，寧見景沒有回眸看一眼，更不信有誰僅是看了一瞬眼睛的輪廓便可認出自己，他承認有些疏忽之地，但有何錯漏是時隔十年不曾改變，不曾釋懷的？
於道宮前，他背手獨立，身影消失，至祈宮中方才回首側目，好像忘了什麼？
隨後林木也倒飛了出去，猶如斷線之風箏。
不染無瑕之中清靜了，其實本來亦沒有多喧囂。步入道宮之中，寬闊無比，看似已經轟塌的祈宮，不過是被整個罩住了，外看不顯，入內便見全貌。真要說抹掉祈宮，可不可做到是其次，這位聖君費力不討好之事絕不為之。
進入祈宮，寧見景眼前一黑，進入另一處空間，仿佛身邊一切都消失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尚在不染無瑕之內，道場與陣法的感應並沒有就此斷開。
不多時視野便恢復如常，寧見景在一處大殿之中，空曠無物，亦無施然的蹤影，四壁樑柱皆是不一的焦黑，好似火燒雷擊。
破案了。
想來令施然受驚的便是此地，並非他的道宮所致。
前殿的主座之上放置著一塊四四方方，近乎通體烏黑，似碳非碳的木材，原本的棕色星星點點的，方才靠近，便顫顫抖抖彈起，於空中亦可借力，很快便有近人高，閃爍著強光，轟轟隆隆震耳欲聾，似驚雷砸在了身旁，散發著絲絲縷縷，並以肉眼不見的變大，縱橫錯落，往豎絞纏。
天羅地網，眨眼便現的雷池無一處可容人躲避，極致的疼痛與灼熱直刺神魂，李見景卻如同麻木了一般，心如止水。
「安靜。」
軟鞭破空而去，速度快的風聲都來不及吟爆，雷網驟然平息，抽打在木塊之上，哐當墜地，與鞭鳴聲一同響起，卻不見鞭痕，但也不復神異。
不過卻好似黏在了一塊不願分開，寧見景手腕一收，兩物皆落入掌中。
【十方雷源：先天歸真至寶，無限接近帝品之寶，雷祖取世間第一顆雷擊木所煉製而成，包含先天雷意，得者可有機會領悟十方雷道或與雷有關的大道】
一條大道囊括了功法、戰技、道法等等所有。
寧見景將其與鞭子一同納入扳指乾坤戒中，隨後朝里走去，旁若無人，自顧自道。
「統子，你是看心情冒泡的麼。」
【呼】
系統好似喘了口氣。
【請宿主勿倒打一耙，無指令召喚，系統默認您沒有需要，並不會隨意打擾您的行動與生活】
「話說你會玩骨牌麼。」
【系統…應該會麼？】(゜ロ゜;)╯´´
那便是會啊，寧見景步伐隨意，好似回到自己的太子宮之中。
「忘了問，那林木也有一個系統，與你比起來如何？」
【拿吾與那等運行單一，方式簡陋的廢物相比是對吾的貶低】(￣_，￣)
系統溢於言表的驕傲自得，寧見景便也放下心了。
「如今的你便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獎勵機器和記憶歸納本，並無他們的多樣化啊。」
【……】（゜ロ゜；）
不是，系統你都要拉扯一下，宿主您還是人麼。
「你今後可否自覺些，嗯？」
【…可】
他對系統一套陰陽怪氣，轉移話題，接數落，再鞭促的連招，從頭到尾不說自身亦有問題。
腳下不曾停下，一路行進，寧見景方才抬頭，事物尚未完全入目，提示便來了。
【三相鏡：先天歸真至寶，首任方相氏所發現並創造的世間第一面鏡子，貫通祇位之能，可逐傷毒災病，可驅山精鬼怪，可問人之本心】
看看，效果顯著。
後殿。
堂皇晝亮，卻寂寂無聲，連施然亦仿佛入定了一般。
相比與前殿要小上些許，寧見景仰首便見高堂明鏡高高懸掛著，好似一塊神奇石片，本就明光閃閃，鮮有稜角，滑亮可映照所對景象，磨平不整，清晰如實，嵌入刻有圖騰符文的銅背中，樸素致美，精巧靈異。
下方赫然便是平躺似安睡的施然，道是玉體架峰巒，桃花眉眼輕合，丹唇淺笑，神情恬淡，沉溺於三相鏡，亦或說她自己編織的美夢之中。
再近前幾步，三相鏡不知不覺間變大好幾倍，放大如同落地，瞬息便將寧見景人影照映而出。
鏡中所現之人並非「鬼見」，是一襲黑袍的寧見景，無面具遮覆，身形修長，肩寬腰窄，高挑挺拔，青絲凌亂無拘，輕撫著額頭。
秉稀世風華，具無儔姿容。
五官冷峻如削，膚白若雪，尤勝深閨女子一籌，眉似遠黛雲霧，斜挑向鬢，眼睫霧凇凝密，烏黑分明，眸目沉沉，卻堅定又疏離淡漠，看透且無為，獨立而遺世。
非是世間絕代，而是他屏舍了世俗。
寧見景微微腳步一滯，殿中紊亂扭曲，刺眼異色紛雜縹緲，虛幻與真實交錯互換，淪落之際，他不緊不慢穿過那一面鏡幕，一切悉數隨之破碎，恢復平靜無聲。
問心？
不過如此。
過去不值得留戀，未來得過且過，今時欲為則做。
正所謂看人看事，不要聽其如何所言，而要觀其如何所行。
問心？僅僅是問寧見景的本意嗎？它問的是無數個共同的執念，或說無盡的思潮匯聚於一處，融入血肉中，刻進骨子裡，此類人無疑是可怕的。
寧見景的心已然透明，事事皆本意，句句全為實，無論三相鏡如何問，答案都是真的，與沒有答案毫無區別。
忘情如意尤勝神性，他便是自己唯一的仙。
當下寧見景心中順其自然，甚至有點想笑。
手中的琴弦揮起一揚，纏繞上三相鏡，立時便束縛住了它的能力，異色光華消失殆盡，好似化為了一面再平凡不過的銅鏡，自空中直直掉下，墜在地面。
寧見景將其拾入乾坤戒中，緩緩走向施然，要將人抱起之際，停頓了一下，心想還不出現麼？
是按流程一步一步來的無錯啊。
他正不解著，殿中卻瞬息一變，後殿消失了，四處黯淡沉寂，僅有的光芒成束打在一塊石碑之上，歪歪曲曲的古字一掃而過，他懶得看，目光落在了散發出光束的木弓。
只見大弓輕輕抖擻，飄向寧見景，隨著弓身縮小，光亦漸漸收斂，欲要放入乾坤戒，卻遭到其反抗，與其它靈寶鬧騰起來，本不急研究，如今卻不得不看看了。
方才將其放出乾坤戒，來不及抓握住它便迫不及待沒入了寧見景的眉心，幾息後又急急的外躥，似後頭有可怖的事物追著一般，最終進了他的左眼，便再無動靜，如從未來過，石碑亦於黑暗中毫無蹤跡。
小樣，他笑了笑，紫府中卻塵劍再度回歸原處，悠悠停息，而後抱起施然，念頭一動，便要離開，道場中的水晶蘭紛紛開始向他生長蔓延，猶如朝聖。
此時那石碑先前的方位突如其來飛出兩道流光，分別沒入寧見景與施然的靈台之中。
離開前他也是沒話了，心中只有一個字。
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