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北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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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荒山海,

  許國宮室,

  夜寂無聲,呂尚緩緩睜眼,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氣息悠長,悶聲若雷,久久不休,周匝生風,颳起簾幕,呼呼作響,衣衫袍服,環佩交鳴。

  「妙啊,真是妙啊,」

  呂尚默默感受了下自身狀態,兩份真靈的圓滿,帶給呂尚的驚喜是巨大的。大荒呂尚與閻浮呂尚此時依舊是獨立的個體,並沒有因為真靈上的圓滿,而失去本身的自主性。

  門外的大荒呂尚還是要勞心費神治理許國江山,門內的閻浮呂尚依然要用盡心力尋仙訪道。兩段人生,兩個世界,就似兩條永無交集的河流,各有各自的精彩,各有各的波瀾。

  真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兩個真靈的圓滿後,他們能共享彼此的一切,無論是血脈、根骨,亦或修為、見識,乃至氣力、體魄,都得到了不可思議的提升。

  呂尚真人之身在得到閻浮呂尚全部精氣神後,共工神血也似乎愈發的活潑,呼吸之間,隱約有海嘯波濤深藏,無窮的精力似是要噴薄而出。

  顯然是得了天大的好處,只是閻浮呂尚的根基稍稍有些單薄,大荒呂尚執敕印,又是脫胎換骨的真人,自身底蘊極為深厚。

  若非閻浮呂尚本就是大荒呂尚的一部分,二者圓滿後有極其特殊的意義,就閻浮呂尚的那點精力,根本無法讓大荒呂尚有絲毫進益之功。

  與大荒呂尚相比,閻浮呂尚得了大荒呂尚的所有積累,真可謂一步登天,共工神體再加上本來體魄,立時就孕養出一頭神象的力道。

  再得件趁手兵器,立時就是個萬人敵。不說恨天無把,恨地無環,只憑這氣力,就能一力降十會,打的人間武將全無脾氣,以後未嘗沒機會與那金翅大鵬轉世的李元霸掰掰手腕。

  當然,呂尚此時也僅僅是想著掰掰手腕而已,沒什麼爭強之心。

  畢竟,李元霸在《說唐》,那簡直是超規格的存在,四象不過之力,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無人不怕,無人不懼,非要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引九天之雷,才能將這個怪胎劈殺。

  其巔峰狀態,四明山一戰,李元霸單騎重創十八路反王,一百八十萬兵馬,被他用一日一夜生生殺潰,只死在他手上的就有一百二十萬之多。

  這戰績與同時代的神將,完全就是兩種畫風。

  同樣是神仙下凡的秦瓊、尉遲恭,就沒這種武力。他們倆一個是左天蓬下凡,一個是黑煞神轉世,皆是北極四聖元帥,在三界已是一等一的大神。

  可下凡應劫後,雖依舊是第一梯隊的神將,但把他倆人捆在一起,也打不出四明山那種戰績。

  只能說李元霸有如此彪悍的戰績,絕不僅僅因為他是金翅大鵬轉世。更是因為他本身就是萬古罕有的怪胎,再有金翅大鵬元靈增持,才有這驚天動地的能耐。

  「國君,可安歇否?」

  宮門外,伍文和面容沉肅,道:「老臣,伍貟,請見國君,」

  見國相駐足,立時宮人入內通傳,一會兒功夫,宮人又小跑出宮門,躬身小聲道:「伍相,國君召見,請入內,」

  清冷的宮室內,呂尚整了整衣冠,端坐在坐席上,等著伍文和到來。伍文和是許國相,是許國元老,先君呂杵在世時,都要對其以禮相待,更在其崩逝時,選擇老臣託付家國。

  呂尚在即位時,都要稱伍文和為相父,以系國之柱石。

  少頃,伍文和緩步走入宮室,身後宮門徐徐關閉,他躬身道:「老臣伍貟,見過君上,」

  「相父折殺尚矣,」

  呂尚急起身去扶伍文和,在將伍文和攙扶起後,道:「先君崩逝前曾與我說,相父乃國柱,不可失也,許國可以無呂尚一日,卻不可無相父一時。先君去後,相父既是我父。」

  伍文和低聲道:「老臣,深厚先君知遇之恩,先君不以老臣卑鄙,簡拔老臣與微末,先君恩重難以言表,老臣自當盡節以報。」

  呂尚笑吟吟的按著伍文和雙肩,將伍文和按在坐席上,轉身與伍文和相對而坐,道:「相父是有什麼要緊事,竟夤夜入宮。我這就下一道詔令給宮禁,以後相父進宮無需通傳。」

  「相父事急從權便是!」

  伍文和微有動容,哀嘆道:「君上待我至誠,老臣怎敢不盡死力!君上,老臣也不想擾亂宮禁,但是事關重大,老臣不敢擅專,這才在得到確切消息後,急著入宮面君呈稟。」


  見伍文和神色有些不妥,呂尚心頭驀的一沉,道:「發生了何事,竟讓相父這般惶急的入宮?」

  伍文和苦聲道:「君上,確實是禍事啊,老臣剛剛接到帝丘之詔,北海有大妖聚眾造反,夏后氏天子震怒,要盡征共工氏之兵,討伐造反的大妖。我共工氏劫數,看來是到了。」

  「征共工氏之兵?」

  呂尚面色一沉,終是知道為何以伍文和這般沉穩的老臣,都如此驚慌失措了。這確實是捅破天的大事,所謂聚共工氏之兵,意思是只要是共工氏的邦國,都要為夏后氏前驅。

  這當中自然亦包括了共工氏分支之一的許國,躲是躲不了的。

  只是,征討北海大妖,能被稱之為大妖者,最次都是比肩注神體的神人,再兼據地利之勢,興風作浪下,便是天上正神親至,也不敢說能將之降伏。

  夏后氏天子讓共工氏出兵,共工氏是水神,以水神制水妖,確能有奇效。只是出征北海,無論勝敗,都會大折共工氏元氣。共工氏邦國當然都會不滿,水神又不只有共工一家。

  這次獨征共工氏,未嘗不是夏后氏的刻意針對、打壓。

  呂尚冷哼道:「夏后氏如此,分明是要趕絕我共工氏苗裔,他們是忘了當初陶唐氏王天下時,兩族同為四岳的情分了!」

  「也對,人家現在已經王天下了,自然不需要顧念往日的情分,可以無所顧忌的對昔日同僚下死手了。難道他夏后氏的天下真是永恆的嗎?難道他夏后氏的金烏就永不墜落嗎?」

  昔年陶唐氏王天下時,夏后氏與共工氏都是陶唐氏天子的心腹,被陶唐氏天子任命為十方諸候之長的四岳,共工氏由此再度興盛。

  只是後來有虞氏王天下,清算前朝遺老,共工氏和夏后氏一起被打壓,當時的共工氏與夏后氏不得不抱團取暖,以此抵禦周圍的森森惡意。

  然而,現今輪到夏后氏王天下了,不說扶持一下昔日的盟友共工氏,轉頭就開始打壓共工氏,這讓許多共工氏邦國都開始不滿了。現在又讓他們征北海,真當共工氏沒脾氣?

  伍文和幽幽道:「終究是勢不如人,不然夏后氏怎敢這麼欺我共工氏。君上,這帝丘之詔,咱們是應,還是不應?」

  閉目沉思了一下,似是聽出伍文和的話外音,呂尚神色稍緩,徑直道:「應,如何?不應,又該如何?」

  「應,君上就要做好喪師的準備,我許國為小邦,有六旅之甲,夏侯氏天子之詔,是要盡征共工氏之兵。這六旅之甲,都要被征去伐北海,無論結果如何,六旅之甲難存十一。」

  「那,不應?」

  呂尚沉默片刻,咬牙道。

  山海兵制,一伍五甲,一什十甲,一隊五十甲,一營一百甲,一旅五百甲,一師兩千五百甲,一軍一萬兩千五百甲。其中,小邦為旅,大國為師,天子為軍,各有定製。

  不要小看許國這六旅之甲,許國巔峰時有萬戶國人,十旅之甲,則有小霸之稱,就憑這十旅,就讓大國不敢輕之。

  所謂的國人與野人是不同的,國人生來就有神血,野人就只有凡血,二者生命本質不同。所以,一千戶國人才能養出一旅之甲,這分量確實不輕,每一旅甲士都是國力的象徵。

  現今許國的六旅之甲,已是許國積攢多年下的家底,呂尚是無論如何都下不了這個決心,拿他們去填北海這個血窟窿的。

  「不應,就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伍文和聲音壓的極低,道:「不過,夏后氏天子帝杼夏,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平定九夷,掃滅不臣的驕陽天子了。」

  「他現在雖然還有天命在身,但垂垂老矣的他,怕是不能再像年輕時一樣號令諸侯了。我們可以選擇拖,能拖一時是一時,能拖一刻是一刻。」

  「最好拖到北海叛亂越鬧越大,拖到帝杼夏再也控制不了局勢的時候,也許能不了了之。只是,很難把握火候,就怕其他幾家共工氏邦國,受不了帝丘壓力,從而應徵去北海。」

  「他們幾家骨頭軟,要去就讓他們去,我許國不去,」呂尚想了想,哼道:「當然,咱們明面也不說不去,表面上做做樣子虛應一下,最後再看看那幾個嫡脈大國是什麼反應。」

  「我總覺得,北海大妖造反這個事裡,會不會有某些大族的手筆?沒人支持,一頭大妖雖然厲害,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能短時間內鬧出這麼大動靜,很難說背後藏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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