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帝王之家親情薄
深夜，雲州，落霞山，玄劍宗。
月明星稀，夜幕籠罩下，十二座峰頂劍閣若隱若現。
玄劍宗正殿之前的廣場之上，宗主厲長天盤膝而坐。四周，三百柄古劍懸浮半空，一刻不停地旋轉，照在劍刃上反射的月光清幽地刺向遠方，仿佛在昭示這古劍陣的無邊滄桑。
「宗主，三皇子的人到了。」
副宗主高明遠飄在劍陣之外，恭敬稟報。
「請他們落座吧。」
厲長天依舊閉眼盤膝，淡然吩咐。
半空之上，原本明朗的夜空忽然陰暗下來，仿佛遇見天狗食月。
與此同時，原本安靜旋轉的古劍陣突然發出陣陣刺耳嗡鳴，無盡殺意猙獰。
但這殺意終究是沒有釋放出去。
片刻後，颶風狂卷，數隻碩大無朋的巨鷹撲棱著龐大雙翅，轟然降落在廣場之上。
一個身穿玄色蟒袍的青年男子微微低頭，從侍衛掀開的樓船簾幕下走出，飄然而下，悄無聲息地走向厲長天。
身後，數十名玄甲衛士，默不作聲地相互協作，從樓船上卸下一個又一個的鎏金木箱。
「厲宗主，久違了。冒昧來訪，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青年男子嘴角含笑，輕鬆地朝厲長天打了個招呼。
厲長天睜開雙眼，負手而起，立於劍陣中央，雪白鬚髮被山風捲起。
「三皇子殿下，來都來了，還帶什麼禮物？」
他淡淡地瞧向三皇子魏無憂背後，玄甲衛士搬運的鎏金木箱一看便是頗有分量。
「就是不知道殿下帶來的，是敬酒，還是罰酒？」
「厲宗主何出此言？」
魏無憂訝然，旋即示意背後玄甲武士打開一口鎏金木箱。
形狀古樸，卻帶有一種異樣華麗感的巨大弩車，如上古凶獸一般映入厲長天眼帘。
——地階獵妖弩！
能打破大宗師級武夫護體罡氣，輕鬆斬殺先天宗師級以下武夫的大殺器！
這是向來只有精銳鎮妖軍與皇城禁衛才配備的高端武器。
厲長天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瞼。
「這是三皇子殿下的意思，還是？」
魏無憂面上依舊溫文爾雅，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厲宗主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本王歷來只喜歡勾欄聽曲，吟詩作賦，對朝堂內鬥、邊軍之爭不感興趣。」
他的意思很明顯：你看我像是揮揮手就能從軍中調來這等大殺器的人嗎？
厲長天其實也心知肚明。但有些話，他仍是不吐不快。
「董國公魏千龍，囂張跋扈，縱容女兒手下獵妖人殺傷我宗門弟子、長老，事後反而倒打一耙，稱是我玄劍宗藐視朝廷執法機構，以此為由，厲兵秣馬，準備剿殺我玄劍宗！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
若無陛下首肯，董國公焉敢如此？」
魏無憂搖搖頭，看上去頗為無奈。
「厲宗主有所不知，董國公準備調兵圍攻玄劍宗之事，父皇得知的第一時間，是斷然阻止的。
但……你也明白，董國公在朝野、邊軍之中勢力龐大，他若是找到名正言順的機會，即便是父皇，也無法無視滿朝文武，獨斷專行，強行阻攔。」
說到這，他的臉上，竟似有了一絲悲憤。
「厲宗主若是以為我父皇既是當今天子，金口一開，莫敢不從，那就大錯特錯了。
古往今來，威加海內，無人敢忤逆的皇帝有，
氣焰滔天，挾天子以令諸侯，絲毫不把皇室放在眼裡的權臣也不計其數。
以『狗腳朕』這等貶低之言辱罵天子，遣手下毆帝三拳者，相較那些屠滅皇室之人而言，還算良善之輩。」
厲長天微微皺眉。
作為一宗之主，他對朝堂局勢自然不會是一無所知。
董國公魏千龍，三十年前擁護當今陛下登基時出力不少，有從龍之功。
陛下即位之後，自然對他以及麾下重將回以重報。
初始時，可謂是皆大歡喜。
然而世上之人，自古以來都是：共患難易，同富貴難。
最初的融洽之後，利益矛盾糾葛凸顯。
據陛下所言，當時他本不想與前太子爭奪皇位，是魏千龍以及部下慫恿他的。
對於這種說法，厲長天自然是不信的——誰信誰是傻子。
這是赤果果的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你分明是半推半就！
不管怎麼說，半推半就的陛下當了皇帝之後，回頭一瞧，好傢夥，當初擁護自己稱帝的兄弟，如今的情況，怎麼和彼時的自己如此相像？
有朝一日，魏千龍手下那些謀臣武將們，若是覺得官職爵位上升到頭了，不滿意了，效仿當年「天冷披黃袍取暖」之舉，如之奈何？
想到此處，當今陛下立刻開始未雨綢繆，明里暗裡地削減魏千龍的勢力。
能在皇室爭鬥的血雨腥風中笑到最後，魏千龍自然不是傻子。
他明白皇帝兄長對自己的忌憚。
最初，他或許是想以和為貴的，一退再退。
但自從他發現自己每退一步，他手底下那些人便被悄無聲息地清退一批，幾次三番之後，面對剩餘部下的哭訴與哀求，便不肯再退了。
他越是不肯退，皇帝那邊越是疑心，打壓也愈發嚴重。
於是便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等到魏千龍髮妻亡故，皇帝以他只有女兒，沒有嫡子繼承藩王之位，強行給他賜婚，卻遭魏千龍斷然拒絕之後，
皇帝龍顏大怒，藉機削了他的親王之位，將其降為董國公。
至此，雙方矛盾已經不可調和，路人皆知。
大離王朝，實已進入內戰邊緣。
雖然雙方都知道大戰的危害，激烈爭鬥之際，仍舊極力避免摩擦升級，但有心人都知道：只需一點小小的火星，戰火便有可能被點燃。
陛下與董國公，眼下所處的狀態，幾乎與明牌賭博無異。
——你知道我接下來要出什麼牌，你的應對之法，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就看是你的賭注多，還是我的籌碼足！
從原本的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發展到後來的兄弟鬩牆，同室操戈（暗地裡），只能說是：帝王之家親情薄。
厲長天在腦海中收攏著信息。
「三皇子的意思，陛下希望看到我玄劍宗與董國公火併？」
月明星稀，夜幕籠罩下，十二座峰頂劍閣若隱若現。
玄劍宗正殿之前的廣場之上，宗主厲長天盤膝而坐。四周，三百柄古劍懸浮半空，一刻不停地旋轉，照在劍刃上反射的月光清幽地刺向遠方，仿佛在昭示這古劍陣的無邊滄桑。
「宗主，三皇子的人到了。」
副宗主高明遠飄在劍陣之外，恭敬稟報。
「請他們落座吧。」
厲長天依舊閉眼盤膝，淡然吩咐。
半空之上，原本明朗的夜空忽然陰暗下來，仿佛遇見天狗食月。
與此同時，原本安靜旋轉的古劍陣突然發出陣陣刺耳嗡鳴，無盡殺意猙獰。
但這殺意終究是沒有釋放出去。
片刻後，颶風狂卷，數隻碩大無朋的巨鷹撲棱著龐大雙翅，轟然降落在廣場之上。
一個身穿玄色蟒袍的青年男子微微低頭，從侍衛掀開的樓船簾幕下走出，飄然而下，悄無聲息地走向厲長天。
身後，數十名玄甲衛士，默不作聲地相互協作，從樓船上卸下一個又一個的鎏金木箱。
「厲宗主，久違了。冒昧來訪，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青年男子嘴角含笑，輕鬆地朝厲長天打了個招呼。
厲長天睜開雙眼，負手而起，立於劍陣中央，雪白鬚髮被山風捲起。
「三皇子殿下，來都來了，還帶什麼禮物？」
他淡淡地瞧向三皇子魏無憂背後，玄甲衛士搬運的鎏金木箱一看便是頗有分量。
「就是不知道殿下帶來的，是敬酒，還是罰酒？」
「厲宗主何出此言？」
魏無憂訝然，旋即示意背後玄甲武士打開一口鎏金木箱。
形狀古樸，卻帶有一種異樣華麗感的巨大弩車，如上古凶獸一般映入厲長天眼帘。
——地階獵妖弩！
能打破大宗師級武夫護體罡氣，輕鬆斬殺先天宗師級以下武夫的大殺器！
這是向來只有精銳鎮妖軍與皇城禁衛才配備的高端武器。
厲長天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瞼。
「這是三皇子殿下的意思，還是？」
魏無憂面上依舊溫文爾雅，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厲宗主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本王歷來只喜歡勾欄聽曲，吟詩作賦，對朝堂內鬥、邊軍之爭不感興趣。」
他的意思很明顯：你看我像是揮揮手就能從軍中調來這等大殺器的人嗎？
厲長天其實也心知肚明。但有些話，他仍是不吐不快。
「董國公魏千龍，囂張跋扈，縱容女兒手下獵妖人殺傷我宗門弟子、長老，事後反而倒打一耙，稱是我玄劍宗藐視朝廷執法機構，以此為由，厲兵秣馬，準備剿殺我玄劍宗！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
若無陛下首肯，董國公焉敢如此？」
魏無憂搖搖頭，看上去頗為無奈。
「厲宗主有所不知，董國公準備調兵圍攻玄劍宗之事，父皇得知的第一時間，是斷然阻止的。
但……你也明白，董國公在朝野、邊軍之中勢力龐大，他若是找到名正言順的機會，即便是父皇，也無法無視滿朝文武，獨斷專行，強行阻攔。」
說到這，他的臉上，竟似有了一絲悲憤。
「厲宗主若是以為我父皇既是當今天子，金口一開，莫敢不從，那就大錯特錯了。
古往今來，威加海內，無人敢忤逆的皇帝有，
氣焰滔天，挾天子以令諸侯，絲毫不把皇室放在眼裡的權臣也不計其數。
以『狗腳朕』這等貶低之言辱罵天子，遣手下毆帝三拳者，相較那些屠滅皇室之人而言，還算良善之輩。」
厲長天微微皺眉。
作為一宗之主，他對朝堂局勢自然不會是一無所知。
董國公魏千龍，三十年前擁護當今陛下登基時出力不少，有從龍之功。
陛下即位之後，自然對他以及麾下重將回以重報。
初始時，可謂是皆大歡喜。
然而世上之人，自古以來都是：共患難易，同富貴難。
最初的融洽之後，利益矛盾糾葛凸顯。
據陛下所言，當時他本不想與前太子爭奪皇位，是魏千龍以及部下慫恿他的。
對於這種說法，厲長天自然是不信的——誰信誰是傻子。
這是赤果果的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你分明是半推半就！
不管怎麼說，半推半就的陛下當了皇帝之後，回頭一瞧，好傢夥，當初擁護自己稱帝的兄弟，如今的情況，怎麼和彼時的自己如此相像？
有朝一日，魏千龍手下那些謀臣武將們，若是覺得官職爵位上升到頭了，不滿意了，效仿當年「天冷披黃袍取暖」之舉，如之奈何？
想到此處，當今陛下立刻開始未雨綢繆，明里暗裡地削減魏千龍的勢力。
能在皇室爭鬥的血雨腥風中笑到最後，魏千龍自然不是傻子。
他明白皇帝兄長對自己的忌憚。
最初，他或許是想以和為貴的，一退再退。
但自從他發現自己每退一步，他手底下那些人便被悄無聲息地清退一批，幾次三番之後，面對剩餘部下的哭訴與哀求，便不肯再退了。
他越是不肯退，皇帝那邊越是疑心，打壓也愈發嚴重。
於是便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等到魏千龍髮妻亡故，皇帝以他只有女兒，沒有嫡子繼承藩王之位，強行給他賜婚，卻遭魏千龍斷然拒絕之後，
皇帝龍顏大怒，藉機削了他的親王之位，將其降為董國公。
至此，雙方矛盾已經不可調和，路人皆知。
大離王朝，實已進入內戰邊緣。
雖然雙方都知道大戰的危害，激烈爭鬥之際，仍舊極力避免摩擦升級，但有心人都知道：只需一點小小的火星，戰火便有可能被點燃。
陛下與董國公，眼下所處的狀態，幾乎與明牌賭博無異。
——你知道我接下來要出什麼牌，你的應對之法，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就看是你的賭注多，還是我的籌碼足！
從原本的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發展到後來的兄弟鬩牆，同室操戈（暗地裡），只能說是：帝王之家親情薄。
厲長天在腦海中收攏著信息。
「三皇子的意思，陛下希望看到我玄劍宗與董國公火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