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車上閒聊
四人下車後循著記憶走出小巷，在人流如織的巷口東張西望，試圖找到丁千口中陳叔的車，人群里又擠又亂，林楓踮著腳四處張望，最後他們在人流最擁擠的地方看到了那輛車玻璃前寫著「牟里」兩字的麵包車。
林楓擠開人群，三人在後面緊緊跟著，否則林楓擠出的小縫很快就會被人群重新填補，走近麵包車後林楓朝駕駛座上的司機確認了是開向牟里村的車，然後拉開車門，第一個鑽了進去。
「你們四個人啊？那直接發車了，坐好了。」果然和丁千說的一樣，只要四個人就滿足了發車的條件，車子發火後，陳叔朝著人群按了幾聲喇叭，前面的人都自覺地讓開了一條小道，「今天人很多啊，一到趕街的這天就人多。」
「確實。」林楓點點頭，雖然他不知道趕街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跟著附和一下，免得車內氣氛太尷尬。
車子開了出去，一開始走走停停，隨時就按幾下喇叭，後來漸漸駛入公路，速度才提起來，陳叔這時候也才有功夫和這四個小年輕嘮嗑幾句。
「你們是哪家的娃娃？好像沒見過你們。」他說話帶有明顯的口音，鼻音很重，聽起來中氣十足。
「我們不是牟里村的，只是要路過牟里村。」林楓笑著回話。
「哦，你們是要去盈川谷吧？」
「啊？」林楓有點驚訝，「這您是從哪看出來的？」
「害！」陳叔大笑著右手拍了拍方向盤，「很容易就看出來了嘛！你身上背了個登山包，看你們呢打扮就像是要爬山的，盈海市的夏天小姑娘一般都穿裙子了，哪還會裹著牛仔褲。」
「切！大叔你這個邏輯可說不通，有沒有可能是本姑娘不喜歡穿裙子，就喜歡牛仔褲呢？」武淑歡在后座呲著小虎牙，半開玩笑半較真。
「哈哈哈哈。」陳叔笑得很大聲，好似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一樣，武淑歡皺皺她好看的眉毛，不服氣地說：「有什麼好笑的嘛！」
「這個世界上哪有女孩不喜歡小裙子的嘛！要說不喜歡那就是騙人的。」陳叔雙手把持著方向盤，嘴上還不忘侃侃而談，「我還記得當年我老婆嫁給我，那時候家裡窮，婚禮辦得很潦草，後來日子好些了，我問我老婆她想要什麼？我給她買，她說她就想穿一穿裙子，她經常在街上、電視裡看到別人穿著小裙子，走在路上或者在長椅上坐著，漂亮極了，然後我就專門跑到市區里給她買了一件白裙子，那天傍晚她剛從田裡回來，我故作神秘地讓她先去洗澡，然後她披著浴袍回房間的時候我就把那套裙子拿出來送給她，哎呦！你們知不知道，她看到那套裙子的時候臉上有多高興，眼睛有多亮，就像老外拍的那個電影裡的一個角色，名字我記不得了，反正他胸肌還蠻大的。」
「您說得不會是雷神索爾吧？」林楓試探著問。
「對對對，那傢伙確實是會放雷！」陳叔轉過頭指著林楓，看起來很激動的樣子，也不知他激動個什麼勁兒，「當時我老婆那個眼睛就像這個縮耳一樣，亮晶晶的。」
后座的武淑歡撇了撇嘴，心說原來雷神索爾給觀影的男人留下的印象也是胸肌大啊，再說這哪是亮晶晶啊？這不成雷射眼了麼，哦不對，雷電眼，您當時沒受傷可真是萬幸。
「知道了知道了，叔您看路，看路啊！」林楓雙手朝前比了個請的手勢，這會兒車已經開進岔路了，又窄又繞的水泥路看起來僅容一輛車通過，路的兩邊是大片的玉米地，橙紫色的玉米花在秸稈的頂上綻放，密密地擁在一起變成一片海，雖說看起來很美，但林楓可不想衝進去來個親密接觸。
「放心，你叔我這條路開了多少年了，閉著眼睛都能開好！」陳叔不羈一笑，眼神卻還是轉向了前方。
陳磊從頭到尾沒有說話，沉默著回味著陳叔口中的故事，女孩子都愛穿裙子，是這樣的麼？會不會太武斷了？他不想糾結這個問題，比起這個故事本身的美，其它的都不重要了，來之前他就聽丁千說起過陳叔，他是老村長的二兒子，是個勤勤懇懇幹事的人，老村長有三個兒子，陳叔夾在中間，最容易被老村長忽視，他現在過上的生活除了自己的努力更離不開他賢惠的妻子，他們很平凡，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了現在，他們也很相愛，陳叔轉過頭來的時候他很清晰地看見了陳叔的眼眶濕了，裡面閃著幸福的光。
相濡以沫半生，每一個細節回憶起來都是那麼珍貴，歷歷在目。
陳叔是個很能聊天的人，這可能也是做這類活的人的特點，一路上他一邊開車一邊孜孜不倦的說話，多數是和林楓聊天，在這過程中武淑歡他們有時也會插上幾句，但也僅限於此了，有時沒人搭話，聽起來就像是陳叔在自言自語，陳叔就很自然的換個話題，行雲流水毫不拖沓，車內的氣氛也因此一直沒冷場過。
陳叔開始的時候就是聊些家長里短，一會兒說自己老婆一會兒說自己正讀初中的女兒，還問林楓他們是哪個學校的，得知是盈一高后他就來勁了，一個勁地問盈一高怎麼怎麼樣，還讓林楓他們幫忙分析一下自己女兒能不能考上，接著諮詢了一些學習上的問題，在這個問題上大家都默契地把話語權讓給了陳磊，畢竟陳磊在這方面可謂無人能出其右，見到三人同時把眼光投向他，陳磊也只得硬著頭皮把平常表彰大會的詞說成白話再念一遍，陳叔聽得很認真，不時還會麻煩陳磊對某些細節展開聊聊，林楓坐在副駕駛上，能更清楚的觀察到陳叔的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感覺如果不是開著車的話陳叔就要掏出小本本記上了。
等到陳叔和陳磊拉鋸完了，然後陳叔又開始聊他們牟里村，說這個地方之前很窮，路都修不到村門口，後來扶貧攻堅的政策下來，村里才開始慢慢好起來，他里里外外說了許多，從他的言語裡很容易就聽出對國家的感恩，在說這些的時候，陳磊並沒有聽得很仔細，因為陳家村和牟里村的情況其實差不多，這些東西他也親身經歷過，但林楓三人就聽得格外認真，這對他們而言是很新奇的事情，這倒不是他們不知道扶貧攻堅這項政策，而是沒有像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和了解，陳叔說這條路之前都是坑坑窪窪的土路，下雨天很滑而且很泥濘，出村進村都很不方便，現在方便多了……又說之前村里水源緊張，是政府給他們挖水渠……直把他們說得連連點頭稱讚。
陳磊聽到他說牟里村的情況，不由地想到了丁千，他很想問問陳叔丁千家裡的情況，但想了想又把這個問題憋了回去，他覺得自己沒經過丁千允許就私下去問他家裡的情況是件很不妥當的行為，更何況這裡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陳叔的這個話題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他被林楓很巧妙地打斷了，林楓說聽說盈川谷之前要被開發成旅遊景點，是不是也是趕上了那個時候，陳叔就心領神會地把話題移到了盈川谷上，畢竟他知道林楓他們就是打算過牟里村的路去盈川谷，當下也就把盈川谷的情況更詳細的說了出來。
「當時這件事本來炒得很熱啊，可不知怎麼了，這件事後來就不了了之了。」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本來我們村為這事開了好多次會議，大家都摩拳擦掌準備好好吃一口旅遊業的紅利，結果就這麼黃了，也問不出什麼原因，大概是政府沒錢吧，不然都說好了幹嘛又不幹了，盈川谷那個地方肯定能成景點的。」
王梓藝聽完後臉色有點不太好看，陳叔這番話里她聽出了明顯的怨氣，心想這人怎麼一會兒夸政府一會兒又埋怨政府，一個地方能不能被開發成旅遊景點，是要很認真去衡量的，交通是否便利就是個大問題，怎麼開發招商引資也是大問題，怎麼帶動周邊產業發展也是大問題，又不是風景好就可以，又不是遊客拍幾張照片就能回本。
不知不覺，她已經開始用自己父親的思維去考慮一些事情了。
林楓擠開人群，三人在後面緊緊跟著，否則林楓擠出的小縫很快就會被人群重新填補，走近麵包車後林楓朝駕駛座上的司機確認了是開向牟里村的車，然後拉開車門，第一個鑽了進去。
「你們四個人啊？那直接發車了，坐好了。」果然和丁千說的一樣，只要四個人就滿足了發車的條件，車子發火後，陳叔朝著人群按了幾聲喇叭，前面的人都自覺地讓開了一條小道，「今天人很多啊，一到趕街的這天就人多。」
「確實。」林楓點點頭，雖然他不知道趕街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跟著附和一下，免得車內氣氛太尷尬。
車子開了出去，一開始走走停停，隨時就按幾下喇叭，後來漸漸駛入公路，速度才提起來，陳叔這時候也才有功夫和這四個小年輕嘮嗑幾句。
「你們是哪家的娃娃？好像沒見過你們。」他說話帶有明顯的口音，鼻音很重，聽起來中氣十足。
「我們不是牟里村的，只是要路過牟里村。」林楓笑著回話。
「哦，你們是要去盈川谷吧？」
「啊？」林楓有點驚訝，「這您是從哪看出來的？」
「害！」陳叔大笑著右手拍了拍方向盤，「很容易就看出來了嘛！你身上背了個登山包，看你們呢打扮就像是要爬山的，盈海市的夏天小姑娘一般都穿裙子了，哪還會裹著牛仔褲。」
「切！大叔你這個邏輯可說不通，有沒有可能是本姑娘不喜歡穿裙子，就喜歡牛仔褲呢？」武淑歡在后座呲著小虎牙，半開玩笑半較真。
「哈哈哈哈。」陳叔笑得很大聲，好似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一樣，武淑歡皺皺她好看的眉毛，不服氣地說：「有什麼好笑的嘛！」
「這個世界上哪有女孩不喜歡小裙子的嘛！要說不喜歡那就是騙人的。」陳叔雙手把持著方向盤，嘴上還不忘侃侃而談，「我還記得當年我老婆嫁給我，那時候家裡窮，婚禮辦得很潦草，後來日子好些了，我問我老婆她想要什麼？我給她買，她說她就想穿一穿裙子，她經常在街上、電視裡看到別人穿著小裙子，走在路上或者在長椅上坐著，漂亮極了，然後我就專門跑到市區里給她買了一件白裙子，那天傍晚她剛從田裡回來，我故作神秘地讓她先去洗澡，然後她披著浴袍回房間的時候我就把那套裙子拿出來送給她，哎呦！你們知不知道，她看到那套裙子的時候臉上有多高興，眼睛有多亮，就像老外拍的那個電影裡的一個角色，名字我記不得了，反正他胸肌還蠻大的。」
「您說得不會是雷神索爾吧？」林楓試探著問。
「對對對，那傢伙確實是會放雷！」陳叔轉過頭指著林楓，看起來很激動的樣子，也不知他激動個什麼勁兒，「當時我老婆那個眼睛就像這個縮耳一樣，亮晶晶的。」
后座的武淑歡撇了撇嘴，心說原來雷神索爾給觀影的男人留下的印象也是胸肌大啊，再說這哪是亮晶晶啊？這不成雷射眼了麼，哦不對，雷電眼，您當時沒受傷可真是萬幸。
「知道了知道了，叔您看路，看路啊！」林楓雙手朝前比了個請的手勢，這會兒車已經開進岔路了，又窄又繞的水泥路看起來僅容一輛車通過，路的兩邊是大片的玉米地，橙紫色的玉米花在秸稈的頂上綻放，密密地擁在一起變成一片海，雖說看起來很美，但林楓可不想衝進去來個親密接觸。
「放心，你叔我這條路開了多少年了，閉著眼睛都能開好！」陳叔不羈一笑，眼神卻還是轉向了前方。
陳磊從頭到尾沒有說話，沉默著回味著陳叔口中的故事，女孩子都愛穿裙子，是這樣的麼？會不會太武斷了？他不想糾結這個問題，比起這個故事本身的美，其它的都不重要了，來之前他就聽丁千說起過陳叔，他是老村長的二兒子，是個勤勤懇懇幹事的人，老村長有三個兒子，陳叔夾在中間，最容易被老村長忽視，他現在過上的生活除了自己的努力更離不開他賢惠的妻子，他們很平凡，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了現在，他們也很相愛，陳叔轉過頭來的時候他很清晰地看見了陳叔的眼眶濕了，裡面閃著幸福的光。
相濡以沫半生，每一個細節回憶起來都是那麼珍貴，歷歷在目。
陳叔是個很能聊天的人，這可能也是做這類活的人的特點，一路上他一邊開車一邊孜孜不倦的說話，多數是和林楓聊天，在這過程中武淑歡他們有時也會插上幾句，但也僅限於此了，有時沒人搭話，聽起來就像是陳叔在自言自語，陳叔就很自然的換個話題，行雲流水毫不拖沓，車內的氣氛也因此一直沒冷場過。
陳叔開始的時候就是聊些家長里短，一會兒說自己老婆一會兒說自己正讀初中的女兒，還問林楓他們是哪個學校的，得知是盈一高后他就來勁了，一個勁地問盈一高怎麼怎麼樣，還讓林楓他們幫忙分析一下自己女兒能不能考上，接著諮詢了一些學習上的問題，在這個問題上大家都默契地把話語權讓給了陳磊，畢竟陳磊在這方面可謂無人能出其右，見到三人同時把眼光投向他，陳磊也只得硬著頭皮把平常表彰大會的詞說成白話再念一遍，陳叔聽得很認真，不時還會麻煩陳磊對某些細節展開聊聊，林楓坐在副駕駛上，能更清楚的觀察到陳叔的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感覺如果不是開著車的話陳叔就要掏出小本本記上了。
等到陳叔和陳磊拉鋸完了，然後陳叔又開始聊他們牟里村，說這個地方之前很窮，路都修不到村門口，後來扶貧攻堅的政策下來，村里才開始慢慢好起來，他里里外外說了許多，從他的言語裡很容易就聽出對國家的感恩，在說這些的時候，陳磊並沒有聽得很仔細，因為陳家村和牟里村的情況其實差不多，這些東西他也親身經歷過，但林楓三人就聽得格外認真，這對他們而言是很新奇的事情，這倒不是他們不知道扶貧攻堅這項政策，而是沒有像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和了解，陳叔說這條路之前都是坑坑窪窪的土路，下雨天很滑而且很泥濘，出村進村都很不方便，現在方便多了……又說之前村里水源緊張，是政府給他們挖水渠……直把他們說得連連點頭稱讚。
陳磊聽到他說牟里村的情況，不由地想到了丁千，他很想問問陳叔丁千家裡的情況，但想了想又把這個問題憋了回去，他覺得自己沒經過丁千允許就私下去問他家裡的情況是件很不妥當的行為，更何況這裡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陳叔的這個話題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他被林楓很巧妙地打斷了，林楓說聽說盈川谷之前要被開發成旅遊景點，是不是也是趕上了那個時候，陳叔就心領神會地把話題移到了盈川谷上，畢竟他知道林楓他們就是打算過牟里村的路去盈川谷，當下也就把盈川谷的情況更詳細的說了出來。
「當時這件事本來炒得很熱啊，可不知怎麼了，這件事後來就不了了之了。」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本來我們村為這事開了好多次會議，大家都摩拳擦掌準備好好吃一口旅遊業的紅利，結果就這麼黃了，也問不出什麼原因，大概是政府沒錢吧，不然都說好了幹嘛又不幹了，盈川谷那個地方肯定能成景點的。」
王梓藝聽完後臉色有點不太好看，陳叔這番話里她聽出了明顯的怨氣，心想這人怎麼一會兒夸政府一會兒又埋怨政府，一個地方能不能被開發成旅遊景點，是要很認真去衡量的，交通是否便利就是個大問題，怎麼開發招商引資也是大問題，怎麼帶動周邊產業發展也是大問題，又不是風景好就可以，又不是遊客拍幾張照片就能回本。
不知不覺，她已經開始用自己父親的思維去考慮一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