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慕容仲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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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晉陽城尚有二十里，慕容公請在驛站暫歇，明日天亮再入城。」
李昭文下馬，站在一輛馬車旁，恭敬說道。
車中那人拉開窗簾，望了眼晝夜，說道：「如此就寢，豈非誤了這絕美月色？兵貴神速，豈可稍有耽誤？」
李昭文答道：「慕容公年近花甲，自京師出發，日行二百里，甚為勞累。若不歇足，恐入晉陽後，少有清淨時日可安歇。」
那人擺擺手，說道：「繼續前行，今夜入晉陽！」
李昭文連聲答應，上馬前行。
車中之人，便為趙國重臣，新任并州都督、輔國大將軍、行中書侍郎、檢校左武衛將軍、攝右御史、燕北軍節度使、武定侯慕容仲德。此行，便為接掌并州軍民要務。
皇帝允許慕容仲德攜親衛四百人入并州，又令李昭文同行，率神武衛二百人護送慕容仲德入晉陽。
晉陽城城門已閉，雖知慕容仲德身份，外城城門卻仍久久不開。
「晉陽重地，須防備奸細混入，防備敵人趁機破城。無刺史之令，不可開門。」
「慕容公乃為新任并州都督，你等已驗明告身！」
「慕容公雖為重臣，卻無刺史印章，恕下官暫不敢擅開城門。」
李昭文叫門不開，只得回身問道：「慕容公，晉陽城拒不開門，只得暫回驛站。」
慕容仲德微微點頭，含笑說道：「好一個并州，好一個晉陽城。」
李昭文自知端倪，見慕容仲德閉目不再說話，便也不再多言，引眾要返回驛站。
「德成，我們沿途共遇到過多少盜寇？」慕容仲德突然召來李昭文問話。
「共有兩股盜賊，武備精良，熟於戰陣。」
「若非我等疾行，恐怕不止兩股盜賊吧？」
李昭文點頭未答，又聽慕容仲德說道：「你說，今夜還會有盜賊嗎？」
「已近晉陽，恐怕盜賊不敢再來了吧。」李昭文自然知道慕容仲德的意思。
慕容仲德含笑不答，過半晌說道：「你所言倒也有理，晉陽城駐軍若見盜賊，定會出城滅賊。只怕到時候混戰起來，多有誤傷啊。」
李昭文恍然大悟，說道：「昭文明白慕容公之意！」慕容仲德揮揮手，說道：「待晉陽城駐軍滅賊，便可隨之而返城。」
眾人離晉陽城，走了一陣，神武衛中郎將王溫便即來報：「宣武使，前方烽燧燃起，有賊人來襲。」李昭文勒馬說道：「令神武衛眾軍披甲執刃，將此事告知於將軍。」
燕北軍旅帥於信安當即策馬趕來，說道：「已有斥候來報，賊人自兩側圍攻而來，黑夜之中，難辨兵力，恐有千人。」
李昭文說道：「兩邊皆是丘陵，易於設伏，難以禦敵。昭文請率神武衛護慕容公後退，列陣禦敵。將軍可率燕北軍馬軍迂迴，侵擾敵陣。待敵力疲，便可夾擊而破賊。」
於信安問過慕容仲德後，說道：「便依宣武使之策。節度使有言，燕北軍留守步軍亦遵宣武使調令。」說罷便率一百馬軍離去。
李昭文雖非初次上戰場，但此刻卻有些惴惴不安。并州尚武，不論軍民，戰力皆強。更何況他所統率的，不僅是神武衛，還有燕北軍的兵將。
這群驕兵悍將，表面聽自己指揮，若交戰，是否聽命？慕容仲德為何讓自己指揮燕北軍？便算他自己不想親力而為，隨行燕北軍將領也不少。
火光漸盛，點亮昏暗曠野，似迫不及待見證李昭文等人血灑滿地。
李昭文沒想到賊人來得這般快，竟捨去埋伏，要在平地與他正面交鋒。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賊人兵力之盛，只是試探性的兩輪進攻，已幾乎擊潰神武衛。
交戰不過半個時辰，王溫已退入駐軍，急報：「宣武使，那燕北軍前軍守於左右，不聽調令，卻只觀戰。仗弓弩射敵。敵人若來攻神武衛，便袖手旁觀。燕北軍駐軍遠離軍陣，似不欲援助......」
并州軍善戰，而燕北軍更是天下精兵之最。慕容仲德所攜親兵，乃是精銳中的精銳。只可惜，他們不出手。
「宣武使快請慕容公調兵禦敵，否則神武衛前軍戰陣崩潰，則萬事休矣。」
李昭文搖搖頭，跳下馬來，召集神武衛駐軍援助前軍，提劍走上，叫道：「王溫隨我監軍，神武衛敢有潰逃者，立斬之！」
神武衛死戰不退，力戰數合後，賊人竟自退。但隨之而來的，卻是馬蹄聲。
李昭文臉色大變：「賊人步軍之後竟有馬軍！」他們並沒有攜帶拒馬、木柵，也來不及挖溝壕，在這平地與敵人馬軍遭遇，只怕難以相抗。
難怪敵人竟捨棄埋伏！
李昭文披上甲冑，叫道：「王溫，你在此督戰！」王溫已知李昭文之意，哭叫道：「宣武使，不可以身涉險！」
「所攜弓弩已耗盡，難阻賊人馬軍！」
李昭文躍上馬背，牽兩匹馬同行，率精騎十人出陣，手挽強弓，拍馬迎向賊軍。於黑夜之中，他每出一箭，便射倒一人。
「神武衛義士，從無退縮之輩！」一聲高喝撕破黑夜，李昭文向左策馬，左右開弓，已繞至敵人馬軍右側。
後方神武衛列陣眾軍傷亡二十餘人，軍心本已潰，突聞此言，見李昭文以寡敵眾，皆熱血上涌，叫道：「絕不退縮！」又再重整軍陣。
敵人馬軍馬術射術不精，難以掉馬還擊，不過一刻鐘，已被李昭文率眾射倒二十餘人，當即潰退。
「雖退，但敵人軍隊人數仍多，想來不久便可以回攻。而我與神武衛已是強弩之末，不知還可抵擋多久。」
夜空雖黑，卻未蒙蔽李昭文洞察時局的雙眼。
「神武衛潰敗，亂兵退散下，燕北軍軍陣也必受害。慕容仲德及燕北軍眾將皆是沙場宿將，怎會不明白此理？」
李昭文實在不明白慕容仲德之意，但他卻明白，如今形式，有進無退，有死無生。
他望向敵人大軍軍陣，又望向還未集結完畢的神武衛軍陣，似聽到神武衛中傷者的呻吟，忽而熱血上涌，只覺一股氣已沖至胸口，突然縱聲高嘯，孤身策馬直向敵人軍陣而去。
「賊人大軍未退，進攻不銳，則防禦不堅！陷陣破賊！」
身後尚存精騎七人立時換馬跟上，高叫：「陷陣破賊！」
李昭文率越騎驅逐潰逃的敵軍馬軍撞向敵陣。
「放箭！快放箭！」「快逃！」
敵軍聽到這虎嘯，突然亂起來。有統將還在指揮迎敵，有人卻已潰逃。
「奸賊！想取我性命，這便來吧！」
李昭文馬蹄聲如重鼓，每一聲都消散著敵軍的勇氣。
「不准退！」敵將還在約束部曲，斬殺逃兵，但軍陣卻已四散而潰。
敵人只想著退，卻沒想到，兩側，於信安所統馬軍已然包抄而來。潰兵在騎兵面前，只是待宰羔羊。
大勢已定，李昭文無心追殲敵軍，殘軀乘馬回陣，才見後方剛結束一場大戰。
敵人正是晉陽駐軍，但已被燕北軍擊潰。
「晉陽駐軍果然趁機偷襲？」
「晉陽駐軍尚未走近，慕容公已令燕北軍突擊。據報，已陣斬二百餘人。」
「燕北軍怎可主動出擊，突襲晉陽軍？」
李昭文沒有預料到，晉陽軍也沒有預料到。
慕容仲德卻不多說什麼，只是閉目靠在車上，命令道：「入晉陽城！」
或許他已老了，已累了，但手段只會比年輕時更令人驚恐。
天快要破曉，但李昭文所見，只有前方晉陽城東城的黑暗。
這慕容仲德素來被視為嗜血狂魔，不知將會掀起怎樣一番腥風血雨。
「阿妹她還在晉陽城嗎？不知她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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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擺擺手，說道：「繼續前行，今夜入晉陽！」
李昭文連聲答應，上馬前行。
車中之人，便為趙國重臣，新任并州都督、輔國大將軍、行中書侍郎、檢校左武衛將軍、攝右御史、燕北軍節度使、武定侯慕容仲德。此行，便為接掌并州軍民要務。
皇帝允許慕容仲德攜親衛四百人入并州，又令李昭文同行，率神武衛二百人護送慕容仲德入晉陽。
晉陽城城門已閉，雖知慕容仲德身份，外城城門卻仍久久不開。
「晉陽重地，須防備奸細混入，防備敵人趁機破城。無刺史之令，不可開門。」
「慕容公乃為新任并州都督，你等已驗明告身！」
「慕容公雖為重臣，卻無刺史印章，恕下官暫不敢擅開城門。」
李昭文叫門不開，只得回身問道：「慕容公，晉陽城拒不開門，只得暫回驛站。」
慕容仲德微微點頭，含笑說道：「好一個并州，好一個晉陽城。」
李昭文自知端倪，見慕容仲德閉目不再說話，便也不再多言，引眾要返回驛站。
「德成，我們沿途共遇到過多少盜寇？」慕容仲德突然召來李昭文問話。
「共有兩股盜賊，武備精良，熟於戰陣。」
「若非我等疾行，恐怕不止兩股盜賊吧？」
李昭文點頭未答，又聽慕容仲德說道：「你說，今夜還會有盜賊嗎？」
「已近晉陽，恐怕盜賊不敢再來了吧。」李昭文自然知道慕容仲德的意思。
慕容仲德含笑不答，過半晌說道：「你所言倒也有理，晉陽城駐軍若見盜賊，定會出城滅賊。只怕到時候混戰起來，多有誤傷啊。」
李昭文恍然大悟，說道：「昭文明白慕容公之意！」慕容仲德揮揮手，說道：「待晉陽城駐軍滅賊，便可隨之而返城。」
眾人離晉陽城，走了一陣，神武衛中郎將王溫便即來報：「宣武使，前方烽燧燃起，有賊人來襲。」李昭文勒馬說道：「令神武衛眾軍披甲執刃，將此事告知於將軍。」
燕北軍旅帥於信安當即策馬趕來，說道：「已有斥候來報，賊人自兩側圍攻而來，黑夜之中，難辨兵力，恐有千人。」
李昭文說道：「兩邊皆是丘陵，易於設伏，難以禦敵。昭文請率神武衛護慕容公後退，列陣禦敵。將軍可率燕北軍馬軍迂迴，侵擾敵陣。待敵力疲，便可夾擊而破賊。」
於信安問過慕容仲德後，說道：「便依宣武使之策。節度使有言，燕北軍留守步軍亦遵宣武使調令。」說罷便率一百馬軍離去。
李昭文雖非初次上戰場，但此刻卻有些惴惴不安。并州尚武，不論軍民，戰力皆強。更何況他所統率的，不僅是神武衛，還有燕北軍的兵將。
這群驕兵悍將，表面聽自己指揮，若交戰，是否聽命？慕容仲德為何讓自己指揮燕北軍？便算他自己不想親力而為，隨行燕北軍將領也不少。
火光漸盛，點亮昏暗曠野，似迫不及待見證李昭文等人血灑滿地。
李昭文沒想到賊人來得這般快，竟捨去埋伏，要在平地與他正面交鋒。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賊人兵力之盛，只是試探性的兩輪進攻，已幾乎擊潰神武衛。
交戰不過半個時辰，王溫已退入駐軍，急報：「宣武使，那燕北軍前軍守於左右，不聽調令，卻只觀戰。仗弓弩射敵。敵人若來攻神武衛，便袖手旁觀。燕北軍駐軍遠離軍陣，似不欲援助......」
并州軍善戰，而燕北軍更是天下精兵之最。慕容仲德所攜親兵，乃是精銳中的精銳。只可惜，他們不出手。
「宣武使快請慕容公調兵禦敵，否則神武衛前軍戰陣崩潰，則萬事休矣。」
李昭文搖搖頭，跳下馬來，召集神武衛駐軍援助前軍，提劍走上，叫道：「王溫隨我監軍，神武衛敢有潰逃者，立斬之！」
神武衛死戰不退，力戰數合後，賊人竟自退。但隨之而來的，卻是馬蹄聲。
李昭文臉色大變：「賊人步軍之後竟有馬軍！」他們並沒有攜帶拒馬、木柵，也來不及挖溝壕，在這平地與敵人馬軍遭遇，只怕難以相抗。
難怪敵人竟捨棄埋伏！
李昭文披上甲冑，叫道：「王溫，你在此督戰！」王溫已知李昭文之意，哭叫道：「宣武使，不可以身涉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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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文躍上馬背，牽兩匹馬同行，率精騎十人出陣，手挽強弓，拍馬迎向賊軍。於黑夜之中，他每出一箭，便射倒一人。
「神武衛義士，從無退縮之輩！」一聲高喝撕破黑夜，李昭文向左策馬，左右開弓，已繞至敵人馬軍右側。
後方神武衛列陣眾軍傷亡二十餘人，軍心本已潰，突聞此言，見李昭文以寡敵眾，皆熱血上涌，叫道：「絕不退縮！」又再重整軍陣。
敵人馬軍馬術射術不精，難以掉馬還擊，不過一刻鐘，已被李昭文率眾射倒二十餘人，當即潰退。
「雖退，但敵人軍隊人數仍多，想來不久便可以回攻。而我與神武衛已是強弩之末，不知還可抵擋多久。」
夜空雖黑，卻未蒙蔽李昭文洞察時局的雙眼。
「神武衛潰敗，亂兵退散下，燕北軍軍陣也必受害。慕容仲德及燕北軍眾將皆是沙場宿將，怎會不明白此理？」
李昭文實在不明白慕容仲德之意，但他卻明白，如今形式，有進無退，有死無生。
他望向敵人大軍軍陣，又望向還未集結完畢的神武衛軍陣，似聽到神武衛中傷者的呻吟，忽而熱血上涌，只覺一股氣已沖至胸口，突然縱聲高嘯，孤身策馬直向敵人軍陣而去。
「賊人大軍未退，進攻不銳，則防禦不堅！陷陣破賊！」
身後尚存精騎七人立時換馬跟上，高叫：「陷陣破賊！」
李昭文率越騎驅逐潰逃的敵軍馬軍撞向敵陣。
「放箭！快放箭！」「快逃！」
敵軍聽到這虎嘯，突然亂起來。有統將還在指揮迎敵，有人卻已潰逃。
「奸賊！想取我性命，這便來吧！」
李昭文馬蹄聲如重鼓，每一聲都消散著敵軍的勇氣。
「不准退！」敵將還在約束部曲，斬殺逃兵，但軍陣卻已四散而潰。
敵人只想著退，卻沒想到，兩側，於信安所統馬軍已然包抄而來。潰兵在騎兵面前，只是待宰羔羊。
大勢已定，李昭文無心追殲敵軍，殘軀乘馬回陣，才見後方剛結束一場大戰。
敵人正是晉陽駐軍，但已被燕北軍擊潰。
「晉陽駐軍果然趁機偷襲？」
「晉陽駐軍尚未走近，慕容公已令燕北軍突擊。據報，已陣斬二百餘人。」
「燕北軍怎可主動出擊，突襲晉陽軍？」
李昭文沒有預料到，晉陽軍也沒有預料到。
慕容仲德卻不多說什麼，只是閉目靠在車上，命令道：「入晉陽城！」
或許他已老了，已累了，但手段只會比年輕時更令人驚恐。
天快要破曉，但李昭文所見，只有前方晉陽城東城的黑暗。
這慕容仲德素來被視為嗜血狂魔，不知將會掀起怎樣一番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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