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次住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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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見,朋友的固化思維模式,對文科的偏見,對性別的偏見,以及,對未來的焦慮和對「能不能養活自己」的恐懼。我也知道她要什麼,她給我打電話,要的就是讓我教她怎樣說服孩子選理科而不是文科。

  我自己的孩子都是給予她充分的尊重。如果孩子來徵求我的意見,我會陪著她一起分析,分析完之後決定權歸她。但選科的時候江皓月就跟我說了一句話:「有些同學不知道自己學什麼才跟家長商量,而我知道我自己要什麼。」

  就是這一句篤定而有力量的話,我把選擇權交給了她自己。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並不是要等我們老了,再也不能為孩子做些什麼了,才把選擇權交給他們。而這個選擇里,不需要任何人來配合,沒有對其他人的要求,沒有「應該」。

  如果我們的夢想清單里,有需要他人的配合,就得跟對方好好溝通。比如有的家庭有一方希望能有多個子女,而另一方卻不願意,那麼這就不是一個人能做決定的事情了,需要尊重對方的意願。又比如當初江皓月在讓我們給她租房陪讀的時候,也得雙方達成一致呀。

  選科,是這個孩子在為自己的人生做決定,做為成年人的我們,即使比孩子年長二三十歲,但我們並不能為孩子的人生買單,既然不能為孩子的人生買單,又為何要拿走他們人生的決定權呢?

  對於朋友的焦慮,我表示理解,但不認同,也沒打算給對方出主意。

  「嗯,那你自己看吧,反正我們家是孩子自己做主,這一塊我還真不了解。」我打算結束談話。

  「好吧,那你休息……」對方有些失望,掛了電話。

  我看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不再像以前那樣,無論誰來求助,只要我能幫得上,就會急於去幫別人梳理盲點,按自己的理解給別人意見或者建議。事實上,我也不能為他人的人生買單。當我看到這個點的時候,就慢慢學會了放下。

  腦海中突然飄過一句歌詞:「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是的,我已經不做拯救者了。是因為我終於明白,拯救者最需要拯救的,是自己。

  每一個把自己活明白的人,都不會在別人的人生劇本里去扮演拯救者的角色。

  在尋找自己的路上,照顧好自己的肉身,管理好自己的情緒,每天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每天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足矣。

  11月底,周三晚上,學校終於通知開放走讀,我們也終於不用每天在請假條上簽字才能出校門啦!

  恰巧在全校通知出來後不久,小姑打電話給我說,鄭海告訴她孩子可以走讀了。

  我謝過小姑,並告訴她:「剛剛學校通知了,所有走讀生都可以走讀了。」

  小姑問我:「那你說鄭海到底有沒有幫到忙?還是說他知道學校可以走讀了才故意來通知我,讓我們成他個人情?」

  我說:「小姑,都不重要了,您替我謝謝他。」

  僅僅只是高興了一天。

  周四晚上,當我再次風風火火趕到學校門口去接江皓月的時候,看見校長站在校門口挨個兒給家長解釋著什麼。

  原來,就在剛剛,教育局連夜下發了通知:所有學生只出不進!因為口罩原因,校園再次被封控。

  也就是,這個晚上開始,所有走讀生就又得全員住校了。此時,江皓月同班同學的媽媽在人群中看到了我,她說:「你還站著幹嘛,趕緊回去把孩子行李收拾好送來,不然一會兒下自己再回去收行李那要搞到半夜了。」

  「這馬上都要下自習了,姑娘一會兒出來看不到我,也不知道啥情況啊!」我有點著急。

  「你去吧,我幫你看著孩子,一會兒我來跟她說讓她在校門口等著。」

  「好,那麻煩你了哈。」沒有時間思考,我轉過身跳上車就直接往出租屋的方向開去。

  在電梯裡,遇到好幾位陪讀媽媽匆匆忙忙搬著行李往外走。我也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一切,拎著行李和被子就往樓下跑。

  還沒等把行李裝上車,江皓月的電話就打來了。又是一番不想住校的抵抗,但有了上次封閉大半個月的經歷後,有了班主任那句:「哭一哭就好了」的金句驗證後,此時不住校是不可能的。簡單安慰了一下江皓月,跟她說外面的形勢很嚴重,不住校是不可能的。便掛了電話匆匆趕到校門口。

  寒冷的冬夜,汗濕的衣襟,提著行李來去匆匆的家長,和在校門內或搬著行李或依依不捨哭泣的孩子們,形成了一道難以言說的風景。


  此時已來到夜晚十點半。隔著一道門,孩子們在裡面,我們在外面,校長和門衛站在大門中間。校長還在忙著給後來的家長們解釋,門衛幫忙接過行李進行消毒後再遞給等候在旁邊的學生。

  我聽到有男孩子隔著柵欄對外面的家長大聲嘶吼:「啊!我受不了了!」

  我看到有女孩淚流滿面久久不願意接過行李。

  家長們難受,孩子們也難受。

  我抱著行李,在校門內等候的人群中找到了江皓月的身影,她拉長著臉站在旁邊等著。我把行李遞給保安,保安消毒後再給給江皓月,這孩子接過行李看也不看我一眼,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口罩當前,大局為重。江皓月這一屆的孩子,在初二的時候經歷了第一次新冠疫情的爆發期,居家隔離好幾個月;高二的時候又趕上新冠疫情的反覆期,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次……

  我拿起手機拍了張學校門口的場景發給江建軍看,他回覆:「辛苦了我的媳婦兒我的娃兒!」

  突然鼻子就酸了起來。

  這個時候,無論是家長還是孩子,除了臣服於當下,別無選擇。

  夜深了,折騰了這麼久也不想回家。開車回到出租屋裡,看著熟悉的一切,唯獨少了江皓月的身影。這是自九月份入住以來,第一次一個人在這裡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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