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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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朦朧,月光透過薄霧如同星紗般籠罩著靜謐的夜,長劍上的猩紅滴淌而下,劍身的寒意四起,折射出一位神情冷漠的少年。

  一場雨過,沖刷走了一切……

  ……

  新年將至,瑞雪漫天,將天地攏上一層朦朧般的美好。

  無論是城池還是村鎮都洋溢著歡樂的氣氛,處處張燈結彩,紅綢飄舞,粉襯了生活一輩子的家,好不熱鬧。

  七彩的琉璃玲瓏,嫵媚的佳人起舞,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無論是管轄一方的史官,還是田地中忙耕的老農,都偷愜著這為數不多的喜悅。

  等至夜幕沉降,風雪鋪滿大山,一位留著黑色長髮,看上去十五六歲,五官算不上出眾,褐色眸子中帶著說不盡的悲傷的少年背負長劍來到山頂,看著不遠處凸起的雪堆,上前默默扶平。

  約莫一刻鐘後,一座石制墓碑呈現,而少年凝望墓碑片刻後,跪了下來。

  母親顧夢瑤之墓。

  「娘親,我又來看您了,已經是第十二個年頭了,不知,你在那邊可還安好...」

  少年的聲音略顯稚嫩,平靜中隱含著痛苦。

  「孩兒這十二年和父親一直過的很好,不過,也經常見父親獨自望著天空發呆,怕也是想念母親得緊...我也是時常夢見您...」

  「我帶了您最喜歡吃的桃花酥,希望您喜歡...」

  少年從懷裡取出一個白布包裹,打開裡面赫然是三塊色澤誘人的桃花酥。

  將它們放在墓碑前的石碟當中,少年便不再言語,片片雪花落在白衣上,而少年依然那樣跪坐著,保持姿勢不變,不一會便被掩埋於風雪當中...

  不知過了多久,雪地中的身影輕微顫動了下,身上的積雪片片滑落,少年眼中迷茫褪去,重新變得堅毅,重重磕三個響頭後轉身走入風雪當中。

  山腰間,有一石洞,有著人為開鑿的痕跡,不算深,約莫兩丈,洞口處是層層枯草將風雪阻擋在外。

  洞內,已經趕回來的少年看了眼躺在乾草堆中,閉目無言的中年男子,目光下移,落在對方沒有了腳掌的雙腿上,眼中一片悲涼。

  走到有石頭堆砌的火爐旁,少年開始打理起清晨時分外出打獵時捕獲的兩隻野兔。

  「雪越來越大,便是這最喜在雪中蹦跳的雪兔也是偷了懶,不願出門了。」

  「這,也算是瑞雪嘛...」

  少年搖頭,用磨好的鋒利鐵片將兔肉切成塊狀,放入煮沸的雪水當中,與野菜和土蘿蔔一起煮到軟爛,加入一些在集市上購買了粗鹽和生薑...

  「小淵...」

  這時,身後響起了中年人飽經風霜,沙啞的聲音。

  「父親,怎麼了?」

  少年回頭看了眼不知何時已盤坐起來的中年男子:「可是又要喝酒?等雪小點後我便再去趟集市,正好家裡的食料也快用完了。」

  「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等少年走到跟前坐下,中年男子這才開口:「明日便是你的十六歲生辰了吧?」

  少年點頭,卻見父親從懷中摸出一枚玉佩放在自己手中。

  少年疑惑,低頭看了眼,只見上面寫著一個古樸的「寒」字,摸索著上面的紋路,只覺得再是尋常不過。

  「父親,這是何意?」

  中年男子看著少年的眼睛,神情複雜且難以理解的,聲音感慨又低沉:「淵兒也是到了足以闖蕩一方的年紀了,這個讓我煎熬了十六年的秘密,如今也是時候告訴你了。」

  少年更加疑惑,今日父親為何如此奇怪,且自己隱隱感到不安。

  「我,其實並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中年男子一開口,少年便覺得自己被雷劈了般身體一顫,荒唐的感覺浮現在心底,內心一陣說不上來的絞痛。

  中年男子眼中滿是少年無法看懂的莫名神色:「我和你母親本有一子,卻意外夭折,而你母親身體抱恙,無法再育子嗣,正好我們在外出春遊時遇見了尚在襁褓中,被丟在草叢中的你。」

  「而這枚玉佩便是你身上唯一能證明身份的事物。」

  「我與你母親都只覺是老天垂憐我們,便將你帶回家,本想著便這樣繼續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可如今,卻是變成了這般不堪的境地...」

  「時也,命也,天意,難改...」

  少年始終沉默著,未發一言,他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覺此刻心亂如麻,他覺得這太過荒唐,從野外撿個孩子回來的情節過於虛幻了,可,自己似乎沒有更好的結果來說服自己。

  無數的疑惑縈繞在心中,比如為何此刻才告訴自己,當年母親又為何遭難,為何自己對十歲前的記憶是如此的模糊。

  可所有話到了嗓子眼時卻又生生止住,難以開口。

  「真是捨不得呢...這麼快,就要走了...」中年男子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聲音飄渺:「接下來,就得靠你自己了...」

  中年男子依舊看著少年,眼神卻變得死寂,這個不過四十歲的男子不知為何,在說下這句話後,便是再沒了生息。

  少年怔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眼前這個從小陪伴自己,不知何時,不知為何被斬去雙腳,不過四十卻已是白絲滿頭的男子,伸手觸摸,卻早已一片冰冷。

  這一天,少年未掉一滴淚,只是迎著風雪將父親葬於母親旁邊,在墓前長跪不知多久,等起身離開之後,便是再也沒有來過...

  雪峰山頂的高空,一位白眉白須的白袍老者屹立於此,目光則是落在了不遠處山洞內正一臉平靜燒水做飯的少年,眼中有著不舍。

  「天意嘛...」老者似在自言自語,旋即嗤笑:「狗屁個天意。」

  風雪飄過,老者的身影已是消失不見。

  在那之後少年卻是如同以前一般生活,只是變得更加沉默寡言,要說有什麼變化,便喜歡上了喝酒,每天都會盤坐在父親曾經的位置不停喝酒。

  少年也說不出自己心中的情感如何,只覺無比的難受,時常望著天空出神,直到有一天,少年突然有了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的衝動,感覺來的很突兀,仿佛冥冥中的未知所傳來的指引。

  而在少年滿十六歲的半年之後,這位從未走出過這片彈丸之地的少年,再次來到了父母墳前,繼續長跪,未說一言,只是這樣靜靜跪著,直到太陽西斜,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後便轉身走入風雪當中。

  關於他本來的名字,沒有人知曉。也許連他本人都已經遺忘了那段被歲月掩埋的過往,或者是因為某些痛苦的經歷讓他選擇將其深埋心底,不再觸及。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留下了那片承載著他無盡回憶與情感的純淨之地。

  從那一刻起,外面廣闊無垠的世界迎來了一個嶄新的存在——一位名為寒淵的少年。

  無人注意到,這天的太陽格外熾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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