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贏麻了,兄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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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4章 贏麻了,兄弟情深

  夜色如墨,深沉遼闊,將整個京城包裹在幽邃之中。

  夏夜的微風雖帶著白日的悶熱潮濕,卻也夾雜著幾絲不易察覺的涼意,輕輕拂過青石板路,發出細碎悠長的低語。

  太子府的大門在夜色中顯得尤為莊重冷峻,

  宛如一道無形的界限,隔絕了內外世界。

  直到丑時初,晚上兩點左右。

  陸雲逸才邁著沉重的步子踏出太子府。

  門前的整條街道都異常明亮,懸掛的燈籠照亮了每一個死角。

  雖然這也是他在冊子上說明的內容,太子府也照常實施,

  但陸雲逸心中卻沒有了先前的愉快,反而沉重萬分。

  一襲黑色常服略顯厚重,卻掩不住他眉宇間的憂慮,連夏夜的微風也無法吹散他心頭陰霾。

  時間越來越近了,再有幾個月就是洪武二十三年,

  在兵事上最被今上看重的晉王與燕王也獲得了領兵機會。

  一旦戰事開打,隨著南雄侯趙庸去往北方,缺少軍伍支撐的淮西一黨,似乎也要面臨崩潰。

  陸雲逸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他看不清此次北征的真正目的。

  到底是為了剿滅乃爾不花,還是為了讓兩位王爺練兵,又或者是為了抽離淮西一黨的兵力,

  又或者.三者皆有。

  若真是如他想的這般,那宮廷中的謀劃未免太過恰到好處。

  陸雲逸站在太子府門口,看著早就等候在那裡的馬兒,眼神一點點空洞,心中不停思忖。

  而驗證此等猜測的方法也很簡單。

  等到大軍北征離開大明之後,看一看宮中會不會與淮西一黨決一死戰。

  結果顯而易見,淮西一黨的徹底沒落,就是在洪武二十三年。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夜鳥啼鳴,在無邊的黑暗中傳來點點生機。

  燈籠的光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與斑駁樹影交織在一起,仿佛在映襯著他紛亂複雜的思緒。

  陸雲逸發現,即便自己已身居高位,

  但眼前的朝廷局勢還是紛亂複雜,讓他看不真切。

  有些事,他只知道結果,過程如何紛亂複雜,他根本無從得知。

  如今的應天城就如那深湖,外面風景秀麗,看起來沒有絲毫斑斕,裡面卻一片漆黑,暗流洶湧。

  一步踏錯,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陸雲逸發出一聲嘆息。

  因為看不清,他只能給出一個最省錢、最省力,成功概率最高的辦法。

  似乎這個辦法很合太子的心意,這或許也是朝廷想要一贏再贏的佐證。

  陸雲逸忽然嗤笑一聲,嘴角微微勾起,想到了一個歇後語。

  秦始皇吃花椒——贏麻了。

  「陸將軍,您笑什麼?若是您有什麼新的思緒,咱家再帶您進去。」

  陰柔的聲音打斷了陸雲逸的思緒,

  他回頭望去,只見老太監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他,滿臉和煦。

  陸雲逸對這位太監不敢怠慢:

  「本將只是想起了一些新奇物件,可以裝在給二殿下的禮物上。」

  老太監馬上笑了起來:

  「那就多謝陸將軍了,若是能看到二殿下開心,府中上上下下都會開心。」

  此話像是意有所指,但陸雲逸裝作沒聽懂,笑了笑:

  「今日勞煩孫管事了,本將要出城回營了。」

  「陸將軍請。」老太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陸雲逸邁步走下台階,原本神情警惕的諸多親衛頃刻間聚了上來,將他所處的戰馬團團包圍。

  不一會兒,馬蹄聲就響了起來,一行人消失在太子府門前。

  直到他們完全消失,老太監臉上的笑容才慢慢平緩,轉動身子,作勢就要回到府邸。

  可當他轉身之時,忽然停頓住,

  看向前方呆愣的值守將領卞睿傑,忽然笑了起來:


  「卞將軍,人已經走了,不用再看了。」

  卞睿傑還在憧憬日後自己也要如此威風,

  突如其來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也狠狠抓住了他的異想天開。

  他連忙回神,尷尬地笑了笑:

  「孫管事,見笑了。」

  「呵呵.咱家雖然不懂軍事,卻知道做事的道理,莫要分心。」

  丟下一句話,老太監邁動步子,平穩地邁入門檻,消失在門口。

  留下卞睿傑臉色難看地站在那裡,

  握住刀柄的右手狠狠地攥住,青筋暴起。

  他心中的羨慕非但沒有減退,反而洶湧到了極點!

  憑什麼陸將軍就可以站在門口發呆,還對孫管事不予理會。

  而他就要如此,在這裡受這窩囊氣。

  卞睿傑站在門前,看著前方明亮的街道,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之中,來回變換。

  不知在思忖什麼。

  太子府書房,沒有了先前的激烈討論,反而變得靜悄悄的。

  太子、晉王、燕王正站在寫的滿滿當當的識字板前,靜靜察看,

  一個方略的出現伴隨著的是數之不盡細節,尤其是軍伍之事。

  招降的念頭一經生起,

  就已經在三人心中生根發芽,迅速長大,很快就將原本殲滅的法子擠占,

  而隨著諸多細節的填補,三人心中最後一絲縫隙,也被填滿。

  甚至連談判的人選,他們都已經選好了。

  北元降將觀童,曾在洪武二十年勸降納哈出!

  而他,同樣與太師乃爾不花交好,是最好的人選。

  眼見識字板上從出徵到結束都已經做好了詳細的布置方略,太子朱標有些感慨:

  「都督府的一眾參謀應當學學這法子,看起來簡單明了,分工明確。」

  晉王與燕王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在先前四人的討論中,他們沒有感到如都督府那般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的混亂無序,有的只有按部就班以及順理成章的暢快!

  事實上,方略的決定不過一刻鐘,

  事後的細節完善,足足花費了三個時辰,如此長的時間,他們卻樂在其中。

  三人看向識字板一側。

  那裡有一棵倒著的大樹,有幾根主幹,每個主幹擁有無數分支,每一個分支都寫滿了字。

  招降方略如庖丁解牛般被拆分成了情報收集、軍事部署、輿論宣傳、談判進程四根主幹。

  而這四根主幹也被繼續拆分,蔓延出不知多少細枝。

  此法看起來煩瑣,但一旦完成,整個北伐的進程就變得清晰明了!

  甚至,其上的一些具體的小目標已經在房間內完成,被劃上了一個「\」。

  此刻,站在識字板前的三人都知道,

  只要將眼前的字跡都劃上「\」,那這場戰事就高枕無憂,必勝!

  書房內靜悄悄的,不知過了多久,才傳來了一聲感慨.

  「旁人說陸雲逸帶兵頗有章法、另闢蹊徑,

  本宮原以為是吹捧,現在看來,所言非虛。」

  太子朱標忽然想起了去年收到有關府中防務的小冊子,上面有一句話他很喜歡,

  天下萬事,必作於細,細節決定成敗。

  如今看來,在軍伍一道,他也同樣做到了。

  晉王朱棡看著眼前的識字板,如禿鷲般的眼睛中閃過陰霾:

  「就應當將這識字板搬去都督府,

  讓那些出謀劃策的參謀好好看看,旁人是如何做事的。」

  太子聽聞此言,笑著搖了搖頭:

  「三弟,莫要難為他們了,

  若是他們有此等本事,何至於在都督府內做參謀,早就上陣打仗殺敵了。

  位置不一樣,所看到的局面也不一樣。

  陸雲逸能看到戰局全貌,選出最好的辦法,


  而身為參謀,他們不知戰局全貌,

  只能將法子一個一個列出來,選出最好的辦法,

  看起來自然就繁瑣複雜,但這已經殊為不易了。

  本宮去過都督府,那些參謀吃住都在府中,整日埋頭文書,很是辛苦。」

  晉王朱棡撇了撇嘴:

  「大哥,您與父親一樣,總是為他們找理由開脫。

  事情沒做好分明是方法沒找對,旁人事半功倍,他們事倍功半。」

  「呵呵.」

  太子嗤笑一聲,點了點頭:

  「你說的也沒錯,都督府也有類似的法子,但看著總沒有這般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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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吧,識字板不能拿去都督府,

  但方法倒是可以傳授給他們,也能讓他們做事輕快些。」

  晉王朱棡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辦法。

  太子朱標側頭看向臉色有些古怪的朱棣,略帶詫異地問道:

  「四弟,在想什麼?」

  朱棣愣了愣神,稜角分明的臉龐此刻柔和,他聲音有些古怪:

  「我記得陸雲逸麾下有名叫張玉的將領,要到燕山左護衛任僉事。

  但前些日子都司的人與我說,

  張玉在這次麓川戰事中立下大功,是京軍幾個可以倚重的大將,問我要不要提拔一二。」

  「哦?還有此事?」

  太子面露怪異,張玉的名字他知道,京軍送上請功文書的時候就有此人。

  但對於他將要調任燕山左護衛一事,有些不清楚。

  朱棣眸光閃爍,心中思緒涌動,淡淡開口:

  「調令是去年下發的,但因為麓川戰事有所拖延,

  現在看來,一衛的指揮僉事倒是有些委屈他了。」

  晉王朱棡也將目光投了過來,輕輕笑了笑,心中有些羨慕:

  「若是張玉到四弟麾下,對於北平軍鎮大有裨益,

  至少可以學一學他那奇奇怪怪的練兵之法。」

  顯然,這句話說到了朱棣的心坎上,

  他伸出手揪了揪鬍子,連連點頭:

  「正有此意啊,今日我在都督府的文書中看到了換將之法與新出現的三三制。

  此法是強軍之法,但對於軍卒的精銳要求太高,而且花費巨大,

  不能貿然推行,但可以先在一地試行。」

  說到這,朱棣看向太子。

  太子知道他的意思,哈哈笑了起來,背著手回到上首坐下:

  「這事我做不了主,等潁國公回來後,你與他商量吧,他也打算在西南山林用一用此法。」

  「山林?」

  朱棣跟了過來,面露思索,很快便心中瞭然。

  三三制就是在雲南被拿出來,可能本就用於山林作戰。

  晉王朱棡在一旁說道:

  「在兩地試行也未嘗不可,山林也要試,在草原上也要試。」

  晉王與燕王隨後便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琢磨著新軍制的使用方法以及運用地點。

  太子坐在上首,露出了如老父親一般的祥和微笑,

  「大哥,您笑什麼?」朱棣看到了此等笑容,開口問道。

  太子笑容更甚,將身體靠在椅背上,面露動容,眼中閃爍著螢光:

  「我還記得,小時候父親與長輩們整日在外打仗,東奔西走,一年也回不來幾次,

  那是娘就帶著我們聚在一起,說東說西,教我們讀書識字,舞槍弄棒。」

  朱標看向下首的朱棣,笑得更溫馨了:

  「那時你最淘氣了,不聽娘的話,總是挨打。」

  「哈哈哈哈。」

  朱棣也笑了起來,剛毅的面容完全融化,

  「那時我總是躲在二哥身後,二哥長得不高大,

  我們便一起躲在大哥身後,可最後還是被娘一頓毒打。」


  太子笑了起來,似是想到了什麼開心事,將身子坐直,笑著看向兩兄弟,興致勃勃地說道:

  「你們還記得嗎,有一次咱們偷著跑出去被娘發現了。

  回來後咱們躲在床榻角落,你們把我推在最前面。

  我拼命地向後躲,你們便用力推,

  娘的掃帚就在我鼻子尖轉悠,現在想想都有些嚇人。」

  哈哈哈哈。

  三人不約而同地都發出了一陣大笑,

  屋內的凝重肅殺的氣氛如冰雪一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兄弟間獨有的溫馨。

  過了一會兒,太子朱標將笑容收斂,面露唏噓:

  「現在咱們都大了,也老了,也有兒子女兒,相聚的次數也少之又少。

  但我知道,咱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並沒有變,這很難得。」

  說到這,太子朱標嘆了口氣,眼神有些空洞,

  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其背後勢力糾纏讓他都暗暗頭痛。

  「在父親成事之前,就有人與我說過,

  皇家骨肉皆仇敵,生在皇家莫多情,

  但我覺得,我們幾個兄弟不一樣,

  咱們哪裡是什麼皇家?

  父親在外打拼,母親在家中操持家事,拉扯著你我幾兄弟,分明就是尋常的百姓人家,

  現在,我依舊堅信,咱們兄弟的感情很好,但」

  說到這,太子朱標聲音有些空洞:

  「宮中的孩子越來越多,都是弟弟妹妹,

  但.不知怎麼的,我與他們並不親。

  可能是年紀差距太大,也可能是政務繁忙,

  又或者.我也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史書中所言的無情帝王家。」

  屋內氣氛陡然陷入了沉默,一旁的太監都彎下了腦袋,不敢再聽。

  「大哥.既來之則安之。」晉王朱棡聲音輕緩,帶著寬慰。

  「唉」

  太子朱標發出了一聲嘆息,將眼睛輕輕閉上,面露痛苦,眉心不停抽動。

  「僅僅是這些也無妨,最讓我痛心的是允炆與允熥,

  他們小時候相互依偎攙扶,就連吃飯都要一起搬著小板凳坐在門頭,

  可現在.哪裡是兄弟啊。有時,我都不想回府。」

  朱棣坐在右側下首,面露不忍,寬慰道:

  「大哥,兩孩子並沒有錯,他們尚且年幼,能懂什麼事?

  一切都是背後的權力作祟,他們茫然且不知所措,

  大人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不能怪他們。」

  朱標緩緩睜開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一切都是權力作祟,要是能像高熾他們兄弟就好了。」

  朱棣笑了笑,帶上了獨屬於父親的驕傲:

  「高熾喜歡讀書,高煦喜歡打架,

  高燧一會兒跟著大哥,一會兒跟著二哥,整日打打鬧鬧,吵得人頭疼。」

  「哈哈哈哈。」太子與晉王都笑了起來。

  晉王將身體直起,寬厚的肩膀展露:

  「打架好,多打一打孩子也皮實。

  昨日我進宮見了幾個弟弟,嬌生慣養,身子骨弱,看起來弱不禁風,哪有我們小時候魁梧!」

  太子也點了點頭:

  「是啊,宮中的孩子身子骨都弱。

  今日不是這個病就是那個病,父親整日操勞政務,沒時間管他們,

  弄得我就跟他們爹一樣,忙前忙後,甚是勞累。」

  「哈哈哈哈哈。」

  朱棣與朱棡放聲大笑,屋中充斥著祥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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