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到家，我還是按頓吃藥，牛尾湯也儘量喝，有時確實覺得太腥膻了，想停一停，但是老公常提醒我，促使我不得不喝了。鵝蛋也保證每天吃一個。
我回醫院驗血，稍有點低。馬醫生讓我回家觀察。還好沒用扎「升白針」，每逃過一次我都會很高興的。我在醫院一樓大廳又遇到劉麗萍也來驗血。我很熱情地迎上她說：「劉姐，我還真挺想你的，我就想跟你能聊聊天，上次我聽是你閨女給你打電話，你就匆忙走了，我還有點意猶未盡呢！」
劉麗萍見我也是滿臉快意：「妹，我四個化療全結束了。」
「祝賀你重獲新生！」
「你也快，四個紅的不是結束了嗎？白的就不那麼反應嚴重了，就好過多了。」
「劉姐，我也驗完血了，正想走。如果你不急，咱倆大這大廳椅上找座，坐一會。」
我倆親熱地拉著手，找了倆空位置坐下。
劉麗萍看了看我，長出了口氣說：「妹，上次我急著走是因為家裡實在放不下呀，你別介意。」
「家裡有事正常，那我介意啥？我只是真心的喜歡跟你聊會天。因為自從生病後，我與以前的生活就割裂了，很鬱悶，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輕鬆的聊一聊。」
劉麗萍輕拍兩下我的手說：「誰還不是呢？人生徹底跌進了谷底，不知道應往哪方向，完全就是醫生讓幹啥就幹啥。」
正說著，劉麗萍的手機又響了:「在冰箱上層，吃完你你就把它放回冰箱上層就行了……。」
「又是你閨女著急了？」
「這回不是，昨天是她生日，給她買的生日蛋糕，她想吃，我告訴她在哪。」
「劉姐，你不是已經退休了嗎，你閨女多大？」
劉姐愣了愣說：「呃—呃，是這麼回事，我這閨女今年整三十歲了。
「有這麼的閨女那是多幸福的事，還在身邊，不是正好能伺候你嗎？」我乾脆地說。
「按理是，但我這閨女是—是—哎呀！就是她只有六七歲孩子的智商。」
我一下無言了，呆呆地注視著她。我看到劉麗萍的眼圈紅了，我的鼻子也酸了。我們彼此久久看著對方，手抓得更緊了。
劉麗萍嘆口氣說：「就是因為我這大女兒在家，我出來的時間最長不能超過兩個小時。」
我拍拍她的手說：「真是苦命的人，想都想不到的苦。你還挺堅強的，不容易啊！」
「那能怎樣呢？老天就這麼給安排的。我現在就希望能多活幾年，有我在，她就是幸福的。我不敢想未來，我也沒有未來，我只活在當下。」
我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簌簌地掉在我倆相握地雙手上。
「妹，你不用這樣，這幾十年，我都習慣了。我上班時單位領導還挺照顧我的，讓我幹完本職工作，就可以回家看看。婆婆活著時一直幫我帶，我也沒算累著，去年婆婆才去世。我以前帶閨女下樓走走，但有的人不講究戲弄她，閨女也明就不愛下樓了。」
我收住眼淚聽她說。
「我閨女也知道心疼我病了，幫我揉揉腿，拍拍肩，我做好飯能幫我放好碗筷，還能幫我盛飯。」劉麗萍說著笑了笑。
「劉姐，那你還有別的孩子嗎？」
「沒有，我怕再生一個還是這樣，也怕即便是健康孩有這麼一個姐姐負擔也重，就跟你姐夫商量沒再生。有人勸我，女孩好嫁，多陪送點找個家庭條件差點的招個女婿，我也沒有那麼做。既怕閨女免不了受氣，挨打什麼的，也怕再生一個外孫子或孫女也這樣，我更造孽了。」
「你這麼想也對。」
「我活著我就照顧她，真有一天我不在了，就給她先送到養老院聽天由命吧！我跟她母女一場我盡心待她，算我們今生的緣分吧！我最怕把痛苦再延續下去。我希望苦難能有個盡頭。」
「老天會眷顧你，讓你多陪陪你閨女的。」
「我想也會的，我與人為善老天應該善待我。」
「劉姐，我們聊很長時間了，你回家吧！」
我倆一起走出醫院，約定要經常聯繫，在醫院的大門口處依依不捨舍地揮手告別。
我吃了七副中藥後，又去了小王莊開藥。我特意等到最後一位，已快中午了，我只想能有機會多跟高夫夫多聊幾。
高大夫把開好的藥方給我說：「你這藥方留在手裡吧！你可以回市內藥店抓藥。」
我很意外地說：「高大夫，我在你這抓藥就可以了。」
高大夫擺擺手說：「這藥方你就留在手裡，你下次想開藥的時候就不用過來了。直接在市內藥店買就可以了。」
「那每次開的藥方不用變嗎？」
「你的病需要經常用中藥來調理，你在有精力地情況下還是自己看些中醫書，以我的藥方為核心，加減就可以了。」
「真地這麼簡單嗎？」
「不是簡單，而是我的藥方已給你了，你看這位黃芪，藥性溫熱，能補氣主要靠它提升你的白細胞不足的問題。你再看這兩位桃仁、紅花有溫熱活血的作用。癌症發病的原因主要還是氣血的凝結導致的。同時癌細胞的代謝產物也會產生凝結血液的作用。我們要靠它們來促進血液的流動。」
我聽得有點不敢相信，瞪著大眼睛看著高大夫說：「一般中醫大夫都不會輕易把藥方給病人的。這可以大夫的寶貝呀」
「是，很少有大夫願意把藥方直接給病人的，這也導致中藥的發展局限性。我看你有點喜歡所以才建議你能夠學學。你只要去書店去買中醫大學的教材就可以的，比如《中醫內科學》《中醫藥學》《方劑學》」
我感動於她的信任，點頭說：「謝謝高大夫，能將藥方給我。」
「我也是一個癌症病人，我這十多年的用藥中積累的一點經驗，我想將我的中醫思想傳播出去。」
我告別了高大夫，想著我能行嗎？自己目前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呢，還能去學中醫嗎？想著，想著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快到第五次化療的日子時，我提前到醫院找到馬醫生跟她說，我得埋針，因為再不埋針我的胳膊無法快速回流，滴不進藥了。
馬醫生幫我聯繫了十八樓，同樣是腫瘤科的護士長文冰。我到了十八樓見到文冰護士長，她讓我第二天和老公下午兩點一起來，並讓我中午吃麵條湯水多的食物。第二天，老公請了半天假，同我一起又見了文冰。文冰護士對我倆說明了埋針的注意事項，就將我領進一個處置室，讓我躺在一張床上。她同另一名護士在我右則大臂處探進一根針，後面還連著長長的管，一直沿伸到臨近心臟處一根大血管。
她倆足足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將針埋好，並叮囑我每周回醫院沖一次管。平時洗澡還要用保鮮膜將埋好的針嚴嚴實實地包裹住，也不能拎太重的東西。
第二天，我就又住院用藥了。護士扎針很方便，將埋好的針頭一拔開就連上點滴管了。這白色的化療藥的負作用確實小了很多。用完藥後我不是太難受。
當晚九點多鐘，我正在床上休息，聽走廊異常吵鬧，就起床到門口向外看，只見馬醫生正急匆匆地向七號病房跑，一名護士拿著儀器也緊隨其後；又有五六個人從外面向七號病房跑。走廊里各病房都有人站門口向外張望。
有病友走過我的身邊說是七號病房內一名七十多歲的老頭快不行了。家屬都趕過來了。醫生、護士正在忙著搶救，估計是過不了今晚。果然在半夜時，我聽到走廊里傳來了哭天搶地的哀嚎聲。
我知道這就是人生的終點。
化療結束後，我回到家用高大夫給開的藥方，到藥店買了藥繼續調理。
六月末，兒子中考了，還好沒有趕上我住院的日子。我負責到飯店給訂兩個菜;他爸爸陪他到職高考場去考試。我看兒子考完試，回來很高興的樣子，心想應該能考得還可以。等到公布成績時，兒子令我意外地考上了市一高中。我原本並不敢有那個期望，心想能上二高中就可以了。
兒子沒忘當初的要求，還特意問我能否到學校附近租房。我告訴兒子「既然你考上了，媽媽肯定會去陪讀的。等你開學時媽媽的化療就會結束的。」
兒子稚嫩的臉龐露出了笑容。我還有些佩服兒子的堅韌，我重病，還住了長達半年院，對他的內心肯定會有很大的衝擊。在他三次模擬考試中，我從不敢問他的成績，不管考成啥樣我都是儘量鼓勵他，「只要是你盡力學，就是考上二高中也挺好。」
兒子常說：「別人家的媽媽都逼孩子考市一高中，你咋對我就沒有要求呢？」
我只能在心理說我真怕把他逼壞了，更怕他稚嫩的肩膀承擔不起這麼重的擔子。我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白了。他還不能完全理解我的病到底有多重，對他的影響有多大。
我回醫院驗血，稍有點低。馬醫生讓我回家觀察。還好沒用扎「升白針」，每逃過一次我都會很高興的。我在醫院一樓大廳又遇到劉麗萍也來驗血。我很熱情地迎上她說：「劉姐，我還真挺想你的，我就想跟你能聊聊天，上次我聽是你閨女給你打電話，你就匆忙走了，我還有點意猶未盡呢！」
劉麗萍見我也是滿臉快意：「妹，我四個化療全結束了。」
「祝賀你重獲新生！」
「你也快，四個紅的不是結束了嗎？白的就不那麼反應嚴重了，就好過多了。」
「劉姐，我也驗完血了，正想走。如果你不急，咱倆大這大廳椅上找座，坐一會。」
我倆親熱地拉著手，找了倆空位置坐下。
劉麗萍看了看我，長出了口氣說：「妹，上次我急著走是因為家裡實在放不下呀，你別介意。」
「家裡有事正常，那我介意啥？我只是真心的喜歡跟你聊會天。因為自從生病後，我與以前的生活就割裂了，很鬱悶，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輕鬆的聊一聊。」
劉麗萍輕拍兩下我的手說：「誰還不是呢？人生徹底跌進了谷底，不知道應往哪方向，完全就是醫生讓幹啥就幹啥。」
正說著，劉麗萍的手機又響了:「在冰箱上層，吃完你你就把它放回冰箱上層就行了……。」
「又是你閨女著急了？」
「這回不是，昨天是她生日，給她買的生日蛋糕，她想吃，我告訴她在哪。」
「劉姐，你不是已經退休了嗎，你閨女多大？」
劉姐愣了愣說：「呃—呃，是這麼回事，我這閨女今年整三十歲了。
「有這麼的閨女那是多幸福的事，還在身邊，不是正好能伺候你嗎？」我乾脆地說。
「按理是，但我這閨女是—是—哎呀！就是她只有六七歲孩子的智商。」
我一下無言了，呆呆地注視著她。我看到劉麗萍的眼圈紅了，我的鼻子也酸了。我們彼此久久看著對方，手抓得更緊了。
劉麗萍嘆口氣說：「就是因為我這大女兒在家，我出來的時間最長不能超過兩個小時。」
我拍拍她的手說：「真是苦命的人，想都想不到的苦。你還挺堅強的，不容易啊！」
「那能怎樣呢？老天就這麼給安排的。我現在就希望能多活幾年，有我在，她就是幸福的。我不敢想未來，我也沒有未來，我只活在當下。」
我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簌簌地掉在我倆相握地雙手上。
「妹，你不用這樣，這幾十年，我都習慣了。我上班時單位領導還挺照顧我的，讓我幹完本職工作，就可以回家看看。婆婆活著時一直幫我帶，我也沒算累著，去年婆婆才去世。我以前帶閨女下樓走走，但有的人不講究戲弄她，閨女也明就不愛下樓了。」
我收住眼淚聽她說。
「我閨女也知道心疼我病了，幫我揉揉腿，拍拍肩，我做好飯能幫我放好碗筷，還能幫我盛飯。」劉麗萍說著笑了笑。
「劉姐，那你還有別的孩子嗎？」
「沒有，我怕再生一個還是這樣，也怕即便是健康孩有這麼一個姐姐負擔也重，就跟你姐夫商量沒再生。有人勸我，女孩好嫁，多陪送點找個家庭條件差點的招個女婿，我也沒有那麼做。既怕閨女免不了受氣，挨打什麼的，也怕再生一個外孫子或孫女也這樣，我更造孽了。」
「你這麼想也對。」
「我活著我就照顧她，真有一天我不在了，就給她先送到養老院聽天由命吧！我跟她母女一場我盡心待她，算我們今生的緣分吧！我最怕把痛苦再延續下去。我希望苦難能有個盡頭。」
「老天會眷顧你，讓你多陪陪你閨女的。」
「我想也會的，我與人為善老天應該善待我。」
「劉姐，我們聊很長時間了，你回家吧！」
我倆一起走出醫院，約定要經常聯繫，在醫院的大門口處依依不捨舍地揮手告別。
我吃了七副中藥後，又去了小王莊開藥。我特意等到最後一位，已快中午了，我只想能有機會多跟高夫夫多聊幾。
高大夫把開好的藥方給我說：「你這藥方留在手裡吧！你可以回市內藥店抓藥。」
我很意外地說：「高大夫，我在你這抓藥就可以了。」
高大夫擺擺手說：「這藥方你就留在手裡，你下次想開藥的時候就不用過來了。直接在市內藥店買就可以了。」
「那每次開的藥方不用變嗎？」
「你的病需要經常用中藥來調理，你在有精力地情況下還是自己看些中醫書，以我的藥方為核心，加減就可以了。」
「真地這麼簡單嗎？」
「不是簡單，而是我的藥方已給你了，你看這位黃芪，藥性溫熱，能補氣主要靠它提升你的白細胞不足的問題。你再看這兩位桃仁、紅花有溫熱活血的作用。癌症發病的原因主要還是氣血的凝結導致的。同時癌細胞的代謝產物也會產生凝結血液的作用。我們要靠它們來促進血液的流動。」
我聽得有點不敢相信，瞪著大眼睛看著高大夫說：「一般中醫大夫都不會輕易把藥方給病人的。這可以大夫的寶貝呀」
「是，很少有大夫願意把藥方直接給病人的，這也導致中藥的發展局限性。我看你有點喜歡所以才建議你能夠學學。你只要去書店去買中醫大學的教材就可以的，比如《中醫內科學》《中醫藥學》《方劑學》」
我感動於她的信任，點頭說：「謝謝高大夫，能將藥方給我。」
「我也是一個癌症病人，我這十多年的用藥中積累的一點經驗，我想將我的中醫思想傳播出去。」
我告別了高大夫，想著我能行嗎？自己目前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呢，還能去學中醫嗎？想著，想著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快到第五次化療的日子時，我提前到醫院找到馬醫生跟她說，我得埋針，因為再不埋針我的胳膊無法快速回流，滴不進藥了。
馬醫生幫我聯繫了十八樓，同樣是腫瘤科的護士長文冰。我到了十八樓見到文冰護士長，她讓我第二天和老公下午兩點一起來，並讓我中午吃麵條湯水多的食物。第二天，老公請了半天假，同我一起又見了文冰。文冰護士對我倆說明了埋針的注意事項，就將我領進一個處置室，讓我躺在一張床上。她同另一名護士在我右則大臂處探進一根針，後面還連著長長的管，一直沿伸到臨近心臟處一根大血管。
她倆足足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將針埋好，並叮囑我每周回醫院沖一次管。平時洗澡還要用保鮮膜將埋好的針嚴嚴實實地包裹住，也不能拎太重的東西。
第二天，我就又住院用藥了。護士扎針很方便，將埋好的針頭一拔開就連上點滴管了。這白色的化療藥的負作用確實小了很多。用完藥後我不是太難受。
當晚九點多鐘，我正在床上休息，聽走廊異常吵鬧，就起床到門口向外看，只見馬醫生正急匆匆地向七號病房跑，一名護士拿著儀器也緊隨其後；又有五六個人從外面向七號病房跑。走廊里各病房都有人站門口向外張望。
有病友走過我的身邊說是七號病房內一名七十多歲的老頭快不行了。家屬都趕過來了。醫生、護士正在忙著搶救，估計是過不了今晚。果然在半夜時，我聽到走廊里傳來了哭天搶地的哀嚎聲。
我知道這就是人生的終點。
化療結束後，我回到家用高大夫給開的藥方，到藥店買了藥繼續調理。
六月末，兒子中考了，還好沒有趕上我住院的日子。我負責到飯店給訂兩個菜;他爸爸陪他到職高考場去考試。我看兒子考完試，回來很高興的樣子，心想應該能考得還可以。等到公布成績時，兒子令我意外地考上了市一高中。我原本並不敢有那個期望，心想能上二高中就可以了。
兒子沒忘當初的要求，還特意問我能否到學校附近租房。我告訴兒子「既然你考上了，媽媽肯定會去陪讀的。等你開學時媽媽的化療就會結束的。」
兒子稚嫩的臉龐露出了笑容。我還有些佩服兒子的堅韌，我重病，還住了長達半年院，對他的內心肯定會有很大的衝擊。在他三次模擬考試中，我從不敢問他的成績，不管考成啥樣我都是儘量鼓勵他，「只要是你盡力學，就是考上二高中也挺好。」
兒子常說：「別人家的媽媽都逼孩子考市一高中，你咋對我就沒有要求呢？」
我只能在心理說我真怕把他逼壞了，更怕他稚嫩的肩膀承擔不起這麼重的擔子。我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白了。他還不能完全理解我的病到底有多重，對他的影響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