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輩子不許出丁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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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來了又來了,顧惜蘭一個鄉野寡婦怎麼開口閉口總拿老朱家說事?

  族長吃癟地瞪大了雙眼,連說了十來個「不敢」。

  可他剛才明明不是這表情呀,說起女子本分的時候多盛氣凌人呀!說什麼德高望重,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貨。

  看著眾人溢於言表的嫌棄,族長試圖挽回些尊嚴,重重咳了一聲,抽著嘴角道:「紹秋媳婦對天家之事倒是知曉頗多……」

  顧惜蘭卻不是個謙虛的人,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道:「那可不!」

  心中則暗哂,這是瞧不起誰呢,莊稼人雖然書讀得少但戲聽得多呀!那些戲文里不是唱貴妃就是說太子,皇帝老兒的家事早被戲班子傳遍了。

  族長被她噎得心口發堵,乾脆撂挑子不管了,舉了煙杆子,道:「你們聊你們聊,我先燒袋煙。」

  這是……投降了?才打兩個回合就不行了?

  丁紹城瞥了眼不成氣候的族長,心說還得他丁二爺親自上場。翹起了二郎腿,倨傲道:「皇后乃天子元配,升斗小民豈可與之相比。小嫂子出門打聽打聽,江城大大小小那麼些商戶,哪家是由女子當掌柜的?不成體統啊!」

  顧惜蘭也學著他的樣子,丟過去一個厭棄的眼神,連連搖頭道:「嘖嘖,你兄弟兩個出去吃喝嫖賭就成體統了?可曾在賭坊妓院給咱老丁家爭來什麼光呀?」說罷,盯著他的下半身挑了挑眉。

  丁紹城被問臊了臉,忙捂了捂褲襠,連連咽了幾下口水。

  很好,又倒下一個。

  顧惜蘭得意地彎唇一笑。

  現在,只剩丁紹輝了。

  只見他一對賊眼睛轉了幾周,忽而計上心頭,張口冷笑道:「方才小嫂子自己也說了,你比我那四個侄女也大不了幾歲。」

  顧惜蘭冷問:「因為我不是她們的親娘,隔了層肚皮,所以怕我有私心,三老爺是這意思吧?自家人說話就不能痛快點嘛,何必藏著掖著。」

  身後的人從中,響起了竊竊私語。

  「這老三確實焉壞。」

  「看來剛才老二說的都是真的……」

  那老二剛才說了什麼?

  哦,說的都是小時候的事,丁紹輝又是偷雞又是撒尿的,幹了壞事還喜歡嫁禍於人。

  丁紹輝轉身目露凶光,幾個族人見狀,只得閉上了嘴。

  顧惜蘭雙手一攤,道:「四位姑娘也不是從你們的肚子裡爬出來的呀!親兄弟反目成仇的事難道還少嗎,何況是順昌閣這麼大的家業呢!不放心我,難道就能放心你們?年近半百的人了,當著人吵嘴不說,還把黃口小兒亂撒尿的事都給抖出來了。所謂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以你們的品行將來要如何撐持門面?」

  眾人不住點頭表示認同,視線也跟著顧惜蘭一道看向了丁紹輝的……

  丁紹輝被滿屋人盯得里子面子都沒了,雙腿使勁一夾,坐姿竟有幾分嬌羞。

  然而,他並不甘心就此認輸。想了一會兒,他似乎又有了新計策,復又變回了那個城府極深的三老爺,緩緩坐了回去,道:「小嫂子畢竟年輕,後半輩子長著呢……」

  話只說半截,胳膊肘往旁邊一捅,慫恿自己的二哥去說後半截更難聽的話。

  儘管丁紹城極不滿意自己這個愛坑人三弟,但搶家產顯然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因此,再不情願也只得開腔:「可不是!我們是商戶,不比那等酸溜溜的文人需要貞節牌坊充門面。為了虛名而葬送小嫂子大半輩子的幸福,也太不人道了。是不是啊,諸位族老?」

  族長抽著煙,就語氣和神情來說,似乎做到了不偏不倚。

  「按族規,遺孀必須一輩子守寡才能分家產。若是紹秋媳婦想插手順昌閣的生意,前提自然就是一輩子都不許出我丁家門!」

  顧惜蘭看著眼前那一張張臉,很想問上一句,若她生在體面人家,這些人還會不會當面鑼對面鼓地質疑她守不了寡。這麼問擺明了就是瞧不起她,丁家這些男人恐怕都認為出身等於人品,出身低微自然就唯利是圖,而出身高貴之人做任何事都自有道理。

  越想越羞惱,顧惜蘭差點掀翻了手邊的茶杯,瞪著眼怒問:「你們憑什麼門縫裡看人,認定了我守不住?」

  墜兒懂她的氣性,更知道人呀只要氣性上來了就容易忘事,忙借著拿茶杯的當兒,附到她耳邊提醒:「袖,袖!」


  如果憤怒有用,就無需在此對峙了,一切還得從長計議才是。

  顧惜蘭經這一提醒,忙抬袖掩面,抹上辣椒麵催淚。

  再抬眸時,她又成了可憐無助的小寡婦,哀哀切切道:「大老爺才入土,你們兄弟就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一日不把我擠兌出丁家,你們就一日不肯消停,是不是?我看,你們疑心我改嫁是假,想賣了我還賭坊的債才是真吧!」

  這邊話音還未落,丁紹城、丁紹輝就已面面相覷,把她怎麼會知道的困惑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

  有人小聲嘀咕,無意中把這兩兄弟的心裡話給點了出來。

  「他們兩兄弟吃喝嫖賭無一不通,要不是這兩個敗家子,紹秋生前也不必累死累活的。」

  「可不是,大太太那話我能給她擔保,先前我親眼看見賭坊的人上門來要債!」

  「這要是真的,賣了嫂子不但能還上賭債,原該嫂子的那份家業也就順理成章進了他們的口袋了!」

  「為了爭家產逼走寡婦的事,我可沒少聽說,何況顧氏的樣貌確實值不少錢吶!」

  聽了這些話,顧惜蘭不由渾身緊繃,喉間不安地滾動了兩下。但她也無比慶幸,昨日誤打誤撞聽見了婆子們嚼的舌根。先由她口中說破奸計,情勢對她會更有利。

  只見眾人和她一道審視著那兩兄弟,他二人的臉早已漲成了豬肝色。

  墜兒故作驚詫,大聲道:「難怪大老爺要招贅,若無人管束,二老爺、三老爺興許會把順昌閣也押在賭桌上的!」

  「哎呀,那咱們遲早也得受連累呀……」

  丁紹城惱羞成怒,扯著嗓門大嚷道:「這是什麼話!我們丁家在江城也是有聲望的好人家,怎會隨隨便便往外頭賣人,賣的還是一房主母。小嫂子若真是有心守身,我們還能養不起你?是不是啊,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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