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王家陽帶華英去麵店改善伙食，擔心供銷社要下班關門，先去供銷社買了兩包「雄獅」牌香菸和一瓶五加皮。正好碰到大鄭父子倆也在供銷社買東西。家陽和大鄭打了招呼。華英和同學也打了招呼。王家陽明白華英為什麼瞧不起大鄭的兒子了，他個子小而又萎靡。這個是大鄭小兒子，大的兒子在家裡務農。
大鄭看見王家陽和華英在一起，心裡不舒服。疑惑家陽不吃煙的人為什麼要買香菸，沒有問。
兩人到了麵店，炒了一盤青菜，一盤豬頭肉，各人要了一碗飯。兩人吃得津津有味。華英說從來沒有來麵店吃過。家陽說去年不是我們來吃過嗎？華英說那是麵條，這次是炒菜吃飯。飯後，兩人回到學校。王家陽帶華英找到食堂燒飯的師傅。這個師傅一隻眼，另一隻見眼皮不見眼珠。老話說「獨眼的心尖，拐角的口毒」。王家陽遞了一包雄獅煙給獨眼師傅，說道：「師傅，我的姐姐在這裡讀書，天冷，腳後跟凍得爛瘡了，想提一壺熱水泡泡腳。」
獨眼師傅接了香菸，連忙提了兩壺熱水給家陽，說道：「我認識你姐了，下次她要泡腳叫她來找我提熱水。學校規定熱水只供老師和職工。」
家陽、華英向獨眼師傅道了謝。華英的心啊，熱得比開水瓶里的熱水還要燙！華英回寢室擦了身，換了衣服，泡在熱水的兩隻腳不斷地搓著，眼裡滿含了淚水。
夜裡9點鐘的時候，小城已經黯然無聲，萬籟俱寂。家陽、華英兩人正在談論今後的出路。一隻手電雪亮照射過來，隨即就是「踢踏、踢踏」走路聲遠遠傳過來，原來是查夜的季老師進來。季老師是學校教務處主任，也是華英的班主任和數學老師。華英、家陽連忙站起來向季老師打招呼。華英向家陽介紹了季老師。家陽向季老師問好：「季主任，我的姐姐麻煩你多多照顧。我們山里人老實，不懂的東西多多包涵。」家陽隨即遞上一包雄獅煙。
季老師是抽菸的人，正好菸癮上來，接了撕開香菸封口抽出一支抽了。季老師也遞給王家陽一支，家陽搖手說自己不會抽。
季老師問道：「你不會抽買香菸幹嗎？」
家陽答道：「不是我買的，我來參加民兵訓練。背了一根樹給區人武部長，他送我一包煙和一瓶五加皮酒。我放著也浪費，你會抽菸最好，也是幫了我的忙。」家陽又去包里拿出一瓶五加皮送給季老師。季老師記得在華英的檔案里只有哥哥在讀師範，沒有弟弟，疑惑地問道：「你弟弟？」
王家陽反應快，騙季老師說：「我是她的叔伯弟弟，同一個爺爺的。」
季老師知道區公所人武部組織民兵訓練有一批民兵隊長住在學校，聽說是姐姐和弟弟的關係，便放下了心。和家陽聊了一會道了謝，一手捏了五加皮，一手照了手電，「踢踏踢踏」走了。
這一夜，家陽抱著華英睡覺。家陽一動不動，華英屏住呼吸任由家陽抱著。過了好一會，華英覺得後面濕漉漉的，知道怎麼回事，華英想起家陽白天的話語滿眼含淚水。家陽打起了呼嚕，華英才迷迷糊糊合了眼。
早上醒來，兩人到街上各自喝了一碗豆漿，吃了一根油條和一個麵包。那個美啊，世上沒有比這更好的東西了。
民兵訓練結束後，全區作了比武射擊比賽，家陽得了全區第一名，為老梁掙了面子。區人武部部長在全區民兵隊長列隊總結時表揚了老梁，說道：「部長是一等射擊手，帶出來的民兵隊長就是強。強將手下無弱兵。希望每一個公社的部長都要向梁部長學習。」
老梁非常激動，慶幸自己挑了家陽當民兵隊長，沒有看錯人。
家陽回到村里，著手村裡的民兵隊伍建設。統計了符合民兵條件的人數，離的離，進的進，重新進行了登記造冊。訓練沒有步槍怎麼辦？空手站在那裡，隊列訓練不相似。家陽苦思冥想，想到了仿製步槍。沒有真槍，握著一支木製步槍隊列訓練也會有模有樣。王師傅以前是木匠，王家陽就跑到王師傅家裡，金環也很高興，叫老公一定支持新民兵隊長。家陽說干就干。組織幾個青年砍了樹，鋸木剖析，依照公社人武部里的真步槍模樣，王師傅仿製了幾十支步槍。為了把步槍搞得像樣一點，家陽就想在木製步槍上刷油漆。
毛家村沒有油漆師傅。王家陽找梅華老爹王贇油漆。王贇從解放軍部隊裡送到勞改農場勞動，做過油漆活。給步槍上油漆不成問題。王贇很爽快答應了。每日放牛回來，王贇就在書堂里曬槍、刷油漆。一支支嶄新仿製步槍在書堂大廳簇簇而立。
村里人大大小小都來看熱鬧，看的人嘖嘖稱讚步槍的逼真有看頭，誇讚王師傅手藝好，既能木工又能殺豬賣肉，金環聽了滿臉幸福。最高興的莫過於那些登記在冊的青年民兵了，比找了老婆定了親還興奮，一有空就拿起屬於自己的步槍眯著一隻眼瞄準，右手指勾一動，嘴裡「啪」地叫一聲。
這年的冬天，雪下得遲，晴天的日子多，家陽吹起哨子帶領新民兵到王榮祠堂後面曬穀場訓練。訓練的內容與區公所組織民兵隊長訓練的一模一樣。為了追求規範化，家陽還準備了兩隻紅十字白袖套。叫梅華、根珍兩人各戴一隻，背著藥箱跑步、列隊。兩個女孩子藉口藥箱太大，不肯背藥箱一定要扛步槍訓練。說道：「現在不是打仗，還是背著槍訓練好。」家陽看了看藥箱確實有點大。區公所訓練時女民兵是肩挎布制的紅十字包，貼身、小巧。那是區公所人武部才有的，毛家村沒有。於是家陽讓她們扛步槍訓練，但白袖套必須戴著。兩個女民兵比其他的民兵多了一個戳眼球的紅十字白袖套。大家肩扛仿製步槍，遠遠看去整齊有序，邁起步來鏗鏘有力，個個英姿勃勃。全村的小孩子都跑去看熱鬧。幾天隊列訓練後，就開始學習射擊打靶。公社人武部長是全國射擊能手，理所當然到現場指導。
家陽在區人武部組織民兵訓練時獲射擊第一名。公社人武部長老梁被區人武部長點名表揚，稱讚選拔民兵隊長慧眼識人。老梁臉上有光。本來年底村里民兵冬訓射擊只有三發子彈，老梁多發了兩顆子彈。村里民兵高興不得了。男民兵多，女民兵少。女民兵只能輪到兩個人打槍。男民兵有三個人輪到打槍。家陽就把女民兵打槍的機會給梅華和根珍兩人。
打靶的目標方向是大幕頭山岡古老的青岡樹。雖然已經是冬天，青岡樹的枝葉仍然綠綠的，簇簇長著，與周圍秋冬後的枯黃落葉相比格外顯眼。一陣風吹來，青岡樹的枝葉嘩嘩作響。
青岡樹上掛了一塊靶標，被風一吹晃來盪去，家陽只好叫人用繩子綁住固定位置。梅華趴在地上，兩腿八字形外擺，腳後跟貼在地上平放著。有人打趣梅華：「梅華，青岡樹你爹釘了很多鐵釘，如果子彈正好打在鐵釘上彈回來，責任是你爹。」大家笑了起來。又有幾個已經結婚的民兵開玩笑說道：「家陽趴床的樣子都被梅華學了去。」大家又笑了起來。
老梁過來罵道：「大家別開玩笑，打槍時一定要集中注意力，屏住呼吸，三點成一線。」老梁話沒有說完，梅華扳機一扣，就「砰」一槍打了出去。報靶的人遠遠揮著小旗叫道：「9環。」根珍打了一槍，是7環。接著其他男民兵射擊，分別是脫靶、7環、6環、8環。
有人就開玩笑說道：「梅華是家陽夜裡手把手教了，技術就好一點的。」根珍聽了有點醋意不舒服，說道：「沒有這麼回事。」有人說道：「根珍，你這麼老實，有些東西要先下手為強的，吃醋了吧。」根珍信以為真紅了臉不說話，對梅華面上不說，心裡暗生妒意。
這一夜，毛家村註定不平靜。
大家打靶結束離隊時看見大鄭來了，大鄭對老梁說道：「有個逃犯可能會路過，上級要求我們今天夜裡做好攔截準備。」
大鄭看見王家陽和華英在一起，心裡不舒服。疑惑家陽不吃煙的人為什麼要買香菸，沒有問。
兩人到了麵店，炒了一盤青菜，一盤豬頭肉，各人要了一碗飯。兩人吃得津津有味。華英說從來沒有來麵店吃過。家陽說去年不是我們來吃過嗎？華英說那是麵條，這次是炒菜吃飯。飯後，兩人回到學校。王家陽帶華英找到食堂燒飯的師傅。這個師傅一隻眼，另一隻見眼皮不見眼珠。老話說「獨眼的心尖，拐角的口毒」。王家陽遞了一包雄獅煙給獨眼師傅，說道：「師傅，我的姐姐在這裡讀書，天冷，腳後跟凍得爛瘡了，想提一壺熱水泡泡腳。」
獨眼師傅接了香菸，連忙提了兩壺熱水給家陽，說道：「我認識你姐了，下次她要泡腳叫她來找我提熱水。學校規定熱水只供老師和職工。」
家陽、華英向獨眼師傅道了謝。華英的心啊，熱得比開水瓶里的熱水還要燙！華英回寢室擦了身，換了衣服，泡在熱水的兩隻腳不斷地搓著，眼裡滿含了淚水。
夜裡9點鐘的時候，小城已經黯然無聲，萬籟俱寂。家陽、華英兩人正在談論今後的出路。一隻手電雪亮照射過來，隨即就是「踢踏、踢踏」走路聲遠遠傳過來，原來是查夜的季老師進來。季老師是學校教務處主任，也是華英的班主任和數學老師。華英、家陽連忙站起來向季老師打招呼。華英向家陽介紹了季老師。家陽向季老師問好：「季主任，我的姐姐麻煩你多多照顧。我們山里人老實，不懂的東西多多包涵。」家陽隨即遞上一包雄獅煙。
季老師是抽菸的人，正好菸癮上來，接了撕開香菸封口抽出一支抽了。季老師也遞給王家陽一支，家陽搖手說自己不會抽。
季老師問道：「你不會抽買香菸幹嗎？」
家陽答道：「不是我買的，我來參加民兵訓練。背了一根樹給區人武部長，他送我一包煙和一瓶五加皮酒。我放著也浪費，你會抽菸最好，也是幫了我的忙。」家陽又去包里拿出一瓶五加皮送給季老師。季老師記得在華英的檔案里只有哥哥在讀師範，沒有弟弟，疑惑地問道：「你弟弟？」
王家陽反應快，騙季老師說：「我是她的叔伯弟弟，同一個爺爺的。」
季老師知道區公所人武部組織民兵訓練有一批民兵隊長住在學校，聽說是姐姐和弟弟的關係，便放下了心。和家陽聊了一會道了謝，一手捏了五加皮，一手照了手電，「踢踏踢踏」走了。
這一夜，家陽抱著華英睡覺。家陽一動不動，華英屏住呼吸任由家陽抱著。過了好一會，華英覺得後面濕漉漉的，知道怎麼回事，華英想起家陽白天的話語滿眼含淚水。家陽打起了呼嚕，華英才迷迷糊糊合了眼。
早上醒來，兩人到街上各自喝了一碗豆漿，吃了一根油條和一個麵包。那個美啊，世上沒有比這更好的東西了。
民兵訓練結束後，全區作了比武射擊比賽，家陽得了全區第一名，為老梁掙了面子。區人武部部長在全區民兵隊長列隊總結時表揚了老梁，說道：「部長是一等射擊手，帶出來的民兵隊長就是強。強將手下無弱兵。希望每一個公社的部長都要向梁部長學習。」
老梁非常激動，慶幸自己挑了家陽當民兵隊長，沒有看錯人。
家陽回到村里，著手村裡的民兵隊伍建設。統計了符合民兵條件的人數，離的離，進的進，重新進行了登記造冊。訓練沒有步槍怎麼辦？空手站在那裡，隊列訓練不相似。家陽苦思冥想，想到了仿製步槍。沒有真槍，握著一支木製步槍隊列訓練也會有模有樣。王師傅以前是木匠，王家陽就跑到王師傅家裡，金環也很高興，叫老公一定支持新民兵隊長。家陽說干就干。組織幾個青年砍了樹，鋸木剖析，依照公社人武部里的真步槍模樣，王師傅仿製了幾十支步槍。為了把步槍搞得像樣一點，家陽就想在木製步槍上刷油漆。
毛家村沒有油漆師傅。王家陽找梅華老爹王贇油漆。王贇從解放軍部隊裡送到勞改農場勞動，做過油漆活。給步槍上油漆不成問題。王贇很爽快答應了。每日放牛回來，王贇就在書堂里曬槍、刷油漆。一支支嶄新仿製步槍在書堂大廳簇簇而立。
村里人大大小小都來看熱鬧，看的人嘖嘖稱讚步槍的逼真有看頭，誇讚王師傅手藝好，既能木工又能殺豬賣肉，金環聽了滿臉幸福。最高興的莫過於那些登記在冊的青年民兵了，比找了老婆定了親還興奮，一有空就拿起屬於自己的步槍眯著一隻眼瞄準，右手指勾一動，嘴裡「啪」地叫一聲。
這年的冬天，雪下得遲，晴天的日子多，家陽吹起哨子帶領新民兵到王榮祠堂後面曬穀場訓練。訓練的內容與區公所組織民兵隊長訓練的一模一樣。為了追求規範化，家陽還準備了兩隻紅十字白袖套。叫梅華、根珍兩人各戴一隻，背著藥箱跑步、列隊。兩個女孩子藉口藥箱太大，不肯背藥箱一定要扛步槍訓練。說道：「現在不是打仗，還是背著槍訓練好。」家陽看了看藥箱確實有點大。區公所訓練時女民兵是肩挎布制的紅十字包，貼身、小巧。那是區公所人武部才有的，毛家村沒有。於是家陽讓她們扛步槍訓練，但白袖套必須戴著。兩個女民兵比其他的民兵多了一個戳眼球的紅十字白袖套。大家肩扛仿製步槍，遠遠看去整齊有序，邁起步來鏗鏘有力，個個英姿勃勃。全村的小孩子都跑去看熱鬧。幾天隊列訓練後，就開始學習射擊打靶。公社人武部長是全國射擊能手，理所當然到現場指導。
家陽在區人武部組織民兵訓練時獲射擊第一名。公社人武部長老梁被區人武部長點名表揚，稱讚選拔民兵隊長慧眼識人。老梁臉上有光。本來年底村里民兵冬訓射擊只有三發子彈，老梁多發了兩顆子彈。村里民兵高興不得了。男民兵多，女民兵少。女民兵只能輪到兩個人打槍。男民兵有三個人輪到打槍。家陽就把女民兵打槍的機會給梅華和根珍兩人。
打靶的目標方向是大幕頭山岡古老的青岡樹。雖然已經是冬天，青岡樹的枝葉仍然綠綠的，簇簇長著，與周圍秋冬後的枯黃落葉相比格外顯眼。一陣風吹來，青岡樹的枝葉嘩嘩作響。
青岡樹上掛了一塊靶標，被風一吹晃來盪去，家陽只好叫人用繩子綁住固定位置。梅華趴在地上，兩腿八字形外擺，腳後跟貼在地上平放著。有人打趣梅華：「梅華，青岡樹你爹釘了很多鐵釘，如果子彈正好打在鐵釘上彈回來，責任是你爹。」大家笑了起來。又有幾個已經結婚的民兵開玩笑說道：「家陽趴床的樣子都被梅華學了去。」大家又笑了起來。
老梁過來罵道：「大家別開玩笑，打槍時一定要集中注意力，屏住呼吸，三點成一線。」老梁話沒有說完，梅華扳機一扣，就「砰」一槍打了出去。報靶的人遠遠揮著小旗叫道：「9環。」根珍打了一槍，是7環。接著其他男民兵射擊，分別是脫靶、7環、6環、8環。
有人就開玩笑說道：「梅華是家陽夜裡手把手教了，技術就好一點的。」根珍聽了有點醋意不舒服，說道：「沒有這麼回事。」有人說道：「根珍，你這麼老實，有些東西要先下手為強的，吃醋了吧。」根珍信以為真紅了臉不說話，對梅華面上不說，心裡暗生妒意。
這一夜，毛家村註定不平靜。
大家打靶結束離隊時看見大鄭來了，大鄭對老梁說道：「有個逃犯可能會路過，上級要求我們今天夜裡做好攔截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