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碟中諜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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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瑤光趁著月色,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跟在那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后面,不遠不近地盯著。

  前面兩人走走停停,瞧身形、看身高,大概率是兩個男人。

  他們在軍營里左躲右閃,歪歪斜斜地避開重重軍帳建築,巧妙地避開一隊隊巡邏的士兵,七拐八繞地朝著軍營深處摸去。

  一路行至軍營盡頭。這盡頭之處設有一個小牢房,平日裡關押些特務、探子之類,有時是敵國的間諜,有時是犯了過錯的人。

  沈瑤光悄然跟隨著,牢房周遭有一口枯井,自打這兒設了牢房後,枯井便近乎廢棄不用了。淒清的月色鋪灑在枯井邊上,影影綽綽間,沈瑤光恍惚看到有半截衣裳耷拉在井沿。

  陡然,「咚咚咚咚」,木魚聲響,沈瑤光驚得渾身一顫,思緒瞬間被拉回到篝火晚會時講述的「荒山孤寺」謎題上,只覺眼前景象竟和那謎題有幾分契合。

  穩了穩心神,她才發覺這「木魚」之聲,實則是軍中打更的老頭在給大夥報時辰。

  天飄著雪花,老頭手提燈籠,慢悠悠地晃了過來,燈籠里的火苗被寒風吹得搖曳不定,映照著老頭溝壑縱橫的臉。

  待老頭過去,沈瑤光驚覺,那兩個跟蹤目標已經沒了蹤跡。

  四下無人,只剩打更老頭逐漸遠去的背影,偶爾還有一兩個巡邏士兵從前方經過。

  沈瑤光心急如焚,匆忙四顧,急切找尋那兩人的行蹤。

  就在這時,一隻強有力的手從身後猛地捂住她的嘴巴,她本能地掙紮起來,雙腳亂蹬,可對方力氣極大,她一個踉蹌,被拽入一個寬厚的懷抱。

  沈瑤光驚恐萬分,抬手用盡全力捶打著對方手臂,試圖掙脫。

  就在掙扎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別出聲,是我。」

  沈瑤光聽到熟悉的聲音,待那人鬆開手,她柳眉倒豎,杏目圓睜,嗔怒地瞪著陸安瀾和王景瑜,嬌斥道:「陸安瀾、王景瑜,怎麼老是你們倆!」

  陸安瀾神色一凜,食指壓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問道:「別嚷嚷,剛你一直在後面跟著我倆,所為何事?」

  沈瑤光雙手抱胸,氣鼓鼓地說:「你們倆大半夜在這軍營里偷偷摸摸的,也不去睡覺,搞什麼名堂?別告訴我是出來賞這寒磣的夜景。」

  王景瑜忍不住撲哧一笑,調侃道:「沈姑娘這張小嘴,依舊是不饒人吶。」

  沈瑤光秀眉一蹙,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你少打趣,快說,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別磨磨蹭蹭的。」

  陸安瀾面露猶豫,頓了頓才開口:「這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沈瑤光,你信任你哥哥嗎?」

  沈瑤光一怔,滿心疑惑:「我哥哥?他咋了?」

  「之前我們和你哥哥一道回營,同行的還有楊都督,你應該知曉吧?」陸安瀾緊盯著她。

  沈瑤光思索片刻,緩緩說道:「以前哥哥休假回家時,提起過。楊都督和馬都督似不太融洽,不過都是一心為沈家軍、為昭宋,都是忠良之士,到底怎麼了?」

  陸安瀾微微嘆氣,繼續說道:「前幾日,本該是史策史巡檢送我們來軍中,可他身為本地巡檢,公務纏身,推脫了此事。陪你來的可是他?」

  沈瑤光點頭應道:「是呀,史叔叔和張炎通叔叔陪著我來的,張叔叔之前還和我們一起救過弟弟,你也見過。」

  陸安瀾壓低聲音,神色凝重地開口:「在軍中篝火晚會時,我瞧見你哥哥沈瑤璋趁著眾人歡笑,神色有些異樣,而後匆匆帶著身旁僕人離席。

  我佯裝醉酒,藉口解手,偷偷跟在他們後面。

  只見二人一路來到這邊的小牢房,還帶著些衣物進去,不一會兒又拿了身截然不同的衣服出來。那新拿出的衣服,顏色、樣式極為亮眼嬌俏,跟軍中服飾全然不同,我一下就認出來,和咱們回來時帶著的倭人女子所穿的一模一樣。

  接著,我看到沈將軍指揮著手下,把從小牢房拿出的衣服往舊井裡扔。

  那舊井裡雜草叢生,雜物堆積,許是常年風吹日曬,積攢了太多東西。也或許因為有風,衣服並未完全扔進去,又被吹了起來。

  我隨後過去,稍稍扯出一點,確認就是其中一女子青紅所穿的衣裳。」

  沈瑤光秀眉緊蹙,滿是疑惑:「那又能說明什麼?」

  陸安瀾急得直跺腳:「你怎這般糊塗!若你哥哥不認識那些女子,為何趁亂拿黑衣給她們換上?


  那黑衣看著就像夜行衣,換完下一步,保不齊就是要趁亂讓她們溜走啊,你就沒往這兒想過?」

  沈瑤光微微揚起下巴,反駁道:「那又怎樣?你既說了,那幾個女子不是「金人」「胡人」等,而是跟大宋有生意往來、關係還不錯的倭人。就算哥哥把她們放跑,又能如何?」

  陸安瀾雙手抱胸,憂心忡忡地繼續說:「不止你哥哥,自從回來後,楊都督也是坐立難安、心神不寧的,他和這幾個女子之間,定然也發生了些事兒。」

  沈瑤光目光銳利地直視陸安瀾:「晚會時你們提到過,既然當時你們都住在一起,那幾個女子與你也有過接觸,那你可知楊都督和她們之間有過什麼?」

  陸安瀾神色凝重,欲言又止:「罷了,還是詳細跟你講講前幾日我們遇到的事兒吧……」

  那日陸府宴會結束,陸安瀾的三哥陸安楨前來,神色關切:

  「昨日你未回府吃飯,父親問起,我們只說是蹴鞠場上有事耽擱。父親聽聞,也沒多言。

  後來聽聞沈家僕人來說,你幫沈府尋回公子,大家都贊你熱心,還覺著咱們陸家與沈家,雖謀劃之事不同,能有些交情倒也不錯。」

  陸安楨又面露疑惑:「只是沒想到,父親怎如此爽快就應允你從軍?」

  陸安瀾微微苦笑:「哥哥莫擔心,那日在學堂與教書先生爭論幾句,或許惹得先生厭煩,不願我再留校。

  父親許是對我灰心,我努力許久也難得他認可。從軍也好,省得給家裡添亂。」

  說罷,便讓下人收拾行囊,也未去辭別長輩,只帶了個僕人就徑直出門了。

  行至汴梁城門口,忽聽遠處有人高喊「陸安瀾」,抬眼望去,竟是王景瑜帶著僕人,拎著大包小包趕來。

  陸安瀾又驚又喜:「王兄,你怎在此?」

  王景瑜滿臉義氣:「聽聞你昨日要從軍,我在學堂也覺無趣。

  本約了趙旭一同陪你,換換環境,見識下軍營生活,誰料他家管得忒嚴。

  那趙旭,平日只知作畫,無心詩書,他家還執意要他考取功名。罷了,還是咱哥倆相依為命,去軍中闖蕩!」

  陸安瀾感動不已,拍了拍王景瑜肩膀:「果然是兄弟!」

  二人在前,僕人拿著包袱在後,尋思著先去城外馬場買馬。

  到了馬場,挑中兩匹駿馬,只是價格不菲,出門所帶銀兩不多,二人不由苦笑,想著這一路到軍中,吃食得省著花了。

  晚上,王景瑜提議:「我聽說附近有個古色古香的小店,官驛雖豪華卻千篇一律,沒甚意思,不如去那兒下榻,體驗別樣風情。」

  陸安瀾點頭:「行啊,那就去唄。」

  進了小酒館,裡面熱鬧非凡,商旅雲集,有異族打扮之人,也有富貴模樣的。老闆娘花容月貌,前來招呼,所幸還有幾間客房,二人便住下。

  他們中午出城,又折騰許久,回房收拾一番再出來吃飯時,酒館已沒多少人。招呼小二拿來酒肉,剛要動筷,旁邊一桌兩個姑娘猶豫著上前搭話。

  姑娘輕聲說道:「公子,我們兩個弱女子在這吃飯喝酒,不太安全,旁人見沒男眷,恐生事端。二位公子去往何處,能否搭個伴?」

  陸安瀾連忙擺手:「姑娘們,莫開玩笑,我們倆黃花大閨男,年紀輕輕,與女子結伴不妥,不合適。」

  姑娘倒也沒再強求:「那好吧,既已搭話,也算相識,我請公子們喝兩杯。」

  陸安瀾不好推辭:「既相識,喝一杯吧。」

  姑娘們取來酒:「這是提前點的店裡最後剩的上好桂花釀,加了特殊調香,官驛可喝不到,公子嘗嘗。」

  陸安瀾眼睛一亮:「特色?咱們住這兒就為體驗特色,趕緊倒來嘗嘗。」

  隨後,眾人舉杯暢飲。

  陸安瀾和王景瑜悠悠轉醒,卻驚覺手腳被縛,嘴巴也被木布條塞得嚴實,整個人被扔在行進的馬車裡。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與疑惑,忙打量四周,發現行李並不在車內。

  陸安瀾瞬間憶起昨夜與那兩個姑娘喝酒的場景,他們沒喝多少,怎麼就昏睡至此,想必是中了蒙汗藥。

  此刻,兩人只覺口渴難耐,渾身綿軟無力,好在之前吃了酒肉,倒不覺得餓,便沒有徒勞掙扎。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


  只見那兩個在客棧與他們喝酒的姑娘撩開帘子,將他們扶下馬車。

  陸安瀾和王景瑜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雪林之中,林中有座破舊的小茅草屋。

  姑娘們把他們帶到屋內,說道:「公子,實不相瞞,我們奉命而來,是為了渡種。」

  王景瑜一頭霧水:「渡種?什麼意思?」

  其中一個姑娘神色扭捏,猶豫片刻後說道:「實不相瞞,我們是倭國人。你們不用多問,總之,就是要與你們……懷個孩子。」

  陸安瀾和王景瑜聽後,震驚得瞪大雙眼,完全沒想到竟是這樣荒誕的緣由。

  這兩名女子並未束縛陸安瀾與王景瑜的手腳,她們篤定,身處這片雪林,陸、王二人沒了馬匹和行囊,又不知身在何處,根本無處可去,定不會貿然逃跑。

  因而,她們有時還會外出,留著陸安瀾和王景瑜二人在這小茅草屋裡。

  趁著姑娘們不在,陸安瀾和王景瑜在屋裡嘀咕起來,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這兩個女子為何非得用這般偷偷摸摸的手段,大可以找個心甘情願配合的男人來完成「渡種」之事。

  二人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蹺,便開始在茅草屋裡四處翻找線索,還真讓他們找到了。

  在爐灶旁的草堆里,竟藏著金人的用品。其中有金人獨有的裝飾品,還有一把鋒利的短刀。

  看著這些物件,兩人心中疑雲更甚,此事恐怕遠不止「渡種」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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