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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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毒水的氣味被茉莉香氛中和得恰到好處,榮秀的鞋跟叩在醫療艙的玻璃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迴響。

  病房的全息投影正在播放舊時代的老電影,男主角舉著紅酒杯說「理想是窮人的春藥「,光影穿過林深蒼白的臉,在他睫毛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神經元突觸連接率17%,海馬體記憶區有異常放電。「機械臂將診斷報告投射在空氣里,榮秀注意到林深耳後那道嶄新的縫合線,像條蜈蚣爬進髮際線深處。她伸手觸碰醫療艙的感應屏,調出三年前的診療記錄。

  「榮老師,您見過凌晨四點的鳳凰木嗎?「記憶碎片裡的林深正在啃指甲,全息影像因信號不穩泛起波紋,「那些紅色花瓣在無人機探照燈里旋轉,像被絞肉機粉碎的晚霞。「當時的診療室窗外確實有株鳳凰木,不過是在七月盛放,而此刻病房外的景觀樹上,二月末的枝椏正不合時令地炸開猩紅花朵。

  銀色生物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它倒懸在枯枝末端,細長的尾巴蜷成問號,金屬質感的鱗片折射著醫療艙的藍光。榮秀確信這不是全息投影,因為當她的呼吸在玻璃上凝出白霧時,那個生物突然睜開了第三隻眼睛——琥珀色的豎瞳正對著她心臟的位置。

  「你終於來了。「病床傳來沙啞的聲音。林深的眼皮在顫動,醫療艙警報器卻顯示他的腦波依然沉睡。榮秀後退半步,看見他耳後的縫合線裂開細縫,銀色晶片的稜角刺破皮膚,像種子頂開凍土。

  記憶突然閃回三個月前的深夜。丈夫在公司加班,湯鍋里煨著牛肉米線,八角與草果的香氣裹著雨聲鑽進鼻腔。榮秀蜷在沙發上看《理想國》投影,手指無意識摩挲婚戒內側的刻字——「致我們尚未崩壞的部分「。凌晨兩點丈夫帶著濕氣回家,白大褂口袋裡露出半截銀色晶片,和此刻林深耳後的一模一樣。

  「榮老師,您知道理想變質的速度嗎?「病床上的林深突然坐起,眼睛仍然緊閉。醫療艙的紅外掃描顯示他的體溫正在急劇下降,「就像放在保鮮盒裡的牛肉,你以為真空包裝能鎖住新鮮,其實微生物早就開始分解蛋白質。「

  窗外的鳳凰木發出簌簌響動,倒吊的銀色生物展開膜翼。榮秀看見數以千計的同類從花蕊中鑽出,它們的鱗片互相摩擦,奏出類似摩爾斯電碼的節奏。林深的右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皮膚冷得像冷凍艙金屬。

  「他們開價兩千萬買我的記憶,那些在貧民窟畫壁畫的夜晚,在垃圾場撿丙烯顏料的清晨。「林深的太陽穴浮現青紫色血管,仿佛有活物在皮層下遊走,「可是當記憶被抽成真空包裝的商品,剩下的軀殼要用什麼餵養理想?「

  警報聲驟然炸響時,榮秀看見第一片鳳凰木花瓣穿透醫療艙的玻璃。猩紅色碎片懸浮在空中,組成她三年前寫在診療筆記上的句子:當野心開始反芻理想,我們都將成為自己最危險的諮詢者。

  在那片猩紅色的花瓣碎片組成的句子緩緩消散之後,病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榮秀的呼吸急促而紊亂,她用力甩開林深冰冷的手腕,試圖讓自己從這詭異的場景中掙脫出來。但她的目光卻無法從林深身上移開,他那張蒼白的臉在醫療艙的藍光映照下顯得愈發詭異,緊閉的眼皮下眼球似乎在快速轉動,像是在經歷一場極度恐怖的夢境。

  警報聲還在刺耳地響著,榮秀下意識地想要去關閉它,但她的雙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她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向醫療艙的控制台。屏幕上顯示著林深的各項生命體徵,體溫仍在持續下降,神經元突觸連接率在劇烈波動,海馬體記憶區的異常放電越來越頻繁。榮秀的手指顫抖著在控制台上操作,試圖穩定林深的狀況,但那些數據卻像是不受控制的野獸,肆意地跳躍著。

  「榮老師,您見過凌晨四點的鳳凰木嗎?那些紅色花瓣在無人機探照燈里旋轉,像被絞肉機粉碎的晚霞。」林深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腦海中迴響,那是三年前的記憶碎片,卻在這時異常清晰地浮現。榮秀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株鳳凰木的枝椏在風中搖曳,猩紅的花朵像是燃燒的火焰,而那些銀色生物還在不斷地從花蕊中湧出,它們的翅膀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銀光,像是在傳遞著某種神秘的信息。

  榮秀突然意識到,這些銀色生物和林深的異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她回想起三個月前的那個深夜,丈夫帶回的那枚銀色晶片,和此刻林深耳後刺破皮膚的晶片如出一轍。那晚,丈夫的神色異常神秘,他將晶片藏在口袋裡,只說那是公司的一個秘密項目,絕對不能外泄。榮秀當時並沒有多想,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但現在,她開始懷疑,這枚晶片背後隱藏的秘密,或許正是導致林深陷入這種詭異狀態的根源。

  「他們開價兩千萬買我的記憶,那些在貧民窟畫壁畫的夜晚,在垃圾場撿丙烯顏料的清晨。」林深的聲音再次響起,雖然他的眼睛仍然緊閉,但他的聲音卻像是從靈魂深處傳出,充滿了痛苦和掙扎。榮秀的心猛地一沉,她意識到林深的記憶被某種力量操控了。那些珍貴的記憶,那些支撐他理想的記憶,正在被一點點地抽離,而他卻無力反抗。


  「林深,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榮秀大聲喊道,試圖喚醒他。但林深的身體卻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控制,他的右手緊緊地抓住醫療艙的邊緣,指甲深深地嵌入金屬之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榮秀的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她不知道該如何拯救林深,她甚至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力量在作祟。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猛地推開,一個身穿白色防護服的人沖了進來。他的動作迅速而果斷,直接走向醫療艙,開始操作控制台。榮秀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退後幾步,警惕地看著他。

  「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榮秀大聲質問。

  那人並沒有理會她,只是專注地操作著控制台。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一串串複雜的代碼在他眼前閃過。榮秀注意到,他的防護服上印著一個她從未見過的標誌,像是某種特殊的機構徽章。

  「我是來救他的。」那人終於開口,聲音冷靜而堅定,「我是從特殊調查組來的,我們一直在追蹤這個事件。」

  「追蹤什麼事件?」榮秀感到一絲希望,但更多的是困惑。

  「關於銀色生物和記憶操控的事件。」那人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榮秀,「這些銀色生物是一種高度智能的生物機器人,它們能夠通過特殊的頻率與人類大腦進行連接,操控人類的記憶。而林深,顯然是他們的目標之一。」

  榮秀的心中湧起一股震驚,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眼前的場景,林深的異常,還有那些銀色生物的存在,都在無聲地證實著這一切。

  「那我們該怎麼辦?」榮秀急切地問道。

  「我們需要切斷銀色生物與林深大腦的連接,同時穩定他的生命體徵。」那人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操作控制台,「我已經通知了支援,他們很快就會趕到。」

  榮秀的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她仍然無法擺脫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她看著林深,他的身體還在不斷地顫抖,耳後的縫合線已經完全裂開,銀色晶片的稜角更加明顯地刺破皮膚。榮秀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不能及時切斷銀色生物與林深大腦的連接,林深的記憶將會被徹底抽離,而他也將失去自我。

  「榮老師,您知道理想變質的速度嗎?就像放在保鮮盒裡的牛肉,你以為真空包裝能鎖住新鮮,其實微生物早就開始分解蛋白質。」林深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他的聲音更加微弱,仿佛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榮秀的心中一痛,她知道林深的理想正在被一點點地侵蝕。那些在貧民窟畫壁畫的夜晚,那些在垃圾場撿丙烯顏料的清晨,那些支撐他理想的記憶,正在被銀色生物一點點地抽離。榮秀突然意識到,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做些什麼。

  「我可以幫忙嗎?」榮秀問道。

  那人點了點頭,說道:「你可以幫我穩定他的情緒,儘量讓他保持清醒。」

  榮秀點了點頭,她走到林深的身邊,握住他的手。林深的手冰冷而顫抖,榮秀用力地握住,試圖給他傳遞一絲溫暖。

  「林深,我是榮秀,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榮秀的聲音充滿了關切和堅定,「你不能放棄,你的理想還在,你的記憶還在。你不能讓他們奪走你的靈魂。」

  林深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他的眼皮似乎動了動,但仍然沒有睜開眼睛。榮秀知道,他還在與那些銀色生物進行著頑強的抗爭。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不斷地鼓勵著他。

  「林深,你是最堅強的人,你不能放棄。你的理想,你的記憶,都是你最珍貴的財富。你不能讓他們奪走。」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一群身穿白色防護服的人沖了進來。他們迅速地展開行動,有的開始操作醫療艙的控制台,有的開始對林深進行緊急處理。榮秀看到,他們手中拿著一些特殊的設備,像是某種高頻電磁干擾器,正在試圖切斷銀色生物與林深大腦的連接。

  「快,穩定他的生命體徵,切斷連接!」那個領頭的人大聲指揮著。

  榮秀的心中湧起一股希望,她知道,他們正在努力拯救林深。她緊緊地握住林深的手,不斷地鼓勵著他,希望他能夠堅持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病房內的氣氛緊張而壓抑。榮秀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林深,他的身體還在不斷地顫抖,但他的呼吸似乎逐漸平穩了一些。榮秀知道,他們正在取得進展,林深的生命體徵正在逐漸穩定。

  「連接已經切斷了!」那個領頭的人大聲說道。

  榮秀的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喜悅,她看到林深的身體逐漸放鬆,他的呼吸也變得更加平穩。她知道,他們成功了,林深的記憶被保住了,他的理想還在。


  「林深,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榮秀再次問道。

  林深的眼皮動了動,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的目光有些迷茫,但很快便聚焦在榮秀的臉上。

  「榮老師……」林深的聲音微弱而沙啞,但充滿了感激。

  「你沒事了,林深。」榮秀的眼中湧起淚水,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你沒事了。」

  林深微微點了點頭,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堅定。他知道,他的理想還在,他的記憶還在,他不能放棄。

  「謝謝你們。」林深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充滿了力量。

  那個領頭的人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只是做了我們應該做的事。你的情況還需要進一步觀察,我們會安排專人照顧你。」

  榮秀看著林深,心中充滿了感慨。她知道,林深的理想還在,他的記憶還在,他不會放棄。而她,也會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支持他,鼓勵他。

  窗外的鳳凰木在風中搖曳,猩紅的花朵像是燃燒的火焰。榮秀知道,這場危機雖然暫時過去了,但那些銀色生物和背後的陰謀還在。她知道,她和林深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榮老師,您見過凌晨四點的鳳凰木嗎?那些紅色花瓣在無人機探照燈里旋轉,像被絞肉機粉碎的晚霞。」林深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他的聲音充滿了力量和堅定。

  榮秀微微一笑,說道:「是的,林深,我見過。那些紅色花瓣,就像你的理想,無論經歷多少風雨,都不會熄滅。」

  林深點了點頭,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希望。他知道,他的理想還在,他的記憶還在,他不會放棄。而榮秀,也會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支持他,鼓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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