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寒冰
七脈會武第四日。
雲海廣場只剩中央一南一北兩座大台。
「坤」位擂台上，站著常箭與曾書書。
台下，風回、通天兩峰弟子云集，兩峰各有長老首座列席。
而與之相對的「乾」位擂台，更是人聲鼎沸。
除了白泱泱一片整齊劃一的龍首峰弟子外，其餘各脈弟子穿著各色的常服、道袍，將十數丈寬大的正八邊形擂台圍得是水泄不通。
台下居中，坐著青雲門第十八代掌門道玄。
左側是龍首峰蒼松道人、朝陽峰商正梁、落霞峰飛雲道人。
右側坐著大竹峰田不易，長老蘇茹，小竹峰水月大師。
首座身後，還坐著各脈長老，林林總總十幾人，皆是青雲門的最高戰力。
雖只是八強戰，卻頗有幾分決賽的氛圍。
擂台上，齊昊白服瀟灑，裴光瑾黑衣肅蕭，兩人相隔數丈，左右站定。
隨著道玄微笑著點了點頭，裁判長老聲若洪鐘：
「大竹峰裴大謙，對陣，龍首峰齊昊！」
三聲鑼響，比試開始。
齊昊率先行動。
他腳下步踏坎乾，手中劍指向天，白光閃過，一柄銀白仙劍懸浮於空中。
這銀白仙劍甫一出現，便自然綻放出盛大白光，整個擂台的溫度迅速下降。
初春時節，現在不過卯時，日頭剛升，寒氣未退。
在急劇的降溫下，周遭水汽迅速凝華為冰晶，擂台邊緣也泛起白霜。
擂台邊，龍首峰的弟子離的最近，其中道行稍低的弟子已經抵擋不住寒氣，不斷後退，但仍然不停叫好。
蒼松與道玄皆微微點頭。
「蒼松師弟，齊昊這萬載玄冰劍，蘊養甚佳啊。
我記得上一屆會武時，此劍還需以法力催使，方有如此效果。」
「掌門師兄過譽了，昊兒他苦修一甲子，進境甚微。師弟我這個當師父的，當真慚愧。」
齊昊目光如炬，銳氣逼人：
「仙劍寒冰，極北萬載冰晶所制。裴師弟，出劍吧。」
裴光瑾不發一言，毫無動作，心念一動，地淵出鞘。
與寒冰出場時場面盛大不同，地淵只是靜悄悄的懸停在裴光瑾身前。
劍身純黑，劍脊圓潤，劍刃鋒銳，看不見絲毫反光。
寶光不顯，但熱意卻悄無聲息擴散開來。
空中水汽方凝華為白霜不久，又迅速融化為水珠，在擂台上匯聚成一個又一個小水窪。
「終於出鞘了！我倒要看看段師兄是敗在了什麼神兵之下。」
「這一身漆黑，有何獨特之處？」
「等等，怎麼突然變熱了？」
「我去，我的眉毛！」
靠近擂台的弟子方才被寒意逼退，感受到那黑劍帶來的暖意，又不由的靠向前去。
但溫度又在短時間內快速升高，熱浪撲面而來，退晚的弟子甚至有眉毛起火的，擂台周圍又空一大圈。
現在離擂台最近的便是一眾道行高深的首座長老了。
他們自是不懼嚴寒酷熱，但身下椅子又非什麼靈寶法器。
為防「椅子自燃、脆裂，德高望重的長老一時失察跌倒」這種糗事發生，道玄隨手一揮，眾首座長老身下座椅泛起青光，已是堅固無比，水火不侵。
「地淵。
極西炎火山隕鐵天成。
齊師兄，請吧。」
兩人皆出劍，雖都沒有下一步動作，但比試已在暗中悄然開始。
寒冰自綻光華，霜雪墜地。
地淵內斂無輝，灼浪蒸空。
碩大擂台已被分為兩半，嚴冬盛夏分庭抗禮。
然而這並非常態。
齊昊眼中，裴光瑾只是原地站定，那地淵漆黑的劍身上，竟冒起一朵火花，隨後便迅速蔓延至全身。
那火焰非常火，只是穩穩燃燒，灼氣便逼得自己寒冰的寒氣不得寸進，反而倒退不止。
這法寶的比拼，自己已是落入下風。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齊昊口誦法決，寒冰的光華內斂，露出通體銀白的劍身。
他左手持劍，右手劍指自劍脊拂過，每過一寸，便冰結一寸，一息之後，銀白的劍身上已覆蓋厚厚一層銳利冰花。
利劍倒持，插入地面，節節敗退的白霜瞬間反撲。
非但如此，擂台上已不是簡單的覆蓋白霜。
隨著寒意漸重，霜結成冰，冰聚成筍，冰筍如林，筍又開花。
如此周而復始，三息未過，碩大擂台已成冰雪世界。
僅剩地淵周身三尺，如同遼闊冰原上的一點篝火，靜靜燃燒。
有了地利優勢，齊昊施展寒冰仙術更是如魚得水
劍指揮動，十數枚冰錐便憑空凝結在數丈開外。
仙劍揮舞，冰霜劍氣斬出，迎著寒風從三尺暴漲至一丈。
前有劍氣，後有冰凌，霜寒侵襲下，思維敏捷而肉身遲緩。
裴光瑾卻只是心念催動著地淵，上下飛舞游曳。
劍身的火光文弱，仿佛被寒冰壓制，卻也勉強維護他周身不失。
在大部分圍觀弟子眼中，這分明是道法不精，漏了怯，只能依靠法寶威能暫且抵擋的垂死掙扎。
龍首峰弟子們更是高聲叫好，發泄這幾日心中的壓抑：
「大師兄沒丟份兒！」
「齊師兄好樣的！狠狠教訓這齣言不遜之人！」
大竹峰眾人奇怪，平日裡相互切磋時，七師弟可不是這般表現。
田靈兒最是糾結，齊昊師兄近幾日雖未曾來找她，但仍然是她傾心之人。
裴光瑾是待她如親妹，細心關照她的七師兄，夾在其中，倍感煎熬。
但長久以來積累的信任，讓他們仍然能沉住氣，相信老七自有對策，將周邊的風言冷語擋在耳外。
而裴光瑾所為再次出乎在場之人的意料。
他口誦九字真言，手持地淵，在地面畫了一道三尺火圈，隨後地淵劍尖朝天，懸在裴光瑾頭頂三寸處，撐起了一道淡淡火罩。
而後他竟在火圈中原地盤坐，閉眼入定起來。
齊昊雖然占得上風，此時卻眉頭一皺。
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光瑾絕非蠢人，可開戰以來，他非但不主動進攻，只做防守，此刻更是畫地為牢。
齊昊心中計較，所謂：敵所欲者，吾必阻之。
齊昊手勢一變，一道冰錐直衝裴光瑾而去。
冰錐撞在火罩之上，消失的悄無聲息。
但攻勢並未停止，三道、五道、七道，越來越多的冰錐衝擊在那薄薄的火罩之上，升華成看不見的水汽。
「這裴大謙是屬烏龜的吧，這麼硬的殼！」
「我早就說了，此人避而不戰，只是仗著法寶威能，方才晉級，非俊傑也！」
「哎哎，看那黑劍上的火！在變小！」
齊昊也發現了，那火罩看似牢不可破，實則在不斷消耗著那地淵上的火焰。
冰錐、冰柱、寒冰劍氣。
攻擊的規模越來越大，數量越來越多，眼見那地淵上近半火焰熄滅，齊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待你這護罩破碎，又當如何？
「天地無涯，萬物齊一！」
齊昊雙手連變五印，仙劍寒冰突然光華完全內斂，一個極端規整的雪花從劍身浮現。
這雪花一尺大小，六個稜角分明，在太陽的照耀下綻放著瑩瑩光彩。
法寶有靈，仙劍寒冰被齊昊納於體內蘊養了近百年，如今終於到了劍靈外顯的地步。
此刻，齊昊英俊面上再無任何表情，其人仿佛化為了無情風雪一般，自內而外散發著寒意。
那雪花懸浮空中，緩緩旋轉起來，旋轉之間，冰風驟起，玉塵飛舞。
然而台上狂風驟雪，台下人聽來卻悄無聲息。
道玄眼中罕見露出了精彩神色，贊道：
「冰寒千古，萬物尤靜。齊昊能將冰心訣領悟至如此境界，乃我青雲門二百年來少有。蒼松師弟，膝下有高徒啊！」
蒼松原本一直肅穆的臉，此刻也露出笑容，謝過道玄誇讚後，他望向田不易：
「田師弟當真有先見之明，幾日前便在玉清殿上提出擴大弟子下山歷練的規模，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師兄我真心佩服。」
田不易瞥了蒼松一眼，不搭他的話。
他看向台上疾風驟雪中的那暗淡光罩，尤其是地淵上不斷熄滅的火花，似乎有些明白弟子想要做什麼了。
十息過去，風雪漸息，齊昊喘著粗氣，臉色微微泛白，目光盯著前方。
一個三丈寬大的冰坨出現在場中。
原本的三尺火罩已經被寒冰壓縮到了裴光瑾周身不到三寸處。
那地淵上最後一點搖搖欲墜的火苗，在齊昊眼中終於熄滅。
「啪！」
一聲輕輕脆響，火罩破碎！
雲海廣場只剩中央一南一北兩座大台。
「坤」位擂台上，站著常箭與曾書書。
台下，風回、通天兩峰弟子云集，兩峰各有長老首座列席。
而與之相對的「乾」位擂台，更是人聲鼎沸。
除了白泱泱一片整齊劃一的龍首峰弟子外，其餘各脈弟子穿著各色的常服、道袍，將十數丈寬大的正八邊形擂台圍得是水泄不通。
台下居中，坐著青雲門第十八代掌門道玄。
左側是龍首峰蒼松道人、朝陽峰商正梁、落霞峰飛雲道人。
右側坐著大竹峰田不易，長老蘇茹，小竹峰水月大師。
首座身後，還坐著各脈長老，林林總總十幾人，皆是青雲門的最高戰力。
雖只是八強戰，卻頗有幾分決賽的氛圍。
擂台上，齊昊白服瀟灑，裴光瑾黑衣肅蕭，兩人相隔數丈，左右站定。
隨著道玄微笑著點了點頭，裁判長老聲若洪鐘：
「大竹峰裴大謙，對陣，龍首峰齊昊！」
三聲鑼響，比試開始。
齊昊率先行動。
他腳下步踏坎乾，手中劍指向天，白光閃過，一柄銀白仙劍懸浮於空中。
這銀白仙劍甫一出現，便自然綻放出盛大白光，整個擂台的溫度迅速下降。
初春時節，現在不過卯時，日頭剛升，寒氣未退。
在急劇的降溫下，周遭水汽迅速凝華為冰晶，擂台邊緣也泛起白霜。
擂台邊，龍首峰的弟子離的最近，其中道行稍低的弟子已經抵擋不住寒氣，不斷後退，但仍然不停叫好。
蒼松與道玄皆微微點頭。
「蒼松師弟，齊昊這萬載玄冰劍，蘊養甚佳啊。
我記得上一屆會武時，此劍還需以法力催使，方有如此效果。」
「掌門師兄過譽了，昊兒他苦修一甲子，進境甚微。師弟我這個當師父的，當真慚愧。」
齊昊目光如炬，銳氣逼人：
「仙劍寒冰，極北萬載冰晶所制。裴師弟，出劍吧。」
裴光瑾不發一言，毫無動作，心念一動，地淵出鞘。
與寒冰出場時場面盛大不同，地淵只是靜悄悄的懸停在裴光瑾身前。
劍身純黑，劍脊圓潤，劍刃鋒銳，看不見絲毫反光。
寶光不顯，但熱意卻悄無聲息擴散開來。
空中水汽方凝華為白霜不久，又迅速融化為水珠，在擂台上匯聚成一個又一個小水窪。
「終於出鞘了！我倒要看看段師兄是敗在了什麼神兵之下。」
「這一身漆黑，有何獨特之處？」
「等等，怎麼突然變熱了？」
「我去，我的眉毛！」
靠近擂台的弟子方才被寒意逼退，感受到那黑劍帶來的暖意，又不由的靠向前去。
但溫度又在短時間內快速升高，熱浪撲面而來，退晚的弟子甚至有眉毛起火的，擂台周圍又空一大圈。
現在離擂台最近的便是一眾道行高深的首座長老了。
他們自是不懼嚴寒酷熱，但身下椅子又非什麼靈寶法器。
為防「椅子自燃、脆裂，德高望重的長老一時失察跌倒」這種糗事發生，道玄隨手一揮，眾首座長老身下座椅泛起青光，已是堅固無比，水火不侵。
「地淵。
極西炎火山隕鐵天成。
齊師兄，請吧。」
兩人皆出劍，雖都沒有下一步動作，但比試已在暗中悄然開始。
寒冰自綻光華，霜雪墜地。
地淵內斂無輝，灼浪蒸空。
碩大擂台已被分為兩半，嚴冬盛夏分庭抗禮。
然而這並非常態。
齊昊眼中，裴光瑾只是原地站定，那地淵漆黑的劍身上，竟冒起一朵火花，隨後便迅速蔓延至全身。
那火焰非常火，只是穩穩燃燒，灼氣便逼得自己寒冰的寒氣不得寸進，反而倒退不止。
這法寶的比拼，自己已是落入下風。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齊昊口誦法決，寒冰的光華內斂，露出通體銀白的劍身。
他左手持劍，右手劍指自劍脊拂過，每過一寸，便冰結一寸，一息之後，銀白的劍身上已覆蓋厚厚一層銳利冰花。
利劍倒持，插入地面，節節敗退的白霜瞬間反撲。
非但如此，擂台上已不是簡單的覆蓋白霜。
隨著寒意漸重，霜結成冰，冰聚成筍，冰筍如林，筍又開花。
如此周而復始，三息未過，碩大擂台已成冰雪世界。
僅剩地淵周身三尺，如同遼闊冰原上的一點篝火，靜靜燃燒。
有了地利優勢，齊昊施展寒冰仙術更是如魚得水
劍指揮動，十數枚冰錐便憑空凝結在數丈開外。
仙劍揮舞，冰霜劍氣斬出，迎著寒風從三尺暴漲至一丈。
前有劍氣，後有冰凌，霜寒侵襲下，思維敏捷而肉身遲緩。
裴光瑾卻只是心念催動著地淵，上下飛舞游曳。
劍身的火光文弱，仿佛被寒冰壓制，卻也勉強維護他周身不失。
在大部分圍觀弟子眼中，這分明是道法不精，漏了怯，只能依靠法寶威能暫且抵擋的垂死掙扎。
龍首峰弟子們更是高聲叫好，發泄這幾日心中的壓抑：
「大師兄沒丟份兒！」
「齊師兄好樣的！狠狠教訓這齣言不遜之人！」
大竹峰眾人奇怪，平日裡相互切磋時，七師弟可不是這般表現。
田靈兒最是糾結，齊昊師兄近幾日雖未曾來找她，但仍然是她傾心之人。
裴光瑾是待她如親妹，細心關照她的七師兄，夾在其中，倍感煎熬。
但長久以來積累的信任，讓他們仍然能沉住氣，相信老七自有對策，將周邊的風言冷語擋在耳外。
而裴光瑾所為再次出乎在場之人的意料。
他口誦九字真言，手持地淵，在地面畫了一道三尺火圈，隨後地淵劍尖朝天，懸在裴光瑾頭頂三寸處，撐起了一道淡淡火罩。
而後他竟在火圈中原地盤坐，閉眼入定起來。
齊昊雖然占得上風，此時卻眉頭一皺。
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光瑾絕非蠢人，可開戰以來，他非但不主動進攻，只做防守，此刻更是畫地為牢。
齊昊心中計較，所謂：敵所欲者，吾必阻之。
齊昊手勢一變，一道冰錐直衝裴光瑾而去。
冰錐撞在火罩之上，消失的悄無聲息。
但攻勢並未停止，三道、五道、七道，越來越多的冰錐衝擊在那薄薄的火罩之上，升華成看不見的水汽。
「這裴大謙是屬烏龜的吧，這麼硬的殼！」
「我早就說了，此人避而不戰，只是仗著法寶威能，方才晉級，非俊傑也！」
「哎哎，看那黑劍上的火！在變小！」
齊昊也發現了，那火罩看似牢不可破，實則在不斷消耗著那地淵上的火焰。
冰錐、冰柱、寒冰劍氣。
攻擊的規模越來越大，數量越來越多，眼見那地淵上近半火焰熄滅，齊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待你這護罩破碎，又當如何？
「天地無涯，萬物齊一！」
齊昊雙手連變五印，仙劍寒冰突然光華完全內斂，一個極端規整的雪花從劍身浮現。
這雪花一尺大小，六個稜角分明，在太陽的照耀下綻放著瑩瑩光彩。
法寶有靈，仙劍寒冰被齊昊納於體內蘊養了近百年，如今終於到了劍靈外顯的地步。
此刻，齊昊英俊面上再無任何表情，其人仿佛化為了無情風雪一般，自內而外散發著寒意。
那雪花懸浮空中，緩緩旋轉起來，旋轉之間，冰風驟起，玉塵飛舞。
然而台上狂風驟雪，台下人聽來卻悄無聲息。
道玄眼中罕見露出了精彩神色，贊道：
「冰寒千古，萬物尤靜。齊昊能將冰心訣領悟至如此境界，乃我青雲門二百年來少有。蒼松師弟，膝下有高徒啊！」
蒼松原本一直肅穆的臉，此刻也露出笑容，謝過道玄誇讚後，他望向田不易：
「田師弟當真有先見之明，幾日前便在玉清殿上提出擴大弟子下山歷練的規模，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師兄我真心佩服。」
田不易瞥了蒼松一眼，不搭他的話。
他看向台上疾風驟雪中的那暗淡光罩，尤其是地淵上不斷熄滅的火花，似乎有些明白弟子想要做什麼了。
十息過去，風雪漸息，齊昊喘著粗氣，臉色微微泛白，目光盯著前方。
一個三丈寬大的冰坨出現在場中。
原本的三尺火罩已經被寒冰壓縮到了裴光瑾周身不到三寸處。
那地淵上最後一點搖搖欲墜的火苗，在齊昊眼中終於熄滅。
「啪！」
一聲輕輕脆響，火罩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