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命盡頭
現代世界
地點：某醫院豪華病房
時間：八月十四日，夜深人靜
風輕輕敲打著玻璃，低語般地述說著什麼。房間裡，沒有儀器的蜂鳴聲，只有掛鐘的滴答聲，像是時間的心跳。
滴答……滴答……
指針即將指向午夜，離我二十歲的生日還有十分鐘。
「這一天，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的目光停在天花板上，思緒漸漸飄遠。
十五年前，冬夜，寒風呼嘯。
母親靠在父親的懷中，臉色蒼白，呼吸微弱。
五歲的我穿著白色的小裙子，坐在床邊，小手輕輕覆在母親的手背上。
「月兒，今天學了什麼？」
她撥弄著我的髮絲，聲音輕得像風。
我抬頭看著她，眼睛亮晶晶：「媽媽，我畫了紫藤花！和院子裡的一模一樣！」
母親微怔，隨後笑了，眸中浮現一抹亮光：「紫藤……是媽媽最喜歡的花。」
她的手緩緩覆上我的臉頰，「月兒，不管經歷什麼，都要像紫藤花一樣努力綻放，好嗎？」
「好呀！媽媽，我會像紫藤花一樣漂亮！」
母親的笑容溫暖而寧靜，帶著深深的愛意。
「月兒……」
她的聲音微不可聞：「媽媽不能陪在你身邊了，我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善良、堅強的孩子……」
我不明白她的話，只覺得那笑容依舊熟悉而溫暖。
「媽媽，等我長大了，我會保護你！不會讓媽媽再生病！」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眼裡滿是稚嫩的決心。
母親的眼角滑下一滴淚，她不舍地將我摟進懷裡：「月兒，媽媽愛你……永遠愛你。」
她的話語漸漸飄散，手輕輕滑落，靜止在父親的掌心。
最後，她凝望著父親，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和的目光逐漸被垂下的眼帘掩去。
「月兒，媽媽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父親低聲說著，聲音里藏著壓抑的顫抖。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母親，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笑著說道：「媽媽，你好好休息！」
我相信，只要等到明天，一切都會如初。
窗外，月光透過窗欞灑入，柔和卻冰冷，籠罩著母親安詳的面容。
我記憶中滿是這份溫暖的寧靜，卻未曾察覺到父親沉默中深藏的悲痛如潮。
「那年冬日，母親的離去究竟帶走了什麼，我那時並不明白。」
從此，那搖曳的紫藤成了我唯一的陪伴——
即便枯萎，它依然在那裡，就像母親的愛和父親的身影，遠去，卻從未完全消失。
病房裡靜得出奇，空氣凝滯得像深海。
我從不喜歡過生日。
對別人而言，生日是祝福的象徵。但對我來說，這一天是所有悲劇的源頭——沒有幸福，只有遺憾和負罪感。
我試圖忽視它，卻總是無濟於事。母親的離去，父親的傷痛，這些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壓得我喘不過氣。
耳邊傳來輕柔的聲音：「月小姐，林家的長輩們來看過您了。」
張悅蘭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溫暖，卻無法驅散我指尖的冰冷。
我微微睜眼，聲音微弱：「謝謝您，張阿姨。」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李醫生走了進來。她手裡拎著一束小雛菊，潔白柔軟，帶著淡淡的香氣。
「小月，我來了。」她的聲音輕柔。
「我記得這是你最喜歡的花。」她將花放在床頭柜上，坐到我的身邊，輕輕撫過我的額頭。
我微微一笑：「謝謝您，李醫生。」
她握住我的手，目光堅定：「我會一直陪著你，小月。」
我望著她，平淡地問：「李醫生……爸爸，他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空氣驟然沉寂。
張悅蘭站在一旁，猛地一怔，滿臉的驚愕幾乎掩蓋不住。林家對此事守口如瓶，從不讓人提及，仿佛這是一段封存的秘密。
李醫生的手微微一顫，目光沉下。
而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待著那個我早已明白的真相。
李醫生沉默片刻，輕聲道：「是小雨離世半年後……林先生他……坐在與小雨當年相遇的法桐樹下……」
我的手指微微顫動。
「那天黃昏，他靜靜地靠著樹幹，手裡握著一本書，書頁上寫著一句小雨的批註：『願我們都能找到自己的歸處。』學生發現他時，他臉上的笑容溫柔得讓人心碎。」
李醫生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張悅蘭低下頭，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
我轉過頭，一滴淚無聲地滑過臉龐。
「謝謝您告訴我。」我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
李醫生緊緊握住我的手：「小月，你的父親，他深愛著你和小雨。他只是……太痛了，才選擇了這樣的方式。」
我閉上眼，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原來……爸爸一直在媽媽身邊。」
「真是諷刺。」我心裡苦笑。
原來，我以為努力能換來他的回頭，卻從未意識到，他早已遠離我的世界。
我以為只要足夠優秀，他會為我驕傲，可這一切不過是我天真的執念。
沒有淚水，即使在此刻，我也不允許自己流露一絲軟弱。
「我這一生，究竟為何而來，又為何而去？」
突然，父親的背影浮現——獨坐在法桐樹下，手捧著母親的書，仿佛在抱緊一個不存在的溫暖。
「爸爸……」
我感受到他的悲傷，那道無法癒合的裂痕深深撕裂著他的靈魂。
「您終於不用再痛苦了，對嗎？」
隨即，一股刻骨的渴望悄然浮現。
「可是，爸爸……即使我的生命如此短暫，我仍希望，您能陪在我身邊，哪怕只有最後一刻！」
恐懼隨之而來，那個埋藏在心底的問題終於攀上心頭——
「您……有沒有後悔過我的出生？」
思緒在這一刻翻湧不止，將我徹底淹沒。
「罷了……」
這一生的答案，我已不再需要了。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我的四肢已失去知覺，胸口的起伏微弱得仿佛停止。我感覺自己輕如羽翼，正在慢慢地飄離這個世界。
耳邊的聲音變得遙遠，掛鐘的滴答聲漸漸模糊，最後歸於無聲。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它。
我站在一條幽深的河邊，面前是一輪圓滿的紅月，光芒冰冷，透著直刺心底的悲涼。河中，一隻巨大的烏龜緩緩遊動，甲殼上浮現複雜的紋路，如同某種古老的預言。
紅月的光籠罩著我，耳邊傳來輕得像風的低語：
「回歸吧……」
我想轉身離開，卻被一股力量牽引，雙腳動彈不得。烏龜在水中停下，它眼中的光芒與紅月交相輝映，映出我自己的倒影。
「命運……未結束。」
低語變得清晰起來，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午夜鐘聲響起，我二十年的生命在這一刻停止。
就在此刻，流星劃破夜空，它沒有隕落，而是劃出蜿蜒的軌跡，像是一隻手輕柔卻堅定地拉住了我。
「林月，你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光芒刺破黑暗，我被一種力量包裹，意識隨之墜入深淵。
李醫生溫暖的手依然握著我的手。
她的聲音在遠處傳來，低柔：
「小月……願你在另一個世界，能望見那輪圓月，有父母相伴，從此不再孤獨，也沒有遺憾。」
人生短短二十載，我的確有遺憾，卻也有驕傲。
即使孤獨，即使無依，我也努力活過、走過，做到了我能做到的一切。
這一程，我沒有辜負自己。
「這是我的告別。我無愧於每一份堅持，也無愧於自己的驕傲。」
地點：某醫院豪華病房
時間：八月十四日，夜深人靜
風輕輕敲打著玻璃，低語般地述說著什麼。房間裡，沒有儀器的蜂鳴聲，只有掛鐘的滴答聲，像是時間的心跳。
滴答……滴答……
指針即將指向午夜，離我二十歲的生日還有十分鐘。
「這一天，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的目光停在天花板上，思緒漸漸飄遠。
十五年前，冬夜，寒風呼嘯。
母親靠在父親的懷中，臉色蒼白，呼吸微弱。
五歲的我穿著白色的小裙子，坐在床邊，小手輕輕覆在母親的手背上。
「月兒，今天學了什麼？」
她撥弄著我的髮絲，聲音輕得像風。
我抬頭看著她，眼睛亮晶晶：「媽媽，我畫了紫藤花！和院子裡的一模一樣！」
母親微怔，隨後笑了，眸中浮現一抹亮光：「紫藤……是媽媽最喜歡的花。」
她的手緩緩覆上我的臉頰，「月兒，不管經歷什麼，都要像紫藤花一樣努力綻放，好嗎？」
「好呀！媽媽，我會像紫藤花一樣漂亮！」
母親的笑容溫暖而寧靜，帶著深深的愛意。
「月兒……」
她的聲音微不可聞：「媽媽不能陪在你身邊了，我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善良、堅強的孩子……」
我不明白她的話，只覺得那笑容依舊熟悉而溫暖。
「媽媽，等我長大了，我會保護你！不會讓媽媽再生病！」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眼裡滿是稚嫩的決心。
母親的眼角滑下一滴淚，她不舍地將我摟進懷裡：「月兒，媽媽愛你……永遠愛你。」
她的話語漸漸飄散，手輕輕滑落，靜止在父親的掌心。
最後，她凝望著父親，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和的目光逐漸被垂下的眼帘掩去。
「月兒，媽媽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父親低聲說著，聲音里藏著壓抑的顫抖。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母親，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笑著說道：「媽媽，你好好休息！」
我相信，只要等到明天，一切都會如初。
窗外，月光透過窗欞灑入，柔和卻冰冷，籠罩著母親安詳的面容。
我記憶中滿是這份溫暖的寧靜，卻未曾察覺到父親沉默中深藏的悲痛如潮。
「那年冬日，母親的離去究竟帶走了什麼，我那時並不明白。」
從此，那搖曳的紫藤成了我唯一的陪伴——
即便枯萎，它依然在那裡，就像母親的愛和父親的身影，遠去，卻從未完全消失。
病房裡靜得出奇，空氣凝滯得像深海。
我從不喜歡過生日。
對別人而言，生日是祝福的象徵。但對我來說，這一天是所有悲劇的源頭——沒有幸福，只有遺憾和負罪感。
我試圖忽視它，卻總是無濟於事。母親的離去，父親的傷痛，這些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壓得我喘不過氣。
耳邊傳來輕柔的聲音：「月小姐，林家的長輩們來看過您了。」
張悅蘭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溫暖，卻無法驅散我指尖的冰冷。
我微微睜眼，聲音微弱：「謝謝您，張阿姨。」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李醫生走了進來。她手裡拎著一束小雛菊，潔白柔軟，帶著淡淡的香氣。
「小月，我來了。」她的聲音輕柔。
「我記得這是你最喜歡的花。」她將花放在床頭柜上，坐到我的身邊，輕輕撫過我的額頭。
我微微一笑：「謝謝您，李醫生。」
她握住我的手，目光堅定：「我會一直陪著你，小月。」
我望著她，平淡地問：「李醫生……爸爸，他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空氣驟然沉寂。
張悅蘭站在一旁，猛地一怔，滿臉的驚愕幾乎掩蓋不住。林家對此事守口如瓶，從不讓人提及，仿佛這是一段封存的秘密。
李醫生的手微微一顫，目光沉下。
而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待著那個我早已明白的真相。
李醫生沉默片刻，輕聲道：「是小雨離世半年後……林先生他……坐在與小雨當年相遇的法桐樹下……」
我的手指微微顫動。
「那天黃昏，他靜靜地靠著樹幹，手裡握著一本書，書頁上寫著一句小雨的批註：『願我們都能找到自己的歸處。』學生發現他時，他臉上的笑容溫柔得讓人心碎。」
李醫生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張悅蘭低下頭，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
我轉過頭，一滴淚無聲地滑過臉龐。
「謝謝您告訴我。」我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
李醫生緊緊握住我的手：「小月，你的父親，他深愛著你和小雨。他只是……太痛了，才選擇了這樣的方式。」
我閉上眼，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原來……爸爸一直在媽媽身邊。」
「真是諷刺。」我心裡苦笑。
原來，我以為努力能換來他的回頭，卻從未意識到，他早已遠離我的世界。
我以為只要足夠優秀，他會為我驕傲，可這一切不過是我天真的執念。
沒有淚水，即使在此刻，我也不允許自己流露一絲軟弱。
「我這一生，究竟為何而來，又為何而去？」
突然，父親的背影浮現——獨坐在法桐樹下，手捧著母親的書，仿佛在抱緊一個不存在的溫暖。
「爸爸……」
我感受到他的悲傷，那道無法癒合的裂痕深深撕裂著他的靈魂。
「您終於不用再痛苦了，對嗎？」
隨即，一股刻骨的渴望悄然浮現。
「可是，爸爸……即使我的生命如此短暫，我仍希望，您能陪在我身邊，哪怕只有最後一刻！」
恐懼隨之而來，那個埋藏在心底的問題終於攀上心頭——
「您……有沒有後悔過我的出生？」
思緒在這一刻翻湧不止，將我徹底淹沒。
「罷了……」
這一生的答案，我已不再需要了。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我的四肢已失去知覺，胸口的起伏微弱得仿佛停止。我感覺自己輕如羽翼，正在慢慢地飄離這個世界。
耳邊的聲音變得遙遠，掛鐘的滴答聲漸漸模糊，最後歸於無聲。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它。
我站在一條幽深的河邊，面前是一輪圓滿的紅月，光芒冰冷，透著直刺心底的悲涼。河中，一隻巨大的烏龜緩緩遊動，甲殼上浮現複雜的紋路，如同某種古老的預言。
紅月的光籠罩著我，耳邊傳來輕得像風的低語：
「回歸吧……」
我想轉身離開，卻被一股力量牽引，雙腳動彈不得。烏龜在水中停下，它眼中的光芒與紅月交相輝映，映出我自己的倒影。
「命運……未結束。」
低語變得清晰起來，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午夜鐘聲響起，我二十年的生命在這一刻停止。
就在此刻，流星劃破夜空，它沒有隕落，而是劃出蜿蜒的軌跡，像是一隻手輕柔卻堅定地拉住了我。
「林月，你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光芒刺破黑暗，我被一種力量包裹，意識隨之墜入深淵。
李醫生溫暖的手依然握著我的手。
她的聲音在遠處傳來，低柔：
「小月……願你在另一個世界，能望見那輪圓月，有父母相伴，從此不再孤獨，也沒有遺憾。」
人生短短二十載，我的確有遺憾，卻也有驕傲。
即使孤獨，即使無依，我也努力活過、走過，做到了我能做到的一切。
這一程，我沒有辜負自己。
「這是我的告別。我無愧於每一份堅持，也無愧於自己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