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暑烈下的秩序,步步築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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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下旬至七月中,梧州城外的天氣一天比一天酷熱,空氣中泛著潮濕的悶感。數周之前,這裡還是一片林立帳篷的臨時軍營,搭著簡易鍋灶與布篷。如今,朱由榔正指揮著手下的新兵改為「早晨訓練、午後施工」的雙軌日程,希望在儘量避免烈日傷害的同時,把兵營打造成能避雨防暑的木屋營地。同一時段,王府還在不斷整合「布衣僱傭」與「裁縫編制」,並在暗中繼續培養一批小乞丐。

  正如一座新生的秩序,這支千餘人的軍隊,每天的作息、衣物供給、武器製造乃至情報搜集,都在有序推進;儘管酷暑難耐、財力有限,但也充滿幹勁。時值盛夏,雷雨時常突至,號令和吆喝迴蕩在忙碌的營盤裡。

  六月二十五日凌晨四五點,營區的號角便嘹亮響起。太陽尚未升高,空氣稍有清涼。護衛隊長帶著教頭們在校場集結,將九百多名新兵與百餘老兵分為數個方陣,開始一系列基礎操練。

  •刀槍基本動作:刺、擋、回收;

  •隊形變換:十人一排、五排並列,聽鑼聲變換為橫列或縱列;

  •步伐訓練:簡單的齊步走、跑步走,講究隊列整齊。

  在這時段,士兵精力充沛,也不必頂著烈日。等到七八點鐘,氣溫開始攀升,往往便收兵歇息,轉移到伙房或營地陰涼處補充水分和食物。**「這樣既能保證訓練效果,又避免更多中暑。」**管事齊福欣慰。此前大半天在烈日下操練,已有數人熱暈倒,如今大幅減少。

  日頭漸高,酷暑蒸騰,氣溫輕鬆突破三十幾度。營區處於空曠地段,無大樹遮蔭,帳篷和木屋頂子即使遮陽,也阻不住暑氣。士兵們只得在大屋、食堂或樹下歇息,防止熱射病。

  有人在樹蔭下打盹,有人尋井水沖涼,還有人湊在一起閒聊。管家安排還算周到,每日讓伙房熬些清涼湯水供士兵解渴。若雷雨突至,則躲進木屋或儲物棚里,等驟雨停,再行安排下午事務。

  朱由榔囑咐護衛隊長:「務必關注體弱者,若有人生病要及時醫治,千萬別讓病情蔓延。」此話源於他深知營地衛生條件差,一旦有病患極易爆發疫情,這會衝擊新軍士氣。

  待到下午三四點,太陽雖依舊毒辣,但已比正午稍遜。各個「工班」組織起來,分撥去山邊砍木、運材料或在營內釘梁搭架。自五月下旬起就有人開工,至今已蓋出幾十間木屋,但尚不足容納全部人。為讓所有人都能離開潮濕帳篷,得再花一個月持續努力。

  士兵最初對兼做體力活頗有怨言:「每天訓練已夠累,還要當木工。」但聽說這是為他們自己建房,且王府會適當發放加餐或少量賞錢,大多數人還是肯干,起碼比住帳篷好。

  「雖說財力有限,讓士兵自行搭建,我也不想如此,但眼下只能如此度過難關。」朱由榔常在心裡自我安慰,「只要夏末前把大部分木屋竣工,便算成功。」

  先前王府派人再三向知府張允提出,「新兵缺衣穿,光著膀子訓練會影響軍容。」張允翻遍官倉,勉強找出200套留存庫存,不外是舊官兵服或簡陋布料湊成的衣裳。雖然成色一般,但至少讓一些急需者先換上。

  護衛隊長檢查時發現:「不少衣服縫補痕跡多、尺碼不統一。」可現階段挑不出更好,也只能發給最迫切的士兵先穿。「好在還有一大片空地可用來裁縫整修。」劉子玉如此安撫道。

  為了徹底解決軍裝問題,朱由榔乾脆與城中三家較大裁縫店談成合作,一口氣下單2000套夏裝、2000套冬裝。兩季衣物分批製作:

  •夏裝用輕薄布料,便於士兵炎夏穿著;

  •冬裝則需加棉襯、拼接更厚實布料,卻得等秋末才能全部完工。

  因數目巨大,這些裁縫店要求分期付帳,王府拿出從知府那裡索得的銀兩暫時預付一部分,餘款等交貨逐批給清。

  「這一大單子夠他們忙幾個月,還能保證士兵不至於在秋冬陷入衣物短缺。」帳房李周跟管事齊福商議,「只要不再生啥大波折,錢還是能湊的。」

  與此同時,王府也招了幾名裁縫,不大規模擴招,只是看重他們「隨時能縫製旗幟、修補帳篷乃至小規模製衣」的本領。軍中旗幟在操練與風雨中易破,若無及時修補便雜亂無章;帳篷若破漏也得有人補綴。

  鑑於財力有限,主角只好控制名額,不打算設龐大的「軍需裁縫隊」。幾名受僱裁縫安置在營地一角大棚里,平日就干修理或做些衣物小活,若遠期需要再擴充。

  約在七月初,王府正式請來一位落第多次的窮酸秀才,讓他住在府中邊角處的一間小廂房。他起先納悶:「為何要我來教一群——聽說是小乞丐?」朱由榔則不多作解釋,只吩咐管事齊福對他說:「世子慈悲,想給孩子們些文化啟蒙。你無需問太多,把他們識字與簡單算數教好就行。」


  秀才得了這份月薪,也就不再追問,畢竟平日苦於生計,這裡提供飯食與報酬,已讓他感激。於是他埋頭備些基礎「千字文」「幼學字帖」,也編一些算數之法,教那些孩子描紅寫字、學習打算盤。

  實際情況是:朱由榔與老太監薛安想把這些機靈乞丐培養成將來負責記錄信息、傳遞暗號的內線,學些讀寫、數字即可,不必讀《四書五經》,更不必考科舉。

  「這些機密,不能告訴秀才。他只須按我要求教識字算數即可。」朱由榔在幕僚會議中輕描淡寫地說。

  秀才也樂得這份餬口的營生,每天去教室給孩子上半天課,下午就休息或自修。孩子們也只當是得了一場好機緣,求知慾旺盛,短短半月內就初具音字基礎。有些能寫簡單短句,算二三位數加減,已算不易了。

  先前已從知府要到一些破舊兵器(刀槍弓弩),如今隨著士兵擴張規模,王府繼續逼問對方可否再給多些武器。可張允搗騰半天,也才湊出幾十件鏽跡斑斑的刀、十來把生鏽弓,以及些散落木槍頭,遠不成規模。

  劉子玉瞧得心疼:「算了,官倉本就空,或許給不了更多。我們工匠自己打吧。」

  「還是要催他繼續挖掘看看,有些官倉里藏私也不定。」朱由榔不甘放棄。

  最終對方又拖出一些舊戟、火繩槍不過十來把,聊勝於無。

  軍工匠房的鐵匠日夜打鐵,一個月下來,刀具產量慢慢攀升,每日能出爐四五把刀或七八個槍頭。但相對上千人規模仍遠遠不足。盾牌用木板加皮料製作,也僅湊合能防輕擊;弓弩則因材料和工藝仍被放在次要優先級。**「若無良好彈力和匠師專門研究,做出的弓弩可能易折或射程短。」**他們只好先改打刀槍給士兵訓練,弓弩只作為後續長期規劃。

  總算在七月下旬,武器發放讓多數新兵至少有根像樣木槍或者備用刀。火槍數依舊稀缺,但也勉強讓一小隊人專門練火繩點燃與陣列。儘管是「多而不精」,也算初步滿足訓練需求。

  這段時間裡,幾十名小乞丐每天仍在城內外活動,以「混在市井」的方式觀察。到晚間便去後門領干饅頭和少量銅錢,報告所見所聞。

  大部分消息是一些小打小鬧:某宅吵架,某家夫人外出不歸。對王府而言毫無軍事價值;即便偶爾涉及官府,也多是衙役與豪紳糾紛,或知府張允與誰喝酒的瑣事。沒聽到什麼「叛亂」「陰謀」之類。

  「反正先讓他們積累經驗,等真有風吹草動時,就不至於抓瞎。」薛安與劉子玉相互安慰。就這麼持續下來,至少王府每天都對城市氛圍保持敏感。

  那幾個已經進府學識字的孩子,無論多機靈,也不過十來歲,剛學半月就能寫幾十字,會算簡單加減,遠算不得「情報高手」。朱由榔也不急,畢竟培養孩子是長期投資,不可能幾周就讓他們獨當一面。

  在上位者心中,這些孩子的存在已經是一個「潛藏火種」:若再過幾個月,興許可用來抄寫機密文書或偽裝跑腿。

  秀才依舊懵懂,只道「世子有菩薩心腸」,教得賣力,卻不會去打探更深機密。兩者各司其職,不會碰撞到王府真正的意圖。

  至七月二十五日,一個月的酷暑施工總算告一段落。這天傍晚,營地里吹起號角,宣示木屋搭建已完成一大半。十幾頂大帳篷被拆除或改作倉儲,大多數士兵搬進木屋,新兵也逐漸習慣「早晨軍訓—午休—下午施工」的模式。

  朱由榔在營地高台眺望,一排排木製房舍整齊排列,雖無城防之堅固,也遠算不上豪華,但對提升士氣與安穩至關重要。他目之所及,陸續看到有士兵拿著新發的刀在陽光下擦拭,有裁縫牽著一匹布料走向大棚,有小乞丐來回奔跑遞送零碎信息。整個營區雖簡樸,卻散發出一股忙而有序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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