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生而不養
寒冬臘月的洛城市醫院。
因為是假期的原因，所以取藥櫃檯前只坐著孤零零一個值班小護士。
陸豐戴著口罩，裹著圍巾，將自己的下半張臉完全遮住，防止將癆病傳染給其他人，從小護士手中取過一袋子藥。
「異煙肼片，利福平膠囊，鹽酸乙胺丁醇片……」
小護士將一盒盒藥品從櫃檯後取出，遞給陸豐，同時抬眼看向陸豐臉上裹著的口罩，聽著口罩里時不時傳出的咳嗽聲，善意提醒：
「小兄弟，你這……是結核病嗎？」
「結核病光吃藥可不行啊……得遵從醫囑，配合住院治療才有康復的希望，如果僅僅是靠吃藥的話，或許還有繼續惡化的可能性……」
她說著，又朝四下張望一番：「你父母呢？」
父母？
陸豐沒回話，只是將口罩下的眼睛微微朝下縮了縮，擺擺手沒說話。
護士小姐雖然好心提醒了一番，但末了還是沒法強行將陸豐攔下，只能嘆著氣將手裡的幾盒藥遞給陸豐。
空曠的醫院大廳里，偶爾走過幾個陪著自家孩子診療的父母，一邊耐心安慰著自家孩子，一邊焦急地忙前忙後。
陸豐站在那裡，就像是個木偶人一樣，隔著一層幕布瞧著他人的幸福，
片刻後，他長長嘆了口氣，接著提起那幾盒藥離開醫院。
住院治療所需的費用陸豐查過了，至少需要數十萬元……現在的陸豐負擔不起。
他只能先買些藥來暫時壓制癆病的繼續惡化，
而且，對於陸豐而言，現在還有更大的危險正等著他。
等到倒計時結束，他又會回到濟仁堂內，
癩子頭黃藥師依舊還會將他當做替病羊來修行詭異法門，所以哪怕將癆病治好，卻無法解決黃藥師，他依舊還會接連不斷地患上其他各種各樣的病症。
「癩子頭……」
走出醫院大廳，凜冽的寒風猛地朝陸豐臉上刮來，順著單薄羽絨服灌入，另他不由打了個寒戰。
一想到那醜惡猙獰，渾身長滿膿包的癩子頭，
陸豐就不免咬牙切齒。
仇恨湧上心間，再加上癆病帶來的刺痛感，讓陸豐沒忍住蹲在地上咳嗽起來。
咳嗽得很是劇烈，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手指尖夾雜著些許烏血。
如何對付那癩子頭黃藥師，陸豐心中也有了初步想法。
既然那癩子頭靠疫病修行……呵呵，那自己就給他疫病，給他……無解的疫病……
微微抬起頭，陸豐捂住口鼻剛想離開，腳步卻突然懸停在原地。
醫院門前，一對夫妻正牽著個小男孩走過來。
小男孩臉上掛著幾滴淚珠，低聲抽噎：「嗚嗚嗚，我不想打針啊爸爸媽媽……」
穿著身名貴黑西裝的中年男人笑著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阿良，不打針可不行哦。你感冒了，不打針的話病情會繼續加重……」
小男孩癟著小嘴，似乎還不是很願意的樣子。
旁邊穿著精緻白色風衣的中年女人也是寵溺地摸著小男孩的腦袋：「傻昊昊，聽話，打了針後，媽媽給你買糖葫蘆吃……」
說著，中年女人走到旁邊，買了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笑眯眯塞到那小男孩手裡，臉上還帶著些慈祥的笑意。
「真是幸福呢。」陸豐心想。
也在這時候，穿著白風衣的中年女人轉過身子，看見了蹲在旁邊戴著口罩和圍巾的陸豐，眼神里閃過一絲猶豫，終歸還是朝陸豐走了過來。
陸豐扭頭就走，沒再回頭去看那女人。
「那個小豐……」女人趕上來，低聲道：「昨天晚上阿良睡了，所以沒來得及給你回電話。」
「本來打算今天給你回電話的，結果你弟弟又感冒了……」她像是在解釋給陸豐聽。
但陸豐只是點了點頭，腳下依舊沒做任何停留。
昨天夜裡剛從濟仁堂回來時，陸豐急切地想聽聽親人的聲音。
但是現在，聽到這女人的聲音，卻讓他只想加速離開。
其實何必呢？
自從父親死後，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又何必非要去想著有什麼人能安慰自己，能給自己慰藉？陸豐一個人，其實也夠了。
中年女人看到了陸豐手裡提著藥：「你生病了嗎？阿豐，對不起啊，媽媽最近有點忙，確實沒關心你。」
陸豐口罩下的嘴唇微微抽搐了下，加快腳步從醫院門口離開，很快消失在中年女人的視線里。
中年女人看著陸豐離開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和小兒子，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沒有追上去。
陪著丈夫和小兒子做完檢查，在小兒子吊針時，中年女人才來到取藥櫃檯前，朝護士小姐低聲問詢：
「剛才那個，十八九歲的戴著口罩的孩子……買了什麼藥啊？」
護士小姐自然還記得陸豐，有些悵然地回答：
「治療結核病的藥……我瞧這孩子的模樣，應該是患上了很嚴重的結核病……」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父母這麼沒良心，連孩子患上了結核病也不知道。我瞧著那小伙兒是一個人來醫院的……唉……」
「真的是，生兒不養，幹嘛將孩子生下來受苦呢？」她說著，看向中年女人：「你認識那孩子的父母？」
中年女人面上閃過些侷促之色，斟酌片刻點頭：「嗯，應該是我鄰居家的孩子……」
「還是麻煩您抓緊時間將這事情告訴那孩子的父母吧。」
「結核……這種病症必須要住院治療的，真是的，這樣的父母真就不配稱之為父母啊！」
護士小姐鼓著腮幫子，似乎很為陸豐而感到不滿。
中年女人越發侷促起來，只好點點頭，快步走到醫院走廊，而後撥打陸豐的電話，
也是在這時候才發現：陸豐，已經將她拉黑了。
中年女人打算去陸豐住的地方看看，可她才剛走到醫院門口，就接到丈夫的電話：
「雅琴，在哪兒呢？快回來。」
「阿良吵著要找媽媽。」
遲疑片刻，中年女人還是轉身回了醫院。
『過段時間再去找阿豐吧……那孩子打小自立，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似乎是在給自己找一個理由，中年女人這樣想。
好似忘記了那位護士小姐所說的，陸豐可能得了結核病。
又或許她原本就不甚在乎。
因為是假期的原因，所以取藥櫃檯前只坐著孤零零一個值班小護士。
陸豐戴著口罩，裹著圍巾，將自己的下半張臉完全遮住，防止將癆病傳染給其他人，從小護士手中取過一袋子藥。
「異煙肼片，利福平膠囊，鹽酸乙胺丁醇片……」
小護士將一盒盒藥品從櫃檯後取出，遞給陸豐，同時抬眼看向陸豐臉上裹著的口罩，聽著口罩里時不時傳出的咳嗽聲，善意提醒：
「小兄弟，你這……是結核病嗎？」
「結核病光吃藥可不行啊……得遵從醫囑，配合住院治療才有康復的希望，如果僅僅是靠吃藥的話，或許還有繼續惡化的可能性……」
她說著，又朝四下張望一番：「你父母呢？」
父母？
陸豐沒回話，只是將口罩下的眼睛微微朝下縮了縮，擺擺手沒說話。
護士小姐雖然好心提醒了一番，但末了還是沒法強行將陸豐攔下，只能嘆著氣將手裡的幾盒藥遞給陸豐。
空曠的醫院大廳里，偶爾走過幾個陪著自家孩子診療的父母，一邊耐心安慰著自家孩子，一邊焦急地忙前忙後。
陸豐站在那裡，就像是個木偶人一樣，隔著一層幕布瞧著他人的幸福，
片刻後，他長長嘆了口氣，接著提起那幾盒藥離開醫院。
住院治療所需的費用陸豐查過了，至少需要數十萬元……現在的陸豐負擔不起。
他只能先買些藥來暫時壓制癆病的繼續惡化，
而且，對於陸豐而言，現在還有更大的危險正等著他。
等到倒計時結束，他又會回到濟仁堂內，
癩子頭黃藥師依舊還會將他當做替病羊來修行詭異法門，所以哪怕將癆病治好，卻無法解決黃藥師，他依舊還會接連不斷地患上其他各種各樣的病症。
「癩子頭……」
走出醫院大廳，凜冽的寒風猛地朝陸豐臉上刮來，順著單薄羽絨服灌入，另他不由打了個寒戰。
一想到那醜惡猙獰，渾身長滿膿包的癩子頭，
陸豐就不免咬牙切齒。
仇恨湧上心間，再加上癆病帶來的刺痛感，讓陸豐沒忍住蹲在地上咳嗽起來。
咳嗽得很是劇烈，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手指尖夾雜著些許烏血。
如何對付那癩子頭黃藥師，陸豐心中也有了初步想法。
既然那癩子頭靠疫病修行……呵呵，那自己就給他疫病，給他……無解的疫病……
微微抬起頭，陸豐捂住口鼻剛想離開，腳步卻突然懸停在原地。
醫院門前，一對夫妻正牽著個小男孩走過來。
小男孩臉上掛著幾滴淚珠，低聲抽噎：「嗚嗚嗚，我不想打針啊爸爸媽媽……」
穿著身名貴黑西裝的中年男人笑著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阿良，不打針可不行哦。你感冒了，不打針的話病情會繼續加重……」
小男孩癟著小嘴，似乎還不是很願意的樣子。
旁邊穿著精緻白色風衣的中年女人也是寵溺地摸著小男孩的腦袋：「傻昊昊，聽話，打了針後，媽媽給你買糖葫蘆吃……」
說著，中年女人走到旁邊，買了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笑眯眯塞到那小男孩手裡，臉上還帶著些慈祥的笑意。
「真是幸福呢。」陸豐心想。
也在這時候，穿著白風衣的中年女人轉過身子，看見了蹲在旁邊戴著口罩和圍巾的陸豐，眼神里閃過一絲猶豫，終歸還是朝陸豐走了過來。
陸豐扭頭就走，沒再回頭去看那女人。
「那個小豐……」女人趕上來，低聲道：「昨天晚上阿良睡了，所以沒來得及給你回電話。」
「本來打算今天給你回電話的，結果你弟弟又感冒了……」她像是在解釋給陸豐聽。
但陸豐只是點了點頭，腳下依舊沒做任何停留。
昨天夜裡剛從濟仁堂回來時，陸豐急切地想聽聽親人的聲音。
但是現在，聽到這女人的聲音，卻讓他只想加速離開。
其實何必呢？
自從父親死後，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又何必非要去想著有什麼人能安慰自己，能給自己慰藉？陸豐一個人，其實也夠了。
中年女人看到了陸豐手裡提著藥：「你生病了嗎？阿豐，對不起啊，媽媽最近有點忙，確實沒關心你。」
陸豐口罩下的嘴唇微微抽搐了下，加快腳步從醫院門口離開，很快消失在中年女人的視線里。
中年女人看著陸豐離開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和小兒子，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沒有追上去。
陪著丈夫和小兒子做完檢查，在小兒子吊針時，中年女人才來到取藥櫃檯前，朝護士小姐低聲問詢：
「剛才那個，十八九歲的戴著口罩的孩子……買了什麼藥啊？」
護士小姐自然還記得陸豐，有些悵然地回答：
「治療結核病的藥……我瞧這孩子的模樣，應該是患上了很嚴重的結核病……」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父母這麼沒良心，連孩子患上了結核病也不知道。我瞧著那小伙兒是一個人來醫院的……唉……」
「真的是，生兒不養，幹嘛將孩子生下來受苦呢？」她說著，看向中年女人：「你認識那孩子的父母？」
中年女人面上閃過些侷促之色，斟酌片刻點頭：「嗯，應該是我鄰居家的孩子……」
「還是麻煩您抓緊時間將這事情告訴那孩子的父母吧。」
「結核……這種病症必須要住院治療的，真是的，這樣的父母真就不配稱之為父母啊！」
護士小姐鼓著腮幫子，似乎很為陸豐而感到不滿。
中年女人越發侷促起來，只好點點頭，快步走到醫院走廊，而後撥打陸豐的電話，
也是在這時候才發現：陸豐，已經將她拉黑了。
中年女人打算去陸豐住的地方看看，可她才剛走到醫院門口，就接到丈夫的電話：
「雅琴，在哪兒呢？快回來。」
「阿良吵著要找媽媽。」
遲疑片刻，中年女人還是轉身回了醫院。
『過段時間再去找阿豐吧……那孩子打小自立，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似乎是在給自己找一個理由，中年女人這樣想。
好似忘記了那位護士小姐所說的，陸豐可能得了結核病。
又或許她原本就不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