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
「話說，我做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呢。」晚自習的時候，我突然冒出一句。
鹿不解地看著我：「還好啊。」
「但是我決計今晚不寫了。」
「什麼？」
「日記。」
鹿奇怪地望了我一眼，旋即繼續寫著作業，擺出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的樣子。
在這之前的一周多，我每天都會抽半小時寫一篇日記，就趴在鹿旁邊的我的桌子上，記下每天的日常。
然而這也是我第一次告訴鹿我在寫日記。
除了鹿，我也向其他許多人說過我在寫日記，但是所有人都裝作很成熟的樣子。
眼神里躲過一絲慌張和不好意思，故作鎮定地開始著手做自己的事情，裝作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但卻從來不向我要去日記看看。
「真是的，如果不是希望別人去看的話，我為什麼要說出來啊！」事後我會這樣抱怨道。
＊＊＊
伴著沉重的學業，我的身體和精神被雙雙摧殘著。
於是，為了追求快樂，麻痹自己，每晚我都玩手機到將近1點，然後合上一字未動的課外習題，倒在床上開始懊悔。
經過一陣短短的失憶睡眠之後，再於這一天的清晨醒來。
醒來後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煎熬地運用殘存的腦細胞指導自己——到達學校，到達學校，到達……有時我甚至會覺得這一目標困難到遙不可及。
我的校外生活就是如此，每天如此循環往復。
終於有一天，也便是看完太宰並準備開始看芥川的那一天，我決定開始寫日記，表露出我的一些想法。
正如高一的李老師說得那樣，有活力地，帶有青春的朝氣的，，再加上我個人的願景——瘋狂地，表達我的看法。不然，我想，我大抵會得抑鬱症的吧。
——我將這段話寫在日記的扉頁。
至於日記本身，則在很久以後的未來被我給賣到收廢品處了，以至於現在的我怎麼也找不到。
然而，也還是有些許的留存。
「這個給你，你回去看看吧。」我將幾頁《敗物》塞給姒，「這種東西，我想先給你看。」
放學的人流中，姒明顯有些慌亂，抓過我遞過去的紙，一溜煙跑走了。
＊＊＊
《敗物》是我在寫日記時感到自身的情感太過於強烈而無處釋放時寫的。
所以大抵也和我的日記有共通之處吧。
下午的時候，姒將《敗物》還給了我，渾身輕鬆得有些異樣。
「中午還有午練呢，我差點都沒騰出時間睡覺，你竟然還把它看完了？」我有些吃驚。
「嗯。午練啊～其實上午已經寫得差不多了。」姒顯得比我還有精神。
然而更令我驚訝的是，姒在《敗物》的每一篇後面都用紅筆做了觀後感，雖然不長，但這絕非常人所能之事。
看完姒的觀後感後，雖然沒搞懂她引用的一些晦澀難懂的文言文，但我感覺實在終於能有人能理解到我的一些痛苦了，也慶幸於自己找對了人。
這種感覺過於強烈，整整地充盈了我，幾乎要溢出來，以至於當時的我並不能感受到其他任何的情感。
所以在幾日後的那個傍晚，我一口拒絕了姒的邀請，並鬼使神差地再也沒在晚飯時間去過操場。
＊＊＊
暫且先甩開高三的事情，聊一聊高一那會吧。
高一剛開學的時候，大概是因為大家都有一種新鮮感和突然處於一個新的起跑線的感覺，就像是闖關遊戲終於到達下一關時那樣，所有人都明里暗裡地努力學習。所以，即使我每天都拼勁全力地想要超過所有人，但也總是考不到理想的成績。
每每考完試，興沖沖地第一個去對答案，既緊張又期待地估算完自己的成績之後，也往往只是提早知曉了自己遜於別人的事實。
「中考失利到了這所學校，難道還要在這裡再淪於平庸嗎？」
每當我因此陷入失落和痛苦之中時，這句話總是先將我驚醒，接著再鞭策著我拼命去學習。
雖然我依舊每天循規蹈矩認真地去奮鬥，但效果倒也一直不太理想。
就這樣，我的高一生活迎來了上學期的期中考。
考試結果不出所料，我又一次跌出了年級前一百。
那天晚上，我戴著眼鏡，卻仍舊覺得眼前一片白茫茫地模糊。
我站在報告廳的後排，斜靠在牆上，問霏：「你是怎麼進步那麼多，考到年級前十的？」
「我把小說戒了，現在每天都在認真寫作業。」
我原有的世界觀一瞬間崩坍了。霏所做的努力只不過是我的一半。
此時我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資質平平的人。
至今我回想起來，倒也所幸，因為那時的我至少還沒有失去李老師嘴裡所說的活力和我自己所附加的瘋狂。
我開始報復般學習。
我將起床鬧鐘從六點調到了五點，將睡覺的時間從十一點半推遲到了十二點半。
在後半個學期，除了節假日，我每天都強迫自己不斷地學習。
課堂上聚精會神地聽課，全不理會其他同學的勾引，下課了也一個人默默地學習。
有時候，在上上午的課時，心臟會驟然隱隱作痛，這時我便不動聲色地用手按在胸口上慢慢揉搓，直到悶痛緩緩消去。
在某一天晚三前的課間，我提前寫完了作業，感到實在堅持不下去，便拉了拉同桌的胳膊說：「老師來了再叫我起來。」接著便失力倒下。
我的頭剛接觸桌子，就沒了重量，一直到放學。
那天過後，我像是被按了什麼開關一樣，即使每天只睡四個多小時，白天仍舊精力充沛。
在幾乎所有人都倒下睡覺的時候，我在兀自聽課，寫作業。在所有人都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我一個人一邊啃著麵包，一邊趴在桌子上寫著。
那段日子裡，一根黑筆芯不夠我用一周。
就這樣，高一上學期結束了。我也終於放鬆了下來，迎來了較為輕鬆的寒假。
就在寒假剛開始幾天之後，曾坐在我後面問我問題的女生發消息給我，說恭喜我考到了班級第一，年級前十。
我一開始還有些不相信，直到她給我截來了詳細的分數和排名。
我拉了第二名一大截。
「有幸得到小姐您的通知，感激不盡。」我喜出望外，俏皮地給她回了消息。
「不勝榮幸。」她也回敬，附了一張表情包。
在那個喜氣洋洋的冬天裡，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寒假。
當寒假結束，我鬥志滿滿地迎來了新學期，準備繼續大展拳腳。
然而，開學後我所知道的第一件事，便是，曾坐我後排的那個女生，談戀愛了。
「活像是養了個兒子。」她偶爾會在我面前這樣幸福地抱怨著。
「話說，我做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呢。」晚自習的時候，我突然冒出一句。
鹿不解地看著我：「還好啊。」
「但是我決計今晚不寫了。」
「什麼？」
「日記。」
鹿奇怪地望了我一眼，旋即繼續寫著作業，擺出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的樣子。
在這之前的一周多，我每天都會抽半小時寫一篇日記，就趴在鹿旁邊的我的桌子上，記下每天的日常。
然而這也是我第一次告訴鹿我在寫日記。
除了鹿，我也向其他許多人說過我在寫日記，但是所有人都裝作很成熟的樣子。
眼神里躲過一絲慌張和不好意思，故作鎮定地開始著手做自己的事情，裝作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但卻從來不向我要去日記看看。
「真是的，如果不是希望別人去看的話，我為什麼要說出來啊！」事後我會這樣抱怨道。
＊＊＊
伴著沉重的學業，我的身體和精神被雙雙摧殘著。
於是，為了追求快樂，麻痹自己，每晚我都玩手機到將近1點，然後合上一字未動的課外習題，倒在床上開始懊悔。
經過一陣短短的失憶睡眠之後，再於這一天的清晨醒來。
醒來後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煎熬地運用殘存的腦細胞指導自己——到達學校，到達學校，到達……有時我甚至會覺得這一目標困難到遙不可及。
我的校外生活就是如此，每天如此循環往復。
終於有一天，也便是看完太宰並準備開始看芥川的那一天，我決定開始寫日記，表露出我的一些想法。
正如高一的李老師說得那樣，有活力地，帶有青春的朝氣的，，再加上我個人的願景——瘋狂地，表達我的看法。不然，我想，我大抵會得抑鬱症的吧。
——我將這段話寫在日記的扉頁。
至於日記本身，則在很久以後的未來被我給賣到收廢品處了，以至於現在的我怎麼也找不到。
然而，也還是有些許的留存。
「這個給你，你回去看看吧。」我將幾頁《敗物》塞給姒，「這種東西，我想先給你看。」
放學的人流中，姒明顯有些慌亂，抓過我遞過去的紙，一溜煙跑走了。
＊＊＊
《敗物》是我在寫日記時感到自身的情感太過於強烈而無處釋放時寫的。
所以大抵也和我的日記有共通之處吧。
下午的時候，姒將《敗物》還給了我，渾身輕鬆得有些異樣。
「中午還有午練呢，我差點都沒騰出時間睡覺，你竟然還把它看完了？」我有些吃驚。
「嗯。午練啊～其實上午已經寫得差不多了。」姒顯得比我還有精神。
然而更令我驚訝的是，姒在《敗物》的每一篇後面都用紅筆做了觀後感，雖然不長，但這絕非常人所能之事。
看完姒的觀後感後，雖然沒搞懂她引用的一些晦澀難懂的文言文，但我感覺實在終於能有人能理解到我的一些痛苦了，也慶幸於自己找對了人。
這種感覺過於強烈，整整地充盈了我，幾乎要溢出來，以至於當時的我並不能感受到其他任何的情感。
所以在幾日後的那個傍晚，我一口拒絕了姒的邀請，並鬼使神差地再也沒在晚飯時間去過操場。
＊＊＊
暫且先甩開高三的事情，聊一聊高一那會吧。
高一剛開學的時候，大概是因為大家都有一種新鮮感和突然處於一個新的起跑線的感覺，就像是闖關遊戲終於到達下一關時那樣，所有人都明里暗裡地努力學習。所以，即使我每天都拼勁全力地想要超過所有人，但也總是考不到理想的成績。
每每考完試，興沖沖地第一個去對答案，既緊張又期待地估算完自己的成績之後，也往往只是提早知曉了自己遜於別人的事實。
「中考失利到了這所學校，難道還要在這裡再淪於平庸嗎？」
每當我因此陷入失落和痛苦之中時，這句話總是先將我驚醒，接著再鞭策著我拼命去學習。
雖然我依舊每天循規蹈矩認真地去奮鬥，但效果倒也一直不太理想。
就這樣，我的高一生活迎來了上學期的期中考。
考試結果不出所料，我又一次跌出了年級前一百。
那天晚上，我戴著眼鏡，卻仍舊覺得眼前一片白茫茫地模糊。
我站在報告廳的後排，斜靠在牆上，問霏：「你是怎麼進步那麼多，考到年級前十的？」
「我把小說戒了，現在每天都在認真寫作業。」
我原有的世界觀一瞬間崩坍了。霏所做的努力只不過是我的一半。
此時我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資質平平的人。
至今我回想起來，倒也所幸，因為那時的我至少還沒有失去李老師嘴裡所說的活力和我自己所附加的瘋狂。
我開始報復般學習。
我將起床鬧鐘從六點調到了五點，將睡覺的時間從十一點半推遲到了十二點半。
在後半個學期，除了節假日，我每天都強迫自己不斷地學習。
課堂上聚精會神地聽課，全不理會其他同學的勾引，下課了也一個人默默地學習。
有時候，在上上午的課時，心臟會驟然隱隱作痛，這時我便不動聲色地用手按在胸口上慢慢揉搓，直到悶痛緩緩消去。
在某一天晚三前的課間，我提前寫完了作業，感到實在堅持不下去，便拉了拉同桌的胳膊說：「老師來了再叫我起來。」接著便失力倒下。
我的頭剛接觸桌子，就沒了重量，一直到放學。
那天過後，我像是被按了什麼開關一樣，即使每天只睡四個多小時，白天仍舊精力充沛。
在幾乎所有人都倒下睡覺的時候，我在兀自聽課，寫作業。在所有人都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我一個人一邊啃著麵包，一邊趴在桌子上寫著。
那段日子裡，一根黑筆芯不夠我用一周。
就這樣，高一上學期結束了。我也終於放鬆了下來，迎來了較為輕鬆的寒假。
就在寒假剛開始幾天之後，曾坐在我後面問我問題的女生發消息給我，說恭喜我考到了班級第一，年級前十。
我一開始還有些不相信，直到她給我截來了詳細的分數和排名。
我拉了第二名一大截。
「有幸得到小姐您的通知，感激不盡。」我喜出望外，俏皮地給她回了消息。
「不勝榮幸。」她也回敬，附了一張表情包。
在那個喜氣洋洋的冬天裡，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寒假。
當寒假結束，我鬥志滿滿地迎來了新學期，準備繼續大展拳腳。
然而，開學後我所知道的第一件事，便是，曾坐我後排的那個女生，談戀愛了。
「活像是養了個兒子。」她偶爾會在我面前這樣幸福地抱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