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與冰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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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來我的病快好了,又能和小夥伴們一起去玩耍了,有時候小孩子不光會玩耍也有些用處

  忽見家家插楊柳,始知今日是清明。古諺有「柳條青,雨濛濛;柳條干,晴了天」。

  清明前一天父親命令我去折柳條,下午放學後我帶隊下河邊折柳條,別看平時打打鬧鬧真到了折柳條時,六個人抓瞎了,沒有帶工具,六個小孩子很難折下來,人多力量大想辦法,選中一顆大柳樹我先爬上去通過身體重量向下壓柳枝,下面幾個人使勁拽,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一點點,看看其他成年人帶著鐮刀斧頭輕輕鬆鬆搞到一大困,我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柳條,其實一家一戶只需要幾根就行了,主要是插在門框上的,天快黑的時候一伙人才扛著幾個大柳樹杈歸家,任務圓滿完成值得表揚,終於知道小孩子也不是一無是處了,妗子奶奶也過來要去一些柳條還順便誇獎了我。

  從此以後我才知道過節也需要小孩子,端午節要到了聽別人說要吃粽子,就央求母親包粽子,包粽子需要粽子葉,粽子葉就是葦子葉,這個我知道哪裡有,就在大壩下面,還是放學後我再次帶隊摘葦子葉,結果搞了一大框,葦子葉有了,但是母親也不會包,大晚上的不睡覺全家包粽子,反正只要能把大米大棗包到葦子葉裡面就行了,所以什麼奇形怪狀的都有

  又要去姥姥家,舅舅種了西瓜眼看要成熟了需要人看著,舅舅在瓜地邊上搭了窩棚晚上一個人在這裡看西瓜,可能是舅舅年輕一個人有些害怕,所以讓父親去壯膽,吃完飯我跟父親也隨舅舅去瓜地,去了瓜地舅舅當然要挑選西瓜給我吃,

  天色很黑了舅舅取出火槍裝上火藥,走到瓜地里放了一槍,父親說:這是警告歹人這裡有槍,

  那天很晚了我們才回家,直到過河時我才醒來,汶河上修了一座便民的土橋,可能是為了方便村民過河種地才修建的,但是過橋時母親聽到河道里有野鴨的叫聲提醒父親

  河裡有鴨子

  在母親懷裡的我自然也就醒了,眨巴眨巴眼好奇的四下張望想看看野鴨

  天太黑!氣槍不好瞄準,要是火槍就好了!

  父親說到,當時因為是去給舅舅壯膽,所以父親帶著借來的一把氣槍,這是我們村首富的槍,他家原來賣肉後來開磚瓦廠發了財,這把槍後來打了人被沒收了

  端午節、兒童節不分先後也是收麥子的時候,村里分了兩個隊一隊和二隊,我們家是一隊在東側的打穀場,打穀場在瘟神莊的南面,收麥子前家家戶戶都要去占塊地方,看好地方先除雜草清理雜物平整地面,然後灑水撒些麥殼子,然後母親和父親拉動石碾子一遍一遍的壓實。

  天不亮父母就出門割麥子,割一會天亮了父親就去上班,母親回來煎兩個雞蛋讓我吃了去上學,母親休息一會再去割麥子,直到父親下班後把割好的麥子拉到打穀場,晚上父親還要睡在麥子垛附近看著,

  整個村子只有一台小麥脫粒機,兩個隊分單雙號輪流使用,這是一個鐵傢伙高大笨重,使用前還要先安裝電機,電工也要父親去幫忙,打麥子時計時收費,所以一般是好幾家搭夥使用,由小隊長負責計時,

  輪到我家時父親、母親、二叔、二嬸、三叔、三嬸去拉脫粒機,父親在前面控制輪子的方向其他人在後面推,笨重的鐵傢伙過去留下三條深深的轍痕,麥子脫了粒就要曬麥子,

  這時候小孩子的重要性凸顯出來了,早上父母把麥子攤開,就去忙別的活計了剩下的就是小孩子的事情看麥子,捉迷藏就是最好的節目劃定範圍就可以開始藏了,麥秸垛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地,但是玩一會就要去翻一翻麥子,光著腳趟一遍或者拿木爬犁拉一遍就可以了,然後再去玩,中午天熱有時候會有外鄉的小商小販來賣甜杏或者冰糕,他們收麥子或者錢,小孩子哪裡有錢給他們?只有麥子,捧幾把麥子換塊冰糕美滋滋的吃起來。

  對於二叔當時的我印象不深,因為他大多時間在外地務工,二叔對農事非常嫻熟,還對泥瓦工匠之事非常精通,原因是他至幼不愛讀書天生好動,所以大字不認識一個,後來我覺得是因為父親長子,在一個傳統的家庭里長子就是嫡長子是要接受最好的教育培養準備接班,其他孩子則放任自流,只不過爺爺先走了一切也就變了,

  父親被迫退學掙公分,其他弟弟還太小,隨著國家政策推進讀書成了普遍之事也就沒有了嫡長子這一說了,二叔一直不服,他不服父親也不服法庭宣判,認為我父親不應該讓幾個舅舅將牛和建房子的物料都給拉走,認為我父親沒有起到當大哥的作用,有意無意的說風涼話,有一次我母親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就反問道

  法院開庭時你們都在哪裡?別人打上門來時你們都在哪裡?現在說風涼話這不是馬後炮嗎?


  我不是當時在外務工嗎?

  你現在回來了!你能!你去拉回來就是了

  說的二叔無話可說,二嬸子打圓場才過去,後來老奶奶去世在我家發喪,老奶奶娘家來了兩個侄子,父親得管人家叫表舅,誰讓人家輩分大哪!他們是從外地來的想提前走,所以要求喪事加快進度,結果把我們村固定操辦喪事的主事人給說急了,要不是父親出面就鬧起來了,

  下午出殯去墓地,原本這個步驟要在天黑前進行,現在速度加快了,下午三點左右就進行到這一步了,前面人抬著老奶奶的骨灰,我攙著父親,二叔在我們身後,當時我不知道父親已經是癌症晚期了,這次喪事他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勉強支應的,我攙著弱不禁風骨瘦嶙峋父親走在老奶奶的骨灰後面,二叔居然磨磨蹭蹭拉開很大一段距離這是什麼?這就是將我父子的軍!讓全村人看是我們急於埋葬老奶奶,父親感覺不對讓我回頭看看,我看了但是我就是不願意走慢

  爹!沒事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堅定的攙著父親繼續走,老奶奶的大侄子覺得不妥就快步過來提醒父親

  ~不用著急!走慢點吧!

  二表舅不是急於回去嗎?父親問

  都這時候了,不急於一時!

  於是父親放慢腳步,其實這一段路應該慢慢悠悠的走,這也是送親人最後一程的意思,做給別人看的,出了村子就可以加快速度,但是人在做天在看,老奶奶生前身後一直都是我家在管,過年過節都是在我家吃飯,平時米麵油鹽都是母親給送去,二叔的所作所為領我不齒

  這之後二年我父親也去了,當時父親是癌症晚期,兩年後檢查結果出來後四叔打電話給我說:已經沒治了,癌症擴散已經將肋骨折斷了兩根。

  父親從來沒有對我提過,癌症最少也是五年前就得了,想想當天父親是付出了多麼大的毅力才堅持走完了這段不長的送別親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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