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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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記憶?有人說有的寶寶一兩歲就有了記憶,別人的我不知道,我自己依稀記得兩件事:一是啃豬尾巴,二是光著腳(大人們還說我是光著腚)趕著一頭大肥豬和我三叔走在去往新家路上。這兩段記憶我忘了先後,但都是我最早依稀可見的記憶

  啃豬尾巴我記憶最深刻,那天父親休班用他那輛金鹿自行車帶著我和母親去趕東莊大集,依稀記得買了橘子,母親剝開一個往我嘴裡塞,這是冬日裡我吃到過最好吃的東西了,酸酸甜甜的,最後天色擦黑了父母才準備回家,不過當路過一個攤位時被攤主的叫賣聲給吸引了。

  快來看!快來瞧!新鮮出爐的豬尾巴,最後五斤包圓半價!

  我當時對錢沒概念,反正父親是買了,才有了後面大半夜起來啃豬尾巴的記憶,之所以讓我記憶猶新的是我已經因為逛了一天大集回到家就迷迷糊糊睡著了,或許是在回來的路上我就已經睡著了,大半夜的聽到母親喊

  小振醒醒豬尾巴燉好了

  我揉揉眼翻身爬起來,尋著香味就往煤爐跟前跑,父親正一手拿著筷子一手端著大瓷碗注視著鍋里,見我過來他伸出筷子戳進肉里或許是覺得肉爛了,他夾起一條豬尾巴放到大瓷碗裡叮囑我,

  冷冷著再吃太燙

  我赤著腳、光著屁股、留著口水、雙眼直勾勾的注視著碗裡的豬尾巴,母親拿來衣服給我披上,直到父親示意可以吃了,我迫不及待的抓起豬尾巴啃起來,大概是啃了三口我就吐了,記憶模糊最多啃了五口

  父親問:怎麼了?

  酸!我覺得是這個回答,我之所以寫這一段是因為我記不清是趕豬發生的早,還是啃豬尾巴更早,如果是趕豬的早那就是搬家後啃的豬尾巴,但是我一直覺得啃豬尾巴是在搬家前的家裡,

  搬家後我家從莊子的最東頭搬到了最西頭,原來的房子留給二叔一家,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搬家後我有了新鄰居,西鄰居就是社會叔的家,東鄰居姓張這是後來才知道的,社會叔家六口人,兩個姐姐一個妹妹,我只記得喊的最多的長輩就是社會叔他母親,妗子奶奶,由於是鄰居一天不知道要見多少次,所以喊的最多,不喊,她還挑理,當然我記得不清反正搬來好久才知道她還有一個兒子就是社會叔,好像是他在念初中一般不回來,所以還沒有見到過他。

  三四歲的孩子雞嫌狗不愛的年紀,整日無所事事還得有大人看著,記得有一次在奶奶家也就是祖屋吃飯吧唧嘴,用粘著地瓜糊糊的筷子夾菜被姑姑一巴掌打落筷子並且訓斥道

  吃飯不能吧唧嘴,夾菜前舔乾淨筷子

  這是我對姑姑印象最深的一次,其他事情都記不清了,因為沒幾年她就隨著奶奶離開了村子,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自的不幸。托爾斯泰他老人家似乎是看透了人生

  很可惜我的家族就是那個不幸的一類裡面最不幸的,爺爺在我姑姑剛剛兩歲時就撒手人寰,後來聽說是肺癆,我沒有見過我爺爺不知道真偽。

  爺爺的父親在爺爺走後二三年也駕鶴西遊了,當然我也沒見過老爺爺,不過我還有一位老奶奶,當時年幼不知道這些,幾年後我讀小學時,放學回家,家裡沒人我兜里揣著僅有的兩塊錢,打算到村東頭小賣部買點東西墊墊肚子,路過一戶籬笆圍起來柴火成堆的小院時,一位長著一雙小腳佝僂著背,頭髮套在網套里,一身粗布衣服漿洗的都掉了色,但是渾身上下收拾的利利索索乾乾淨淨的奶奶,她看到我悽惶的樣子喊住了我

  小振你爸媽不在家嗎?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回答的可能是點頭,有可能是說:嗯奶奶

  我是你老奶奶跟我到屋裡來,我還小不願意跟陌生人去屋子裡,就站在院子裡

  老奶奶很嚴肅,但是也很體貼,見我不進屋就遞給我一個板凳讓我坐下,然後她進屋裡一陣忙活,沒一會一碗冒著熱氣的泡麵被端了上來,那個年代泡麵的香味讓我無法拒絕,我大口大口的吃著泡麵,老奶奶嘴裡不停的念叨著什麼,我記不清了,直到我連湯都喝完這才離開這裡。

  晚上回家我問媽媽那個老奶奶是誰,媽媽才一五一十的說起來,不過這個老奶奶好厲害,動不動就去鎮上打官司,打官司告誰哪?當然是我父親,父親他們兄弟四個,告他們不養老,老奶奶明明還有兩個姑娘,後來聽說一個遠嫁萊蕪,一個就嫁到鎮上,我得喊姑奶奶,我爺爺不在了法院判我父親和三叔負責善終,這些都是後來才知道的,媽媽告誡我少去哪裡,我記住了。

  雞嫌狗不愛的年紀當然就有小夥伴,一個姓楊住在祖屋前面他姥姥家,奶奶看著的我和他姥姥看著的他,我們兩個一見如故一玩就是好幾年,直到上初中,這期間還有一個比我們大一些的孩子姓方,母親改嫁把他也帶來了,有一天我和楊兵正在撒尿和泥,然後將泥巴捏成碗狀,口朝下摔在石板上聽響數泥巴崩開幾個口子,聲音大口子多者獲勝,正玩的不亦樂乎時一個黑小子過來攪局,方大比我們大一歲,體格健壯並且蠻不講理上來就鄙視我們玩的這些,矛盾就此產生,晚上回家問媽媽那黑小子是誰?

  媽媽說是親戚,我就問從哪裡論到的親戚,原來是我二叔娶了方家的二丫頭,黑小子的媽媽改嫁給了方家大小子,我還得叫他表哥,這個白撿的表哥很不錯勤勞紮實任勞任怨也是一個熱心腸,只可惜沒有躲過病毒最後幾天的肆虐,留下一兒一女從此天各一方,我甚至來不及去參加他的葬禮,原來我很願意去這樣的場合人多熱鬧還能吃席,可是三五年前後親人死了四位,社會叔早一步也去了,還有這個表哥。我甚至來不及悲傷,每每想起父親臨終遺言我就止不住熱淚盈眶,父親臨走前艱難提筆畫到:不行了沒治了

  我感覺我要寫點什麼,再不寫我的記憶就更模糊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爺爺一走這個家其實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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