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衡斷玉碎失太平
天漸漸暗了，長安街上已經開始戒嚴。零星的犬吠聲，喝應著「叮叮哐哐」的打鐵聲。大明宮紫宸殿內，燈火輝煌。十三歲唐僖宗李儇斜靠在龍椅上，「阿父，盧相國所呈奏湖北蝗災，該如何是好？」盧攜連夜呈奏湖北蝗災極為嚴重，春麥收成本就不如意，此時蝗災，秋季又將顆粒無收。加上去年大旱，民不聊生，賣兒賣女者，比比皆是。無兒無女者，只能困坐荒村，食觀音土等死。盧相國請求免除賦稅，開倉賑災。田公公道：「盧相國此言甚是，吾皇仁德，救民於水火，必感上蒼，臣乞求皇上，封盧相國為同平章事，全力賑災。」在僖宗年代，同平章事即為宰相。李儇允了田公公建議。此時，一旁的同平章事王鐸眼裡透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而同為同平章事的鄭畋則滿腹狐疑。將本已準備好的狀告田公公的奏章又悄悄的放回衣袖中。
軒窗的綢布上，映著小皇帝身影。田令孜將新得的衡權呈與皇帝把玩。此衡權乃西域貢品，衡與盤為上等和田玉器，衡雕有龍鳳巨龍，嘴銜一夜明珠，爪抓一夜明珠，中有日月神。龍側置金樽，鳳側置國書，此乃誠服大唐之意。李儇玩的正開心，突然「啪，嚓嚓！」，只見衡斷成大小不一的五段，盤碎成形狀各異的七片。微慍，田公公立馬跪拜說：「奴才該死，不知此物兇險如此，請皇上降罪」。李儇：「阿父，這個碎了有點可惜，這些天就屬阿父送的這個最好玩。」田公公抬頭道：「皇上，莫要難過，過些日子，奴才再去覓得新鮮玩意供皇上消遣。」
田公公伺候好李儇回內廷休息後，有小太監來報，「祖宗，盧相國已在田府恭候多時」。田不慌不忙，坐上馬車，回到田府。「哎呀呀，相國，不不不，盧相大駕光臨，老奴有失遠迎。」盧起身，「田中尉乃國之重臣，深夜叨擾，惶恐不安」。田令孜此時為樞密使兼神策軍中尉，掌管皇城禁軍。田安排落座，端起茶盞，神態淡定問：「盧相，深夜來此，老奴不知所為何事啊？」盧焦急：「田大人，下官才疏學淺，難當同平章事，望田大人向皇上啟奏，免去此職吧！」田微微一笑：「盧大人，害怕賑災百姓，為皇上分憂？」盧：「豈敢豈敢，讀書人當為民請命，為君解憂，只是還請田大人對如何賑災給予下官明鑑？」田不與。聽聞田公公回府，田義子韓建神秘的在田處耳語。「盧大人莫急，盧大人有拳拳之心為民，事情自然水到渠成，又有何難辦呢，今日不早了，還請盧大人早點歇息，老奴不才，日後若能相助，必當全力以赴。」
送走盧後，田走進後堂。今日乃收平盧節度偏將宋威上貢百兩黃金，後堂內正登記造冊。聽得有百金，田問韓：「宋威是平盧鎮節度使吧，可有書信？」韓俯身達到：「回稟祖宗，宋節度並無書信。只讓其門生帶話，說其弟宋濂原為大人效犬馬之勞」田輕輕點點頭，「今天有些乏了，讓王美人侍寢吧。」
盧攜自從升為同平章事，日日煩心，自知國庫空虛，而地方潘鎮多有不聽朝廷。賑災，是沒錢沒糧的。作為讀書人，提出問題乃義不容辭，沒想到田令孜以退為進，順勢將次棘手的差事推給了他。若是其賑災成功，則田有識人之功，若是其賑災失敗，則枉負皇恩，辜負朝廷，可名正言順就地正法。正煩心之時，韓建拜門。盧大喜，趕忙迎接，顧不得體面，忙問：「韓大人，韓大人，可把你盼來了！」韓正色道：「田公公有封書信拆奴才送給盧大人。」說完，從胸口將書信拿出來遞與盧。
盧攜拿著書信走進房間，關起門，只聽有飛蛾圍繞燈前噗噗索索，取下燈罩，拆開書信，只見書信上只寫了一個字，「鹽」。盧攜心裡暗喜，直呼「妙哉、妙哉」，趕忙將信用燭台點燃，化為灰燼。鹽稅占朝廷稅收十之二三，官鹽售價太高。私鹽販子用鹼土，輕易製成食鹽。巨大的利潤空間，在產鹽地活動著大量私鹽販子。既然官府和豪紳動不得。這些年朝廷稅賦極重，旱災、蝗災接踵而至，百姓沒有多少油水，私鹽販子則是不二選擇。
拿定主意，盧攜志得已滿，器宇軒昂，上書朝廷，加大對鹽販懲戒，「一斗以上，沒其車驢，能捕斗鹽者，賞千錢；一石以上者，杖斃；盜刮鹼土一斗，比鹽一升」。所沒之財，用於賑濟百姓。鄭畋聞言大驚，心裡暗自盤算：鹽販雖國之蟊蟲，卻也是助朝廷穩定百姓。這些年乃多事之秋，國體勢微，斷不得用猛藥，必出禍亂。李儇聞之大喜，「卿之所言極是，正合我意」。
新鹽法一出，各地鹽販飽受衝擊。走私犯鹽廣聚錢財，頗具威望，由於黑歷史太多，現在成了眾矢之的。各路豪強早已磨刀霍霍，現在師出有名，都蠢蠢欲動。這些鹽販子都在尋思，吃不了官家的飯，不如造官家的反。
乾符二年，炎炎的夏季，光禿禿的宋州城裡，一匹黑色駿馬從西城門飛奔而來，馬上坐著一個漢子，兩側民眾大喝，「讓開讓開」。到了黃府，只見那個漢子飛身下馬。快步走進府邸，直奔書房。在書房中有一秀才模樣的書生，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案前擺放著幾本古典，似乎正焦急等著什麼。「兄長、兄長！」黃巢端起案上的茶盞，別著急，慢慢說。黃鄴一口飲盡。「兄長，反了，都反了」，黃巢起身，關上書房門，厲問到：「大白天，說什麼瞎話，到底怎麼回事」。黃鄴這才想起自己在城中，：「前面有小校殺了監軍反了，現在濮州那邊王仙芝也反了，他自封天補大將軍兼海內豪強都統，現正率「草兵」攻打濮州刺史府」。「什麼草兵？」「說是官府草菅人命，他們這些像草芥一樣的人，來替天行道的，所以就說自己是「草兵」」。黃巢雙眉緊蹙。暗自思忖：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前些日子朝廷出了新的鹽法，王仙芝就寫信說日子過不下去，想要起兵造反，現在果然行動了。「鄴兒，快去百草店請鄔神醫」。鄔神醫本名鄔道宣。醫術高超，大家都喚他鄔神醫，卻忘記他的本名。
不多時，一個郎中打扮，神態世故的白須老者過來拜謁。
「鄔先生，王仙芝那邊已經行動了，眼下之境，為之奈何？」邊說，邊接過下人端過來的茶，親自俯身呈與鄔神醫。
鄔雙手接過茶盞，「黃公莫急，現朝廷無道，皇上拜田令孜為阿父。田飛揚跋扈，賣官鬻爵，大旱蝗災接踵而至，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現又出新的鹽法，多少鄉紳商賈被冤為私鹽販子，被抄沒家產，現怨聲載道。」
「先生所言極是，但朝廷雖腐朽，但其已有百年，有數十個潘鎮，每個潘鎮又有精兵強將，此時興兵，或可得一時之勢，若大兵壓境，則萬不可敵。」
鄔擺擺手，「黃公。玄宗帝設立天下十大潘鎮，每鎮設節度使，下各州又設刺史。只有統兵之權，絕無行政之符節。本意為戍邊衛都，糧草輜重由朝廷供給，自然聽從朝廷號令。朝廷腐朽，自懿宗以來，情況每況日下。各個潘鎮早已成了一方諸侯。各節度使既憂為朝廷所弱，又憂為鄰強所並。公常讀史書，曾記十八路諸侯率雄兵百萬圍攻董卓，十八路諸侯不可謂不強大，然終為卓所破。老朽聽得王將軍自起事一月以來，已連下濮曹兩州，兵強將猛，已退天平鎮節度使薛崇至鄆州。」
黃點點頭，道：「十八路諸侯雖有十指，難成一拳，兵多將廣，攻不能克，則糧草難繼，自會退兵。但是，先生。」黃似乎雙眉緊鎖，欲言又止。
鄔站起身來，躬身作揖，「黃公，大丈夫經世救國，救民於水火，當斷則斷，貽誤良機，非蒼天之所願。」
黃巢雙眉展開，眼神中充滿堅毅，雙唇緊閉，「鏜啷啷」拔出佩劍，斬斷自己的桌案，只見案中論語一分為二。
「拯救蒼生，非只項羽劉邦之職。但問先生，萬世之功，如何始行？」
鄔深深的望著黃巢，「黃公如已下定決心，老朽自當有禮相送。」
軒窗的綢布上，映著小皇帝身影。田令孜將新得的衡權呈與皇帝把玩。此衡權乃西域貢品，衡與盤為上等和田玉器，衡雕有龍鳳巨龍，嘴銜一夜明珠，爪抓一夜明珠，中有日月神。龍側置金樽，鳳側置國書，此乃誠服大唐之意。李儇玩的正開心，突然「啪，嚓嚓！」，只見衡斷成大小不一的五段，盤碎成形狀各異的七片。微慍，田公公立馬跪拜說：「奴才該死，不知此物兇險如此，請皇上降罪」。李儇：「阿父，這個碎了有點可惜，這些天就屬阿父送的這個最好玩。」田公公抬頭道：「皇上，莫要難過，過些日子，奴才再去覓得新鮮玩意供皇上消遣。」
田公公伺候好李儇回內廷休息後，有小太監來報，「祖宗，盧相國已在田府恭候多時」。田不慌不忙，坐上馬車，回到田府。「哎呀呀，相國，不不不，盧相大駕光臨，老奴有失遠迎。」盧起身，「田中尉乃國之重臣，深夜叨擾，惶恐不安」。田令孜此時為樞密使兼神策軍中尉，掌管皇城禁軍。田安排落座，端起茶盞，神態淡定問：「盧相，深夜來此，老奴不知所為何事啊？」盧焦急：「田大人，下官才疏學淺，難當同平章事，望田大人向皇上啟奏，免去此職吧！」田微微一笑：「盧大人，害怕賑災百姓，為皇上分憂？」盧：「豈敢豈敢，讀書人當為民請命，為君解憂，只是還請田大人對如何賑災給予下官明鑑？」田不與。聽聞田公公回府，田義子韓建神秘的在田處耳語。「盧大人莫急，盧大人有拳拳之心為民，事情自然水到渠成，又有何難辦呢，今日不早了，還請盧大人早點歇息，老奴不才，日後若能相助，必當全力以赴。」
送走盧後，田走進後堂。今日乃收平盧節度偏將宋威上貢百兩黃金，後堂內正登記造冊。聽得有百金，田問韓：「宋威是平盧鎮節度使吧，可有書信？」韓俯身達到：「回稟祖宗，宋節度並無書信。只讓其門生帶話，說其弟宋濂原為大人效犬馬之勞」田輕輕點點頭，「今天有些乏了，讓王美人侍寢吧。」
盧攜自從升為同平章事，日日煩心，自知國庫空虛，而地方潘鎮多有不聽朝廷。賑災，是沒錢沒糧的。作為讀書人，提出問題乃義不容辭，沒想到田令孜以退為進，順勢將次棘手的差事推給了他。若是其賑災成功，則田有識人之功，若是其賑災失敗，則枉負皇恩，辜負朝廷，可名正言順就地正法。正煩心之時，韓建拜門。盧大喜，趕忙迎接，顧不得體面，忙問：「韓大人，韓大人，可把你盼來了！」韓正色道：「田公公有封書信拆奴才送給盧大人。」說完，從胸口將書信拿出來遞與盧。
盧攜拿著書信走進房間，關起門，只聽有飛蛾圍繞燈前噗噗索索，取下燈罩，拆開書信，只見書信上只寫了一個字，「鹽」。盧攜心裡暗喜，直呼「妙哉、妙哉」，趕忙將信用燭台點燃，化為灰燼。鹽稅占朝廷稅收十之二三，官鹽售價太高。私鹽販子用鹼土，輕易製成食鹽。巨大的利潤空間，在產鹽地活動著大量私鹽販子。既然官府和豪紳動不得。這些年朝廷稅賦極重，旱災、蝗災接踵而至，百姓沒有多少油水，私鹽販子則是不二選擇。
拿定主意，盧攜志得已滿，器宇軒昂，上書朝廷，加大對鹽販懲戒，「一斗以上，沒其車驢，能捕斗鹽者，賞千錢；一石以上者，杖斃；盜刮鹼土一斗，比鹽一升」。所沒之財，用於賑濟百姓。鄭畋聞言大驚，心裡暗自盤算：鹽販雖國之蟊蟲，卻也是助朝廷穩定百姓。這些年乃多事之秋，國體勢微，斷不得用猛藥，必出禍亂。李儇聞之大喜，「卿之所言極是，正合我意」。
新鹽法一出，各地鹽販飽受衝擊。走私犯鹽廣聚錢財，頗具威望，由於黑歷史太多，現在成了眾矢之的。各路豪強早已磨刀霍霍，現在師出有名，都蠢蠢欲動。這些鹽販子都在尋思，吃不了官家的飯，不如造官家的反。
乾符二年，炎炎的夏季，光禿禿的宋州城裡，一匹黑色駿馬從西城門飛奔而來，馬上坐著一個漢子，兩側民眾大喝，「讓開讓開」。到了黃府，只見那個漢子飛身下馬。快步走進府邸，直奔書房。在書房中有一秀才模樣的書生，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案前擺放著幾本古典，似乎正焦急等著什麼。「兄長、兄長！」黃巢端起案上的茶盞，別著急，慢慢說。黃鄴一口飲盡。「兄長，反了，都反了」，黃巢起身，關上書房門，厲問到：「大白天，說什麼瞎話，到底怎麼回事」。黃鄴這才想起自己在城中，：「前面有小校殺了監軍反了，現在濮州那邊王仙芝也反了，他自封天補大將軍兼海內豪強都統，現正率「草兵」攻打濮州刺史府」。「什麼草兵？」「說是官府草菅人命，他們這些像草芥一樣的人，來替天行道的，所以就說自己是「草兵」」。黃巢雙眉緊蹙。暗自思忖：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前些日子朝廷出了新的鹽法，王仙芝就寫信說日子過不下去，想要起兵造反，現在果然行動了。「鄴兒，快去百草店請鄔神醫」。鄔神醫本名鄔道宣。醫術高超，大家都喚他鄔神醫，卻忘記他的本名。
不多時，一個郎中打扮，神態世故的白須老者過來拜謁。
「鄔先生，王仙芝那邊已經行動了，眼下之境，為之奈何？」邊說，邊接過下人端過來的茶，親自俯身呈與鄔神醫。
鄔雙手接過茶盞，「黃公莫急，現朝廷無道，皇上拜田令孜為阿父。田飛揚跋扈，賣官鬻爵，大旱蝗災接踵而至，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現又出新的鹽法，多少鄉紳商賈被冤為私鹽販子，被抄沒家產，現怨聲載道。」
「先生所言極是，但朝廷雖腐朽，但其已有百年，有數十個潘鎮，每個潘鎮又有精兵強將，此時興兵，或可得一時之勢，若大兵壓境，則萬不可敵。」
鄔擺擺手，「黃公。玄宗帝設立天下十大潘鎮，每鎮設節度使，下各州又設刺史。只有統兵之權，絕無行政之符節。本意為戍邊衛都，糧草輜重由朝廷供給，自然聽從朝廷號令。朝廷腐朽，自懿宗以來，情況每況日下。各個潘鎮早已成了一方諸侯。各節度使既憂為朝廷所弱，又憂為鄰強所並。公常讀史書，曾記十八路諸侯率雄兵百萬圍攻董卓，十八路諸侯不可謂不強大，然終為卓所破。老朽聽得王將軍自起事一月以來，已連下濮曹兩州，兵強將猛，已退天平鎮節度使薛崇至鄆州。」
黃點點頭，道：「十八路諸侯雖有十指，難成一拳，兵多將廣，攻不能克，則糧草難繼，自會退兵。但是，先生。」黃似乎雙眉緊鎖，欲言又止。
鄔站起身來，躬身作揖，「黃公，大丈夫經世救國，救民於水火，當斷則斷，貽誤良機，非蒼天之所願。」
黃巢雙眉展開，眼神中充滿堅毅，雙唇緊閉，「鏜啷啷」拔出佩劍，斬斷自己的桌案，只見案中論語一分為二。
「拯救蒼生，非只項羽劉邦之職。但問先生，萬世之功，如何始行？」
鄔深深的望著黃巢，「黃公如已下定決心，老朽自當有禮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