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再敗援軍撫齊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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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衛巡撫山東地方兼提督軍務周檄告山東文武官吏軍民人等悉知:本撫身為漢人,沐明朝厚恩,時天下板蕩,滿人乘我內虛竊居神器,變我中國冠裳,辱我華夏百姓,殘暴無道,奸邪高張,吏酷官貪,苛政橫征,以至山慘水悲,婦號子泣,僅我山東一地,亡於暴政者不知幾何!每念及此,淚乾有血,心痛無聲,竟莫可奈何!幸有聖人起於西方,伐暴救民,鼎立大衛。蓮花仁心,兼濟天下,許蒙漢滿回各族各留衣冠,澄清吏治,大興農耕,減稅通商,輕瑤薄役,禮教重興華夏,孔孟復歸中國。人心所向,踴躍風雷,故義旗一舉,響應萬方。予雖一介腐儒,亦不甘人後,遂投聖主,甘受驅馳。兵行齊魯之地,雪天下漢人之憤,望風歸順者草木不損、雞犬無驚,背順從逆者老稚不留、男女皆誅,若有義士揭杆而起以迎王師,朝廷無靳高爵厚封。各府官吏軍民宜遵告戒,毋致血染刀頭,本撫幸甚,天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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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封由大衛國山東巡撫周有德寫的招撫山東的檄文很快傳遍山東六府,濟南府歷城縣的布政使司衙門內,山東左政使施天裔愁眉苦臉地望著右布政使於朋舉、按察使方大猷、濟南知府蔣焜,許久方開口:「諸公可曾見過周撫院此文,他可是入了漢軍鑲紅旗的,沒想到竟也降了衛。如今朱督憲殉國、周撫院降衛、楊少保不戰而逃,山東闔省已無兵可守,如之奈何?」表面上是在問計,實際上卻是想試探眾人的態度。

  這位方伯是巡撫周有德好友,兩人互相配合,將山東治理得井井有條。五十歲的年齡,命運多舛,從小母親早亡,寄養在外祖家,長大始歸,卻又遭逢明末亂世,被清軍擄去關外。途中生病被丟棄,幸得一個叫周曰宣的好心人收留,隨改周姓。後參加清朝科舉,一步步做到了山東左布政使的高位,任上廉正而有才幹。因為少年時見識過清軍的殘暴,又與周有德交好,最重要的是目前戰局對衛軍極有利,心中傾向歸順。然而此等大事,一人說了不算,總得聽聽眾人的意見。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吾等身為山東官員,守土有責。沒什麼好說的,唯戰而已」,右布政使於朋舉堅定地表態。在座之人中,唯有他在福建任參議時與鄭成功的軍隊交過手,算是經過戰陣的,血氣最勇。

  聽了於朋舉的話,施天裔有些遲疑,降衛很容易,可若衛國沒得天下將來自己可就成了罪臣,沉吟片刻後問按察使方大猷:「歐余(方大猷字)以為如何?」

  方大猷本是明崇禎十年(1637年)進士,為人最愛書畫,舞文弄墨可以,兵戈之事欠缺,何況本就是貳臣,換個主子算不得大事,怎肯為主子搏命?見施方伯發話,心靜如水地笑道:「百無一用是書生,願附二位驥尾」。

  得,問了等於沒問!施天裔沒好氣瞅了他一眼,又瞥向濟南知府蔣焜:「汝怎麼看?」

  山東六府中,濟南府乃是省會所在,轄四州二十六縣,最為重要。蔣焜本是遼東廣寧人,父母親戚如今皆在衛國控制區,此時見清廷大勢已去,有心降衛,見施天裔發問,理了理思緒,緩緩回答道:「山東駐軍歷來由周撫院節制,駐守濟南的撫標三營以及兗州、登州、曹州三協和青州、萊州、登州等地的駐軍,包括登州水師營、榮成水師營主力幾乎都在追隨周撫院勤王時葬送,實在是無兵可用啊!」

  「哼!無兵便募兵,無將便調將,將各地的汛兵、衙役全部集中於歷城(濟南府治),再徵發百姓守城,濟南城池堅固,府庫中也有存糧,足可支持一段時間」,於朋舉慷慨激昂地說。見眾人沒有反應,忽然從袖中掏出封信來,「公等不願戰,莫非是因為收到了周有德的信?」原來周有德給相熟的山東官員全寫了私信勸降。私信嘛,自然與檄文不同,都是些攀交情封官許願的話,寫給於朋舉的那封說得天花亂墜,什麼「良禽擇木,何況高賢。間不容髮,早圖其便」之類,中心意思便是跟著我一起降衛,前途遠大,若不肯降,難逃一死。好個於朋舉,給眾人看過信後,竟將信撕得粉碎,「吾與背主之賊誓不兩立!」

  眾人面上陰晴不定,無他,這樣的信他們也收到了。見於朋舉表現得如此堅決,施天裔也覺得不妨先守一守,實在守不住再降也是條妙策。緩緩點頭:「既如此,守城之事便由襄子(於朋舉字)主持」,又吩咐蔣焜:「汝立即指揮衙役巡邏並徵發歷城百姓上城協守」。

  「下官遵命」,蔣焜領命。

  眾人又商議了會兒守城事,沒說出大概,草草散去。回到宅中,蔣焜忽然哈哈大笑。

  「老爺,您笑什麼?」其妻趙氏詫異地問。

  「老爺我青雲直上的機會來也!」蔣焜興奮地說。

  「聽說衛軍要打山東,老爺是有了破敵妙策?」

  「呵呵,山東眼下已經沒有多少駐軍,即使有,堂上諸公主意不一,也打不贏。哪來的破敵妙策」,蔣焜呵呵一笑,「吾本以為諸公會順應天意舉齊魯之地歸衛,若此,區區一介知府難有作為。沒料到商議了一整天他們居然想以卵擊石,老爺我的機會來也,這便修書給周撫院做衛軍的內應,立下大功還怕沒有官做嗎?」說完蔣府尊從袖中掏出封信來,赫然也是周有德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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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名徐彪的徐登第率三千由俘虜組成的降軍走在前面,後面跟著大衛國山東巡撫周有德的四千精銳。這七千人便是大衛國攻占山東的全部兵力。德州城越來越清晰,徐登第的心卻七上八下沒有底。無他,周有德給他的兵馬,大多是俘虜的清河道總督朱之錫麾下的那些民伕。本就戰力不強,牛萬才又撿了最孱弱的送人。也算是悍將的徐登第見到這些歪瓜裂棗心中發苦,也只有硬著頭皮率領這些人做先鋒。一路上殺了十幾個逃兵又撥了些銀錢,方才使得這些民伕勉強能為所用。

  德州城本駐有城守尉一名,轄八旗兵五百。可屢經抽調,眼下只剩下一名驍騎校和馬步甲兵兩百。雖然明知寡不敵眾,可身為滿人的驍騎校還是決心為大清盡忠,率部下登城防守。為避免兵力不足,又讓知州金祖彭徵發一千百姓協守。

  「程先生,事辦得如何了?」東城牆上,金祖彭輕聲問程先貞。程先貞是德州名士,也是明末大儒顧炎武的好友,一向反清。

  「金公放心,吾已經聯絡了周撫院,只要打開城門便可」,程先貞慢條斯理地回答,一副雲淡風輕的名士風範。

  「開城門!」金祖彭咬了咬牙,厲聲喝道。

  城牆下,徐登第瞅了眼後面的周有德軍旗,心中狐疑,東城臨水,並不利於攻城,不知為何撫院偏要攻打東城,還說什麼「天機不可泄露」。

  「咯吱~咯吱~咯吱~」厚重的東城門居然打開了。徐登第瞪圓眼睛,終於明白「天機不可泄露」的含義。

  「弟兄們,隨我入城!」他大呼一聲,馭馬橫刀第一個入城。將是兵的膽,雖然部下戰力不強,可見主將帶頭又有內應,紛紛鼓起勇氣入城。

  「德州知州金祖彭陣前起義,請將軍隨吾來」,金祖彭帶著徵發來的德州青壯,領徐登第朝驍騎校駐紮的北城殺去。驍騎校只有兩百兵,還分散在各段城牆上,猝不及防,很快便死於徐登第的刀下。

  「末將奪城成功,請撫院入城」,徐登第恭敬地歡迎周有德。

  周有德瞧了眼跟在徐參將後面的金知州,呵呵一笑,「看來山東比咱們預料得好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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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很好打,沿途各縣皆不戰而降,打歷城時,濟南知府蔣焜暗中打開了城門。衛軍呼嘯著入城,山東左政使施天裔、按察使方大猷見勢不妙,乾脆領著一眾屬官跪地請降,唯有右布政使於朋舉自縊於宅中為大清死節。

  「吾等早有歸衛之心,只是被於朋舉脅迫,方才未迎接王師。請周撫院恕罪」,施天裔、方大猷跪在周有德面前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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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等皆是吾之舊人,何必如此?起來,快起來~」周有德笑嘻嘻扶起兩位老友,又假惺惺命人厚葬於朋舉。

  見撫院連抵抗王師的於朋舉都不追究,一時間人心大定。青州兵備道賈一奇、青州知府崔俊、萊州知府陳謙等官員皆望風而降,就連登州水師營、榮成水師營內所剩不多的戰船也向周撫院掛起了降旗。一干降官中,周有德最重視東昌府通判、曲阜縣世職知縣孔衍淳。無他,這位是孔聖人第六十五代孫。

  無獨有偶,遠在北京的蓮花大可汗也知道聖人後代的價值,特意下旨加孔衍淳正三品俸祿。(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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