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血燭盛典
夜幕愈深，谷地內的篝火通明無眠。各色部族人群往來穿梭，宛若大江匯流，盡頭就是那方臨時建起的高台。林淵與青衣女子隱匿在一片陰影后，望著台上越來越莊嚴的布置，心頭皆知：這所謂的「天祭」會在拂曉前後拉開帷幕，而傳說中的「大王子」似乎亦將隨時抵達。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和兩名老兵分成兩組，一組繼續裝作外來部落的流民，在外圍混跡；另一組負責打探消息，瞄準高台核心區域的小路。若有顯赫人物到來，多半會從那條專門通道進入，以便在祭典正式開始前就位。
林淵沒有經驗的武技，卻有頗為敏銳的感官。他冷靜盯著台下每一個動向，凡有隊伍扛著大旗或護衛隊呼喝而過，他便俯身用炭筆在隨身竹簡上記下大致形容。青衣女子則時刻留意可能的危險：若有巡邏兵察覺他們身份不明，就需即時脫身。她肩頭依舊發疼，但緊繃的神經讓她無暇多想。
約莫半夜時分，遠處突現一陣低沉的牛角號聲，隨即一支華麗騎隊踏進谷地。為首有一位身披黑虎裘、身姿修長的年輕首領，被眾多戰士簇擁，後方還跟著幾名扈從模樣的巫師。林淵在昏暗中隱約看見，那青年面容英俊，眼神傲然，衣袍上繡著複雜的圖騰花紋。台下許多部族戰士紛紛躬身行禮，可見此人地位極高。
「那就是『大王子』？」林淵低聲推測。
青衣女子沒有言語，卻死死盯住那青年，指尖在微微顫抖，仿佛某種記憶或血脈之感被觸發。她臉上掠過一抹痛苦與驚異，嘴唇輕顫，卻強自按捺住心緒。
「姑娘，你怎麼……」林淵小聲問候。
她深吸口氣，緩緩搖頭：「無事……只是，他給我一種莫名熟悉感。」說到這兒，她眼底浮現複雜的光芒，像在回想某段不為人知的童年片段。
那黑虎裘青年下馬後，大步邁向台階，與等候在此的一位老巫師輕語數句。老巫師表情恭敬，指向高台中央的祭壇，似在講解什麼流程。青年滿意地點頭，隨後抬頭掃視周圍群雄，舉手揚聲，用蠻語說了一段話，大意是：「天祭開啟，各部歸心，助我統一邊地，征討南方仇敵。」台下戰士紛紛歡呼，場面頗為震撼。
林淵聽得暗暗心驚：果然大王子志在統一各部，再舉兵南下，對大曜王朝極具威脅。他與青衣女子相視，都在想：若讓此祭典順利完成，敵人更強悍更團結，寧州再有援軍也難擋大軍傾襲。
青年巫師與那老巫師談完，便被引往台後某處營帳。人群也逐漸散開，等待明日破曉舉行正式大典。林淵悄聲對青衣女子：「現在我們知道對方核心人物是誰，再留或許更危險。不如趁夜離開，把消息帶回城裡？」
青衣女子卻緊咬牙關：「若只帶回『大王子到場，明日天祭進行』這樣的情報，城主頂多派兵襲擊。可這數千部落精銳分布廣，我們不清楚弱點，貿然攻打難成。倒不如再探明那大王子的營地位置、護衛兵力，也許能讓朝廷或城主一舉偷襲其首腦。」
林淵思索，覺得有理，便贊同：「可要如何靠近他營地？今夜定有重兵守衛。」
她咬唇沉吟：「我想試試用幼年學過的巫祭暗號，混到台後看看。若能進一步確認他兵力部署……不過，你和老兵不宜靠前，太多生面孔容易露陷。」
林淵聞言大急：「你要單獨去？太過冒險，你尚有傷——」
她神色複雜，打斷道：「我的身世或許能讓我在他們內部不至於立刻暴露，只要不碰見真正識得我養父之人。再者，我對部落方言相對熟稔，你們再好也不如我。放心，我只儘快觀察一圈就回。」
林淵依舊擔憂：「可萬一被抓……」
青衣女子握拳：「我會留後手。你若看我遲遲不歸，半個時辰後就帶隊撤回，別等。切記。」說完她勉強向林淵微微一笑，似想安撫他焦躁的心，轉身就朝大王子營帳方向而去，身姿隱沒於多重帳篷的陰影中。
林淵呆立原地，胸口泛起濃烈的不安。自打踏入此地起，她情緒就隱隱波動，此刻又隻身潛入對方核心區域，更讓他心頭髮慌。但青衣女子向來堅韌冷靜，若這是她的決定，也只能相信她。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卻仍不見她歸來。林淵與兩名老兵在約定處等得心急如焚，怕繼續久留會被察覺，於是老兵勸他：「姑娘武力過人，或許正藏身觀察。若連她都出不來，我們強闖也沒用。」
林淵痛苦掙扎：若再耽擱，連他們也可能暴露，卻又不忍放棄她。正進退兩難時，忽聽遠處帳幕後傳來一陣騷動與呼喝，似有巡邏兵在奔跑搜捕。林淵心頭驟緊：難道她被發現？
見形勢危急，他對老兵交代：「你們先把部分消息帶回。我再等片刻，若她能脫困就一起走，否則……我就想法救她。」
老兵還想勸，見他眼中定然之意，只能無奈點頭。於是他們分開行動，一組先走，林淵獨自藏於陰暗木箱後，側耳傾聽。他不敢貿然衝到營中心，但也不想就此放棄。
不久，果然有幾名蠻族戰士匆匆跑過，口裡喊著：「有刺客潛入大王子營地，抓住她！」林淵大驚：果然青衣女子被發現了？
他思緒電轉，倏地下定主意：既已暴露，再等無益。他小心沿著另一條小徑挪動，希望能循聲找到青衣女子。若形勢絕望，他也甘願與她並肩一戰。
拂曉前的營地更顯混亂，處處都是跳動的火把與緊張的巡邏。林淵咬牙躲避數次臨檢，終於到一處靠近台後側的低矮灌木邊，隱約聽到前方有人在叱責「賤民」，有人在呵斥「交出信物」，還伴隨女子冷冷的反駁聲——赫然就是青衣女子的嗓音！
他抬眼張望，只見前面昏黃燈火里，青衣女子被幾名壯漢戰士圍住，而那位黑虎裘青年，也就是大王子，正居中而立。更駭人的是，旁邊還站著那個狐皮帽老者，一副巫師長老模樣，似在口吐蠻語審問。青衣女子身形顫抖，左肩血浸紗布，卻仍倔強不肯屈服。
「不好！」林淵心提到嗓子口：她果然落到敵人包圍之中。眼看對方兵力眾多，若強沖只會同歸於盡。可若不救，她必然身陷囹圄。
他屏息聽那巫師用沙啞嗓音狂吼：「你體內有我族血脈，為何私通外敵？！『天祭』在即，若你肯歸順大王子，或許可饒你一命。否則……」
大王子盯住青衣女子，眼神里滿是疑惑與威壓：「你是誰？為何懂我族咒文又背叛？」
青衣女子攥拳，一字一句：「我不欠你們……你們無權迫我隨同屠城……」說到這裡似痛得臉色發白，卻絲毫不退讓。
林淵在暗處聽到這番對話，不由得腦中轟鳴：她果然有蠻族血統，竟被認出！敵方還想勸她投降。這種場面一旦再拖下去，她極可能被當場處決或囚禁。
容不得多想，他咬牙握起短刀，試圖找機會救人。然而他深知此處守衛至少十來人，單憑他一人幾乎毫無勝算。念及青衣女子在城中的重要地位，更為「合作」經歷，他心裡一片豪情：若死，也要一起拼了！
正當他要行動之際，狐皮帽老者更進一步逼問：「說！你到底是哪一脈後裔？可有舊長老留下的血玉？！」青衣女子冷冷別過頭。大王子神情微冷，對屬下打了個手勢。那幾名壯漢就欲擒拿她手臂、逼她下跪。
青衣女子一咬牙，正欲掙扎，卻見為首壯漢揮拳砸向她肩頭，她左臂本就負傷，根本難以抗衡。電光火石間，林淵猛地躍出樹叢，大喊一聲：「放開她！」隨手拋出一枚火折，企圖干擾視線，自己則閃到青衣女子身側，用身體抵住那半截落下的利拳。
咣——一聲悶響，林淵只覺肩骨欲裂，但死死撐住，讓青衣女子沒被打中致命要害。她驚愕回頭，看見林淵神色堅定，既痛又欣慰：「你怎麼……」
林淵咬牙：「救你！」
圍住他們的敵兵見又冒出個刺客，頓時驚呼。「拿下！」大王子皺眉揮手，顯然不想在祭典前徒生事端，卻也不能放過潛入者。
局勢霎時緊張。林淵與青衣女子背靠背，面對十數名戰士與兩個巫師長老的包圍。青衣女子強撐傷肩拔出短劍，林淵握著短刀，血從自己肩上滴落，卻依舊護在她身前。
「你……」她欲責他魯莽，卻又感激，「既然來了，一起突圍吧。」
林淵目光一掃周邊，僅有一處林間縫隙可能逃出，但要過上十多名精銳士兵，還得面對那大王子與狐皮巫師的威勢，幾乎毫無勝算。可現在沒得選。
「出手！」青衣女子低聲喝令，抬手先對巫師扔出一記小暗器，逼得對方後退，然後與林淵趁機朝林間猛衝。巫師在後尖聲叫罵，大王子面色一沉，高聲吩咐左右戰士截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場生死狂奔瞬間爆發。昏黃的火把下，林淵與青衣女子拼盡全力一路衝撞，刀光血影翻飛。他雖不擅武，但緊扣青衣女子的配合節奏，左遮右擋。她則強忍傷痛，施展凌厲劍勢，一招一式皆透著殺意，誓要在絕境中劈出一條生路。然而敵人數量多，四周圍堵不斷合攏。
林淵只覺身體被利刃擦過，鮮血濺在荒草上，耳中是嘈雜吼叫與金屬碰撞。他強撐意志，不讓自己倒下。青衣女子也數次險被圍攻，卻憑高超身法險險脫開。二人默契無間，卻仍陷重圍。
正當他們無路可退，狐皮帽巫師陰笑著遞來干擾毒粉，大王子提刀壓陣時，一聲弩響陡然劃破夜空，射中了一名擋在林淵面前的敵兵。緊接著，遠處叢林裡衝出兩道身影，狂喊著「這邊！」——正是兩名隨行老兵！他們甩出火油筒，引爆一團熊熊火光，迫使敵兵稍退。
把握住這個破綻，林淵與青衣女子竭力頂開面前殘餘阻擋，終於與老兵匯合。四人再無戀戰，連滾帶爬地沖向營地外圍的灌木地帶。大王子見他們眼看就要脫身，怒喝一聲帶兵追來，巫師則在後口中咒文聲聲，似欲放出神秘秘術。
關鍵時刻，一名老兵返身把一隻油罐砸向追兵，火勢再度封路，濃煙躥起。大王子與巫師欲強行追擊，卻被火光阻攔，不得不繞道，眼睜睜看林淵等人消失在黑暗山徑里。
突圍成功！林淵胸腔火辣辣地痛，知道自己挨了幾下，好在非要害。青衣女子也狼狽至極，卻強撐疾奔。一直跑到荒林深處，確認無人再追，這才止步。
四人氣喘吁吁，傷勢不輕，但總算撿回一條命。林淵扶住青衣女子，她面色蒼白，勉強扯出苦笑：「險些……出不來了。」
林淵滿懷擔憂：「你傷更重了吧？幸好老兵們及時趕到。走，我們回營地與另兩位老兵會合，再趕回寧州，把情報帶回去！」
青衣女子微闔眼，似乎回味那大王子的面龐與狐皮巫師的逼問，神色複雜。許久才說：「好……先離開這裡。」
他們不再耽擱，拎起包裹，快步離去。身後山谷內火光仍跳動不定，那是蠻族祭典前夜翻騰的怒火，也昭示著兩方間更激烈衝突的序幕即將展開。此戰之後，青衣女子的神秘血脈故事也已被撕開一角，將帶來更多的波瀾——但今夜，他們必須先活著把情報與秘密帶回城池，待風雲再起時才能有翻盤之機。
荒林深處風聲似低吟，四人步履踉蹌，卻依然堅定，並肩離去。天邊遠處泛白，一場更大風暴已在這蠻荒之地積聚，只等破曉之刻將天地撼動。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和兩名老兵分成兩組，一組繼續裝作外來部落的流民，在外圍混跡；另一組負責打探消息，瞄準高台核心區域的小路。若有顯赫人物到來，多半會從那條專門通道進入，以便在祭典正式開始前就位。
林淵沒有經驗的武技，卻有頗為敏銳的感官。他冷靜盯著台下每一個動向，凡有隊伍扛著大旗或護衛隊呼喝而過，他便俯身用炭筆在隨身竹簡上記下大致形容。青衣女子則時刻留意可能的危險：若有巡邏兵察覺他們身份不明，就需即時脫身。她肩頭依舊發疼，但緊繃的神經讓她無暇多想。
約莫半夜時分，遠處突現一陣低沉的牛角號聲，隨即一支華麗騎隊踏進谷地。為首有一位身披黑虎裘、身姿修長的年輕首領，被眾多戰士簇擁，後方還跟著幾名扈從模樣的巫師。林淵在昏暗中隱約看見，那青年面容英俊，眼神傲然，衣袍上繡著複雜的圖騰花紋。台下許多部族戰士紛紛躬身行禮，可見此人地位極高。
「那就是『大王子』？」林淵低聲推測。
青衣女子沒有言語，卻死死盯住那青年，指尖在微微顫抖，仿佛某種記憶或血脈之感被觸發。她臉上掠過一抹痛苦與驚異，嘴唇輕顫，卻強自按捺住心緒。
「姑娘，你怎麼……」林淵小聲問候。
她深吸口氣，緩緩搖頭：「無事……只是，他給我一種莫名熟悉感。」說到這兒，她眼底浮現複雜的光芒，像在回想某段不為人知的童年片段。
那黑虎裘青年下馬後，大步邁向台階，與等候在此的一位老巫師輕語數句。老巫師表情恭敬，指向高台中央的祭壇，似在講解什麼流程。青年滿意地點頭，隨後抬頭掃視周圍群雄，舉手揚聲，用蠻語說了一段話，大意是：「天祭開啟，各部歸心，助我統一邊地，征討南方仇敵。」台下戰士紛紛歡呼，場面頗為震撼。
林淵聽得暗暗心驚：果然大王子志在統一各部，再舉兵南下，對大曜王朝極具威脅。他與青衣女子相視，都在想：若讓此祭典順利完成，敵人更強悍更團結，寧州再有援軍也難擋大軍傾襲。
青年巫師與那老巫師談完，便被引往台後某處營帳。人群也逐漸散開，等待明日破曉舉行正式大典。林淵悄聲對青衣女子：「現在我們知道對方核心人物是誰，再留或許更危險。不如趁夜離開，把消息帶回城裡？」
青衣女子卻緊咬牙關：「若只帶回『大王子到場，明日天祭進行』這樣的情報，城主頂多派兵襲擊。可這數千部落精銳分布廣，我們不清楚弱點，貿然攻打難成。倒不如再探明那大王子的營地位置、護衛兵力，也許能讓朝廷或城主一舉偷襲其首腦。」
林淵思索，覺得有理，便贊同：「可要如何靠近他營地？今夜定有重兵守衛。」
她咬唇沉吟：「我想試試用幼年學過的巫祭暗號，混到台後看看。若能進一步確認他兵力部署……不過，你和老兵不宜靠前，太多生面孔容易露陷。」
林淵聞言大急：「你要單獨去？太過冒險，你尚有傷——」
她神色複雜，打斷道：「我的身世或許能讓我在他們內部不至於立刻暴露，只要不碰見真正識得我養父之人。再者，我對部落方言相對熟稔，你們再好也不如我。放心，我只儘快觀察一圈就回。」
林淵依舊擔憂：「可萬一被抓……」
青衣女子握拳：「我會留後手。你若看我遲遲不歸，半個時辰後就帶隊撤回，別等。切記。」說完她勉強向林淵微微一笑，似想安撫他焦躁的心，轉身就朝大王子營帳方向而去，身姿隱沒於多重帳篷的陰影中。
林淵呆立原地，胸口泛起濃烈的不安。自打踏入此地起，她情緒就隱隱波動，此刻又隻身潛入對方核心區域，更讓他心頭髮慌。但青衣女子向來堅韌冷靜，若這是她的決定，也只能相信她。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卻仍不見她歸來。林淵與兩名老兵在約定處等得心急如焚，怕繼續久留會被察覺，於是老兵勸他：「姑娘武力過人，或許正藏身觀察。若連她都出不來，我們強闖也沒用。」
林淵痛苦掙扎：若再耽擱，連他們也可能暴露，卻又不忍放棄她。正進退兩難時，忽聽遠處帳幕後傳來一陣騷動與呼喝，似有巡邏兵在奔跑搜捕。林淵心頭驟緊：難道她被發現？
見形勢危急，他對老兵交代：「你們先把部分消息帶回。我再等片刻，若她能脫困就一起走，否則……我就想法救她。」
老兵還想勸，見他眼中定然之意，只能無奈點頭。於是他們分開行動，一組先走，林淵獨自藏於陰暗木箱後，側耳傾聽。他不敢貿然衝到營中心，但也不想就此放棄。
不久，果然有幾名蠻族戰士匆匆跑過，口裡喊著：「有刺客潛入大王子營地，抓住她！」林淵大驚：果然青衣女子被發現了？
他思緒電轉，倏地下定主意：既已暴露，再等無益。他小心沿著另一條小徑挪動，希望能循聲找到青衣女子。若形勢絕望，他也甘願與她並肩一戰。
拂曉前的營地更顯混亂，處處都是跳動的火把與緊張的巡邏。林淵咬牙躲避數次臨檢，終於到一處靠近台後側的低矮灌木邊，隱約聽到前方有人在叱責「賤民」，有人在呵斥「交出信物」，還伴隨女子冷冷的反駁聲——赫然就是青衣女子的嗓音！
他抬眼張望，只見前面昏黃燈火里，青衣女子被幾名壯漢戰士圍住，而那位黑虎裘青年，也就是大王子，正居中而立。更駭人的是，旁邊還站著那個狐皮帽老者，一副巫師長老模樣，似在口吐蠻語審問。青衣女子身形顫抖，左肩血浸紗布，卻仍倔強不肯屈服。
「不好！」林淵心提到嗓子口：她果然落到敵人包圍之中。眼看對方兵力眾多，若強沖只會同歸於盡。可若不救，她必然身陷囹圄。
他屏息聽那巫師用沙啞嗓音狂吼：「你體內有我族血脈，為何私通外敵？！『天祭』在即，若你肯歸順大王子，或許可饒你一命。否則……」
大王子盯住青衣女子，眼神里滿是疑惑與威壓：「你是誰？為何懂我族咒文又背叛？」
青衣女子攥拳，一字一句：「我不欠你們……你們無權迫我隨同屠城……」說到這裡似痛得臉色發白，卻絲毫不退讓。
林淵在暗處聽到這番對話，不由得腦中轟鳴：她果然有蠻族血統，竟被認出！敵方還想勸她投降。這種場面一旦再拖下去，她極可能被當場處決或囚禁。
容不得多想，他咬牙握起短刀，試圖找機會救人。然而他深知此處守衛至少十來人，單憑他一人幾乎毫無勝算。念及青衣女子在城中的重要地位，更為「合作」經歷，他心裡一片豪情：若死，也要一起拼了！
正當他要行動之際，狐皮帽老者更進一步逼問：「說！你到底是哪一脈後裔？可有舊長老留下的血玉？！」青衣女子冷冷別過頭。大王子神情微冷，對屬下打了個手勢。那幾名壯漢就欲擒拿她手臂、逼她下跪。
青衣女子一咬牙，正欲掙扎，卻見為首壯漢揮拳砸向她肩頭，她左臂本就負傷，根本難以抗衡。電光火石間，林淵猛地躍出樹叢，大喊一聲：「放開她！」隨手拋出一枚火折，企圖干擾視線，自己則閃到青衣女子身側，用身體抵住那半截落下的利拳。
咣——一聲悶響，林淵只覺肩骨欲裂，但死死撐住，讓青衣女子沒被打中致命要害。她驚愕回頭，看見林淵神色堅定，既痛又欣慰：「你怎麼……」
林淵咬牙：「救你！」
圍住他們的敵兵見又冒出個刺客，頓時驚呼。「拿下！」大王子皺眉揮手，顯然不想在祭典前徒生事端，卻也不能放過潛入者。
局勢霎時緊張。林淵與青衣女子背靠背，面對十數名戰士與兩個巫師長老的包圍。青衣女子強撐傷肩拔出短劍，林淵握著短刀，血從自己肩上滴落，卻依舊護在她身前。
「你……」她欲責他魯莽，卻又感激，「既然來了，一起突圍吧。」
林淵目光一掃周邊，僅有一處林間縫隙可能逃出，但要過上十多名精銳士兵，還得面對那大王子與狐皮巫師的威勢，幾乎毫無勝算。可現在沒得選。
「出手！」青衣女子低聲喝令，抬手先對巫師扔出一記小暗器，逼得對方後退，然後與林淵趁機朝林間猛衝。巫師在後尖聲叫罵，大王子面色一沉，高聲吩咐左右戰士截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場生死狂奔瞬間爆發。昏黃的火把下，林淵與青衣女子拼盡全力一路衝撞，刀光血影翻飛。他雖不擅武，但緊扣青衣女子的配合節奏，左遮右擋。她則強忍傷痛，施展凌厲劍勢，一招一式皆透著殺意，誓要在絕境中劈出一條生路。然而敵人數量多，四周圍堵不斷合攏。
林淵只覺身體被利刃擦過，鮮血濺在荒草上，耳中是嘈雜吼叫與金屬碰撞。他強撐意志，不讓自己倒下。青衣女子也數次險被圍攻，卻憑高超身法險險脫開。二人默契無間，卻仍陷重圍。
正當他們無路可退，狐皮帽巫師陰笑著遞來干擾毒粉，大王子提刀壓陣時，一聲弩響陡然劃破夜空，射中了一名擋在林淵面前的敵兵。緊接著，遠處叢林裡衝出兩道身影，狂喊著「這邊！」——正是兩名隨行老兵！他們甩出火油筒，引爆一團熊熊火光，迫使敵兵稍退。
把握住這個破綻，林淵與青衣女子竭力頂開面前殘餘阻擋，終於與老兵匯合。四人再無戀戰，連滾帶爬地沖向營地外圍的灌木地帶。大王子見他們眼看就要脫身，怒喝一聲帶兵追來，巫師則在後口中咒文聲聲，似欲放出神秘秘術。
關鍵時刻，一名老兵返身把一隻油罐砸向追兵，火勢再度封路，濃煙躥起。大王子與巫師欲強行追擊，卻被火光阻攔，不得不繞道，眼睜睜看林淵等人消失在黑暗山徑里。
突圍成功！林淵胸腔火辣辣地痛，知道自己挨了幾下，好在非要害。青衣女子也狼狽至極，卻強撐疾奔。一直跑到荒林深處，確認無人再追，這才止步。
四人氣喘吁吁，傷勢不輕，但總算撿回一條命。林淵扶住青衣女子，她面色蒼白，勉強扯出苦笑：「險些……出不來了。」
林淵滿懷擔憂：「你傷更重了吧？幸好老兵們及時趕到。走，我們回營地與另兩位老兵會合，再趕回寧州，把情報帶回去！」
青衣女子微闔眼，似乎回味那大王子的面龐與狐皮巫師的逼問，神色複雜。許久才說：「好……先離開這裡。」
他們不再耽擱，拎起包裹，快步離去。身後山谷內火光仍跳動不定，那是蠻族祭典前夜翻騰的怒火，也昭示著兩方間更激烈衝突的序幕即將展開。此戰之後，青衣女子的神秘血脈故事也已被撕開一角，將帶來更多的波瀾——但今夜，他們必須先活著把情報與秘密帶回城池，待風雲再起時才能有翻盤之機。
荒林深處風聲似低吟，四人步履踉蹌，卻依然堅定，並肩離去。天邊遠處泛白，一場更大風暴已在這蠻荒之地積聚，只等破曉之刻將天地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