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山有扶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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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蜀與那鄭國的使節同時而至!

  那使節在外連聲驚嘆,卻是言語貪婪、囂張,毫無遮掩。

  可鹿蜀卻不理會他。

  此時祈新披著大氅,也帶著史伯等人出門,來到了殿外,那鹿蜀徑身而前,也無近侍甲兵敢攔,就這般直到祈新身前。

  眾人看去,就見這瑞獸霞光,環繞祈新。

  二者好似一體。

  「呦!」

  一聲鹿鳴!

  「咚!」鹿蜀低首,與祈新抵眉相認,以示親昵!

  「嗡!」隨著鹿蜀到來,一道賜福落至祈新的身軀中,祈新只覺冬日襲人的寒氣退卻,在這冬日中,也有了春日暖和。

  鹿蜀卻是在哭泣。

  好似自責。

  為何?

  雖為瑞獸,可他的到來卻加劇了鄭、齊、魯三國的攻勢。

  真當是『財帛』動人心。

  本是祥瑞卻因為人心的貪戀,為人帶來災厄。

  心性質樸的鹿蜀,雖有神獸傲氣,在憤怒人心之惡時,也不免自責。

  他尾部如同薪火綢緞一般的長尾搖曳。

  「嗡!」斷尾!

  鹿蜀的尾巴化作一節毛領圍脖,落入祈新手中。

  這尾巴上的毛髮繼承了鹿蜀的祥瑞之力,只需一根,即可宜一庶民之家,子孫昌盛。

  祈新伸手,為鹿蜀抹去淚珠。

  「這件事誰都有錯的地方,即使是我,也一樣……」

  「但,事事難料,幾日前的我們,誰也說不清楚未來,此時,咱們應當敵視惡人,而非把責任攬在自身,如此,才能整合剩下的力量,去挽回過失。」

  安撫了鹿蜀。

  祈新才看向那因為見到他,而滿臉呆愕的鄭國使節。

  「不知使節是?」

  那使節不過二十出頭,衣著華光,玉佩金帶,卻是面俊目貪的極致享樂之人……腰間還別著一把風騷至極的寶石孔雀羽扇。

  此刻這人盯著祈新。

  他所見,卻與祈新看他不同——瑞獸鹿蜀為祈新俯首,瑞光映照這祈新高挺的身軀,與金玉容顏,托得得恍若神人一般。

  他眼中驚艷之色難以壓抑。

  即使聽見『敵視惡人』這樣的針對之言,也是揚起笑意,有禮有節,上前一拜。

  毫無之前的醜惡姿態。

  朗聲道:「回浮游君,吾為鄭國大夫·公孫獲,字子充,是鄭伯派來和談的使節,望君能放了鄭國將領,而我鄭國也願意以鄢地為交換,與許國結盟!」

  許國要改國名的事情雖然已經派人張貼公告國人。

  而鄭國應當也有探查。

  但沒有天子下令,私下說說可以,但明面上,還是得稱呼許國。

  至於這公孫子充?

  公孫,此時的國君一般由嫡長子繼位,其他兒子稱為公子,公子的兒子則稱公孫,至於公孫的兒子,就不能再以尊稱。

  所以這公孫子充,是一位三代之內的大宗貴族。

  不過這又如何。

  「浮游君?」祈新微微蹙眉,不只是疑問,更是因為這個公孫子充的眼神。

  卻聽那公孫子充道:「浮游君不曉得,您與那棄國而逃的許君對言『蜉蝣』,言說以滄海一粟,蜉蝣朝夕,以微小渺茫而向死而生,諸國士者多感懷您的剛毅德行,皆在談論您啊!」

  「遂,尊稱您為浮游君。」

  公孫子充沒有說,也有不少人在笑言許國確實是蜉蝣,即使出了一個浮游君又如何,不過是朝夕光輝,轉瞬即逝!

  就連公孫子充在沒有見到祈新之前,也看不上許國。

  但見到祈新……卻是驚為天人。

  他不由道:「浮游君所作的《祈戰》一歌,也廣為流傳。」

  「呃……」

  公孫子充恍惚,這個不可多言,畢竟《祈戰》中,把鄭國比作了寇田昧鼠,鄭伯的名聲也受此波及。


  他看著祈新的容顏,轉言道:「鄭國也有歌,名曰:《山有扶蘇》。」

  說著,這傢伙在冬日白雪中,拔出腰間的孔雀羽扇,自信而歌,加上他衣飾繁華,白茫茫的雪地襯得他花枝招展——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

  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

  祈新,以及鹿蜀、及其身後的史伯等人,還有周圍的近侍、甲兵,加上鄭國派遣跟隨公孫子充來的護衛等人,都默默看著公孫子充,無言以對。

  祈新側臉看向史伯他們:這傢伙是來幹嘛?

  「咳咳……」

  公孫子充身後的人緊忙咳嗽一聲,低聲說了一句:獲君…贖回將士、鄢地、駐軍……

  他瞪了那人一眼。

  「我不知道嗎?」

  說罷,又整理衣著,看向祈新道:「此歌來自鄭國民間,言說的是一位女子喜愛男子·子都……這子都……巧之,正是被浮游君所關押的鄭國將領·公孫閼,字子都。」

  說到公孫子都,這公孫子充嗤了一聲,道:「這公孫子都,乃是我之介弟,其母魅魅,他也生得貌美,加上勇武,卻是被鄭國女子愛慕,鄭伯也感懷其為中原第一美者。」

  話語一轉,對祈新笑言:「卻是合該落到浮游君手中,子都之美,如何能比您?」

  「您才是山中扶蘇、橋松,池中荷華、游龍!」

  「而那子都……暗箭傷人,才是狂且之徒啊!」

  子都、子充。

  在《山有扶蘇》中,皆是美好之人。

  可現世中,一個暗箭傷人,可稱狂且;一個目藏貪婪,才是狡童。

  真當諷刺。

  難道這公孫子充只聽見誇獎,看不出歌中的嘲諷之意?

  祈新身後,大司寇都笑出了聲。

  史伯微微搖首,他附耳對祈新道:「這是鄭國人用子都、子充二人,明褒暗諷,但主角不是此二人,而是藉此二人,言說之前齊侯欲將自己的女兒·文姜,嫁與鄭伯嫡子的事情。」

  「那文姜……與親兄亂倫,不堪、不堪。」

  聞此,祈新才有所悟。

  在看向這草包腦袋的花孔雀,一時間心中失笑。

  「既然使節是為了戰俘之事而來,那一併去看看罷。」

  「就是不知,這暗箭傷人……死在不恥,鄭伯如何定罪,是放是殺?」

  此言譏諷之意十足。

  公孫子充身後帶來的鄭國之人都瞪目而視。

  至於公孫子充……看著與那子都關係並不親善,言說這些,更像是要借祈新之手,針對子都一般。

  祈新並未看出,但史伯幾人卻是深諳此道。

  大司寇就要言說。

  卻被大司徒攔下,大司徒低聲道:「讓叔新自己處置,咱們不能事事皆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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