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為國·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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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國,不,應該是現在的祈國,東之鄢地、北之長葛、西之汝陽,三面皆被鄭國奪走,而下方是蔡國與不羹之胡國分界,往來也不和睦。」

  「如此境遇……」史伯重重拍了拍祈新的肩頭。

  「皆需叔新來謀劃啊!」

  語重心長,祈新感到了沉甸甸的責任,以及危機四伏。

  若是祈國完全被鄭國包圍,豈能有祈國的生路!

  大司寇與大司徒聞言,也都嘆息。

  不過大司寇還能戰,他言:「史伯可是言,要破局,需望南!」

  而後看向祈新,道:「此時不該望他國之地才是。」

  「若是要人出使,結交南方幾國,我願往之,不管如何,必為祈國謀一條生路來!」

  大司寇還是以為祈新盯上了不羹國的那座平頂山。

  史伯笑著,不言。

  只是看向祈新。

  祈新不解,他只是感覺那座山有東西在召喚他。

  不過此時他的心思放在了祈國三面環敵,被鄭國包圍的局面,無心思考平頂山之事。

  而祈新在聽聞大司寇說結交南方幾國,心中就不免遲疑。

  在看見史伯笑容後,略有所悟。

  「我們應該直面鄭國!」

  「現在祈國國弱,去祈求別人的施捨,還不如展現自己的尊嚴!」

  「自己都站不起來,身後的國家不趁機踢一腳已經是幸事,豈會為了得罪鄭國而相幫?」

  「若是自己能站起來,並且能抵擋鄭國,那麼……哼,友人不請自來!」

  「如今天子在鄭國手上,誰真的希望鄭國一家獨大!」

  祈新之言不差。

  見到他不再關注平頂山,而是思考祈國的局勢,給出道路,眾人不由點頭。

  但是想要站起,卻是很難啊,如今的局勢,可對許國不利!

  大司徒思索,道:「祈人為國而戰,為國而死……」

  「這或許是祈國最為鋒利的長矛了。」

  史伯不言。

  大司寇點頭附和:「咱們要修建國殤塚與英魂碑,必能激起民心,如此,倒是能對一對那鄭國。」

  「說來慚愧,余被鄭國俘虜,能被放歸,也是因此。」

  「這一戰,鄭國怕了,怕咱們不顧生死地反撲啊!」

  史伯還是不言,看向祈新。

  祈新卻捏緊手心,道:「不,他們要為自己而戰……也只有為自己而戰,才值得這份向死而生之心,咱們勝得才有意義。」

  「嗯?」大司徒與大司寇一愕,不明白祈新的意思。

  史伯倒是略有明悟,看向祈新時,更加滿意。

  隨即,史伯道出關竅——

  「民為何而戰?」

  「為國?」

  「君主只會把國民為國而戰,當做作理所應當,繼而以這種『理所應當』,犧牲民眾來發展國力。」

  「到時,民無生,國疲弱。」

  「而為自己?」

  「君主才會重視國民本身的訴願,國民也會正視自己的訴求,屆時君主以國力幫助國人完成訴願,人人自強,心懷感恩,繼而一國之人皆強,一國自然也強。」

  「是以,民有望,國自強。」

  ……

  二人明悟。

  「叔新原來是這般想的……」大司寇不由覺得面紅。

  聯繫這『民有望,國自強』之言。

  那人人為巫,賜『禮』給民,不正是此道理!

  一時間,大司寇低頭不敢亂言。

  卻又不由看向站在車上,沐浴於冬日陽光下的祈新,不由心中感嘆:經此一役,叔新已經能獨當一面,有了自己的主見。

  不再是那聽聞『你,想當國君嗎』。

  就慌亂逃離的小子了!

  「哈哈哈……」

  大司寇突而大笑出聲。


  眾人望向他,他只道:「天佑我祈,有望矣!」

  大司寇淚目,又擦拭。

  特怎能在小輩面前如此姿態,實在不雅。

  卻聽見大司徒低聲笑了聲,一看去,就見到大司徒那雙老邁的眉眼中,揶揄笑他。

  大司寇面紅更甚。

  幸好,在場的都是自己人,無傷大雅。

  「走,歸城吧。」

  祈新看向即將落下的夕陽。

  「說來,我也餓了,今日就請諸位長者一同入席冬食。」

  「好……」

  雪地中,本還在低首刨食乾草的黃牛在仆御的牽引下,拉上了大車,四周的甲兵也紛紛手持兵戈上前護衛。

  「轟隆隆……」

  車駕歸城。

  夕陽下,幾人的笑聲隨著風吹過,穿越潁水與汝水,卷上平頂山。

  「呦呦!」

  原來鹿蜀在祈新暈倒後,躲在這!

  好似聽見了祈新的笑聲。

  鹿蜀猛地從雪地起身,抖去身上的白雪;它那雙赤紅的狹目詫異。

  它認主之人不是死了嗎?

  他還在平頂山為其低鳴,送別祝福……怎活了過來?

  古怪……古怪……

  但方才誕育在這方天地的它,只有腦海中的傳承,沒有太多凡塵經歷。

  在感到祈新活著後,就一步步踏向祈國。

  ……

  歸了祈都的祈新,此時所住的宮殿自然不是許君的寢宮,而是之前許君在自己宮殿旁修繕的珍寶庫,比他的宮殿還要精美。

  當然,如今都已搬空,倒是方便入住。

  食用大雁煮粟米羹,史伯三人一一離去,祈新卻不能休息。

  他的案桌旁堆滿了竹簡,上面都是這段時間大司徒整理的國政事物,大司徒細心,竟然把死去所有人的名,以及家中情況都刻寫在了竹簡上。

  義伯……年七十有二,因聞先祖逃逸而猝死街頭,家中有子三,一戰死,一重傷,一輕傷;有三婦,一戰死,一重傷而死,一護子無礙,有二孫三囡……

  「義伯?」

  祈新眼中閃過那位與他一同前來宗廟分發錢財的老者。

  「是他啊……」

  蜉蝣之力,追溯根源。

  祈新不過一剎那間,就斷定是這位曾經信任過他,帶給他蜉蝣微光的老者。

  宮殿內,祈新纏著繃帶,坐在堆滿竹簡的案桌後面。

  靜靜無聲。

  他感受著心口的蜉蝣之力,浩浩蕩蕩,如同小湖,而且每時每刻都有微光從外面飛來,在此集聚,不斷增多。

  看著,幾乎要與祈戰之時,一般多。

  他拿起一張帛書。

  想起此時國庫不豐,又放下,而拿起一張竹簡。

  但笑了笑,又拿起了帛書。

  在上寫——

  祈祝·朝祈天下太平,暮祝山河依舊。

  可我祈國方才經歷戰火,唯有先祈願:國殤之人安息,傷病之人痊癒,孤苦之人康健……待上表天子,改『許』為『祈』後,有石材立碑文,有錢糧養國人。

  如此,再祈祝天下太平,山河依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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