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導演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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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光在地面投出城市的巨大陰影,車輛引擎聲與警笛聲纏繞著遠去,偶爾一聲粗糙的「八嘎」在某個深遠的巷子裡響起,女人的尖叫被人群的歡笑吞沒了。

  老闆端坐在那具被風見真稱為「赤般若」的武士盔甲前。如今房間都被清空,只剩下沙發和那張檀木的桌,桌上擺著一隻白色的招財貓,一下一下晃悠著右手。

  「是誰將你重傷成這樣?還能讓你這樣一個大將階的妖怪如此狼狽的回來。」老闆問。

  可房間裡空無一人,不知道他在向誰發問。

  「封靈課的陰陽師和一個右手纏著繃帶的瘋子。」

  有人回答了他的提問,如果李徹在這立馬就能聽出那是白般若的聲音。

  老闆起身,沖「赤般若之甲」輕輕鞠了一躬,坐在招財貓的對面。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招財貓的瞳孔突然幽深起來,像是大海上突然洶湧的漩渦。

  老闆喝了桌上的溫茶,安靜的對招財貓說:「可以詳細說說那繃帶瘋子嗎?」

  陰陽師雖然不清楚是誰,但那右手纏繞繃帶的人他恰好認識一位。

  招財貓說:「在和那陰陽師戰鬥後我的靈力耗盡,按照那傢伙提供給我的消息,打算在高速路上守株待兔伏擊封靈課那三名斬鬼人,依靠吞噬他們的斬鬼刀來恢復我的靈基與靈力,但是被突然出現的那個瘋子給攪局了。」

  「他的鍊金武器是一把菜刀,而且有很豐富的戰鬥經驗……」

  果然是他。

  老闆想,聽中條愛說那位李先生就是用菜刀一刀砍下了她的腦袋。

  「殺戮果斷,思維縝密,很有男人味。」那個女人是這麼評價他的。

  招財貓說:「那傢伙的右手很不對勁,一開始我以為他的繃帶下面最多不過是那些一次性的神印,但是卻沒想到那隻右手的威壓一度讓我的靈魂都戰慄起來……」

  可以壓制大將的位格……

  老闆眼神微微凝重起來。這麼來說,中條愛說的都是真的,這個叫李徹的血裔的確一個人就可以滿足大將之路的「血之代價」。

  「只要那具靈軀到了,那麼赤般若大人就會進階到大將捌開啟成王之路了。」

  「可我們現在只有半具,而且那傢伙說百目鬼也失敗了。」

  「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的鬼,等到愛舉行完血祭,那傢伙把他手下飲用了神之血的惡鬼大軍帶去神社,赤般若大人就可以徹底受肉了。」

  白般若笑著:「而且我在這間屋子裡看見了不錯的容器,還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先天呪體,如果讓他心妄的話……」

  「他是我的。」老闆不容置疑打斷了招財貓,「那個男孩是我的,我不允許白你碰他。」

  「不允許?」招財貓的招手更加緩慢了,他的笑臉更詭異了,「那外面那個女孩是怎麼回事?」

  老闆嘴角微微扭曲,他喝完茶起身,風一樣下了樓,衣袂飄飄。

  ……

  貝兒叫了一聲,緊閉上了雙眼。

  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睜開眼看見男人放下了槍,沖她露出一個有氣無力的微笑:「恭喜你通過考核,看來鬼的確不在你的身上了。」

  余鹿說過欲色鬼並非是常規墮靈者那樣的靈魂附身,而是是將自己的身體徹底與被附身者「重疊」起來,靈力探測時妖怪的身體與靈力

  這是大妖為了應對血裔聯盟才有的特殊技巧,在中國血裔界這種方法有個抽象的名字叫「雙生」。

  「抱歉,是我神經病犯了。」李徹給貝兒鬆綁,「最近睡眠狀況不太好,腦子裡一直有一根弦續不上。」

  貝兒沒敢說話,因為她看出男人的確有點。

  一邊威脅她不要說出綁架這件事一邊用脖子夾著剛來電接通的手機和另一頭的人,應該是一位女性談笑風生。

  話題從電子遊戲延伸到宇宙的誕生。

  「喝水嗎?貝兒小姐?」

  李徹掛掉電話看向一直呆坐床底的貝兒。床板被掀開為她留下了坐下的空間。

  貝兒猶豫一會兒,點點頭。

  她認識這位李先生,他是昨晚那位安田先生的同伴。

  安田先生是個好人,所以這位李先生應該也是好人吧……大概?


  李徹看貝兒的反應,估摸應該是被高天原替換了原本的記憶。

  「抱歉,才發現我這裡只有啤酒。」

  他遞給貝兒一罐啤酒,給趕來的黑貓開了一瓶寶礦力,自己席地而坐拿了一瓶從中國帶回的小郎酒。

  心裡突然有一種在拍電影結尾的安逸。

  一場大戰,失憶的小妞,本人受傷……還差什麼才能拍成一部跌宕起伏還有續集的電影呢?

  「殺手,」李徹說,「如果再來個殺手就完美了。」

  「唉?」貝兒有些吃驚。

  「就是那種電影啦,一般來說不是為了讓觀眾看得爽就使勁往故事裡加戲劇衝突嗎?

  比如主角好不容易從監獄裡逃出來發現在大海;帶老婆出來逛街轉個身的功夫老婆就被別人劫持了;

  還有與吸血鬼大戰後主角們坐在篝火邊講故事等著太陽升起,結果太陽升起後主角都化成了灰,原來主角們才是吸血鬼,那些被他們殺死的都是真正的純種人類。」

  李徹邊喝酒邊翻著羅伯特麥基的《故事》:「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有點奇怪,明明剛剛和你說要殺了你,結果轉頭卻跟你說起電影來了。」

  「貝兒小姐,你相信世界上有最倒霉的人嗎?」

  「倒霉?」貝兒一時示意不了男人跳脫的思維。

  李徹嘆口氣:「就是心裡有預兆的那種,比如在街邊走看見一個電線桿搖搖欲墜,其他人走過去沒有半點事,但是你明白自己走過去電線桿就會倒下來那種。」

  見貝兒還是沒有理解,李徹只是揚了揚手中你的《故事》:

  「現在有一本電影工具書在我手裡。曾經在世界的某個暗處,有一位代號叫導演的血裔殺手以成為『殺手之王』而暗自努力,結果在關鍵的時候被一個誤入比賽的倒霉蛋把這個桂冠給摘走了。」

  他説:「這一切不就是預兆嗎?」

  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開門,警察。」

  李徹嘆口氣,轉動左輪起身:「不知道在這位『導演』的身上有沒有看過《警察故事》。」

  ……

  「是誰?」

  隔著門李徹再次確認門外來者的身份,左手左輪右手刀,酷樂在玄關上亮著爪牙,此時此刻的貝兒則在李徹安排下再次躲進了床鋪之下。

  「足立區警署,先生我們接到報案,聽說這裡發生了一場街頭火併,需要當地居民配合調查。」

  門外警察的聲音雄渾。

  因為沒有貓眼,所以李徹趴在地上看門縫的陰影:「事發時我不在場,所以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陰影模模糊糊的,但大致可以看出有兩個人,另一個人卻一直沒有說話。

  警察:「抱歉,這不是在場不在場的問題,只是需要您簡單例行配合一下就好了。」

  「配合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問話。」

  「現在我們就在對話。」李徹又拍了拍門,確定對方也能聽見,「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警察:「我們需要進屋檢查,以便確認你沒有私藏罪犯。」

  「有搜查令嗎?」李徹問,「不然我有權利拒絕。」

  警察似乎不想廢話了:「最後警告一次先生,再不開門我們就要採用暴力破門了。」

  李徹聽見門外有槍械拉栓上膛的聲音,他咧了咧嘴,這麼快就不裝了麼,這導演心氣不夠啊。

  「嘭」的金屬碰撞聲,走廊里火花一閃而滅。

  「不好意思,防彈門。」

  李徹用力拍了拍門,作為陸口中的「命運眷顧者」,他的老巢如果沒有完善的防護措施怎麼敢入住。

  但他或許忘記了先前和天井下大戰導致大門與門框的連結根本不牢固,不拍還好,這一拍門就晃里晃蕩的松顫。

  門外的兩人顯然也看見了這一幕,沒有喘息的機會,李徹瞬間感覺一股大力從門對面傳來!

  門轟然倒下,兩道身影迅速閃進,袖中同時滑落折刀與手槍,身材高大的持刀者抬起並關上了門,還拿出一部手持攝影機放在將客廳一覽無餘的玄關柜上,身材精壯的持槍人則以專業的姿勢四顧周圍,隨時準備扣動扳機。


  屏幕畫面閃爍適應沒有開燈的客廳,兩人的身影謹慎的入畫。

  客廳雜亂,地面有血跡,冰冷的風從碎掉的窗戶灌入,在房間裡遊蕩。角落裡超級索尼子的等身人偶沖他們微笑,有些詭異。四周安靜地只有兩人逐漸活躍起來的心跳。

  「你們在找我嗎?」

  兩人看向身後,黑暗裡叼煙的男人雙手握持雷明頓M870霰彈槍,12號口徑的槍口對準了他們。

  靜了短短一瞬,持刀人擲出長刀,持槍者猛然下蹲,黑暗中兩朵火舌湧現,密集的彈丸結成彈幕從四面八方將兩人覆蓋,同時持槍者的子彈也從透過彈幕群射入男人……

  兩人臨死前瞪大了眼睛,近了他們發現那所謂身軀不過是一層幽幻的人形,子彈徑直沒入木質的天花板,上方一聲悶哼一具屍體砸落下來,三人的屍體巧妙搭成少一橫的「井」。

  標記錄製紅點的屏幕里,李徹一直站在門後,手裡拿著那把只開了一槍的雷明頓。

  「靈器麼。」

  李徹在從天花板落下的屍體上摸到一截戒指,戴上後注入靈力使用者就可以在影子裡存在三秒,不過靈力消耗巨大,李徹估摸就算浪客肆的他也只能用五次,對精通石灰遁的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多的作用。

  「掛到市場應該有三十萬刀吧,用來置換些鍊金炸藥之類的。」

  他收下戒指,接著在另外兩人身上搜到鍊金子彈若干,雖然看起來是似乎都只是簡單帶有「觸碰」特性的子彈,但李徹本著多一顆子彈就多一線生機的想法全部回收了。

  還有一張古怪的黃紙,上面用漢文寫著「同生共死」。

  「這是最高等級的馭靈血契,可以讓妖怪與馭靈師從靈魂層次轉接在一起,字面意思,同生共死。」鬼手的聲音傳來,「這些傢伙居然還隨身著這麼高等級的馭靈血契,有意思。」

  同生共死?高等級?

  李徹覺得應該可以賣不少錢,也收到懷裡。

  等到將東西收繳完,他打了個電話,不到一會夜叉就上樓來了,原來她一直沒走,而是在樓下的超市和兩位筋肉賁突的保鏢吃關東煮。

  小弟把三個人的屍體裝進裹屍袋裡,夜叉在三人臉上掃了幾眼:

  「他們是導演組的演員。導演組是殺手界一個臭名昭著的組織,你是怎麼和這幫人扯上關係的?你事先叫我收屍我還以為是往常一樣的黑道追殺呢。」

  她拿起玄關處的攝影機,處於錄製狀態的攝影機已經被李徹關閉。

  「說來話長。」李徹笑笑,夜叉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冷的像結著霜,「那就別說了,結帳。」

  李徹本打算拿沙發上的美鈔給夜叉,可想了一會兒,他拿出了那枚戒指。

  「向我求婚我也不會免單。」夜叉眼皮也不抬。

  李徹湊到她耳邊低語了幾句,保鏢見到組長抬頭,美眸精光閃爍:「你確定這是真的?」

  李徹拍著胸脯保證:「比丁真還真。」

  夜叉揮揮手,手下抬著三個裹屍袋走了。

  明谷婆婆上來也很快走了,當然不是因為房東太太拉著她,而是李徹隨手給她扔了一沓鈔票說裝修費。

  小老太太本來要發飆的,說你還欠那麼多房租,就拿這麼點錢……結果就著走廊怦怦作響的老化日光燈一看,是美刀。

  像是怕李徹反悔似的,還沒來得及過問李徹情況的房東太太也被他拉走了。

  李徹裝好門,回到房間掀開床板,鬆了口氣,慶幸並沒有發生什麼「美少女失蹤案」。

  雖說自己早有心理準備,不過還是被今天倒霉怕了。

  「好了,貝兒小姐,現在終於我們問答時間了。」李徹說,「接下來我們就用一個簡單的問題開始破冰吧。」

  貝兒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並全力配合。

  如果是之前的貝兒說不準還會耍耍在霸王屋向客人討要小費的小脾氣,可在床板底下聽見那麼多聲槍響與近在咫尺的哀嚎後——她老實了。

  李徹很滿意貝兒的配合,開口第一句話就是:

  「你還是處女麼?」

  貝兒傻了。

  吉川健從霸王屋裡出來時天色已經黑了,街上的人群逐漸密集起來,人來人往的遊客舉著相機與拉客的cos拍照,站街高舉自家店牌的女郎們麇集著,此起彼伏喊著新推出的動漫人物泡泡浴,力圖讓顧客真正體驗到動漫男主的感覺。


  他感覺腦袋昏昏沉沉,像是被人用球棒用力的敲了一下。

  他今天的一天照樣不可思議。

  現實先是無情的摧垮了他,但緊接著卻又給了他一個說得上狼狽卻又甜蜜的吻。

  他覺得自己一天的經歷就像是被人圍觀的水上過山車,他坐在水花激盪的列車下直衝而下,遊客們在岸上用水槍滋他一臉水花,他抹掉臉上的水花就要發怒,卻發現滋水的人是他心愛的姑娘。

  在經歷了失戀——被小姐討厭——發現新來的小姐是自己初戀——初戀被突然出現的威風凜凜的大漢以扛沙袋的方式扛走——這一系列放在蓋里奇電影裡都顯得有些太過戲劇與古怪的事件後。

  仲江禮子終於裙擺飛揚地站在他的面前。

  像個女神。

  吉川健想。

  在仲江禮子對他說出「吉川同學晚上好」這幾個字後,女孩在男孩的心裡又升格成了輝夜姬那樣聖明純潔的女神。

  熱愛文學和黃漫的吉川健希望用一生來回顧這個夜晚。

  因為仲江禮子牽起了他的手。

  「你說你最後接觸到的女生是一名女學生?」

  李徹挑了挑眉,他已經猜測到對方是誰了。

  仲江禮子,那個櫻井花的養女很有可能被欲色鬼附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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