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交換
孫七發現一個問題——這些人並不團結，同時這些人之中隱隱又有互相認識的。
關於joker，孫七此時也能看到其他玩家對他的態度，他似乎不屬於任何一派，像是一個獨行俠。
這個joker非常令其他玩家畏懼，其他玩家對他的態度是：不接觸，不得罪。
「叫做音的女人和櫻桃似乎認識，還有音和青這個代號，都是單字啊……但是目前又沒有看到他們有什麼頻繁的交流，剛剛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提到過現實世界……現實世界？現實世界……這個世界似乎並不是所在的全部？」
忽然孫七對其他玩家口中的那個現實世界產生了好奇。
像黑暗裡的一簇火花，由星星之火逐漸越燒越旺，呈現一種燎原之勢。
「咕嚕嚕，咕嚕嚕。」車軲轆滾過車廂地板的聲音傳來。
「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列車售貨員那平板，起伏音調都是如同機械一般的一致。
轉眼間裝滿琳琅滿目貨品的小推車就來到了一眾玩家眼前。
孫七瞳孔微縮，那個女小丑又出現了，她和列車上的乘務員穿著一樣的酒紅色制服，但是頭部卻是那麼誇張的小丑妝容。
但孫七總是覺得這個女小丑比初見的時候，看起來有些不同了。
到底是哪不同呢……
好像嘴唇的眼色更鮮紅了……
似乎是察覺到孫七的視線。
「刷——」女小丑的頭一下子猛然轉向孫七：「先生，您有需要嗎？」
「礦泉水多少錢？」還不等孫七開口，joker率先說道。
女小丑的視線角度雖然還是朝著孫七的方向，但是眼珠的落點已經到了像是沒骨頭似的把頭趴在孫七肩膀上的joker。
「一萬一瓶。」女小丑說道。
懂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火車上賣的東西一般都不便宜，通常都很貴。
「我要兩瓶。」joker說道。
張偉國見此也眼珠子默默地轉了兩圈——這個joker既然敢買，說不定有什麼好處或者線索，於是他也開口：「哎哎哎，我也要一瓶啤酒。多少錢？」
狗蛋聽到張偉國這麼說，也覺得自己有些餓了，他也向乘務員說道：「有沒有泡麵，冰紅茶？」
「啤酒肆萬，泡麵五萬，冰紅茶三萬。」
也許是看生意好了起來。女小丑扭動了兩下前凸後翹，制服包裹下的身材，但她臉上誇張滑稽的妝容和她嫵媚的動作搭配起來，有說不出的違和感。
張偉國：「……」
狗蛋：「……」
張偉國，狗蛋二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無他，這價格也太貴了。
張偉國倒是身上帶了錢，但也絕對不超過3000，況且在這個手機信號都沒有的迷霧世界，刷卡自然是行不通了。
狗蛋沉默的原因就更樸素了——他剛剛消完了債款，身上身無分文，兜里比臉還乾淨，別說是拿一萬，就是拿三千也拿不出來。
「現金，還是刷卡。」joker響起。
此話一出。
張偉國眼裡閃過驚訝的神色，心想，「想不到這個joker那麼有錢，不過……迷霧世界還能刷卡嗎？」
狗蛋則是單純的羨慕，「該死的，聽其他玩家說這個joker是個老手，居然這麼闊氣。」經此一事，狗蛋愈發堅定了自己要通過迷霧世界搞錢的想法。
「都可以，看您喜歡。」女小丑對著joker誇張地捏了捏自己的紅鼻子，發出滑稽的聲音。
在其他玩家交談的時候，孫七則是注意到推車的一側，貼著一張列印的A4紙，上面寫著：
【尊敬的顧客，火車上的食品都是安全可靠的，請放心購買和食用，如果存在售賣變質，過期等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物，隨時可以向乘務員，乘務員將直接聯繫列車長。】
【保護每一位乘客的安全將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孫七看著白紙上的字若有所思。
這時候，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形若骷髏的女人倒是開口，嘶啞乾澀的聲音從喉管里顫顫巍巍地飄出來，「我要一瓶礦泉水。一枚銀幣可以嗎？」
女小丑誇張地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氣球哨子，「叭叭」地吹了兩聲，似乎在慶祝什麼一樣，女小丑接過銀幣，吹了一口氣，又拿在耳邊聽了聽。
想是確認什麼似的，過了幾秒將銀幣收下，將礦泉水遞給了骷髏女人，「女士，因為你給的貨幣還有剩餘，您還有什麼別的想要的嗎？」
「可以找零嗎？」
「很抱歉呢，不可以。」
「提子蛋糕有嗎？」
「有的，不過這樣一來，您的錢就不夠了。不如您再賣一瓶礦泉水，我送您一顆棒棒糖，這樣就剛剛好。」
女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猶豫，最後說道:「好吧。」同意了女小丑的提議。
她皮包骨頭的手接過兩瓶礦泉水和一個棒棒糖，拿著這些貨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狗蛋實在是餓了，又看這個女小丑實在沒有什麼威脅，於是說道：「喂，那個小丑售貨員，你這裡能賒帳？」
「沒有錢也可以用其他東西交換的，比如……嘿嘿嘿，您的心臟，肝臟，胰臟……越是新鮮的血肉越好……」
女小丑的話語尾音消失在了黑暗中。
本來燈火通明的車廂里突然響起細微的電流聲，「呲呲」快速的兩聲後，車廂徹底陷入了黑暗。
接著又是連續兩聲像是玻璃「咔嚓咔嚓」碎裂的聲音響起。
孫七敏銳地察覺到突然有一股風聲從自己耳邊襲來，一股寒涼之氣直直從自己面門撲下！
孫七輕巧地將腦袋一歪，伸手朝著身後一探，扶住椅子背，身體向後一倒，順勢滑下，隨即又立馬側身一滾。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都仿佛是本能反應一樣順暢。
「碰碰碰！！！刺啦——！！！」三聲連擊重響過後，是布料撕裂的聲音響起，從剛剛孫七所在的位置傳來，看來給座椅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孫七耳中傳來一種細微的摩擦聲，像是人走路的時候，衣服摩擦發出的聲音。
驀地。
「啊啊啊！！！」王子的聲音響起，悽厲，尖銳，恐懼的慘叫聲掩蓋了那些微的摩擦聲。
王子的一聲慘叫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樣，這時，人們才遲鈍地反應過來，紛紛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
「臥槽他媽的，誰他媽的把燈給關了？！」這是狗蛋的聲音，激動中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啊啊啊！！！！好黑啊，好黑啊，我好害怕！！！」竹竿兒的嗓音原本應該是雄渾有力的，卻又因為臉部脂肪擠壓口腔帶出一些瓮聲瓮氣的感覺，好在他嗓門大，叫得比王子還響，把王子的聲音都完全掩蓋住了。
「大家不要亂，冷靜下來，有沒有人身上有帶手機手電之類的東西的？可以拿出來照明……」張偉國壓住喉嚨里的害怕說道，他心裡不禁怨恨起來狗蛋來，在迷霧世界裡也敢賒帳，萬一這些npc身上也有規則的一部分呢，就是現實世界裡火車上的東西也沒有賒帳的道理啊。
「你個老登這次說的東西倒還算有用。」沒想到狗蛋難得贊同了張偉國，說著就要拿出手機。
張偉國下意識想要反駁說教，但又顧及到周圍環境的不明變化，生生忍住了。
迷霧世界讓他們成為了驚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就繃緊了神經。
一道顫顫巍巍的微弱光線亮起，是王子，她顫抖著拿手機打開了手電筒模式。
手機燈光的光線雖然不至於弱，但正常範圍照亮3-5米還是綽綽有餘的，此時王子手中顫抖的光線像是風中殘燭一樣抖個不停，同時又像是被周圍黑暗中的什麼東西壓制住了，堪堪能照亮她身邊不到半米的樣子。
王子哆嗦著嘴唇，為了讓自己不再抖得那麼厲害，她使勁兒咬了一下下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你們……你們，人在哪裡，你們怎麼不說話了，你們也把手電打開吧，我看不見你們，我害怕……」說到最後已經帶上了泣音。
黑暗裡的寂靜又持續了一會兒，就在王子又要忍不住再張口的時候。
又一道燈光亮了起來。
是狗蛋。
「真奇怪，這個世界居然還能使用手機。」上次狗蛋進入迷霧世界，因為手機會不斷有催債的電話和簡訊，鋪天蓋地，根本刪不完，他索性就扔在了一邊，上次的獎勵讓他的債務全消，手機也重新帶在了身上。
他試著逐一打開通訊軟體，每一個都是灰色，一看右上角的信號，也是灰色的，「原來沒信號啊，白高興一場，不過也是都到了這麼個詭異世界了，電話要是打得通那才是有鬼了，呵呵。」狗蛋內心吐槽了一番，感到旁邊似乎有人在靠近他。
王子哆哆嗦嗦地靠近這個邋裡邋遢，鬍子拉碴的男人，雖然對方身上有一種社會流氓一樣的氣質，身上也散發這一股混合著汗臭，腳臭，混合的髒臭味道，卻是此時唯二手中亮著燈光，還在她附近的「同伴」。
他們都是「玩家」，姑且算是同伴……吧？
王子抱著這樣的想法悄悄靠近了狗蛋。
狗蛋察覺到王子的動靜，嘴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過以王子的角度，加上照明範圍有限，她並未注意到狗蛋的表情變化。
孫七仍然警惕著周圍的環境。他看著前面的兩團光亮，在遠處持續而微弱地亮著。
周圍的黑暗似乎是一種特殊物質，通常情況下，人眼在黑暗中適應環境的能力，快的人可能3分鐘就適應完畢能看到周圍隱隱約約的輪廓了，慢的人5，6分鐘怎麼也適應完了，就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話的時間怎麼也快十分鐘了，孫七發現自己看除了那兩人手電亮起的位置能清楚看到意外，他周圍的一切還是籠罩在黑暗之中。
而且……
孫七眯了眯眼睛。
怎麼說，王子，狗蛋，那兩人距離自己也忒遠了吧。
剛剛他們幾乎都是聚集在一起的，現在目測估計自己和那二人差了幾乎大半個車廂的距離吧。
剛剛的行動有讓他遠離其他人這麼遠嗎？
還有……
什麼時候周圍的攻擊動靜像是死了一樣消失的呢，光出現的時候？還是王子第一聲尖叫發出的時候。
「大家不要急，有手機的都把手機打開……」張偉國此時也把手機手電筒模式打開了。
孫七發現張偉國距離他更遠，如果按自己所在的位置算一個車廂，張偉國幾乎是身處另一個車廂了。
張偉國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怎麼回事兒？怎麼我變得離你們那麼遠了？」
暗處其他人的聲音也此起彼伏地響起。
但都嘈雜且模糊，仿佛身處人聲鼎沸的街市。
又是「呲呲」兩聲細微的電流聲音響起，背景的嘈雜如潮水一般褪去，車廂里的燈又亮了。
有不少玩家都舉起手試圖遮擋這突如其來的刺眼燈光。
孫七一眼不眨的目視著前方。
剛剛……
他好像在燈將要亮起的一瞬間看到了什麼，那一瞬間車廂里布滿了紅光，那三人的手機光線消失，那個推著推車的女小丑正站在狗蛋身前，那紅彤彤的小丑鼻子幾乎要貼到了狗蛋身上，不過對方好似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還在側頭不停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不過推車上的東西變得十分的噁心，一些不知名的軟體動物，甲殼類昆蟲在包裝袋裡蠕動，袋子的密封性似乎不是很好，一些粘稠如果凍的液體開始被從袋子裡擠出來，拉絲，垂落。
下一瞬，等車廂完全亮起後，無論是推車還是站在狗蛋身前的小丑都不見了。
狗蛋，王子，張偉國，相比於一開始的站位都發生了移動。但相比於他們在黑暗裡的位置卻沒有改變，真的沒有改變嗎？
孫七的眼神閃了閃，下意識側身躲過身後的「東西」。
joker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來：「哎，兄弟，你躲什麼躲啊？」
joker放下了伸向孫七的手。
孫七清楚的記得，剛剛距離自己最近的就是趴在自己身上的joker，他也是最有可能攻擊自己的人。
不過……攻擊自己的武器，聽聲音少說也得有半米長，那揮擊的力度帶起的風聲，應該不止半米。
孫七掃視joker全身，沒有見到他有帶什麼刀劍類的長式武器。孫七目光落在joker身側帶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上。
一張放大的笑臉迎了上來，直接擠占了孫七的大部分視野。
「怎麼光看著我不說話，在發什麼呆呢？哦，你是想要我的手套是吧？兄弟這裡剛好有備用的，諾，拿去吧，別客氣。」joker笑著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雙和他手上戴著的同款黑色皮質手套。
「不去看屍體了嗎？」孫七沒有接過joker遞過來的手套，反而指了指過道。「還有放著貨品的推車和售貨員去哪了？」
孫七說了兩個問題，眾人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開始議論起來。
「臥槽，那破車怎麼沒了？」狗蛋大叫起來。
青開口說道：「推車的事情……先別管了，我們還是快去看克里希的屍體吧，女小丑來了兩次，第一次沒有任何人買東西……」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孫七，孫七既不躲避青的目光，也沒有吐露任何話語。
青又繼續說道：「第二次有人買了東西……」他順勢將目光投向那個骷髏一般的乾瘦女人，後又看了看joker。
女人回答的只有一片寂靜，joker則是聳了聳肩，無奈說道：「哎呀，我本來想買的，沒想到被這位女士捷足先登，得，沒買成，好遺憾啊~~~」說著他還故作遺憾地以攤了攤手。
櫻桃一邊輕輕搖動小巧的扇子一邊說道：「這個流浪漢」，她指向狗蛋，「剛剛和售貨員講價了，停電就是他惹的禍吧，嘻嘻嘻嘻~~」
「你說不定要死了哦~」櫻桃合上扇子，用扇子把的部位隔空點了點狗蛋，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個賤人！咒誰死呢！」狗蛋血氣上涌，直想打人。
小明尷尬地提醒道，「我們真的不去趕快看看屍體嗎？」
「我來帶路！」竹竿兒自告奮勇地說道。
……
玩家們來到竹竿兒所說的廁所外。
這裡兩個廁所，門都是開著的。
並且兩個廁所都是乾乾淨淨沒有人的狀態。
別說倒在地上的屍體了，就是正在上廁所的活人也沒有。
「剛剛我離開之後，沒有把門關上嗎？」竹竿兒在心底狐疑地問自己。
「屍體呢？你敢耍老子？！」狗蛋上來就揪住竹竿兒的衣領叫囂起來，一方面是看這個死胖子一副膽小怕事的畏縮樣，一方面是剛剛經歷了停電又被櫻桃的三言兩語刺激到了，說不定那什麼npc真是規則的一部分就麻煩了，他現在急切需要一個情緒出口來發泄心底不知什麼時候而起的恐慌。
恐慌像一滴滴入一碗水中的墨，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滴，但是墨足夠濃，任由其擴散下去，不出意外會浸染整碗原本清澈的水。
「這，這，這我也不知道啊，」竹竿兒臉上充滿了震驚，恐懼，疑惑，一邊掰開狗蛋的手，一邊往後退了幾步。
一滴冷汗從他的頭髮里滑出來，滑進了脖子上的層層肥肉里。
他確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我這裡還有屍體的照片，你們看！」竹竿兒此言一出，周圍的人都聚集了起來。
竹竿兒粗肥的手臂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幾次還因為手掌里的汗濕而差點滑掉，終於還是成功點亮了屏幕，他打開相冊，還特意放大了圖片，就在要展示給眾人的一瞬間。
人群的後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們都擠在廁所門口乾嘛？」
是克里希。
眼前的克里希因為身材如同五歲孩童，其他玩家不得不俯視他，他的向前微微伸著的手，稚嫩粗短，還向下滴著水，顯然是剛剛上完廁所洗完手的樣子。
眾人眼中齊齊閃過懷疑的目光，一部分給了竹竿兒，一部分給了克里希。
「你他媽的，真敢耍老子！」狗蛋一拳轟向竹竿兒面門。
竹竿兒矮下身子一躲，像一個肉球一眼哆哆嗦嗦地彈跳著躲開了。
「啊啊啊，幹嘛打我啊，我說的是真的，你們看！」竹竿兒鍥而不捨地舉起手機展示屏幕上的照片。
眾人都看到了照片上那駭人的景象，一個身材矮小，仿若孩童的人，附身倒在衛生間狹小的地板上。面部有一灘紅色的血跡緩緩滲出，已經形成了小型的血泊。
倒在地上的那人頭看起來比正常五歲孩童還要大一圈，看起來稍微有些不協調，像是大人的頭安在了小孩的身體上，屍體身上的穿著正是和現在站在人群之外的克里希如出一轍，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
克里希因為身高的限制，被面前其他身材高大的玩家遮擋得嚴嚴實實的，也好奇地原地跳了跳，想要越過眾人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出什麼事兒了？」克里希隱隱感覺和自己有關，他就去上了個廁所怎麼就出什麼事了？
克里希本想擠進去看看到底是個怎麼回事兒，結果前面的玩家主動就讓開了一條路，讓他可以清晰地看到……
竹竿兒滿面驚恐地看向他。
手機在他眼前一晃而過——竹竿兒收起來了。
「怎麼了？」克里希仰頭看著自己眼前哆嗦個不停的肉山。
「怎麼了竹竿兒？你不是說他死了嗎？」
「對啊，竹竿兒，現在死人活了，你和他當堂對峙啊。」
「竹竿兒那照片是p的吧？」
「我覺得不太對……哪有人還有在這裡……還有那個閒心去p圖呢？」
「這……你說得也對，那克里希就有問題了……」
眾人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只是把警惕的目光都公平地投在這兩個人身上。
孫七看著眼前的情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他看向牆上張貼著的告示。
孫七拿出來對比了一下。
其中有一條和車票上不一樣，車票上對應第三條的是第六條：【6、如果有發現火車上售賣的食品出現異常問題，請及時向車站管理人員投訴。】
人不一樣了。
「你說我死了？」克里希疑惑的目光看向孫七。
「你為什麼要說我死了？」克里希又問了一遍。
「我，我，我，可是，你就是死了啊……」竹竿兒覺得自己和一個死人解釋實在是太荒謬了，他又轉頭看向眾人，「你們要相信我啊，克里希已經死了，站在這裡的一定是鬼偽裝的！」
他向著眾人大吼試圖證明。
眾人聞言卻更是不約而同地退後了幾步。
除了孫七和joker。
竹竿兒先看了一樣，和孫七勾肩搭背的joker，又很快移開了目光，似乎是不敢和他對視。最後竹竿兒還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孫七，「你相信我的，是不是?你知道我說的是真的，對不對？」
「……「孫七沒有說話。
「哎呀，現在你們兩個都有嫌疑，不如大家這樣吧，下一站的時候，把他們都扔下去吧。」joker無所謂地說，結尾還補充了一句，「這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你們說是吧？」
「joker說的也有道理，這也是個辦法。」
「這樣會不會太草率了。」
「要論起來一面之詞，這兩個都是一面之詞，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還真不一定。」
「下車……車廂的告示上寫了，不要下車的，他們下車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是啊，他們之中應該有一個說的是真的，這可是明晃晃地破壞規則啊，那個正常的玩家可就……死定了。」
眾人議論紛紛。
克里希此時大概也有些明白了：「你們是懷疑我被感染了？！我只是上了個廁所而已！他才是那個說謊的人！！」
「胖子！說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難道……你就是這次提示說的叛徒？！」克里希憤怒地瞪視克里希。
張偉國精神一振，他想到了那個紙團，「這麼說，那個紙團確實是從竹竿兒身上掉下來的，這次確實是一個對抗賽。」
張偉國又轉念一想：「這麼說，竹竿兒一定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線索！他死不要緊，關鍵是要讓他把線索吐出來！」
「我，我……」竹竿兒知道此時無法確確實實證明克里希真的死了，但是屍體又不見了，就是因為迷霧世界裡面離奇，詭譎的事情太多，他才特意拍下照片。此時一定不能讓自己被扔下車，因為不管是不是被動還是主動觸發規則都不會有好結局，幸好自己還有之前得到的道具，可以免除一次規則的觸發。
「我倒是不用擔心被扔下車，不過這樣就用到一次免除的機會，太浪費了。」
竹竿兒想到這裡。
面上還是哆嗦怯弱的樣子，他一會兒恐懼地看向克里希，一會兒求助似地看向其他玩家。
張偉國在竹竿兒目光掃過他的時候，動搖了，他要不要假意接近竹竿兒，然後找機會……
竹竿兒沒指望其他人能伸出援手，但這正是他要的，他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脫離群體，他上廁所的時候順便看了看，還有很多車廂，有很多空位，他可以去其他車廂，離開了眾人，是危險也是機遇。
「好！」竹竿兒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你們既然不相信我，那無論我說什麼都是無用，我之後會另外找一個車廂自己呆著，也不會和克里希呆一個車廂。你們考慮自己的安危，我理解，我也無法被迫接受被扔下車。你們要是誰想要來硬的！我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俗話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竹竿兒這一番話倒是說的像那麼回事兒。」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克里希真的死了？」
「他說的也有道理。」
「克里希……也不好跟我們一個車廂吧。」
「對啊，克里希，你也自己一個車廂吧，反正車上還有其他車廂，空位那麼多……」
……
克里希張了張嘴，又沒能說出來什麼。
——他無法反駁。
……
最終，眾人默認了竹竿兒的提議。
孫七突然開口：「你要和我一個車廂嗎？」
不止是竹竿兒，其他玩家也有些驚訝。
尤其是張偉國，他還在猶豫要不要給竹竿兒說話，但又擔心損害到自己的利益，被其他玩家孤立。
「可，可是我沒有升艙資格，也沒有多餘的錢……」
「可能是我的表達有問題——我可以和你一個車廂嗎？」孫七又換了一種說法。「規則沒有明確規定，不能處於不屬於自己的車廂，不能處於非自己的座位。」
「這……按理說，是沒寫。但是你為什麼要和我一組，你不怕被其他人孤立嗎？而且怎麼看，商務座的條件都比二等座的條件好。空間又大。說不定還更安全。而且我還有被污染的嫌疑，你為什麼要和我一起？」竹竿兒好奇發問。
「可能是太無聊了吧，而且我和你一見如故，想要交個朋友。」孫七用和joker一樣的理由。
「一見如故……」竹竿兒的嘴角抽動了兩下。
這是什麼破理由。
竹竿兒張口想要拒絕，但又覺得沒什麼必要，於是換了一種說辭，是試探也是提醒。
「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可是有被污染的嫌疑，如果我真的被污染了，你和我坐在一起，那豈不是也會被污染，雖然我很感謝你的挺身而出，但為了我這麼一個陌生人，搭上你的人生實在是沒必要。」
孫七點點頭：「我有自己的考慮。」
「好啊，兄弟，你都會主動交朋友了。我和你一見如故，你和他一見如故，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待會兒我也跟你們一起。」joker說道。
竹竿兒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心裡念頭浮動，「這個孫七是個新人吧，他是怎麼和joker這個瘋子搭上線的，惹到這個新人無所謂，要是惹到這個瘋子……不管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不是妨礙我拿到這次的『獎勵』和『願望』，有了願望我就可以……」
竹竿兒面上掛上感激的笑容：「謝謝你啊，兄弟，你真是個好人。」
孫七對此沒有什麼反應。
「舌頭站到了……舌頭站到了，到站乘客請下車，到站乘客請下車……」
「乘客請先下後上，乘客請先下後上……」
列車上開始響起語音播放。
孫七看向車廂顯示屏上的滾動的紅色字幕。
那些笑容僵硬的工作人員，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紛紛來到車門處。
仿佛真有什麼人要下車一樣。
孫七把目光投向窗外，此時透過列車的車廂玻璃，外面不再是一片千篇一律的黑暗，而是一片霧蒙蒙的站台，天色很陰沉，像是快要下雨了。
陰沉，壓抑的窒息感被車窗的薄薄的玻璃隔絕在外。
而車站站台上，是真的有人在候車！！！
仔細一看那些人的穿著，各式各樣，沒有統一的著裝，就如同那些尋常的乘客一樣，孫七又打量自己身邊的這些玩家，冒出一個想法:「外面的那些人和裡面的這些人都一樣。表情也是非常靈活自然，和這些乘務員顯然不同。「
「居然還有人要上車？！」小明驚呼，「難道不是12人局？」
「玩家越多越複雜。」音說。
「太有意思了，人越多才好玩~」櫻桃說。
「我買的東西好像不太對……」在其他人的注意力被窗外的人吸引的時候，那個枯瘦如乾柴的女人開始說話了。
女人的腹部的衣服鼓動，因為女人身形極度消瘦的緣故，人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女人的腹部微微隆起。
狗蛋不耐煩了，他看著車門開門，車廂貼的注意事項明明白白寫著不能抽菸，他之前還想著找個機會去廁所抽，但廁所也出了事兒，這會兒到站了，正是個好機會，等會兒要到下一站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呢。
「哎哎，讓讓！！我下車抽個煙！！」
眾人神態各異，都同時保持了沉默，沒有人提醒狗蛋，或許，他們也想知道觸發規則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骷髏女人的話被打斷，也沒有生氣，其他人都讓開一條過道，讓狗蛋順利下車。
狗蛋一下車就迫不及待地從口袋裡掏出煙來。
「他媽的，這一口，想了好久了，憋死我了，嘶——忘記帶打火機了！！」狗蛋叼著煙，眼睛往那些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身上掃來掃去。
又看到旁邊這些領著大包小包的乘客，他隨機挑了一個穿著厚大衣的男乘客，「兄弟？借個火？」
大衣男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柴盒，遞給了狗蛋。
狗蛋走到一邊嘴裡嘟囔著：「怎麼現在還有用火柴的人？呵，沒想到還有比我還窮的人啊。」
「擦擦擦——擦！」因為不熟練，狗蛋劃了好幾次，才終於把火柴劃燃起來。
「嘶——爽！」狗蛋說道，「一根煙，活神仙！」
狗蛋正抽得起勁兒。
一隻蒼白的手從狗蛋身後伸過來。
狗蛋乍一看嚇一跳：「臥槽，你他媽走路怎麼沒聲音的？！」
那隻蒼白的手還是直愣愣地伸在那裡。
狗蛋反應過來，這傢伙是要要火柴？
「哦，你是要火柴吧，你說你這人怎麼不說話呢，你要火柴，倒是說話啊。」
狗蛋把火柴拍到大衣男的手裡。
那隻蒼白的手收了回去。
狗蛋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穿著大衣的男人比他要高得多，這一米八？不是，這傢伙可能快要到兩米了吧。
男人的衣領豎起來，遮住了下半張臉，頭上高大的寬檐帽子又遮住了上半張臉。男人收回火柴盒後，徑直朝著車門出走去。
狗蛋不知怎的，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打了個哆嗦，嘴裡罵了句「草，鬼天氣。」，搓了搓胳膊。
嘴裡的煙都不香了。
列車上，玩家所在的二等車廂內。
虛弱的女人枯瘦的手上撩開了自己的一層衣服，下面一層的衣服和女人枯瘦凹陷的腹部黏連在了一起，讓人能夠顯然注意到的就是那個不斷滲出綠色液體的棒棒糖，糖紙表面有一層油膩膩的，像是油脂一樣的東西，棒棒糖一改原本的常規大小，此時女人手中的棒棒糖足足有一個成人的拳頭大小，糖紙包裹下還像是有什麼東西一樣不停地蠕動，掙扎，不斷地向女人腹部深處鑽去。
「這是變質？不，應該說這是變異了吧。」小明看著女人腹部蠕動的棒棒糖，咽了咽口水。
「我看了一下保質期，已經過期了。」女人頭上大汗淋漓，她不住地小口吸著氣，聲音沙啞，像是用砂紙在器物上摩擦一樣。
音皺著眉頭問女人：「你看到過期，怎麼不扔掉，還留著。」
「我一開始並不知道這東西過期了，我就把它放到了腹部的兜里，沒想到這東西像是活的，吸住我的腹部就往裡面鑽，疼，疼死我了。」女人說到這裡，嗓音越加沙啞，聲音也越來越小聲。
青提出了另一個問題：「那兩瓶礦泉水呢，有問題嗎？」
女人說道：「剛剛我喝了一瓶，還剩一瓶沒有開封。」拿出兩瓶礦泉水來，果然就如女人所說，一瓶已經喝完了，一瓶還沒有開封。
礦泉水是用透明塑料瓶裝的，眾人可以清楚地看到水質清澈乾淨，法師拿起礦泉水看了看。
法師說道：「看起來很正常。也都沒有過期。」
孫七附身直視癱坐在座椅上的女人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棒棒糖出問題的？」
女人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我喝了礦泉水之後。」
「是喝了礦泉水就開始疼了嗎？」
「……沒有，好像是從我喝完一瓶的時候。」
「現在是開始疼了嗎？」
「……是剛剛喝完一瓶到現在時不時疼痛。」
櫻桃聳了聳鼻子，展開扇子捂住口鼻說道：「好臭啊，你們有沒有聞到？」
小明也吸了吸鼻子說：「你是說她腹部的棒棒糖嗎？我沒有聞到啊。」
「不是，是一股煙臭味兒。」
「噠噠。」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響起，打破了車廂內的平靜。
一個穿著厚重大衣，戴著寬檐帽子的人走了進來，看對方身形體量，是個男人。
「就是他身上的。」櫻桃的聲音從扇子後傳來。
高大男人好似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向這邊走來了。
關於joker，孫七此時也能看到其他玩家對他的態度，他似乎不屬於任何一派，像是一個獨行俠。
這個joker非常令其他玩家畏懼，其他玩家對他的態度是：不接觸，不得罪。
「叫做音的女人和櫻桃似乎認識，還有音和青這個代號，都是單字啊……但是目前又沒有看到他們有什麼頻繁的交流，剛剛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提到過現實世界……現實世界？現實世界……這個世界似乎並不是所在的全部？」
忽然孫七對其他玩家口中的那個現實世界產生了好奇。
像黑暗裡的一簇火花，由星星之火逐漸越燒越旺，呈現一種燎原之勢。
「咕嚕嚕，咕嚕嚕。」車軲轆滾過車廂地板的聲音傳來。
「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列車售貨員那平板，起伏音調都是如同機械一般的一致。
轉眼間裝滿琳琅滿目貨品的小推車就來到了一眾玩家眼前。
孫七瞳孔微縮，那個女小丑又出現了，她和列車上的乘務員穿著一樣的酒紅色制服，但是頭部卻是那麼誇張的小丑妝容。
但孫七總是覺得這個女小丑比初見的時候，看起來有些不同了。
到底是哪不同呢……
好像嘴唇的眼色更鮮紅了……
似乎是察覺到孫七的視線。
「刷——」女小丑的頭一下子猛然轉向孫七：「先生，您有需要嗎？」
「礦泉水多少錢？」還不等孫七開口，joker率先說道。
女小丑的視線角度雖然還是朝著孫七的方向，但是眼珠的落點已經到了像是沒骨頭似的把頭趴在孫七肩膀上的joker。
「一萬一瓶。」女小丑說道。
懂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火車上賣的東西一般都不便宜，通常都很貴。
「我要兩瓶。」joker說道。
張偉國見此也眼珠子默默地轉了兩圈——這個joker既然敢買，說不定有什麼好處或者線索，於是他也開口：「哎哎哎，我也要一瓶啤酒。多少錢？」
狗蛋聽到張偉國這麼說，也覺得自己有些餓了，他也向乘務員說道：「有沒有泡麵，冰紅茶？」
「啤酒肆萬，泡麵五萬，冰紅茶三萬。」
也許是看生意好了起來。女小丑扭動了兩下前凸後翹，制服包裹下的身材，但她臉上誇張滑稽的妝容和她嫵媚的動作搭配起來，有說不出的違和感。
張偉國：「……」
狗蛋：「……」
張偉國，狗蛋二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無他，這價格也太貴了。
張偉國倒是身上帶了錢，但也絕對不超過3000，況且在這個手機信號都沒有的迷霧世界，刷卡自然是行不通了。
狗蛋沉默的原因就更樸素了——他剛剛消完了債款，身上身無分文，兜里比臉還乾淨，別說是拿一萬，就是拿三千也拿不出來。
「現金，還是刷卡。」joker響起。
此話一出。
張偉國眼裡閃過驚訝的神色，心想，「想不到這個joker那麼有錢，不過……迷霧世界還能刷卡嗎？」
狗蛋則是單純的羨慕，「該死的，聽其他玩家說這個joker是個老手，居然這麼闊氣。」經此一事，狗蛋愈發堅定了自己要通過迷霧世界搞錢的想法。
「都可以，看您喜歡。」女小丑對著joker誇張地捏了捏自己的紅鼻子，發出滑稽的聲音。
在其他玩家交談的時候，孫七則是注意到推車的一側，貼著一張列印的A4紙，上面寫著：
【尊敬的顧客，火車上的食品都是安全可靠的，請放心購買和食用，如果存在售賣變質，過期等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物，隨時可以向乘務員，乘務員將直接聯繫列車長。】
【保護每一位乘客的安全將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孫七看著白紙上的字若有所思。
這時候，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形若骷髏的女人倒是開口，嘶啞乾澀的聲音從喉管里顫顫巍巍地飄出來，「我要一瓶礦泉水。一枚銀幣可以嗎？」
女小丑誇張地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氣球哨子，「叭叭」地吹了兩聲，似乎在慶祝什麼一樣，女小丑接過銀幣，吹了一口氣，又拿在耳邊聽了聽。
想是確認什麼似的，過了幾秒將銀幣收下，將礦泉水遞給了骷髏女人，「女士，因為你給的貨幣還有剩餘，您還有什麼別的想要的嗎？」
「可以找零嗎？」
「很抱歉呢，不可以。」
「提子蛋糕有嗎？」
「有的，不過這樣一來，您的錢就不夠了。不如您再賣一瓶礦泉水，我送您一顆棒棒糖，這樣就剛剛好。」
女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猶豫，最後說道:「好吧。」同意了女小丑的提議。
她皮包骨頭的手接過兩瓶礦泉水和一個棒棒糖，拿著這些貨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狗蛋實在是餓了，又看這個女小丑實在沒有什麼威脅，於是說道：「喂，那個小丑售貨員，你這裡能賒帳？」
「沒有錢也可以用其他東西交換的，比如……嘿嘿嘿，您的心臟，肝臟，胰臟……越是新鮮的血肉越好……」
女小丑的話語尾音消失在了黑暗中。
本來燈火通明的車廂里突然響起細微的電流聲，「呲呲」快速的兩聲後，車廂徹底陷入了黑暗。
接著又是連續兩聲像是玻璃「咔嚓咔嚓」碎裂的聲音響起。
孫七敏銳地察覺到突然有一股風聲從自己耳邊襲來，一股寒涼之氣直直從自己面門撲下！
孫七輕巧地將腦袋一歪，伸手朝著身後一探，扶住椅子背，身體向後一倒，順勢滑下，隨即又立馬側身一滾。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都仿佛是本能反應一樣順暢。
「碰碰碰！！！刺啦——！！！」三聲連擊重響過後，是布料撕裂的聲音響起，從剛剛孫七所在的位置傳來，看來給座椅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孫七耳中傳來一種細微的摩擦聲，像是人走路的時候，衣服摩擦發出的聲音。
驀地。
「啊啊啊！！！」王子的聲音響起，悽厲，尖銳，恐懼的慘叫聲掩蓋了那些微的摩擦聲。
王子的一聲慘叫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樣，這時，人們才遲鈍地反應過來，紛紛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
「臥槽他媽的，誰他媽的把燈給關了？！」這是狗蛋的聲音，激動中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啊啊啊！！！！好黑啊，好黑啊，我好害怕！！！」竹竿兒的嗓音原本應該是雄渾有力的，卻又因為臉部脂肪擠壓口腔帶出一些瓮聲瓮氣的感覺，好在他嗓門大，叫得比王子還響，把王子的聲音都完全掩蓋住了。
「大家不要亂，冷靜下來，有沒有人身上有帶手機手電之類的東西的？可以拿出來照明……」張偉國壓住喉嚨里的害怕說道，他心裡不禁怨恨起來狗蛋來，在迷霧世界裡也敢賒帳，萬一這些npc身上也有規則的一部分呢，就是現實世界裡火車上的東西也沒有賒帳的道理啊。
「你個老登這次說的東西倒還算有用。」沒想到狗蛋難得贊同了張偉國，說著就要拿出手機。
張偉國下意識想要反駁說教，但又顧及到周圍環境的不明變化，生生忍住了。
迷霧世界讓他們成為了驚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就繃緊了神經。
一道顫顫巍巍的微弱光線亮起，是王子，她顫抖著拿手機打開了手電筒模式。
手機燈光的光線雖然不至於弱，但正常範圍照亮3-5米還是綽綽有餘的，此時王子手中顫抖的光線像是風中殘燭一樣抖個不停，同時又像是被周圍黑暗中的什麼東西壓制住了，堪堪能照亮她身邊不到半米的樣子。
王子哆嗦著嘴唇，為了讓自己不再抖得那麼厲害，她使勁兒咬了一下下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你們……你們，人在哪裡，你們怎麼不說話了，你們也把手電打開吧，我看不見你們，我害怕……」說到最後已經帶上了泣音。
黑暗裡的寂靜又持續了一會兒，就在王子又要忍不住再張口的時候。
又一道燈光亮了起來。
是狗蛋。
「真奇怪，這個世界居然還能使用手機。」上次狗蛋進入迷霧世界，因為手機會不斷有催債的電話和簡訊，鋪天蓋地，根本刪不完，他索性就扔在了一邊，上次的獎勵讓他的債務全消，手機也重新帶在了身上。
他試著逐一打開通訊軟體，每一個都是灰色，一看右上角的信號，也是灰色的，「原來沒信號啊，白高興一場，不過也是都到了這麼個詭異世界了，電話要是打得通那才是有鬼了，呵呵。」狗蛋內心吐槽了一番，感到旁邊似乎有人在靠近他。
王子哆哆嗦嗦地靠近這個邋裡邋遢，鬍子拉碴的男人，雖然對方身上有一種社會流氓一樣的氣質，身上也散發這一股混合著汗臭，腳臭，混合的髒臭味道，卻是此時唯二手中亮著燈光，還在她附近的「同伴」。
他們都是「玩家」，姑且算是同伴……吧？
王子抱著這樣的想法悄悄靠近了狗蛋。
狗蛋察覺到王子的動靜，嘴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過以王子的角度，加上照明範圍有限，她並未注意到狗蛋的表情變化。
孫七仍然警惕著周圍的環境。他看著前面的兩團光亮，在遠處持續而微弱地亮著。
周圍的黑暗似乎是一種特殊物質，通常情況下，人眼在黑暗中適應環境的能力，快的人可能3分鐘就適應完畢能看到周圍隱隱約約的輪廓了，慢的人5，6分鐘怎麼也適應完了，就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話的時間怎麼也快十分鐘了，孫七發現自己看除了那兩人手電亮起的位置能清楚看到意外，他周圍的一切還是籠罩在黑暗之中。
而且……
孫七眯了眯眼睛。
怎麼說，王子，狗蛋，那兩人距離自己也忒遠了吧。
剛剛他們幾乎都是聚集在一起的，現在目測估計自己和那二人差了幾乎大半個車廂的距離吧。
剛剛的行動有讓他遠離其他人這麼遠嗎？
還有……
什麼時候周圍的攻擊動靜像是死了一樣消失的呢，光出現的時候？還是王子第一聲尖叫發出的時候。
「大家不要急，有手機的都把手機打開……」張偉國此時也把手機手電筒模式打開了。
孫七發現張偉國距離他更遠，如果按自己所在的位置算一個車廂，張偉國幾乎是身處另一個車廂了。
張偉國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怎麼回事兒？怎麼我變得離你們那麼遠了？」
暗處其他人的聲音也此起彼伏地響起。
但都嘈雜且模糊，仿佛身處人聲鼎沸的街市。
又是「呲呲」兩聲細微的電流聲音響起，背景的嘈雜如潮水一般褪去，車廂里的燈又亮了。
有不少玩家都舉起手試圖遮擋這突如其來的刺眼燈光。
孫七一眼不眨的目視著前方。
剛剛……
他好像在燈將要亮起的一瞬間看到了什麼，那一瞬間車廂里布滿了紅光，那三人的手機光線消失，那個推著推車的女小丑正站在狗蛋身前，那紅彤彤的小丑鼻子幾乎要貼到了狗蛋身上，不過對方好似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還在側頭不停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不過推車上的東西變得十分的噁心，一些不知名的軟體動物，甲殼類昆蟲在包裝袋裡蠕動，袋子的密封性似乎不是很好，一些粘稠如果凍的液體開始被從袋子裡擠出來，拉絲，垂落。
下一瞬，等車廂完全亮起後，無論是推車還是站在狗蛋身前的小丑都不見了。
狗蛋，王子，張偉國，相比於一開始的站位都發生了移動。但相比於他們在黑暗裡的位置卻沒有改變，真的沒有改變嗎？
孫七的眼神閃了閃，下意識側身躲過身後的「東西」。
joker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來：「哎，兄弟，你躲什麼躲啊？」
joker放下了伸向孫七的手。
孫七清楚的記得，剛剛距離自己最近的就是趴在自己身上的joker，他也是最有可能攻擊自己的人。
不過……攻擊自己的武器，聽聲音少說也得有半米長，那揮擊的力度帶起的風聲，應該不止半米。
孫七掃視joker全身，沒有見到他有帶什麼刀劍類的長式武器。孫七目光落在joker身側帶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上。
一張放大的笑臉迎了上來，直接擠占了孫七的大部分視野。
「怎麼光看著我不說話，在發什麼呆呢？哦，你是想要我的手套是吧？兄弟這裡剛好有備用的，諾，拿去吧，別客氣。」joker笑著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雙和他手上戴著的同款黑色皮質手套。
「不去看屍體了嗎？」孫七沒有接過joker遞過來的手套，反而指了指過道。「還有放著貨品的推車和售貨員去哪了？」
孫七說了兩個問題，眾人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開始議論起來。
「臥槽，那破車怎麼沒了？」狗蛋大叫起來。
青開口說道：「推車的事情……先別管了，我們還是快去看克里希的屍體吧，女小丑來了兩次，第一次沒有任何人買東西……」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孫七，孫七既不躲避青的目光，也沒有吐露任何話語。
青又繼續說道：「第二次有人買了東西……」他順勢將目光投向那個骷髏一般的乾瘦女人，後又看了看joker。
女人回答的只有一片寂靜，joker則是聳了聳肩，無奈說道：「哎呀，我本來想買的，沒想到被這位女士捷足先登，得，沒買成，好遺憾啊~~~」說著他還故作遺憾地以攤了攤手。
櫻桃一邊輕輕搖動小巧的扇子一邊說道：「這個流浪漢」，她指向狗蛋，「剛剛和售貨員講價了，停電就是他惹的禍吧，嘻嘻嘻嘻~~」
「你說不定要死了哦~」櫻桃合上扇子，用扇子把的部位隔空點了點狗蛋，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個賤人！咒誰死呢！」狗蛋血氣上涌，直想打人。
小明尷尬地提醒道，「我們真的不去趕快看看屍體嗎？」
「我來帶路！」竹竿兒自告奮勇地說道。
……
玩家們來到竹竿兒所說的廁所外。
這裡兩個廁所，門都是開著的。
並且兩個廁所都是乾乾淨淨沒有人的狀態。
別說倒在地上的屍體了，就是正在上廁所的活人也沒有。
「剛剛我離開之後，沒有把門關上嗎？」竹竿兒在心底狐疑地問自己。
「屍體呢？你敢耍老子？！」狗蛋上來就揪住竹竿兒的衣領叫囂起來，一方面是看這個死胖子一副膽小怕事的畏縮樣，一方面是剛剛經歷了停電又被櫻桃的三言兩語刺激到了，說不定那什麼npc真是規則的一部分就麻煩了，他現在急切需要一個情緒出口來發泄心底不知什麼時候而起的恐慌。
恐慌像一滴滴入一碗水中的墨，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滴，但是墨足夠濃，任由其擴散下去，不出意外會浸染整碗原本清澈的水。
「這，這，這我也不知道啊，」竹竿兒臉上充滿了震驚，恐懼，疑惑，一邊掰開狗蛋的手，一邊往後退了幾步。
一滴冷汗從他的頭髮里滑出來，滑進了脖子上的層層肥肉里。
他確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我這裡還有屍體的照片，你們看！」竹竿兒此言一出，周圍的人都聚集了起來。
竹竿兒粗肥的手臂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幾次還因為手掌里的汗濕而差點滑掉，終於還是成功點亮了屏幕，他打開相冊，還特意放大了圖片，就在要展示給眾人的一瞬間。
人群的後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們都擠在廁所門口乾嘛？」
是克里希。
眼前的克里希因為身材如同五歲孩童，其他玩家不得不俯視他，他的向前微微伸著的手，稚嫩粗短，還向下滴著水，顯然是剛剛上完廁所洗完手的樣子。
眾人眼中齊齊閃過懷疑的目光，一部分給了竹竿兒，一部分給了克里希。
「你他媽的，真敢耍老子！」狗蛋一拳轟向竹竿兒面門。
竹竿兒矮下身子一躲，像一個肉球一眼哆哆嗦嗦地彈跳著躲開了。
「啊啊啊，幹嘛打我啊，我說的是真的，你們看！」竹竿兒鍥而不捨地舉起手機展示屏幕上的照片。
眾人都看到了照片上那駭人的景象，一個身材矮小，仿若孩童的人，附身倒在衛生間狹小的地板上。面部有一灘紅色的血跡緩緩滲出，已經形成了小型的血泊。
倒在地上的那人頭看起來比正常五歲孩童還要大一圈，看起來稍微有些不協調，像是大人的頭安在了小孩的身體上，屍體身上的穿著正是和現在站在人群之外的克里希如出一轍，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
克里希因為身高的限制，被面前其他身材高大的玩家遮擋得嚴嚴實實的，也好奇地原地跳了跳，想要越過眾人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出什麼事兒了？」克里希隱隱感覺和自己有關，他就去上了個廁所怎麼就出什麼事了？
克里希本想擠進去看看到底是個怎麼回事兒，結果前面的玩家主動就讓開了一條路，讓他可以清晰地看到……
竹竿兒滿面驚恐地看向他。
手機在他眼前一晃而過——竹竿兒收起來了。
「怎麼了？」克里希仰頭看著自己眼前哆嗦個不停的肉山。
「怎麼了竹竿兒？你不是說他死了嗎？」
「對啊，竹竿兒，現在死人活了，你和他當堂對峙啊。」
「竹竿兒那照片是p的吧？」
「我覺得不太對……哪有人還有在這裡……還有那個閒心去p圖呢？」
「這……你說得也對，那克里希就有問題了……」
眾人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只是把警惕的目光都公平地投在這兩個人身上。
孫七看著眼前的情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他看向牆上張貼著的告示。
孫七拿出來對比了一下。
其中有一條和車票上不一樣，車票上對應第三條的是第六條：【6、如果有發現火車上售賣的食品出現異常問題，請及時向車站管理人員投訴。】
人不一樣了。
「你說我死了？」克里希疑惑的目光看向孫七。
「你為什麼要說我死了？」克里希又問了一遍。
「我，我，我，可是，你就是死了啊……」竹竿兒覺得自己和一個死人解釋實在是太荒謬了，他又轉頭看向眾人，「你們要相信我啊，克里希已經死了，站在這裡的一定是鬼偽裝的！」
他向著眾人大吼試圖證明。
眾人聞言卻更是不約而同地退後了幾步。
除了孫七和joker。
竹竿兒先看了一樣，和孫七勾肩搭背的joker，又很快移開了目光，似乎是不敢和他對視。最後竹竿兒還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孫七，「你相信我的，是不是?你知道我說的是真的，對不對？」
「……「孫七沒有說話。
「哎呀，現在你們兩個都有嫌疑，不如大家這樣吧，下一站的時候，把他們都扔下去吧。」joker無所謂地說，結尾還補充了一句，「這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你們說是吧？」
「joker說的也有道理，這也是個辦法。」
「這樣會不會太草率了。」
「要論起來一面之詞，這兩個都是一面之詞，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還真不一定。」
「下車……車廂的告示上寫了，不要下車的，他們下車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是啊，他們之中應該有一個說的是真的，這可是明晃晃地破壞規則啊，那個正常的玩家可就……死定了。」
眾人議論紛紛。
克里希此時大概也有些明白了：「你們是懷疑我被感染了？！我只是上了個廁所而已！他才是那個說謊的人！！」
「胖子！說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難道……你就是這次提示說的叛徒？！」克里希憤怒地瞪視克里希。
張偉國精神一振，他想到了那個紙團，「這麼說，那個紙團確實是從竹竿兒身上掉下來的，這次確實是一個對抗賽。」
張偉國又轉念一想：「這麼說，竹竿兒一定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線索！他死不要緊，關鍵是要讓他把線索吐出來！」
「我，我……」竹竿兒知道此時無法確確實實證明克里希真的死了，但是屍體又不見了，就是因為迷霧世界裡面離奇，詭譎的事情太多，他才特意拍下照片。此時一定不能讓自己被扔下車，因為不管是不是被動還是主動觸發規則都不會有好結局，幸好自己還有之前得到的道具，可以免除一次規則的觸發。
「我倒是不用擔心被扔下車，不過這樣就用到一次免除的機會，太浪費了。」
竹竿兒想到這裡。
面上還是哆嗦怯弱的樣子，他一會兒恐懼地看向克里希，一會兒求助似地看向其他玩家。
張偉國在竹竿兒目光掃過他的時候，動搖了，他要不要假意接近竹竿兒，然後找機會……
竹竿兒沒指望其他人能伸出援手，但這正是他要的，他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脫離群體，他上廁所的時候順便看了看，還有很多車廂，有很多空位，他可以去其他車廂，離開了眾人，是危險也是機遇。
「好！」竹竿兒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你們既然不相信我，那無論我說什麼都是無用，我之後會另外找一個車廂自己呆著，也不會和克里希呆一個車廂。你們考慮自己的安危，我理解，我也無法被迫接受被扔下車。你們要是誰想要來硬的！我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俗話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竹竿兒這一番話倒是說的像那麼回事兒。」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克里希真的死了？」
「他說的也有道理。」
「克里希……也不好跟我們一個車廂吧。」
「對啊，克里希，你也自己一個車廂吧，反正車上還有其他車廂，空位那麼多……」
……
克里希張了張嘴，又沒能說出來什麼。
——他無法反駁。
……
最終，眾人默認了竹竿兒的提議。
孫七突然開口：「你要和我一個車廂嗎？」
不止是竹竿兒，其他玩家也有些驚訝。
尤其是張偉國，他還在猶豫要不要給竹竿兒說話，但又擔心損害到自己的利益，被其他玩家孤立。
「可，可是我沒有升艙資格，也沒有多餘的錢……」
「可能是我的表達有問題——我可以和你一個車廂嗎？」孫七又換了一種說法。「規則沒有明確規定，不能處於不屬於自己的車廂，不能處於非自己的座位。」
「這……按理說，是沒寫。但是你為什麼要和我一組，你不怕被其他人孤立嗎？而且怎麼看，商務座的條件都比二等座的條件好。空間又大。說不定還更安全。而且我還有被污染的嫌疑，你為什麼要和我一起？」竹竿兒好奇發問。
「可能是太無聊了吧，而且我和你一見如故，想要交個朋友。」孫七用和joker一樣的理由。
「一見如故……」竹竿兒的嘴角抽動了兩下。
這是什麼破理由。
竹竿兒張口想要拒絕，但又覺得沒什麼必要，於是換了一種說辭，是試探也是提醒。
「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可是有被污染的嫌疑，如果我真的被污染了，你和我坐在一起，那豈不是也會被污染，雖然我很感謝你的挺身而出，但為了我這麼一個陌生人，搭上你的人生實在是沒必要。」
孫七點點頭：「我有自己的考慮。」
「好啊，兄弟，你都會主動交朋友了。我和你一見如故，你和他一見如故，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待會兒我也跟你們一起。」joker說道。
竹竿兒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心裡念頭浮動，「這個孫七是個新人吧，他是怎麼和joker這個瘋子搭上線的，惹到這個新人無所謂，要是惹到這個瘋子……不管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不是妨礙我拿到這次的『獎勵』和『願望』，有了願望我就可以……」
竹竿兒面上掛上感激的笑容：「謝謝你啊，兄弟，你真是個好人。」
孫七對此沒有什麼反應。
「舌頭站到了……舌頭站到了，到站乘客請下車，到站乘客請下車……」
「乘客請先下後上，乘客請先下後上……」
列車上開始響起語音播放。
孫七看向車廂顯示屏上的滾動的紅色字幕。
那些笑容僵硬的工作人員，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紛紛來到車門處。
仿佛真有什麼人要下車一樣。
孫七把目光投向窗外，此時透過列車的車廂玻璃，外面不再是一片千篇一律的黑暗，而是一片霧蒙蒙的站台，天色很陰沉，像是快要下雨了。
陰沉，壓抑的窒息感被車窗的薄薄的玻璃隔絕在外。
而車站站台上，是真的有人在候車！！！
仔細一看那些人的穿著，各式各樣，沒有統一的著裝，就如同那些尋常的乘客一樣，孫七又打量自己身邊的這些玩家，冒出一個想法:「外面的那些人和裡面的這些人都一樣。表情也是非常靈活自然，和這些乘務員顯然不同。「
「居然還有人要上車？！」小明驚呼，「難道不是12人局？」
「玩家越多越複雜。」音說。
「太有意思了，人越多才好玩~」櫻桃說。
「我買的東西好像不太對……」在其他人的注意力被窗外的人吸引的時候，那個枯瘦如乾柴的女人開始說話了。
女人的腹部的衣服鼓動，因為女人身形極度消瘦的緣故，人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女人的腹部微微隆起。
狗蛋不耐煩了，他看著車門開門，車廂貼的注意事項明明白白寫著不能抽菸，他之前還想著找個機會去廁所抽，但廁所也出了事兒，這會兒到站了，正是個好機會，等會兒要到下一站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呢。
「哎哎，讓讓！！我下車抽個煙！！」
眾人神態各異，都同時保持了沉默，沒有人提醒狗蛋，或許，他們也想知道觸發規則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骷髏女人的話被打斷，也沒有生氣，其他人都讓開一條過道，讓狗蛋順利下車。
狗蛋一下車就迫不及待地從口袋裡掏出煙來。
「他媽的，這一口，想了好久了，憋死我了，嘶——忘記帶打火機了！！」狗蛋叼著煙，眼睛往那些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身上掃來掃去。
又看到旁邊這些領著大包小包的乘客，他隨機挑了一個穿著厚大衣的男乘客，「兄弟？借個火？」
大衣男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柴盒，遞給了狗蛋。
狗蛋走到一邊嘴裡嘟囔著：「怎麼現在還有用火柴的人？呵，沒想到還有比我還窮的人啊。」
「擦擦擦——擦！」因為不熟練，狗蛋劃了好幾次，才終於把火柴劃燃起來。
「嘶——爽！」狗蛋說道，「一根煙，活神仙！」
狗蛋正抽得起勁兒。
一隻蒼白的手從狗蛋身後伸過來。
狗蛋乍一看嚇一跳：「臥槽，你他媽走路怎麼沒聲音的？！」
那隻蒼白的手還是直愣愣地伸在那裡。
狗蛋反應過來，這傢伙是要要火柴？
「哦，你是要火柴吧，你說你這人怎麼不說話呢，你要火柴，倒是說話啊。」
狗蛋把火柴拍到大衣男的手裡。
那隻蒼白的手收了回去。
狗蛋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穿著大衣的男人比他要高得多，這一米八？不是，這傢伙可能快要到兩米了吧。
男人的衣領豎起來，遮住了下半張臉，頭上高大的寬檐帽子又遮住了上半張臉。男人收回火柴盒後，徑直朝著車門出走去。
狗蛋不知怎的，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打了個哆嗦，嘴裡罵了句「草，鬼天氣。」，搓了搓胳膊。
嘴裡的煙都不香了。
列車上，玩家所在的二等車廂內。
虛弱的女人枯瘦的手上撩開了自己的一層衣服，下面一層的衣服和女人枯瘦凹陷的腹部黏連在了一起，讓人能夠顯然注意到的就是那個不斷滲出綠色液體的棒棒糖，糖紙表面有一層油膩膩的，像是油脂一樣的東西，棒棒糖一改原本的常規大小，此時女人手中的棒棒糖足足有一個成人的拳頭大小，糖紙包裹下還像是有什麼東西一樣不停地蠕動，掙扎，不斷地向女人腹部深處鑽去。
「這是變質？不，應該說這是變異了吧。」小明看著女人腹部蠕動的棒棒糖，咽了咽口水。
「我看了一下保質期，已經過期了。」女人頭上大汗淋漓，她不住地小口吸著氣，聲音沙啞，像是用砂紙在器物上摩擦一樣。
音皺著眉頭問女人：「你看到過期，怎麼不扔掉，還留著。」
「我一開始並不知道這東西過期了，我就把它放到了腹部的兜里，沒想到這東西像是活的，吸住我的腹部就往裡面鑽，疼，疼死我了。」女人說到這裡，嗓音越加沙啞，聲音也越來越小聲。
青提出了另一個問題：「那兩瓶礦泉水呢，有問題嗎？」
女人說道：「剛剛我喝了一瓶，還剩一瓶沒有開封。」拿出兩瓶礦泉水來，果然就如女人所說，一瓶已經喝完了，一瓶還沒有開封。
礦泉水是用透明塑料瓶裝的，眾人可以清楚地看到水質清澈乾淨，法師拿起礦泉水看了看。
法師說道：「看起來很正常。也都沒有過期。」
孫七附身直視癱坐在座椅上的女人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棒棒糖出問題的？」
女人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我喝了礦泉水之後。」
「是喝了礦泉水就開始疼了嗎？」
「……沒有，好像是從我喝完一瓶的時候。」
「現在是開始疼了嗎？」
「……是剛剛喝完一瓶到現在時不時疼痛。」
櫻桃聳了聳鼻子，展開扇子捂住口鼻說道：「好臭啊，你們有沒有聞到？」
小明也吸了吸鼻子說：「你是說她腹部的棒棒糖嗎？我沒有聞到啊。」
「不是，是一股煙臭味兒。」
「噠噠。」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響起，打破了車廂內的平靜。
一個穿著厚重大衣，戴著寬檐帽子的人走了進來，看對方身形體量，是個男人。
「就是他身上的。」櫻桃的聲音從扇子後傳來。
高大男人好似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向這邊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