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漫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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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吱吱」幾隻老鼠正在牆角集合,爭先恐後的尋找今天的晚餐,其中一隻老鼠翻山越嶺的爬上了一座會移動的小山包,伏下身子嗅了起來。

  孫德龍看著腳上的老鼠嚇得不敢出聲,他最怕老鼠,他覺得老鼠又噁心,又害人,加上他二叔孫作雲給他講過鼠疫的事,他就更害怕了,他一腳踹開了腳上的老鼠。

  此時的他兩條胳膊被綁在木頭架上,李勝九打暈了他以後,醒來就被綁在這了,空氣中瀰漫著很重腥味,那是人血的腥味,牆上,地上隱約可以看見沁到地里的紅色,這是無數抗日烈士和無數普通無辜百姓的血染上的紅,中國的紅。

  爐中的炭,旺的像一個發光熟透了的柿子,燒紅的烙鐵,鉤子隨著炭的爆裂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三個日本兵坐在牢門外的桌子喝酒,其中一個滿臉通紅的鬼子時不時的看著孫德龍和其他二人說著什麼,時不時的大笑。

  孫德龍心裡很清楚,這幾個人隨時可能進來,把這些玩意兒在他身上都用一遍。

  他低著頭,綁了一天兩隻手臂已經沒了直覺,恐懼與絕望占據著他的內心,眼淚經過鼻子叫著鼻涕一起流到嘴裡,齁的他不停的乾嘔。

  他現在恨不得把皮鞋活活吃了,他對他掏心掏肺的好,帶他去斗金樓吃飯,結果皮鞋卻把他交給鬼子,他搖著頭恨自己看走了眼。

  孫德龍一直被綁在架子上,已經整整一天,始終沒有人來審問他,這讓他更加煎熬,他看著刑具發呆,無數次強大的心理建設都被一泡熱尿澆煙消雲散。

  從醒來到現在哭的有些疲憊,兩個眼皮不停的打架,突然他隱隱約約的想起今天被打暈之前,皮鞋和李勝九的對話,他好像聽到皮鞋說什麼「答應好了,」李勝九還要在古川宏面前美言。

  他閉著眼腦子裡不停的在想皮鞋為什麼出賣他?李勝九答應了他什麼?李勝九絕對不屑於對他這麼一個剃頭匠下手,他到底要對付誰呢?孫德龍想來想去始終沒想通,不停的活動著被綁的青紫的手。

  對了!孫德龍腦子突然閃過一個人「孫忠誠。」

  孫德龍搖頭苦笑:「孫德龍,你這是自己找死,一定是孫忠誠這個畜牲,聽了我那天說漏了嘴說鎮上有八路軍,他告訴李勝九了這是要逼我說出下落,唉。」

  孫德龍恨不得撕了自己這張壞事的嘴,差點出賣了德虎不說,還把趙隊長他們給賣了,皮鞋和李勝九的對話此時孫德龍心裡也已經明了。

  他在心裡捋著事情的經過,定是孫忠誠告密給了李勝九,但是直接去他家抓人,鎮上的人都會知道,肯定會引起恐慌,怕打草驚蛇,所以讓皮鞋引誘到高粱地旁邊中埋伏,至於皮鞋和李勝九的對話,皮鞋在乎的只有他爹娘,他也只剩他爹娘了,一切都想通了,孫德龍後悔當初給孫忠誠修面的時候,沒拿剃刀殺了他,氣的他直跺腳。

  一個日本兵起身拿著槍走了過來,孫德龍嚇得腳直蹬地。

  「不要啊!我老老實實的,別對我用刑!」

  鬼子把眼睛凸出來看著孫德龍大笑:「八嘎!」

  甩手一個巴掌打在孫德龍臉上,孫德龍覺得一陣暈眩整個人軟了下來,當場吐血。嘴角的血混著唾液拉著絲滴到地上,他用力的甩著頭想清醒過來,但左邊眼睛已經腫脹的睜不開了,嘴裡靠著臉皮的肉,也在巴掌回過來時被牙齒隔開,他張嘴大口吐著血。

  沒等他反應過來,另一個日本兵走了過來,掏出匕首在孫德龍眼前揮動,孫德龍睜著唯一倖存的右眼,看著眼前這個醉醺醺的鬼子在眼前揮動匕首,他心裡恐懼到了極點,用盡力氣喊到:「我警告你啊,別過來,我嘴裡有炸彈!」

  鬼子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以為他是在求饒更來了興致,孫德龍繼續囔到:「你聾啊!炸彈!bong!」

  正說著,突然鬼子歪著頭,按住他的右胳以極快的速度在他手臂上劃了六刀,因為速度太快,有兩刀劃在了同一道傷口上,隨著手臂皮膚爆裂的聲音,右邊的袖子下端已經血流不止。

  「啊!我求你了鬼子大哥!你他娘的鬼子!我求你娘我求!」

  孫德龍已經因為疼痛過度神志不清了,他不像德虎下地被石頭割破腳,下河沖淨血,也照樣穿鞋跑回家,而孫德龍是個擦破皮的人,今天這皮開肉綻的幾刀,對他來說足夠要了他的小命。

  他委屈的流著淚,可淚他知道淚是鹹的,流到傷口上會更疼,可他顯然沒有那麼強悍,傷口被殺的生疼,他慘叫兩聲馬上咬住牙關,因為他想起了斗金樓被日本人屠殺的幾個人,中槍時的表情越痛苦日本人越開心。


  他咬著牙,用力撐住馬上要掉到地上的腦袋,吐著血不發出任何聲響,劇烈的疼痛已經讓他無法思考,這回他算是明白了生不如死的感覺。他多想這時候一死了之,可想想德虎,想想他爹,他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千萬要熬過去,雖然眼前形勢看起來必死無疑,但是只要現在沒死就死磕到底!

  他孫德龍低著頭一動不動,希望能暫且逃過折磨,畢竟李勝九還沒有問話,他應該不會被打死。

  兩個日本人見孫德龍痛苦至極,發出變態的笑聲朝著門外的方向走去,孫德龍用盡力氣抬起頭,看著兩個日本人離去的模糊身影,他徹底沒了力氣把頭低到了前胸。

  他閉著眼等待著李勝九來審他,然後再把他折磨死,傷口太多他已經顧不過來感受疼痛,只覺得想想以後見不到爹,德虎,寧玉娘,歡喜妹妹忍不住的心痛,眼淚再次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流到了傷口上,他想叫,但還是忍住了。

  突然孫德龍大叫:「啊!鬼子!老子早晚用剃刀把你們都殺了!」

  原來是兩個日本兵往外走了一半,突然有一個發了瘋像狗一樣狂吠,幾步跑了進來,拿起燒紅的烙鐵和鉤子,在孫德龍的肚子上來回擰著,鉤子穿進了他的後背,孫德龍慘叫的嗓子破了音,歪頭昏死過去。

  孫德龍昏死以後,鬼子再次拔了他左手的指甲,在他手上灑滿了鹽。他瞬間再次因疼痛而清醒,大口喘著氣臉上的表情猙獰到了極致,左半邊的臉上的血已經血流不止讓他完全睜不開眼。鬼子說著日語準備再換刑具,一個粗獷的聲音的傳來叫停了他們。

  「球豆麻袋!(日語住手)」

  古川宏推開牢門走了進來,兩個日本兵見古川宏連忙雙手緊貼大腿,低頭行禮。

  見孫德龍傷勢嚴重,古川宏礙於面子,狠狠扇了兩巴掌,把兩人打的搖搖晃晃跌倒在地。

  「宮桑,山田將軍的命令我已經收到了,人你可以帶走了,我希望你的乾兒子不會與大日本帝國為敵。」

  看著奄奄一息的孫德龍,宮正鶴點點頭。

  宮正鶴目光如炬盯著古川宏說到:「古川隊長放心,自然不會,只是一個頑童罷了,回去我會好好教導。」

  說罷,宮正鶴的隨身保鏢陳晉雲,帶著兩個手下用擔架抬著孫德龍離開憲兵隊,火速前往仁康醫院。

  孫德龍被推進了急救室,看著「搶救中」這三個字亮了起來,宮正鶴在樓道排椅坐下。

  陳晉雲站在宮正鶴旁邊說到:「大哥,四兒他們在外面等著呢,讓他們先送您回去吧,我在這盯著就行。」

  宮正鶴轉著扳指,搖頭笑到:「剛認的『兒子』被傷成這樣,我這個當乾爹的,哪有不陪著的道理。」

  老孫家此時已經炸了鍋,孫作峰光著膀子,把海沙鎮翻了個底朝天,狗剩也出來幫忙一起找孫德龍,每次寄予希望的「秘密」基地都空空如也,不見行蹤。

  孫作峰迴到家獨自一人坐在屋裡擺弄著藥箱,寧玉走進來埋怨到:「他爹,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弄藥,你說德龍會不會是被…」

  孫作峰猛地一下回頭:「被什麼!你少烏鴉嘴!」

  寧玉拍著木頭門框喊著:「呸呸呸,德龍肯定沒事,德虎肯定能把他哥找回來,別著急他爹。」

  歡喜坐在院子雙眼無神看著天上的星星,她總是這樣,雖然年紀很小,卻沒有一個孩童該有的天真,只有寧玉跟她說話的時候她才有了精神,孫德龍他們都好奇這個妹妹為何小小年紀就憂心忡忡,寧玉說歡喜是被鬼子進村殺人嚇著了。

  孫德虎找遍了他哥進城的路,沒見一點蹤跡,坐在城裡的路邊捂著頭髮愁,突然他想起了周崇海,趕忙跑去了斗金樓向劉三打聽孫德龍的下落。

  劉三正收拾客人吃剩的飯菜,孫德虎走了進來,臉上神色緊張的問到:「三哥,還記得我嗎,我是孫德虎,孫德龍的親弟弟。」

  劉三放下手頭的活瞧了一眼,認出了孫德虎。

  「德虎老弟,你怎麼來了,今天還沒到送飯的日子呀。」

  孫德虎急得淚流滿面:「哎呀,不是三哥,我哥失蹤了,從今早上凌晨走的,到現在這都十一點多了他還沒回來!我怕他出事了。」

  「喲,這是大事,你別急德虎兄弟,我托人去把這事告訴我們掌柜的,讓我們掌柜幫忙找找,你坐這,我給你倒碗茶,我們掌柜的肯定能把你哥找回來。」

  孫德虎坐在凳子上,手指不停的點著桌面,越敲心越亂。


  劉三吩咐跑堂的去找了周崇海,半個時辰跑堂的趕回了斗金樓。

  「三哥,老闆說了孫大少沒事,讓我送二少安心回家,自然會有人去孫家說明原委,還讓二少回家以後,告訴所有人照常生活,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不要有任何動作。」

  孫德虎聽到跑堂的回話,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可他還是擔心孫德龍,他一把薅住跑堂的腕子,眼睛通紅的問道:「我哥,他到底怎麼了!」

  「哎喲,二少,您輕點疼死我了,我們老爺就說沒事兒,讓你們放心,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孫德虎聽罷冷靜了下來,坐在凳子上大口的喝著茶。

  「對不住了兄弟,我太著急了,三哥,我給您跪下了,我記你一輩子恩情!」

  說罷孫德虎撩衣服便跪,劉三趕忙上前一把扶住孫德虎的兩條胳膊,硬是把孫德虎的身子扶直了。

  孫德虎比孫德龍矮點有限,孫德虎185,一身疙瘩肉,兩磅子一晃也是幾百斤的力氣。

  這90多公斤的體重,可不是眼前這個瘦的像螳螂似的小堂倌能扶的住的。

  孫德虎看著劉三驚訝的說到:「三哥!您好大的力氣,我哥都弄不動我,你這麼輕鬆就把我抬起來了。」

  劉三笑到:「害!兄弟這都是平常在這斗金樓客人太多,上菜端盤子練的,哪有什麼力氣,天不早了,你趕緊回家跟你爹他們說說,別讓他們等急了。」

  說罷孫德虎和跑堂的一起回了海沙鎮。

  孫雲峰抽著菸袋,繞著院子不停轉圈,他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圈了,孫德龍這麼多年,幾乎是沒吃過虧,他調皮搗蛋,但絕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其實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孫德龍被日本人抓走,可他強制自己不能想,被抓走就意味著……

  寧玉在院子裡坐著掉眼淚,歡喜看著他娘說到,娘不哭,歡喜聽話,娘說的話歡喜再不敢忘了。

  孫作峰看著寧玉說到:「你跟歡喜說什麼了,給她嚇得。」

  寧玉擦著淚說沒什麼,只是讓她別再吵著要吃的,惹我生氣。

  「砰」的一聲,孫家的破木頭門被孫德虎一腳踹開,孫作峰心都被嚇得要吐出來了,他急忙跑到寧玉和歡喜面前擋住母女二人,寧玉抓著孫作峰的褲子漏出一個眼睛看著門口。

  「爹!娘!我回來了,我哥沒事,周老闆讓我們安心,會有人來告訴我們哥在哪的。」

  孫作峰拿著菸袋敲到孫德虎頭上,孫德虎疼的直捂頭。

  「你個小畜生!你沒事兒敲門兒啊!你看看把你娘嚇得!」

  「我那不著急嘛爹,怕你和娘擔心。」

  孫作峰送走堂倌關上門,讓寧玉帶著歡喜進屋睡覺,自己坐在院裡子焦急的等著孫德龍的消息。

  搶救室的燈終於熄滅了,宮正鶴站起來走到門口問道:「院長,他怎麼樣了?」

  仁康醫院的院長鄭厭行摘掉帶血的手套說到:「宮先生,敢問您和裡面的年輕人是什麼關係。」

  宮正鶴瞪著鄭厭行說到「他是我乾兒子,你倒是說啊,他怎麼樣了!」

  「全身多處受傷,全身大面積燙傷,後背的鉤子穿到了肩胛骨,太多了傷口了宮先生,我從醫這麼多年,這種情況還能活下來的算是奇蹟了。」

  宮正鶴長舒一口氣,命陳晉雲帶人把手病房門口,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一日三餐最高標準,積極配合醫生治療。

  對鄭厭行說到,盡最大努力減少孫德龍康復後的疤痕,鄭厭行點頭答應。

  說罷宮正鶴派人把鄭厭行送回了家。

  陳晉雲悄悄問到:「大哥,您怎麼這麼重視這孩子,莫非是您早年的···」

  宮正鶴大笑:「我說晉雲,這麼多年了你看我除了春蘭,對其他女人感興趣嗎,這孩子是「雷雨」托我照看的。」

  陳晉雲馬上低下頭:「屬下,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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