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算學
林易對穿越前的世界並不懷念，在現代世界他從小也是獨自一人，父母親人自小便不在人世，只給他留了些許遺產，雖不是數額巨大，但也不至於讓他餓死。在上初中後，託管財產的親戚平時也不露幾回面，只是每個月給他打些錢，再隔三差五送些生活物資。
也是有點黑色幽默的感覺。林易呢，穿越前就沒瞅見過父母長啥樣，嘿，這穿越了呢，還是沒瞅見這個世界的父母啥模樣。
不過對這個世界，林易對其感情很深，不知是不是融入了小林易的人格與記憶的緣故。
白婆婆、范仲、徐思思、朱安、王粟、曹三叔……這些人都讓他體會到了親情和友情的感覺。
穿越過來生活的這六年，心態早就改變了，從剛剛穿越過來的雄心壯志，再到後來發現之前的穿越者前輩把科技樹都點完了之後的失落，到現在的習慣與樂在其中。
所以還要什麼自行車，每年受累的就那幾個月，吃的差點無所謂，早餐玉米粥，晌午大醬拌土豆，晚上去茶館點一盤炒黃豆邊吃邊聽聽評書，偶爾還能搞盤臘肉解解饞。一旦適應了，所謂的生活艱苦的古代倒也是樂在其中。
因此即便是面對可能回到現代的線索，林易也顯得並不積極。
留在這裡雖然沒有現代的充足的生活條件和豐富的娛樂，但每天卻過得很充實，還有現代很少能感受到的親情。
林易甚至想，如果能一直維持這種生活，那躺平也沒什麼不好的。
但這次事件讓林易的想法發生一些改變。
單單是不到二百個的土匪就敢攻進一座有夯土城牆的縣城。
這個大概是由上一個穿越者建立的王朝只發展了幾十年，正是應該欣欣向榮的時候。
就是這種時候，都有這在林易看來如此惡劣的事件。
在結合穿越前從課本和網絡小說里學到的關於王朝周期的理論，一般王朝都不會超過三百年，而且往往王朝開始時的逐漸繁榮，到了二三代人就會到達頂峰，而從這開始就要開始走下坡路了。
算算時間，這個大周開國到現在也有個差不多七八十年了，正好到巔峰的時候，也就是說，往後的日子可能會越來越差。
現在也應該想想以後的出路了。
林易這幾天養傷時也在考慮匪盜入侵前一天范仲父子的來信，也在考慮是不是可以去蘇杭一帶看一看，雖然很多東西都被穿越者前輩提前做出來了，但自己一個受過現代教育的人，總是能想到一些商機的。
又或者還是在齊縣苦讀幾年，而後前去科舉，雖不至於高中狀元，但在州縣混個胥吏也算一條出路。
倒不用考慮一個現代人看不看得下去四書五經，這個朝廷的科舉與林易印象中的明清科舉完全不同，四書五經占比只有一半，而且並不考八股文，還以格物的名義融入了很多數學和科學內容。
思慮幾日林易決定還是不去考什麼科舉，現代上學天天考試，穿越到古代還得考試，考試內容還得重新學過。還是去經商賺錢來的舒服些。
不過去蘇杭倒也不急，冬天不是遠行的季節，還是等今年冬天過去，明年雪化後天氣轉暖再前去。
正好趁著冬天，還能尋個活計，攢些錢財以做路上挑費。
……
在北縣王粟養父家又休養了快半個月，王粟養父的糧鋪也過了忙碌的季節，平常也能見到人了。
今天晚上，王粟留在糧鋪算帳，王掌柜則先回到了家中。
林易也能下床行走幾步，來到王掌柜房間，二人叔侄相稱，坐下泡了一壺淡茶。
寒暄幾句，林易提出話題。
「小侄在此叨擾一月，多蒙王伯伯照顧。」
「閒侄哪裡話，糧鋪生意忙，在這院子裡平日就咱父子二人，每天晚上忙完回來，冷清的很，連個煙火氣兒都沒有，自打你和思思來了後，咱這院裡也熱鬧許多。」
「小妹平日有些吵鬧」
「哎——咱也不是那酸臭的書生，吵鬧什麼。……你——莫不是想要走？」
還沒等林易想要回答，王掌柜打斷呵道：
「傷還沒全好，就想著走，當你王伯伯是什麼人，你王伯伯雖是個商人，卻也不是那能把人情上秤的沒良心的貨色。」
林易想要解釋，卻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就在咱這待著，養好傷也不許回去，要走也等明年開春在走，小丫頭也是，大冬天回那城外的院子，你大老爺們不怕凍著，思思小丫頭凍壞了怎麼辦？」
林易哭笑不得。
「可——」
「可個屁，莫要再提。」
王掌柜再次打斷道。
林易沒辦法，只得將想法全盤托出。
「是這樣，前一月范叔叔來信，邀小侄前去蘇州，小侄是想前往，一來漲漲見識，二來也尋一條出路。故而想要回齊縣尋個短工，好預備明年開春路上使用。」
王掌柜聽完說道：
「既如此，何必在齊縣尋活計，在本縣不也一樣，就住在你王粟弟弟家，哪也別去。想做什麼活計，王伯伯幫你找。找不到的話，伯伯幫你拿路費。」
林易聽罷，言道：
「在此養傷，已經是大恩了，怎麼敢——」
話又未完。王掌柜一掌拍在林易未受傷的左肩。
「又說這話，不知道在哪學來的，跟那些酸臭文人一個樣子。就這麼辦，什麼怎敢、可是的。」
又怕林易繼續推辭，王掌柜繼續道。
「再提一句你就別認咱這個伯伯，聽見沒？」
見狀，林易苦笑，只得妥協。
「那小侄聽從就是。」
「哎——這就對了，是咱的好大侄子。」
……
又閒聊一陣。
「對了，大侄子，你——算學水平怎樣？」
「還算可以，王伯伯怎麼問這個？鋪中帳目需要小侄幫忙嗎？」
「我那小鋪有甚麼帳目。只是一直奇怪，你王粟弟弟幾年前到咱家以後，我本想教他先學認字算帳，誰知道這小子一上櫃檯，那算盤耍的比咱還溜。咱就問他，他說是你教的。這一直也沒機會問你。」
「確是小侄教的。之前白婆婆還在世時，每到閒時，我便教幾個弟弟妹妹認字，順帶也教些算學。」
「朱安和那小丫頭算學也這麼厲害？「
「倒也不是，朱安只喜歡聽些怪志故事，思思則愛看些才子佳人的話本，二人對數學興趣倒是不大，只學到乘除，教到小數就完全聽不懂了。王粟倒是對算學尤其認真。」
王掌柜自嘲說道：「咱跟著師父學徒時，為了學算帳可沒少挨師父罵。你倒是厲害，只是利用些農閒能教出個帳房先生來。」
林易地謙虛地笑笑：「王伯伯過譽了，弟弟好學而已。」
「沒誇你，你知道有多少商人為了讓孩子學算學，花大價錢給孩子請人教嗎？」
「倒是不知。」
對這方面不知道，真的不怪林易。
古代的帳房先生門檻還是很高的，首先得認識字。再還得專門請人教授算學，不然就只能記些流水帳，算不上正經帳房。
有很多認識字的讀書人，四書五經背的滾瓜爛熟，卻連乘法口訣都不知道是什麼。家裡要是經商的還好，可以跟著長輩言傳身教。要是家裡沒個專業做帳房的，別說商業術語、稅收規則、分數小數這些，就是學個加減乘除都要費很大勁。
別的不說，算盤和草紙得買吧，有人說了，「我可以在土地上拿小棍子寫啊。」可古人是用漢字來計數的，寫個「一千三百六十八文」能寫兩個巴掌那麼長，而且公式一旦寫大了，風一吹或者腳不小心踩一下就看不清了，如何進行連續運算。就算林易所在的這個世界已經引入了阿拉伯數字，小數後面的單位和各種運算公式也是需要草紙的。
所以要不是家裡有幹這個的，算學真不是小民小戶能學的。
也是有點黑色幽默的感覺。林易呢，穿越前就沒瞅見過父母長啥樣，嘿，這穿越了呢，還是沒瞅見這個世界的父母啥模樣。
不過對這個世界，林易對其感情很深，不知是不是融入了小林易的人格與記憶的緣故。
白婆婆、范仲、徐思思、朱安、王粟、曹三叔……這些人都讓他體會到了親情和友情的感覺。
穿越過來生活的這六年，心態早就改變了，從剛剛穿越過來的雄心壯志，再到後來發現之前的穿越者前輩把科技樹都點完了之後的失落，到現在的習慣與樂在其中。
所以還要什麼自行車，每年受累的就那幾個月，吃的差點無所謂，早餐玉米粥，晌午大醬拌土豆，晚上去茶館點一盤炒黃豆邊吃邊聽聽評書，偶爾還能搞盤臘肉解解饞。一旦適應了，所謂的生活艱苦的古代倒也是樂在其中。
因此即便是面對可能回到現代的線索，林易也顯得並不積極。
留在這裡雖然沒有現代的充足的生活條件和豐富的娛樂，但每天卻過得很充實，還有現代很少能感受到的親情。
林易甚至想，如果能一直維持這種生活，那躺平也沒什麼不好的。
但這次事件讓林易的想法發生一些改變。
單單是不到二百個的土匪就敢攻進一座有夯土城牆的縣城。
這個大概是由上一個穿越者建立的王朝只發展了幾十年，正是應該欣欣向榮的時候。
就是這種時候，都有這在林易看來如此惡劣的事件。
在結合穿越前從課本和網絡小說里學到的關於王朝周期的理論，一般王朝都不會超過三百年，而且往往王朝開始時的逐漸繁榮，到了二三代人就會到達頂峰，而從這開始就要開始走下坡路了。
算算時間，這個大周開國到現在也有個差不多七八十年了，正好到巔峰的時候，也就是說，往後的日子可能會越來越差。
現在也應該想想以後的出路了。
林易這幾天養傷時也在考慮匪盜入侵前一天范仲父子的來信，也在考慮是不是可以去蘇杭一帶看一看，雖然很多東西都被穿越者前輩提前做出來了，但自己一個受過現代教育的人，總是能想到一些商機的。
又或者還是在齊縣苦讀幾年，而後前去科舉，雖不至於高中狀元，但在州縣混個胥吏也算一條出路。
倒不用考慮一個現代人看不看得下去四書五經，這個朝廷的科舉與林易印象中的明清科舉完全不同，四書五經占比只有一半，而且並不考八股文，還以格物的名義融入了很多數學和科學內容。
思慮幾日林易決定還是不去考什麼科舉，現代上學天天考試，穿越到古代還得考試，考試內容還得重新學過。還是去經商賺錢來的舒服些。
不過去蘇杭倒也不急，冬天不是遠行的季節，還是等今年冬天過去，明年雪化後天氣轉暖再前去。
正好趁著冬天，還能尋個活計，攢些錢財以做路上挑費。
……
在北縣王粟養父家又休養了快半個月，王粟養父的糧鋪也過了忙碌的季節，平常也能見到人了。
今天晚上，王粟留在糧鋪算帳，王掌柜則先回到了家中。
林易也能下床行走幾步，來到王掌柜房間，二人叔侄相稱，坐下泡了一壺淡茶。
寒暄幾句，林易提出話題。
「小侄在此叨擾一月，多蒙王伯伯照顧。」
「閒侄哪裡話，糧鋪生意忙，在這院子裡平日就咱父子二人，每天晚上忙完回來，冷清的很，連個煙火氣兒都沒有，自打你和思思來了後，咱這院裡也熱鬧許多。」
「小妹平日有些吵鬧」
「哎——咱也不是那酸臭的書生，吵鬧什麼。……你——莫不是想要走？」
還沒等林易想要回答，王掌柜打斷呵道：
「傷還沒全好，就想著走，當你王伯伯是什麼人，你王伯伯雖是個商人，卻也不是那能把人情上秤的沒良心的貨色。」
林易想要解釋，卻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就在咱這待著，養好傷也不許回去，要走也等明年開春在走，小丫頭也是，大冬天回那城外的院子，你大老爺們不怕凍著，思思小丫頭凍壞了怎麼辦？」
林易哭笑不得。
「可——」
「可個屁，莫要再提。」
王掌柜再次打斷道。
林易沒辦法，只得將想法全盤托出。
「是這樣，前一月范叔叔來信，邀小侄前去蘇州，小侄是想前往，一來漲漲見識，二來也尋一條出路。故而想要回齊縣尋個短工，好預備明年開春路上使用。」
王掌柜聽完說道：
「既如此，何必在齊縣尋活計，在本縣不也一樣，就住在你王粟弟弟家，哪也別去。想做什麼活計，王伯伯幫你找。找不到的話，伯伯幫你拿路費。」
林易聽罷，言道：
「在此養傷，已經是大恩了，怎麼敢——」
話又未完。王掌柜一掌拍在林易未受傷的左肩。
「又說這話，不知道在哪學來的，跟那些酸臭文人一個樣子。就這麼辦，什麼怎敢、可是的。」
又怕林易繼續推辭，王掌柜繼續道。
「再提一句你就別認咱這個伯伯，聽見沒？」
見狀，林易苦笑，只得妥協。
「那小侄聽從就是。」
「哎——這就對了，是咱的好大侄子。」
……
又閒聊一陣。
「對了，大侄子，你——算學水平怎樣？」
「還算可以，王伯伯怎麼問這個？鋪中帳目需要小侄幫忙嗎？」
「我那小鋪有甚麼帳目。只是一直奇怪，你王粟弟弟幾年前到咱家以後，我本想教他先學認字算帳，誰知道這小子一上櫃檯，那算盤耍的比咱還溜。咱就問他，他說是你教的。這一直也沒機會問你。」
「確是小侄教的。之前白婆婆還在世時，每到閒時，我便教幾個弟弟妹妹認字，順帶也教些算學。」
「朱安和那小丫頭算學也這麼厲害？「
「倒也不是，朱安只喜歡聽些怪志故事，思思則愛看些才子佳人的話本，二人對數學興趣倒是不大，只學到乘除，教到小數就完全聽不懂了。王粟倒是對算學尤其認真。」
王掌柜自嘲說道：「咱跟著師父學徒時，為了學算帳可沒少挨師父罵。你倒是厲害，只是利用些農閒能教出個帳房先生來。」
林易地謙虛地笑笑：「王伯伯過譽了，弟弟好學而已。」
「沒誇你，你知道有多少商人為了讓孩子學算學，花大價錢給孩子請人教嗎？」
「倒是不知。」
對這方面不知道，真的不怪林易。
古代的帳房先生門檻還是很高的，首先得認識字。再還得專門請人教授算學，不然就只能記些流水帳，算不上正經帳房。
有很多認識字的讀書人，四書五經背的滾瓜爛熟，卻連乘法口訣都不知道是什麼。家裡要是經商的還好，可以跟著長輩言傳身教。要是家裡沒個專業做帳房的，別說商業術語、稅收規則、分數小數這些，就是學個加減乘除都要費很大勁。
別的不說，算盤和草紙得買吧，有人說了，「我可以在土地上拿小棍子寫啊。」可古人是用漢字來計數的，寫個「一千三百六十八文」能寫兩個巴掌那麼長，而且公式一旦寫大了，風一吹或者腳不小心踩一下就看不清了，如何進行連續運算。就算林易所在的這個世界已經引入了阿拉伯數字，小數後面的單位和各種運算公式也是需要草紙的。
所以要不是家裡有幹這個的，算學真不是小民小戶能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