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長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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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滴答,滴答……」

  刺鼻的血腥味傳入聞人君默的鼻腔,面前是排排的建築,看上去是百姓的房子,很普通的景象,比起之前的畫卷這裡和她生活的地方似乎也沒有什麼不一樣,除了那血腥味與來往行人驚恐萬分又不敢高聲言語的神色,而且似乎一直有什麼液體自她上方滴落。

  聞人君默不是很想抬頭,因為她已經猜出來了一個大概,這玩意兒大概率不是什麼活人。她緩慢挪了挪步子,避開滴落的液體,儘管她知道那些東西不可能沾到她身上。

  「滴答,滴答,滴答……」

  聲音沒有停下,而聞人君默的好奇心最終也是壓過了理智,她還是選擇了抬頭,然後她便睜大了眼睛,果不其然,城門之上懸掛著一顆人頭,那人頭披散著花白的頭髮完全遮住了臉。

  真變態啊,誰這麼惡趣味把別人的人頭掛這上邊,這人就算再罪大惡極也不能掛這噁心路人啊,路人多無辜,出門散個步看見這兒掛個人頭不得嚇出個好歹。

  聞人君默還沒鄙夷完便見那懸掛人頭的繩子突然斷開,隨後那人頭便一上一下以極快的速度飛離了聞人君默的視線,整個過程僅有幾息的時間,快到聞人君默都沒來得及驚訝。

  「徐衍髒話,頭……自己跑,不是,飛了?!那繩子怎麼斷的?!」

  聞人君默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奇怪,為什麼她感覺自己好像見過比這更震撼的場面,她甩了甩頭,在她來找她爹、江城子和她師傅之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想不起來了。

  想了許久之後聞人君默腦中還是一片空白,她周遭的場景又變回了那黑暗,而第六幅畫卷也變為了一座城門上懸掛著一顆人頭。

  看來得等這十二幅畫全部展現她才能想起來,聞人君默掃視已經展開了一半的畫卷,最後目光停留在了那剛展開的第六幅畫上。

  和之前一點線索不同,這個幅畫最開始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人名「卿凱風」,雖然現在沒有頭緒,但等之後出去了可以去查一下,這人頭十有八九是這個叫「卿凱風」的人。

  其七,三十三夢,其名曰「夢君」。

  文字再在聞人君默面前浮現,但這次居然有一道極為溫柔的女聲將那文字念了出來,那聲音居然帶著濃濃的哀意。

  「其七……三十三夢,其名曰『夢君』。」

  第七幅畫卷應聲展開,聞人君默已經做好了進入新幻境的準備,但周遭卻沒有絲毫變化,緊接著那原來還是一篇空白的畫卷已經開始浮現了畫面。

  一女子一襲紅袍頭上蓋頭端坐在床榻之上。

  不是有幻境嗎?怎麼這回沒了?聞人君默有些茫然,她已經琢磨不透這地方了,每次她以為了解了規律之後總是會出現「意外」。

  聞人君默走向第七幅畫卷仔細觀察,這算她過關了嗎?不過這畫裡面的女子感覺是個美人姐姐。

  其八,三十三夢,其名曰「念君」。

  文字出現,但那女聲卻消失了。

  誒?怎麼又是「三十三夢」?聞人君默明明記得第七幅畫也是「三十三夢」,前六幅畫可沒有這種重複的。

  聞人君默皺了皺眉,這難不成是兩幅畫卷的幻境一起?這麼想著,她身邊的景色便開始了變化。

  這是一條昏暗的小巷,道路兩旁全是擺攤買著各種新奇東西的人,小巷裡的人磨肩接踵,不少都戴上了面具,若不是因為這是幻境聞人君默覺得自己壓根擠不進這地方。

  由於畫卷裡面的人看不見她,也碰不著的她,於是聞人君默索性「蹚」著人群沿著這條小巷開始觀察。

  走了一會兒後聞人君默心中暗道這裡的生意是真的好,她爹絕對喜歡,這簡直比她家城門口的生意好了十倍不止,得把這地方記下來,萬一離她家近可以讓她爹來這擺攤,她爹老是和她哭窮。

  不知逛了多久,聞人君默終於走到了這條小巷的盡頭,她掃了一眼,感覺這裡和前面也沒什麼不同,本來打算回頭,卻發現了異樣。

  最邊上的那個擺攤人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大客戶,搓了搓手,拉開了他身後一直被黑布蓋著的籠子,對著他面前的人恭敬道,

  「您可真有眼力見,是的,客官這便是最後一隻九命狐了,就可惜只剩三條尾巴了,這樣,給您個便宜價……」

  聞人君默好奇望去,那籠子裡是一隻棕色的三尾狐狸。

  但奇怪的是,聞人君默看不見擺攤人面前的人,那看不見的人一旁還有個身披黑袍的人,似乎也是對那看不見的人唯命是從。


  擺攤人又與那人交談了幾句,聞人君默聽不見買家的聲音,但那擺攤人很明顯是得到極為滿意的報價,極為恭敬的將那關著三尾狐狸的籠子遞到一旁黑袍人的手中。

  黑袍人扔了個袋子給擺攤人後便轉身離開,但踏出兩步後突然轉過頭來盯著聞人君默的方向。

  聞人君默也是一詫,回身望向背後,她背後有什麼東西嗎?但後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聞人君默回過頭,黑袍人還是看著她這邊。

  這人在看什麼?

  由於之前的經歷,聞人君默已經默認這畫裡的人都看不見她。

  但那黑袍人卻開了口,聲音不大,但那兩個字聞人君默卻聽到清清楚楚。

  「謝謝。」

  聞人君默瞳孔猛縮,謝謝?他在謝什麼?他在謝她嗎?不是看不見她嗎?

  在聞人君默依舊茫然之際,黑袍人搖了搖頭,轉回頭拎著籠子消失在了聞人君默的視線中。

  場景消失,畫卷已經著墨,一隻三尾狐蜷縮在籠子之中。

  聞人君默卻還是在回憶著剛才黑袍男人的話語,應該和上次的第四幅畫裡面的木偶一樣吧?只是個巧合。她這時才注意到畫上的內容。

  原來那狐狸才是重點嗎?她都沒怎麼仔細看那狐狸,她還以為重點是那擺攤的人……看了半天白看,她也沒弄清楚那小巷到底在哪,而且和第七幅畫裡面紅衣的新娘似乎也沒什麼聯繫。

  其九,曇不歸,其名曰「頌君」。

  在聞人君默還在為沒能為她爹找到擺攤位置而遺憾的時候,她周遭的場景又變化了起來。

  破敗的廟宇內一少年灰頭土臉坐在地上,他身上衣服染著血漬,似乎是剛被什麼人打了一頓,少年身邊坐著上身暗紅色長衫下身黑色長褲的男人,男人梳著高馬尾,但那張臉聞人君默卻不止見了一次。

  第二幅畫裡的男人。

  不過這幅畫裡他似乎留了長發,這是聞人君默第三次遇到這個男人了。

  「還去嗎?」男人打了個哈欠,滿臉睏倦,支頭看著少年。

  與少年的狼狽不同,男人像是剛睡醒的紈絝弟子。

  少年抬了抬眸子,看向廟外的某個地方,聞人君默朝著他的目光望去只有一片枯萎的樹林。

  聞人君默回頭看向少年的時候兩行清淚已經掛在了他的臉上。

  聞人君默這輩子最見不得人哭,遇到這種對方又看不到自己的情況只能轉移目光到別的地方裝瞎,所幸這少年哭的時候沒有聲音,能讓聞人君默較為安心的裝瞎。

  「還想再試試?」男人則還是那幅慵懶的表情,「那你趕緊去吧,這次爭取活久點,我還想多睡會兒。」

  見少年還是不為所動,男人指著廟門,聲音帶上了不耐煩的催促。

  「還愣著幹啥?再晚點你趕不上你家士庭全軍覆沒了,快去吧,你去了還能再送一波。」

  「為什麼活下來的人是我?」

  少年聲音微顫,充滿不解,但男人卻完全不吃這一套。

  「你還擱這兒感慨起人生哲學了?」

  聞人君默看見男人說這話的時候很明顯翻了個白眼。

  「這樣不人不鬼活著有什麼意義?」少年應該是沒注意到男人的白眼,只是自說自話。

  「隨便,隨便,反正我也不人不鬼活著,活著就成了,你這麼關心自己怎麼活著幹啥?等會兒,你不會是看不起我吧?」

  男人終於正眼看著少年,並伸出手指著自己。

  「我還以為你會庇護我們。」

  男人聽見這話卻是直接皺起了眉頭,一副看見什麼髒東西的摸樣,語氣中的鄙夷之情更甚。

  「庇護?我避開你們還差不多,我讓你們給我蓋廟了?我就路過一下,你們莫名其妙給我蓋個廟,還讓我保護你們,不是,我欠你們上輩子的?道德綁架你們找錯人了,這玩意兒你應該找靈雨那丫頭,她以普度眾生為己任,而我沒有道德。」

  「……」

  少年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一旁的聞人君默聽得倒挺起勁,她頭一回在畫卷裡面聽見一個人一口氣說這麼長的話。

  男人起身背對著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輕飄飄地補上了幾句。

  「你記住,我能決定他們的生死,但是我決定不了他們的選擇,哪怕只留一條路給他們,他們總有人回去嘗試新的路;我也可以封死他們的思想,讓他們向我決定的方向走,一步不差,但這玩意兒真的能稱之為『生靈』嗎?真這樣我去找於老師玩皮影戲不香嗎?」

  男人對半空扔出一顆黑色的珠子,一道黑色的門憑空出現。

  「既然你不打算回去,那我們就走吧。」

  男人說完對著少年招了招手,少年看了眼廟外,但最後還是向著男人走去。

  「更不用說那樣也是一樣的結局……」

  這句話男人壓低了聲音,此時他已經完全背對著少年與聞人君默。

  「丫頭,很多事情只要『時間』長了你就能想明白了,『時間』真是個……挺無聊的玩意兒。」

  聞人君默頷首表示贊同,這人雖然看起來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但說話似乎挺有道理……等會兒……聞人君默看向跟著男人走向黑門的少年……有喉結,這怎麼看都是男的吧?為啥叫這少年「丫頭」?

  「別看了,說你的,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男人與少年進入黑門消失前最後一刻這句輕飄飄的話傳入了聞人君默的耳朵里。

  聞人君默心下一驚,這和上一幅畫中人的表現串起來了,真的是在和她說話?不過上一幅畫中的人聲音和他不一樣啊……

  光亮消失,第九幅畫出現,是風雨中的一座破廟。

  剛才廟外面下雨了嗎?聞人君默還真沒太注意,那男人講了好多話,但似乎對她找到她爹沒有什麼幫助。

  她爹、江城子和她師傅究竟到哪去了?

  其十,卿君雨錄,其名曰「守君」。

  第十幅畫卷打開,與其他畫卷是四周一同變化不同,這次是以畫卷為核心,聞人君默的周遭變得橙紅一片。

  沒有地面,沒有天空,沒有建築,只有中間一塊突兀的石碑。

  聞人君默見此抬了抬腳試探性的走出一步,沒有踩空的感覺,看來並不不是沒有「地面」,只是看不見罷了。

  她得去那石碑那邊看看,這地方只有這一個能查看的東西,為了讓這幅畫顯形,她必須過去,但她並不放心這個「地面」,於是每走一步都得試探許久,走了半天才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距離。

  「唉。」

  一道嘆息自聞人君默身後響起。

  一身著藍白色短衫黑色長褲,手捧紅色鮮花的中年男子與聞人君默擦肩而過,他輕而易舉便走到石碑旁並將那鮮花放到了石碑正前方。

  聞人君默看著旁邊人剛才走過的路,他能走過去,這是不是說明那裡的「地面」沒有問題?

  思索片刻後聞人君默還選擇自己一點點試著往前走,畢竟小心使得萬年船。

  「……唉。」

  嘆息聲再次響起,聞人君默抬頭,然後她驚訝地發現,那中年男子正看著她,聞人君默掃視周遭,她旁邊沒人啊,這人嘆氣個啥?聞人君默鄙夷了男子一眼,隨後繼續自己「小心翼翼」地趕路。

  男子見狀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隨後抬步走到聞人君默面前伸出手。

  「拉著我的手走,你應該就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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