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習慣
他沒能在夥伴面前掙回面子，也沒能觸碰到心心念念的歸屬地。起先的憤怒終於化成了麻木，他開始慢慢能說會道，特別擅長為自己開脫解釋。但是父親的責罵，母親的規勸總讓他在「歧路」的每一步都倍感焦慮和恐懼。所謂的巧言善變只不過是他在左右橫跳，艱難維持內心的平衡的精神勝利法的後遺症，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人厭倦，繁重的體力勞動讓父母壓力山大，日復一日的種植，收割，整理，然後再挑著扁擔走上十幾里的路。更讓人心塞的是能賣完的日子少之又少，更多的時候賣到日薄西山，走著夜路回來，帶回來了沒賣完的菜和積壓了一天的脾氣。這日子中的絕望讓這對年輕的父母的倍感窒息，他們把生活里最受苦的兩個人放進最多的麻煩里，然後再互相挑剔。他們說著決絕的話，話里話外都是把生活的不幸怪在對方頭上，父親付出了更多體力，母親犧牲了更多的情緒。一層一層的繭覆蓋在他們的傷口上，這傷口在手上也在心裡。
但是我還是自私地踏上歧路，一條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歧路，雖然被恐懼焦慮包裹，但我只要我足夠投入，我就能忘記自己，忘掉現實。我和父母躲貓貓偷著出去和夥伴玩過家家；我打開市井小書，裡面的誤打誤撞修得奇功成為武林盟主的情節讓我著迷；我開始站在街上看著漂亮的女孩意淫，和一些不三不四的混混說著黃色笑話，講著問候對方母親的髒話。
他早該明白，父母是足夠愛自己的，不然他根本沒機會讀那麼多閒書。每個孤獨的早上是父母希望他朝氣蓬勃的時候，但他一頭扎進欲望里，扎進沒有盡頭的幻想里。在幻想里的時間越來越長，現實里的夢想就會很簡單。他甚至都快忘了是哪個小夥伴問的，他只記得是在學堂不遠處的岔路口，兩三個同村的同窗，遠處有連綿不絕的山，近處有農田村社，他們說起以後的打算。他說了這輩子的夢想「開一家客棧，娶一個漂亮的姑娘」
他很少看鏡子裡的自己，原因是看多了會讓他覺得挫折。他只要一看自己，腦袋裡就會自動發出聲響
「你配嗎」
「你看看你那個醜樣」
「你以為你是誰」
「我還想當皇上呢當的了嗎」
「老老實實地讀書」
「你沒有資格想那些雜七雜八的」
「你爸媽就是個賣菜的」
「你們家窮」
「你不配」
他突然有點懷念小時候，那個用謊言為自己搏取尊重的自己，雖然很不齒，但是至少還是覺得自己配的。自己配的，哪怕長了個大臉，身材瘦小，自己也配去愛一個自己中意的人。哪怕我窮，父母做的事被人瞧不起，我也是能驕傲地和任何人介紹他們。哪怕我不夠好，也值得被好好對待。我不需要人為我好，我需要有人關心我，聽我說話，理解我的情緒。你不能因為讓我好好讀書而傷害我的自尊心。
可惜我那個時候還小，雖然一門心思都覺得自己配，但是力量小，說的話也沒人在乎。可我又非常犟，因此沒少挨同學嘲笑，受老師的體罰，吃下父母看不到希望的絕望。再想想，還是覺得自己不配的好，會少受很多氣，少挨很多打。爭強好勝，謊話連篇沒有為我帶來尊重，反而提高了我對恥辱的敏感度。
熊菲是我的同桌，圓乎乎的身材再加上比較內斂的步伐讓她在班裡並不出眾，當時的我一心想和班上自認為漂亮的女生朱詩玲同桌，她自然不討我的喜。但是我心裡越討厭她，反而在剛開始的時候會裝一裝自己的友善和大方。
「我一開始很討厭你」
「因為你很愛出風頭，喜歡接老師的話」
「你太愛譁眾取寵，太愛自以為是了」
「不過我接觸下來感覺你人還挺好的，不算壞」
王正聽了這話笑了笑，也沒說話，但是這表明他把這話聽進去了，他摸了摸臉，好像什麼東西出現了裂縫，若有似無，像是漏水的杯子，一點點地把熊菲的話滴進了心底。漏水的時間有多長，就要看王正會自以為是多久了。
這是一堂風土課，老師正在上面講著
「古人認為風和土構築了這個世界的基礎樣貌，猛烈的風配乾燥的土這是北邊的大漠，猛烈的風配濕潤的土便是南疆。而在正中間的便是中土，剛好的土，使得這一地區極為富饒，瓜果蔬菜不斷，魚米豬羊不絕，並通過風道輸往各地。如此農人不歇，商人如梭。」
「老師，那東邊和西邊呢」王正直接問道
「是海」
老師接著用石灰在黑色的石板上寫下了「風道」
「風道保證了在中土境內能夠實現人和貨的快速流動，有沒有同學知道風道是如何形成的」
王正馬上舉手，自信滿滿，他回頭看了看班上的同學，就他一人不僅知道還如此愛出風頭。
「王正，你來說」
「首先，所有的風道都建立在了風向風量穩定的山谷中，人們用巨大的風車來迎著風向，利用風帶動風車旋轉，在通過在風車內部安裝的鋼圈和鐵鏈來傳動，將鐵鏈的一端固定四輪車的前端，一端在鋼圈上，一旦啟動，銅圈上的鐵鏈就會卡緊，回收鏈子將車子拉過來」
「非常好王正請坐下」
王正得意極了，這些都是跟著父親趕集的時候聽到的。
「我再補充幾點，第一、風道和風車是在同一條線上的，風車下方是風道，有點類似鎮上的城門樓子和官道；第二、風道是分段的兩個風車之間的道路必須接近直線，而且會有車槽來固定輪子方向第三、上風道的車必須是特製的，輪子和車架必須由特製的青鋼來保證強度」
「這樣會不會很危險啊」熊菲問到。
「那不是廢話，但是速度快啊」王正顯能耐道。
「我問老師又沒有問你，你知道我又不知道，就你能能」說著白了王正一眼。
但是我還是自私地踏上歧路，一條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歧路，雖然被恐懼焦慮包裹，但我只要我足夠投入，我就能忘記自己，忘掉現實。我和父母躲貓貓偷著出去和夥伴玩過家家；我打開市井小書，裡面的誤打誤撞修得奇功成為武林盟主的情節讓我著迷；我開始站在街上看著漂亮的女孩意淫，和一些不三不四的混混說著黃色笑話，講著問候對方母親的髒話。
他早該明白，父母是足夠愛自己的，不然他根本沒機會讀那麼多閒書。每個孤獨的早上是父母希望他朝氣蓬勃的時候，但他一頭扎進欲望里，扎進沒有盡頭的幻想里。在幻想里的時間越來越長，現實里的夢想就會很簡單。他甚至都快忘了是哪個小夥伴問的，他只記得是在學堂不遠處的岔路口，兩三個同村的同窗，遠處有連綿不絕的山，近處有農田村社，他們說起以後的打算。他說了這輩子的夢想「開一家客棧，娶一個漂亮的姑娘」
他很少看鏡子裡的自己，原因是看多了會讓他覺得挫折。他只要一看自己，腦袋裡就會自動發出聲響
「你配嗎」
「你看看你那個醜樣」
「你以為你是誰」
「我還想當皇上呢當的了嗎」
「老老實實地讀書」
「你沒有資格想那些雜七雜八的」
「你爸媽就是個賣菜的」
「你們家窮」
「你不配」
他突然有點懷念小時候，那個用謊言為自己搏取尊重的自己，雖然很不齒，但是至少還是覺得自己配的。自己配的，哪怕長了個大臉，身材瘦小，自己也配去愛一個自己中意的人。哪怕我窮，父母做的事被人瞧不起，我也是能驕傲地和任何人介紹他們。哪怕我不夠好，也值得被好好對待。我不需要人為我好，我需要有人關心我，聽我說話，理解我的情緒。你不能因為讓我好好讀書而傷害我的自尊心。
可惜我那個時候還小，雖然一門心思都覺得自己配，但是力量小，說的話也沒人在乎。可我又非常犟，因此沒少挨同學嘲笑，受老師的體罰，吃下父母看不到希望的絕望。再想想，還是覺得自己不配的好，會少受很多氣，少挨很多打。爭強好勝，謊話連篇沒有為我帶來尊重，反而提高了我對恥辱的敏感度。
熊菲是我的同桌，圓乎乎的身材再加上比較內斂的步伐讓她在班裡並不出眾，當時的我一心想和班上自認為漂亮的女生朱詩玲同桌，她自然不討我的喜。但是我心裡越討厭她，反而在剛開始的時候會裝一裝自己的友善和大方。
「我一開始很討厭你」
「因為你很愛出風頭，喜歡接老師的話」
「你太愛譁眾取寵，太愛自以為是了」
「不過我接觸下來感覺你人還挺好的，不算壞」
王正聽了這話笑了笑，也沒說話，但是這表明他把這話聽進去了，他摸了摸臉，好像什麼東西出現了裂縫，若有似無，像是漏水的杯子，一點點地把熊菲的話滴進了心底。漏水的時間有多長，就要看王正會自以為是多久了。
這是一堂風土課，老師正在上面講著
「古人認為風和土構築了這個世界的基礎樣貌，猛烈的風配乾燥的土這是北邊的大漠，猛烈的風配濕潤的土便是南疆。而在正中間的便是中土，剛好的土，使得這一地區極為富饒，瓜果蔬菜不斷，魚米豬羊不絕，並通過風道輸往各地。如此農人不歇，商人如梭。」
「老師，那東邊和西邊呢」王正直接問道
「是海」
老師接著用石灰在黑色的石板上寫下了「風道」
「風道保證了在中土境內能夠實現人和貨的快速流動，有沒有同學知道風道是如何形成的」
王正馬上舉手，自信滿滿，他回頭看了看班上的同學，就他一人不僅知道還如此愛出風頭。
「王正，你來說」
「首先，所有的風道都建立在了風向風量穩定的山谷中，人們用巨大的風車來迎著風向，利用風帶動風車旋轉，在通過在風車內部安裝的鋼圈和鐵鏈來傳動，將鐵鏈的一端固定四輪車的前端，一端在鋼圈上，一旦啟動，銅圈上的鐵鏈就會卡緊，回收鏈子將車子拉過來」
「非常好王正請坐下」
王正得意極了，這些都是跟著父親趕集的時候聽到的。
「我再補充幾點，第一、風道和風車是在同一條線上的，風車下方是風道，有點類似鎮上的城門樓子和官道；第二、風道是分段的兩個風車之間的道路必須接近直線，而且會有車槽來固定輪子方向第三、上風道的車必須是特製的，輪子和車架必須由特製的青鋼來保證強度」
「這樣會不會很危險啊」熊菲問到。
「那不是廢話，但是速度快啊」王正顯能耐道。
「我問老師又沒有問你，你知道我又不知道，就你能能」說著白了王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