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吳司遠：不是許生，你耍我？？
一九七九，大年初三的早上。
「啊～」
許言打了個哈欠，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拉開旁邊的窗簾，看向窗外，莫名有些失神，昨晚又是一夜無夢，一覺天明。
最近他白天都很正常，只是每次早上一起來，就會莫名想起大年初一早上起來做的那個夢。
那個夢它……
很潤。
不想了，該起床了。
這會許言依然在【莎白苑】，沒辦法，這裡年味確實重，比較熱鬧，雖然他確實不怎麼再想去楊伯家裡。
但楊伯還是會強行把他叫下去，順便聊聊許言什麼時候把家裡家具換了這麼多，他們居然都不知道？
唯一有些不對的是，楊琴琴這兩天，卻總感覺有些奇怪。
有時候，楊母讓她上去喊自己下去吃飯，甚至都不敢抬頭看自己了。
許言覺得不對，怎麼在自己面前還是文靜模式呢？
不過也正常，在家裡可能就是會束手束腳一些。
他洗漱完，穿好衣服，坐回到客廳，打開電視頻道。
不過聲音壓的很低。
他並不是想看電視劇，看節目，只是單純用來當個背景音，畢竟一個人在家裡確實還挺……無聊的。
香江春節假期是從初一開始的，初一到初三。
今天雖然是初三，還在假期裡面，但部分服務行業還是派人提前返回公司。
不過，在這之中，並不包括電影行業。
一部分影院，甚至也放了七天假，因為影院老闆發現，這與其排上一堆小成本沒名氣的片子，所有的營收加起來，都還沒人工和電費多。
索性就多放兩天假。
(現在影院其實差不多，十二個月里，十個月影院都是賠錢的，沒什麼去，但另外有大檔期的兩個月，不僅能補上虧空，甚至大賺)
不過今年不一樣了。
因為吳司遠的一波在初六上映《笑拳怪招》的宣傳，使得【金公主】院線只能提前開工。
對於吳司遠的離譜安排，它們也很詫異。
但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這部電影是他們跟吳司遠簽合同前拍攝的，他們干預不了。
反而，雖然說是春節期間，但畢竟是有成龍這個搖錢樹，起碼他們不會虧本，影院的人工水電還是絕對能賺回來的。
所以，也就同意了。
之前吳司遠的電影《蛇形刁手》是在【嘉禾】院線上映的，按理說這次也應該在嘉禾。
但沒辦法，吳司遠現在是【金公主】的人，【金公主】也給了他讓了一小部分票房比例。
而他無論處於體面還是利益，自然是選擇放棄嘉禾院線，選擇金公主院線。
因為香江真的很小，那些因過年而關閉的大部分商場，有的甚至初二就開始營業了。
商場的海報，無比清晰的寫著【笑拳怪招】初六上映！
恢復部分運營的雙層巴士上，也是有些【笑拳怪招】的GG。
吳司遠的這波檔期選擇，當然是引起了業內人的不解，但是呢，仔細想想後，反而莫名有些酸。
原因也很簡單。
吳司遠為什麼敢這麼做？
因為他手裡有成龍嘛！
要是他們手裡有成龍的話……嘖嘖，那可就太好了。
而許言這邊，自然也清楚這一點，甚至他是除了吳司遠外第二個知道的人。
春節已經過了，許言也要開始他自己的操作了。
「喂，肥仔嗎？」
他先給洪金寳打去了電話。
詢問影片剪輯後期的事情，這個是他交代過的，找人付加班費，把後期給製作出來。
「一切ok許生，最遲明天也都結束了，大概率今天。」
「好，我準備咱們這部戲，在大年初六正式上映。」
「好的……欸？大年初六上映？還是正式上映？？」
「……點解啊？」
洪金寳頗為意外，他正會剛睡醒正抽菸，準備待會跟朋友見面，一起去喝酒呢。
這怎麼自己的電影突然要上映！
而且，為什麼偏偏是春節期間？
還是跟自己師弟成龍打擂台？
甚至都是同一天？！
面對洪金寳不解的詢問，許言也沒有廢話：
「新的電影類型，可以拓展電影更多題材。萬一在新的時間上映，也可以開發出新的電影檔期呢？」
他說的當初跟洪金寳定下這部電影的初心。
一聽這個。
洪金寳他當時……還是沒轉過來這個彎。
不對吧，許生。
就是因為咱們這個類型比較實驗，所以為了多賺錢，或者不虧本，才更需要選擇一個好的檔期不是嗎？
猶豫了一下，他繼續開口：
「許生，你說的很對，但是我覺得，咱們先不聊這個春節期間上映這事，可我記得那天不是阿龍的《笑拳怪招》也上映嗎？」
「咱們都這麼熟，這撞到一起，不太好吧？」
說到底呢，洪金寳很清楚這是許言投資的電影，人家做主，不過作為有自己心血，也本著儘量不讓許生虧本，不讓自己成為跟許生合作，結果沒賺錢的第一人。
他還是提出了一些問題。
面對這個問題，許言則早有應對，「肥仔，你以為我們是要跟阿龍打擂台嗎？」
「不是的。」
「春節期間上映，本來就沒有太多觀眾看，觀眾觀影欲望不強，只有一部《笑拳怪招》的話，或許有阿龍影迷去看。」
「但是，如果有你的《鬼打鬼》這麼一部新題材電影在，春節期間，一下子有兩個明星電影上映，那豈不是能吸引到更多的路人觀眾？」
欸！
一聽這話，洪金寳突然明白了，許生說的很有道理啊！
他雖然沒成龍紅，但也是有名氣的，他們師兄弟一起上映，雖然是競爭，但是多少也能吸引路人到影院去看個熱鬧。
果然。
不愧是許生。
要不人家之前的電影，每一部都不虧錢，甚至大賺呢！
「我明白了！您放心，咱們這部電影無論如何也在今天結束後期，我去督促！」
許言對此表示滿意，「好，那不多說了，我正好也去聯繫之前合作的電影院，你先……」
許言拋出了魚餌。
之前跟金公主交惡，又是這個時間點，短時間內，他哪裡能找到上映的地方呢？
但無所謂。
因為緊接著，拋出的魚餌就被洪金寳咬中。
「等下許生。」
洪金寳一聽這個，突然想到什麼，「呃……許生，你看能不能在，我們嘉禾上映呢？」
「嗯？嘉禾這個時間點，好像影院沒開幾家？」
洪金寳聞言馬上回道，「放心，我只要說一聲，他們肯定找人院線全開，而且專門放映咱們這部電影。」
洪金寳原本沒想著在哪裡上映的事情，畢竟他只是許生的高級打工仔，但正好聽許生意思是準備現在去聯繫其它影院，這也正常，畢竟許生今天才告訴他，估計也是臨時起意。
那他想著與其便宜其它影院，不如讓自己公司多賺點錢？
當然了，他也只是試著提一下，如果許生不同意的話，他肯定一句廢話也沒有。
「而且許生你放心，在分紅比例上，跟你無論是第幾周，都是五五。」
在院線分紅模式里，一般獨立製片跟影院都是六四，對於電影這種動不動就以萬為計量單位的生意，比例的每個數字變動，那背後都是極大的利益。
所以，不得不說，洪金寳還是很有誠意的。
「也行，既然你想的話，那也可以，你要是能確定的話，我就跟那邊打個招呼，這次算了。」
「能確定，能確定！」
洪金寳當然是滿口答應，「謝謝許生，還得麻煩你跟你朋友說一聲。」
許言點點頭，「嗯，就這樣。」
隨後許言放好話筒，一切搞定。
不得不說，在春節檔期上映個電影真的有難度，對於別人來說，就像吳司遠還好。
他背後有院線，有成龍。
但對於他這種獨立製片來說，在春節時間，本來就不好找電影院上映，甚至系統還有影院上映數量的要求，一家兩家還真不行。
要不然他早就財富自由了。
至於洪金寳跟他聊的院線分成？
別說五五了，就是一九都行。
他吃的是虧本的錢。
而他這部《鬼打鬼》跟《笑拳怪招》同一時間段上映，相當於前有冷門檔期，後有當紅影星。
怎麼可能回本呢？
至於他跟洪金寳說的什麼能吸引的理論，其實也是瞎扯。
市民們不是傻子，都是會為影片質量買單的。
最近的聖誕檔期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時候大家的觀影欲望很高，尤其是情侶群體。
但因為檔期內的影片質量遜色於之前《醉拳》《賣身契》，大家的閾值更高，因此出色的也就是兩部兩百萬多港幣的電影。
而春節期間。
首先大家的觀影欲望，許言自己覺得應該不會很高，因為打牌唱k，賭馬喝酒這些娛樂更好。
其次，大家就算真去影院看電影，試問此時的成龍和洪金寳，一個拍攝的是最擅長的功夫喜劇，一個沒怎麼看過，但是挺嚇人的一部影片。
市民們會去看哪部電影呢？
當然是去看成龍了。
因為之前他已經證明了自己可以把功夫喜劇演的很好，而觀眾們都是不想白白浪費時間和錢的。
所以，這一次。
吸取了之前「失敗」經驗，甚至還臨時靈活調動安排，讓自己處於跟成龍打擂，可能還會被包夾狀態的他。
這次，是真覺得自己要成了。
……
鄒紋懷。
曾經【邵氏】的左右手，但因為邵氏的大廠制度，外人始終是不可能擁有最終的拍板權。
於是差不多十年前，隨著邵一夫讓「紅顏知己」方逸華獨攬邵氏製片大權後，他便有了出走的想法。
隨著程鋼把自己給他的挖人合同拿到邵一夫面前，他跟邵氏也正式決裂，就這樣，他正式離開，並跟何貫昌、梁楓一起創立了【嘉禾】。
在【嘉禾】為難時，接連遇到了李小龍和許氏兄弟，這才成就了今天香江影壇雙雄爭霸的局面。
原本他以為，隨著洪金寳等人逐漸成長起來，基本上以後就是自己的【嘉禾】一家獨大了。
萬萬沒想到，去年又是【司遠影業】，又是【嘉慶影業】，這兩個獨立製片突然崛起。
如果不是許貫文恰好出手了，去年的票房冠軍絕對不是他們的。
而這兩個公司背後站的那個人，便是許言。
對於這個人，鄒紋懷經過接觸，確認對方是個很有性格膽子很大，甚至跟黑道有來往，他的後面可能還有金主。
毫無疑問，這個許言，是全方面的扎手。
但好在，這位是個生意人，江湖氣沒有太重，也沒有年輕氣盛，沒有和他們交惡的意思，甚至還用了洪金寳當導演，做主演。
因此，面對這麼一位特殊存在。
以及洪金寳給出的理由，鄒紋懷想了想，最後還是拍板。
決定同意讓許言的新片《鬼打鬼》在自己院線上映。
實際上，局面已經很明顯了。
許言雖然挑選的上映時間非常差，甚至他們還要讓員工提前回來上班，準備接待和午夜場的放映。
而且他們還得跟《笑拳怪招》，在本就寒酸的春節期間打擂台。
得做好因為沒人來，所以票房可能還沒人工水電高的預期。
但是。
仔細想想，許言的這部電影的靈魂是誰？
當然是洪金寳。
可洪金寳是自己人，是主演，又是導演，配角也都是自家的人。
他的對手成龍呢？
不巧。
馬上也是自己【嘉禾】的人。
所以，這筆生意對於嘉禾來說，怎麼看都是賺的。
他猶豫的，是自己到底要不要讓出一成票房比例。
最後還是同意了。
「肥仔，這次就看你的了。」
鄒紋懷衝著話筒那頭說道，洪金寳的聲音也很快想起：「放心鄒生，許生眼光肯定沒問題。」
「……」
聽到洪金寳這麼說，鄒紋懷頓了一下，但還是沒多說什麼。
隨後他掛斷電話，品著洪金寳剛才說的那句話，心裡不禁有些納悶。
這怎麼是個跟許言待過，都特別相信許言，覺得許言好呢？
章國鳴許婩華還好，畢竟這兩人都是許言提拔出來的。
這怎麼自己一直培養的洪金寳，跟許言拍了一部電影。
甚至連許言選擇春節期間上映，都開始無腦相信了呢？
這個人，真有什麼魔力？
鄒紋懷不解，半百的他對許言這個後生仔，愈發覺得好奇。
隨後，他離開了電話。
叮鈴鈴。
叮鈴鈴。
電話聲再次響起。
「餵？」
「鄒生，我肥仔，許生那邊說了，咱們不用提前讓員工回來，他……不需要午夜場試映，直接周六早上上映。」
洪金寳的聲音從話筒傳出，但說到最後，也還是猶豫了一下。
顯然不需要午夜場試映，也是讓他有些意外。
「確定嗎？」
鄒紋懷想了一下，午夜場對於任何一部電影來說重要的，因為它可以用最小的代價去看觀眾的好惡。
因為上映的太急，所以午夜場只能上幾天，但哪怕上映一天也是好的，不行就改檔期。
吳司遠那是明確定檔了，許言這裡可還沒有呢。
「確定……不過鄒生你也覺得奇怪，許生他的想法很天馬行空，很大膽，反正這樣也好，可以省好幾天的人工費。」
嘉禾院線的電影院可不少，許言要求的是每家電影院都動起來，那可是最少也要上百人的人工。
「好。」
鄒紋懷還能說什麼，給自己省錢還不願意嗎？
「對了，還有在宣傳上，許生也說了，咱們就在自家電影院門口貼個海報就可以，不用怎麼宣傳。」
洪金寳說這話時很流暢，他已經習慣了許言的奇特決定，並且無腦小心。
別問，問就是有後手。
鄒紋懷這會揮手讓自己的菲傭給自己倒杯茶，聽到這話有點沒繃住。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鬢白的他收起蹺著的二郎腿，微微坐正了一些：「沒了？就這樣宣傳？」
「不對吧，聽你們的意思，這個許言不是平時出手挺闊綽嗎？」
「錢花完了？」
洪金寳想了想最近一段時間，堅定的回道，「應該不是，前幾天《鬼打鬼》，那三倍的加班費都是現結，殺青時專門送來現金當紅包。」
嘶……
鄒紋懷聽的給自己點了根雪茄，這後生仔什麼操作？
搞反了吧。
向來都應該在宣傳上下功夫不是嗎？
而且給員工正常付薪水付加班費就好了，給這麼多，真不在乎成本？
鄒紋懷對許言這會都不是好奇了，他……很好奇！
……
【嘉禾】這邊的人正式敲定合作後，許言的《鬼打鬼》也正式定檔到了大年初六。
因為它的宣傳有限，大部分市民是不知道的，但因為洪金寳廣發人緣，以及業內人士把它也當成八卦傳了起來。
一時間，香江無論是獨立製片公司，還是【邵氏】這種大公司的從業人員，紛紛一臉問號。
不對。
他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消息？
難道春節期間，才是上映電影的好時候？？
要知道。
吳司遠導演水平高，但不一定眼光好。
而【嘉慶影業】可不一樣，許言的眼光，那是出奇的好。
莫非？
春節期間，真有市民願意去看電影？
不少人因為兩位明星成龍和洪金寳的入場，紛紛陷入懷疑。
但他們都還好。
此時最自我懷疑的是吳司遠。
當他聽到自己放棄了四十萬港幣，只為不跟許言打擂台的《鬼打鬼》，居然在明知道自己會在初六上映，也選擇了同一天上映後。
他徹底懵了！
「啊～」
許言打了個哈欠，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拉開旁邊的窗簾，看向窗外，莫名有些失神，昨晚又是一夜無夢，一覺天明。
最近他白天都很正常，只是每次早上一起來，就會莫名想起大年初一早上起來做的那個夢。
那個夢它……
很潤。
不想了，該起床了。
這會許言依然在【莎白苑】，沒辦法，這裡年味確實重，比較熱鬧，雖然他確實不怎麼再想去楊伯家裡。
但楊伯還是會強行把他叫下去，順便聊聊許言什麼時候把家裡家具換了這麼多，他們居然都不知道？
唯一有些不對的是，楊琴琴這兩天，卻總感覺有些奇怪。
有時候，楊母讓她上去喊自己下去吃飯，甚至都不敢抬頭看自己了。
許言覺得不對，怎麼在自己面前還是文靜模式呢？
不過也正常，在家裡可能就是會束手束腳一些。
他洗漱完，穿好衣服，坐回到客廳，打開電視頻道。
不過聲音壓的很低。
他並不是想看電視劇，看節目，只是單純用來當個背景音，畢竟一個人在家裡確實還挺……無聊的。
香江春節假期是從初一開始的，初一到初三。
今天雖然是初三，還在假期裡面，但部分服務行業還是派人提前返回公司。
不過，在這之中，並不包括電影行業。
一部分影院，甚至也放了七天假，因為影院老闆發現，這與其排上一堆小成本沒名氣的片子，所有的營收加起來，都還沒人工和電費多。
索性就多放兩天假。
(現在影院其實差不多，十二個月里，十個月影院都是賠錢的，沒什麼去，但另外有大檔期的兩個月，不僅能補上虧空，甚至大賺)
不過今年不一樣了。
因為吳司遠的一波在初六上映《笑拳怪招》的宣傳，使得【金公主】院線只能提前開工。
對於吳司遠的離譜安排，它們也很詫異。
但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這部電影是他們跟吳司遠簽合同前拍攝的，他們干預不了。
反而，雖然說是春節期間，但畢竟是有成龍這個搖錢樹，起碼他們不會虧本，影院的人工水電還是絕對能賺回來的。
所以，也就同意了。
之前吳司遠的電影《蛇形刁手》是在【嘉禾】院線上映的，按理說這次也應該在嘉禾。
但沒辦法，吳司遠現在是【金公主】的人，【金公主】也給了他讓了一小部分票房比例。
而他無論處於體面還是利益，自然是選擇放棄嘉禾院線，選擇金公主院線。
因為香江真的很小，那些因過年而關閉的大部分商場，有的甚至初二就開始營業了。
商場的海報，無比清晰的寫著【笑拳怪招】初六上映！
恢復部分運營的雙層巴士上，也是有些【笑拳怪招】的GG。
吳司遠的這波檔期選擇，當然是引起了業內人的不解，但是呢，仔細想想後，反而莫名有些酸。
原因也很簡單。
吳司遠為什麼敢這麼做？
因為他手裡有成龍嘛！
要是他們手裡有成龍的話……嘖嘖，那可就太好了。
而許言這邊，自然也清楚這一點，甚至他是除了吳司遠外第二個知道的人。
春節已經過了，許言也要開始他自己的操作了。
「喂，肥仔嗎？」
他先給洪金寳打去了電話。
詢問影片剪輯後期的事情，這個是他交代過的，找人付加班費，把後期給製作出來。
「一切ok許生，最遲明天也都結束了，大概率今天。」
「好，我準備咱們這部戲，在大年初六正式上映。」
「好的……欸？大年初六上映？還是正式上映？？」
「……點解啊？」
洪金寳頗為意外，他正會剛睡醒正抽菸，準備待會跟朋友見面，一起去喝酒呢。
這怎麼自己的電影突然要上映！
而且，為什麼偏偏是春節期間？
還是跟自己師弟成龍打擂台？
甚至都是同一天？！
面對洪金寳不解的詢問，許言也沒有廢話：
「新的電影類型，可以拓展電影更多題材。萬一在新的時間上映，也可以開發出新的電影檔期呢？」
他說的當初跟洪金寳定下這部電影的初心。
一聽這個。
洪金寳他當時……還是沒轉過來這個彎。
不對吧，許生。
就是因為咱們這個類型比較實驗，所以為了多賺錢，或者不虧本，才更需要選擇一個好的檔期不是嗎？
猶豫了一下，他繼續開口：
「許生，你說的很對，但是我覺得，咱們先不聊這個春節期間上映這事，可我記得那天不是阿龍的《笑拳怪招》也上映嗎？」
「咱們都這麼熟，這撞到一起，不太好吧？」
說到底呢，洪金寳很清楚這是許言投資的電影，人家做主，不過作為有自己心血，也本著儘量不讓許生虧本，不讓自己成為跟許生合作，結果沒賺錢的第一人。
他還是提出了一些問題。
面對這個問題，許言則早有應對，「肥仔，你以為我們是要跟阿龍打擂台嗎？」
「不是的。」
「春節期間上映，本來就沒有太多觀眾看，觀眾觀影欲望不強，只有一部《笑拳怪招》的話，或許有阿龍影迷去看。」
「但是，如果有你的《鬼打鬼》這麼一部新題材電影在，春節期間，一下子有兩個明星電影上映，那豈不是能吸引到更多的路人觀眾？」
欸！
一聽這話，洪金寳突然明白了，許生說的很有道理啊！
他雖然沒成龍紅，但也是有名氣的，他們師兄弟一起上映，雖然是競爭，但是多少也能吸引路人到影院去看個熱鬧。
果然。
不愧是許生。
要不人家之前的電影，每一部都不虧錢，甚至大賺呢！
「我明白了！您放心，咱們這部電影無論如何也在今天結束後期，我去督促！」
許言對此表示滿意，「好，那不多說了，我正好也去聯繫之前合作的電影院，你先……」
許言拋出了魚餌。
之前跟金公主交惡，又是這個時間點，短時間內，他哪裡能找到上映的地方呢？
但無所謂。
因為緊接著，拋出的魚餌就被洪金寳咬中。
「等下許生。」
洪金寳一聽這個，突然想到什麼，「呃……許生，你看能不能在，我們嘉禾上映呢？」
「嗯？嘉禾這個時間點，好像影院沒開幾家？」
洪金寳聞言馬上回道，「放心，我只要說一聲，他們肯定找人院線全開，而且專門放映咱們這部電影。」
洪金寳原本沒想著在哪裡上映的事情，畢竟他只是許生的高級打工仔，但正好聽許生意思是準備現在去聯繫其它影院，這也正常，畢竟許生今天才告訴他，估計也是臨時起意。
那他想著與其便宜其它影院，不如讓自己公司多賺點錢？
當然了，他也只是試著提一下，如果許生不同意的話，他肯定一句廢話也沒有。
「而且許生你放心，在分紅比例上，跟你無論是第幾周，都是五五。」
在院線分紅模式里，一般獨立製片跟影院都是六四，對於電影這種動不動就以萬為計量單位的生意，比例的每個數字變動，那背後都是極大的利益。
所以，不得不說，洪金寳還是很有誠意的。
「也行，既然你想的話，那也可以，你要是能確定的話，我就跟那邊打個招呼，這次算了。」
「能確定，能確定！」
洪金寳當然是滿口答應，「謝謝許生，還得麻煩你跟你朋友說一聲。」
許言點點頭，「嗯，就這樣。」
隨後許言放好話筒，一切搞定。
不得不說，在春節檔期上映個電影真的有難度，對於別人來說，就像吳司遠還好。
他背後有院線，有成龍。
但對於他這種獨立製片來說，在春節時間，本來就不好找電影院上映，甚至系統還有影院上映數量的要求，一家兩家還真不行。
要不然他早就財富自由了。
至於洪金寳跟他聊的院線分成？
別說五五了，就是一九都行。
他吃的是虧本的錢。
而他這部《鬼打鬼》跟《笑拳怪招》同一時間段上映，相當於前有冷門檔期，後有當紅影星。
怎麼可能回本呢？
至於他跟洪金寳說的什麼能吸引的理論，其實也是瞎扯。
市民們不是傻子，都是會為影片質量買單的。
最近的聖誕檔期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時候大家的觀影欲望很高，尤其是情侶群體。
但因為檔期內的影片質量遜色於之前《醉拳》《賣身契》，大家的閾值更高，因此出色的也就是兩部兩百萬多港幣的電影。
而春節期間。
首先大家的觀影欲望，許言自己覺得應該不會很高，因為打牌唱k，賭馬喝酒這些娛樂更好。
其次，大家就算真去影院看電影，試問此時的成龍和洪金寳，一個拍攝的是最擅長的功夫喜劇，一個沒怎麼看過，但是挺嚇人的一部影片。
市民們會去看哪部電影呢？
當然是去看成龍了。
因為之前他已經證明了自己可以把功夫喜劇演的很好，而觀眾們都是不想白白浪費時間和錢的。
所以，這一次。
吸取了之前「失敗」經驗，甚至還臨時靈活調動安排，讓自己處於跟成龍打擂，可能還會被包夾狀態的他。
這次，是真覺得自己要成了。
……
鄒紋懷。
曾經【邵氏】的左右手，但因為邵氏的大廠制度，外人始終是不可能擁有最終的拍板權。
於是差不多十年前，隨著邵一夫讓「紅顏知己」方逸華獨攬邵氏製片大權後，他便有了出走的想法。
隨著程鋼把自己給他的挖人合同拿到邵一夫面前，他跟邵氏也正式決裂，就這樣，他正式離開，並跟何貫昌、梁楓一起創立了【嘉禾】。
在【嘉禾】為難時，接連遇到了李小龍和許氏兄弟，這才成就了今天香江影壇雙雄爭霸的局面。
原本他以為，隨著洪金寳等人逐漸成長起來，基本上以後就是自己的【嘉禾】一家獨大了。
萬萬沒想到，去年又是【司遠影業】，又是【嘉慶影業】，這兩個獨立製片突然崛起。
如果不是許貫文恰好出手了，去年的票房冠軍絕對不是他們的。
而這兩個公司背後站的那個人，便是許言。
對於這個人，鄒紋懷經過接觸，確認對方是個很有性格膽子很大，甚至跟黑道有來往，他的後面可能還有金主。
毫無疑問，這個許言，是全方面的扎手。
但好在，這位是個生意人，江湖氣沒有太重，也沒有年輕氣盛，沒有和他們交惡的意思，甚至還用了洪金寳當導演，做主演。
因此，面對這麼一位特殊存在。
以及洪金寳給出的理由，鄒紋懷想了想，最後還是拍板。
決定同意讓許言的新片《鬼打鬼》在自己院線上映。
實際上，局面已經很明顯了。
許言雖然挑選的上映時間非常差，甚至他們還要讓員工提前回來上班，準備接待和午夜場的放映。
而且他們還得跟《笑拳怪招》，在本就寒酸的春節期間打擂台。
得做好因為沒人來，所以票房可能還沒人工水電高的預期。
但是。
仔細想想，許言的這部電影的靈魂是誰？
當然是洪金寳。
可洪金寳是自己人，是主演，又是導演，配角也都是自家的人。
他的對手成龍呢？
不巧。
馬上也是自己【嘉禾】的人。
所以，這筆生意對於嘉禾來說，怎麼看都是賺的。
他猶豫的，是自己到底要不要讓出一成票房比例。
最後還是同意了。
「肥仔，這次就看你的了。」
鄒紋懷衝著話筒那頭說道，洪金寳的聲音也很快想起：「放心鄒生，許生眼光肯定沒問題。」
「……」
聽到洪金寳這麼說，鄒紋懷頓了一下，但還是沒多說什麼。
隨後他掛斷電話，品著洪金寳剛才說的那句話，心裡不禁有些納悶。
這怎麼是個跟許言待過，都特別相信許言，覺得許言好呢？
章國鳴許婩華還好，畢竟這兩人都是許言提拔出來的。
這怎麼自己一直培養的洪金寳，跟許言拍了一部電影。
甚至連許言選擇春節期間上映，都開始無腦相信了呢？
這個人，真有什麼魔力？
鄒紋懷不解，半百的他對許言這個後生仔，愈發覺得好奇。
隨後，他離開了電話。
叮鈴鈴。
叮鈴鈴。
電話聲再次響起。
「餵？」
「鄒生，我肥仔，許生那邊說了，咱們不用提前讓員工回來，他……不需要午夜場試映，直接周六早上上映。」
洪金寳的聲音從話筒傳出，但說到最後，也還是猶豫了一下。
顯然不需要午夜場試映，也是讓他有些意外。
「確定嗎？」
鄒紋懷想了一下，午夜場對於任何一部電影來說重要的，因為它可以用最小的代價去看觀眾的好惡。
因為上映的太急，所以午夜場只能上幾天，但哪怕上映一天也是好的，不行就改檔期。
吳司遠那是明確定檔了，許言這裡可還沒有呢。
「確定……不過鄒生你也覺得奇怪，許生他的想法很天馬行空，很大膽，反正這樣也好，可以省好幾天的人工費。」
嘉禾院線的電影院可不少，許言要求的是每家電影院都動起來，那可是最少也要上百人的人工。
「好。」
鄒紋懷還能說什麼，給自己省錢還不願意嗎？
「對了，還有在宣傳上，許生也說了，咱們就在自家電影院門口貼個海報就可以，不用怎麼宣傳。」
洪金寳說這話時很流暢，他已經習慣了許言的奇特決定，並且無腦小心。
別問，問就是有後手。
鄒紋懷這會揮手讓自己的菲傭給自己倒杯茶，聽到這話有點沒繃住。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鬢白的他收起蹺著的二郎腿，微微坐正了一些：「沒了？就這樣宣傳？」
「不對吧，聽你們的意思，這個許言不是平時出手挺闊綽嗎？」
「錢花完了？」
洪金寳想了想最近一段時間，堅定的回道，「應該不是，前幾天《鬼打鬼》，那三倍的加班費都是現結，殺青時專門送來現金當紅包。」
嘶……
鄒紋懷聽的給自己點了根雪茄，這後生仔什麼操作？
搞反了吧。
向來都應該在宣傳上下功夫不是嗎？
而且給員工正常付薪水付加班費就好了，給這麼多，真不在乎成本？
鄒紋懷對許言這會都不是好奇了，他……很好奇！
……
【嘉禾】這邊的人正式敲定合作後，許言的《鬼打鬼》也正式定檔到了大年初六。
因為它的宣傳有限，大部分市民是不知道的，但因為洪金寳廣發人緣，以及業內人士把它也當成八卦傳了起來。
一時間，香江無論是獨立製片公司，還是【邵氏】這種大公司的從業人員，紛紛一臉問號。
不對。
他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消息？
難道春節期間，才是上映電影的好時候？？
要知道。
吳司遠導演水平高，但不一定眼光好。
而【嘉慶影業】可不一樣，許言的眼光，那是出奇的好。
莫非？
春節期間，真有市民願意去看電影？
不少人因為兩位明星成龍和洪金寳的入場，紛紛陷入懷疑。
但他們都還好。
此時最自我懷疑的是吳司遠。
當他聽到自己放棄了四十萬港幣，只為不跟許言打擂台的《鬼打鬼》，居然在明知道自己會在初六上映，也選擇了同一天上映後。
他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