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四家養寇(7k)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時間仿佛回到正軌,突兀的聲音傳盪開,冰冷且不留一絲情面的話語,讓在場的眾人全都投去目光。

  夏樂菱晃神愣住,想不到是誰為她撐腰,就連本來準備散去的圍觀者,也駐足回眸。

  敢在機關樓直接罵碧水澤的人,膽子也太大了!

  「是誰大言不慚?出來!」反應最快的就是趙玉明了,他完美的完成了計劃,正在興頭上,享受著控制他人的愉悅,此時被一個不明身份的人揭底,紅慍浮現在臉上。

  一邊的隨從馬上會意,快步朝熱泉店後側走。

  穿過氤氳的霧氣,欲要動手把出言不遜的狂徒,抓獲到管理者大人面前。

  誰知在其人進入了霧氣之後,卻再沒聲響。

  趙玉明眯縫雙眼,不解緣由,他只能透過霧氣看到店後側有幾個人在,但是分辨不出樣貌。

  正在他猶豫要不要自己過去的時候,又有聲音傳來。

  「那姑娘說的有什麼問題,傷還沒驗,你就斷定是店家導致,這麼著急結案,看來他塞給你的錢一定比機關樓給的更多吧。」

  平靜冰冷的女聲繼續說道,從聲音中甚至聽不出情緒,但挖苦意味濃重。

  周圍的人看到事情還有變化,便又不走了。

  趙玉明鼻子抽動,本來他已經認為事情結束了,但這不知道哪裡來的傢伙,不知道天高地厚在這裡橫插一腳,讓他很煩躁。

  傷是不能驗的,這點,做了手腳的趙玉明心知肚明。

  他本來已經用機關樓的權勢背景把疑問壓下去了,現在被店後的人挑起來,周圍人又重新回來,這麼多人看著,他總不能一點反應都不給。

  趙玉明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壯漢,小聲:「你自己擦屁股!」

  壯漢立馬起身朝店後面走:「我的傷在進店的時候一點沒有,都是在被店主打過之後才有的,你什麼意思,難不成這傷是我自己搞的,然後嫁禍給別人嗎?

  別裝模作樣,趙管事在這,還輪不到你胡說八道!」

  壯漢走過霧氣,來到池子邊,只一眼,他便看到了之前過來的趙玉明隨從全身僵硬的站在前面,那隨從的手向前伸著,似要抓坐在池子邊擦頭髮的少女。

  但卻被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巨刃,攔住了動作。

  壯漢眼神跟隨巨刃向上看,便看到了比常人高出一頭的如熊一般的年輕人。

  壯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趙玉明的隨從少說也是靈基四重天的境界,竟被眼前的年輕人這麼輕鬆制住,這幾個人的身手想必不弱,但壯漢依舊沒有被嚇住。

  他走南闖北什麼壞事沒做過,能當面算計夏遠生,心理素質過硬,現在又在機關樓,他量對面不敢把他怎麼樣,隨即,壯漢眼神掃過池子,發現了一共四人。

  他壓低嗓子,朝拿刀的趙空臨說道:「小子,你真是不怕死啊,你知道這是哪嗎?敢用刀威脅機關樓的人!」

  誰知趙空臨根本沒有理睬他的警告,悠閒擦著頭髮的陰紅月抬頭掃了壯漢一眼:「你這身傷怎麼也不像是摔出來的,倒像是震出來的。」

  壯漢額頭冒出汗珠,他沒想到只一眼,面前的少女就能將自己傷的來源摸清楚。

  沒錯,他的傷確實是事先震出來的,服下鎮定丹藥以後,可以維持很長時間行動不受影響,這種傷驗一下,還是很多人也能分辨出來。

  這也是趙玉明馬上衝進來拿住他的原因。

  是抓,也是保護,不讓別人接觸到這傷口,再快速咬定是夏遠生造成的,只要順利離開,這件事再查就不可能出結果。

  但此時底牌被揭,壯漢顯然是有些慌神,腳步退卻,「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壯漢的眼神四下搜尋,尋找這池水中自己留下的最後破綻。

  很快,他在池子邊的石頭縫隙里,看到了一層幾乎透明飄蕩的細紗。

  在這!

  壯漢心中一喜,這東西只要沒被抓到,就算是傷口有問題,趙玉明在這,帶走驗傷,也是任由他們說,壯漢順勢又看到了棉巾敷面的陳粒,計上心頭。

  他走到陳粒身旁,用腳踢起水花:「小丫頭,光你說傷不是摔的可沒用,這裡還有人證呢,我就摔在這人身邊,他看的最清楚,我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問問他不就清楚了?」

  隨後,壯漢俯身到陳粒耳邊:「小子,按我的話說,我可是給四家做事,幫了我有你好處,不幫,信我,你活著走不出這機關樓!」


  壯漢能感覺到陳粒比別人弱上一圈的氣勢,這麼低的修為,他搬出兩座大山自然是能穩穩壓住,沒人願意得罪四家,何況是實力自己都能輕鬆碾壓的傢伙。

  壯漢認為他拿捏住陳粒是手拿把掐,但面對赤裸裸的威脅,陳粒沒有回應。

  壯漢有些不耐煩,他彎腰撩起一捧水,揚向陳粒:「小子,說你呢,回話!」

  伴隨說話間,壯漢也將石縫中自己遺落的東西快速撈起,就打算裝進褲子,按照原計劃,他摔出去以後是要回收好這東西的,但是沒想到,夏遠生把他扔遠了。

  導致他摔進了有人的池子,未防看見,倉促之下他只能把東西藏在手邊,但只要這東西不被發現,自己回收掉,加上池子邊上小子的證言。

  壯漢有自信就算驗傷,趙玉明也能從中周旋,結果是不會改變的。

  可誰知,就在壯漢心計得逞,就要將東西回收完成的時候,裝進口袋的細紗尾端,卻拉扯出一根棉線,浮出水面的棉線抻在空中。

  一頭在壯漢口袋中,另一頭,抓在池邊陳粒的手裡。

  陳粒摘下敷在臉上的棉巾,幽幽一笑:「看來東西物歸原主了。」

  一句話,壯漢猶如冷水澆頭,他看到陳粒的笑,頓時知道壞事,一手刀把空中的棉線斬斷,隨後咆哮:「別亂說話!小心你的小命!」

  壯漢惡狠狠的警告,陳粒卻不慌不忙拾起水中被斬斷的棉線頭:「那東西叫遮瑕蟬衣,可以遮擋身體傷口,你事先把自己震傷,隨後用它掩蓋,嫁禍於人,戲倒是演的不錯。」

  陳粒說話間甚至還表示了讚許,一旁的陰紅月停下擦頭髮的手,神色忽晴忽暗,她瞬間明白了之前陳粒沒有行動的原因,陳粒在等證據自己上門。

  現在壯漢口袋裡的遮瑕蟬衣就是最好的證據。

  「哦~」陰紅月輕吟一聲,看向陳粒的目光不光沒有柔和,反到更加鋒利,只是這鋒利之中,不是之前的冷漠,而是興致濃郁。

  陳粒確實是一早就發現了水中石縫藏匿的東西,但無主之物,想要變成證據還需要壯漢幫忙,現在壯漢取走遮瑕蟬衣裝進自己口袋,證據確鑿,無可抵賴。

  壯漢看著陳粒微微發涼的眼神,有些呼吸急促,他沒想到陳粒這麼一個脆弱的傢伙,敢直接算計他,不幫他串供就算了,這小子難道就不怕破壞了四家好事被收拾?

  但壯漢也很快便想到了解決辦法,縱使陳粒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是用了這個辦法嫁禍夏遠生,但是只要能堵住現在知道這件事的四個人的嘴。

  他便還能保證事情不壞。

  這幾個人的實力,在場的趙玉明以及其手下能處理,遮瑕蟬衣已經在自己口袋,只要把這幾個人抓回去,再威逼利誘,不怕他們不從。

  頓時,壯漢就扭頭朝還在店鋪前頭的趙玉明喊道:「趙管事,這裡的幾人對您手下動手,挑釁機關樓,還對四家出言不遜,快來把他們抓了!」

  壯漢說完話,店前頭的趙玉明就立刻動身,他知道壯漢是沒能處理乾淨,心中暗罵了一句廢物,隨後,他便攔住想要進店圍觀的人,帶著自己的幾個隨從沖向店後。

  夏遠生急忙囑咐身旁的夏樂菱:「別讓客人被店裡牽連。」夏樂菱已經起身追著趙玉明跑過去,夏遠生心裡擔憂更甚,自己的麻煩還牽連店中客人,這是他不想的。

  但稍等片刻,他看了看店後霧氣,卻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傳來抓捕的雜亂聲音。

  ——

  夏樂菱跟著趙玉明穿過霧氣,剛來到店後,她就看到趙玉明停下了腳步,隨後便是趙玉明看向那拿刀架在自己手下脖子上的人,再看到池邊坐著擦頭髮的陰紅月。

  「啊?」趙玉明驚呼出聲。

  隨後他一轉頭,又看向被壯漢指著鼻子的陳粒,「啊?」

  兩聲呼喚過後,趙玉明的瞳孔漸漸失去光彩。

  「趙管事,你快把他們幾個抓起來,尤其是這小子,他滿口胡言妄想誣陷我!」

  壯漢聲音嘹亮,似乎是在給陳粒定罪宣告。

  但趙玉明卻已經神魂離開了許久。

  趙玉明,作為碧水機關樓的管事,強的不是實力,而是人情世故。

  能在機關樓一層,多少年來風雨不動,都是因為他熟悉碧水澤的各支脈絡,見什麼人說什麼話,這是他的本領。

  論實力他不一定是管理者里最強的,但是識人辨勢卻是一把好手。

  想要辨勢,先要識人。

  碧水澤中的權貴,就沒有他不認識的,就算是對方不認識他,他也在各個場合記住過對方的長相。

  尤其是最近,各大貢院來碧水澤交流,不少江南權貴的子弟也匯聚於此。

  趙玉明更加小心,加強學習了一波各學堂學子中權貴的相貌,尤其是幾個和鎮守王扯上關係的人,他更是反覆看了畫像,而現在,他不用看畫像了,

  太平府鎮守王,陰山王陰元秋的五女,陰紅月。

  碧水澤鎮守王,陳南王陳承安的四子,陳粒。

  兩個最需要關注的權貴,就活生生擺在趙玉明面前。

  此時此刻,趙玉明大腦一片空白。

  「趙管事,快動手啊!」壯漢喊聲急切,「大人,抓不抓?」幾個隨從在一旁詢問,而就在此時,一道身影突兀出現在失神的趙玉明身後,穿過霧氣。

  「真讓我好找,要不是看見熱鬧,這麼冷清的館子我還真不一定會進來。」徐乾來漫步走過趙玉明,連看都沒看趙玉明一眼,徑直走向陳粒,蹲下。

  「四少爺,你要是想泡,我給你配不就好了,用得著來這人多眼雜的地方,小姐要是知道了,非扣我工錢不可。」

  徐乾來滿口的抱怨,似乎完全沒有把店裡發生的當成事情。

  趙玉明此時已經完全掉線,他只能眼神木訥的跟著徐乾來移動。

  完全不認識徐乾來的壯漢倒是勇氣不減:「你是誰,沒看見這裡機關樓在抓人嗎?一邊去!」壯漢看趙玉明遲遲不說話,自己動手便要抓水中的陳粒。

  「呼——」一瞬之間,壯漢連看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自己就倒飛了出去,摔進另一個池子中,「噗——」一口血從壯漢嘴裡噴出。

  這下是實打實的傷了。

  趙玉明所有隨從都愣愣看著這一幕,當著機關樓管事的面動手,這還得了?!

  他們的眼睛齊刷刷看向趙玉明,只要趙玉明一聲令下,他們便要上去抓了動手的人,只是,他們等待的命令卻遲遲沒有下達。

  趙玉明緊閉口舌,一個字也沒說,眾隨從頓時感覺到一股涼意。

  能讓他們這個趙管事這幅神情的,也就只有惹了不能惹的人這一種可能了,他們回頭看向徐乾來,心中不約而同,「這傢伙是誰?」

  趙空臨收起刀,陪著陰紅月靜靜看好戲,池子邊的徐乾來卻緊緊盯著飛去另一個池子的壯漢,「四少爺,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先去把那傢伙剛才碰你的手卸了再過來。」

  說著話,徐乾來站起身,眼神冰冷,完全不是在說笑話。

  另一個池子裡的壯漢看到此幕,渾身發抖,剛才一下他已經知道了徐乾來的實力,那絕對不是他能對付的。

  一個這麼強的人對池子中的少年畢恭畢敬,那少年又是什麼身份?

  壯漢本想求助趙玉明,卻發現趙玉明一動不動,頓時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再側頭,之前因為水霧看不清的陰紅月幾人的衣著也清晰起來,壯漢看見段宏繩腰間的「苦練」牌子,忽然肝膽震顫。

  「不急,一件一件,先把店裡的事弄清楚。」陳粒發話,徐乾來暫時打消動手的打算,俯身到陳粒身邊,陳粒耳語說了幾句,隨後徐乾來起身,看向趙玉明。

  「趙管理,你斷案這人被店家打傷?還要封店治療?」

  徐乾來沒有廢話,直奔主題,趙玉明一句話不敢回,他認識徐乾來,陳南王府的大管事,還是百草閣閣主的弟子,是機關樓上層的貴客。

  這樣的人,他只能聽,不敢反駁。

  現在對方完全不是能屈就他四家身份、機關樓管事背景的人,趙玉明小心朝陳粒以及陰紅月看去,他們天不巧,地不巧正是之前一幕的見證人。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能破局,就是陰紅月和陳粒兩個人都為自己作偽證,但可能嗎?這兩人是什麼身份,他也配讓兩人作偽證?

  趙玉明已經預感事情敗露。

  「沒錯,就是這店家把我打傷,這是機關樓的事,你橫插一腳算什麼?!」池子中的壯漢站起身,他不是不害怕對方,他這是在為自己努力。

  他要是不反駁,到時候他們謀劃的事情就毀了,趙玉明一動不動,他只能自己出頭。


  徐乾來看向壯漢,眼神微眯,如同不視活物:「你對人非禮,挨揍有什麼問題,如果是我,你不會全息全影在這裡和我講話。」

  肅殺之氣瀰漫,徐乾來的氣勢直接讓在場的眾人感覺溫度下降,敢在機關樓內毫無顧忌地說出這話,在碧水澤年輕一輩中,也是能數到的人。

  「這傢伙不會破星了吧?」幾個隨從暗中揣摩,畢竟他們看不清徐乾來實力,只能做推測。

  壯漢被懟,只能啞口,但是他還是不打算放棄。

  「沒說他不能動手,但是把我打成這樣,總要有個說法,不然你替他賠償!」

  徐乾來噗嗤一笑,面色冰冷:「你這一身傷,明顯不是摔出來的,你口袋裡的遮瑕蟬衣就是你偽裝嫁禍的證據,還有什麼好說的。」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壯漢褲子口袋,壯漢面容窘迫,慌忙從口袋裡掏出揉成一團的遮瑕蟬衣:「我不知道啊,這不是我的東西,不知道是誰放的,是被水衝到我口袋的!」

  壯漢的一番說辭沒有起到效果,眾人的眼神依舊不變,他馬上又改了口:

  「就算是我的,這蟬衣我穿有什麼不對的,我……我身上的傷是舊傷,是夏遠生動手導致舊傷復發,沒錯,舊傷復發,他還是要負責!」

  壯漢近乎嘶吼,但是此番前後不一樣的說辭,已經顯得無力,他先震傷自己,然後嫁禍夏遠生的事實已經昭告於此,壯漢見勢不對,跑到趙玉明身邊,撲通跪下。

  「趙管事,你說句話啊!你不能不管我啊!這可都是你安排的啊,你不能卸磨殺驢啊,趙管事!」

  趙玉明眼神瞬間陰冷,直接一腳踢開壯漢:「滾!你自己做了錯事別來亂貼,來人,把他抓下去,按誣陷他人,無端鬧事處理!」

  趙玉明光速切割和壯漢的關係,幾人把壯漢拉開,朝店外拖,壯漢還在叫喊,卻猛然被擊暈,腦袋耷拉下去。

  「幾位,多虧有你們協助,我才沒被這潑皮利用,我代機關樓謝過幾位,不好意思打攪幾位了。」

  說完話,趙玉明就有離開的打算,他現在知道事情敗露,面前這些人又惹不起,只能裝作不認識,才有可能逃出生天,但是這樣的打算卻被徐乾來攔住。

  「趙管事,怎麼裝作不認識啊。」

  趙玉明緊要牙關,渾身僵硬,裝作打量了一番徐乾來,豁然開朗:「哦~是徐老弟啊,水霧太大,我沒看清,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趙玉明賠笑。

  徐乾來卻不吃那套:「按理,這人應該送去你們機關樓處罰,但是他也是在碧水澤的管轄地面上,而且他似乎還有想要說的話,我看,送去鎮獄司問問清楚的好。」

  一句話下來,趙玉明冷汗直冒,鎮獄司,那是碧水澤最有名的凶地,關押著數不清的犯人,十七層之下甚至關押了妖魔,這種地方,是進得去,出不來。

  而且還要審問,萬一要是問出了東西,趙玉明不怕壯漢死,他只怕四家怪罪,然後連累到他,到那個時候,他可能連死都難。

  但此時,面對徐乾來的話,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是是是,自然如此,這等惡人一定要狠狠懲治才行。」趙玉明拱手抱拳,顯得一副恭敬,和之前計謀得逞威逼夏遠生的時候,判若兩人。

  而徐乾來的話卻沒有結束:「趙管事果然正氣凜然,我記得鎮獄司十七層還有個獄審的肥缺,既然你熟悉案情,就由你去審理吧,

  給你也提拔一下,不然在機關樓只做個管事,豈不是浪費了你斷案的才能,機關樓那邊我去說,不用耽擱了,你今晚就動身吧。」

  徐乾來話音一落,趙玉明這邊便兩腳發軟。

  鎮獄司十七層那是什麼地方,那是死地,就他這個實力過去,能挺兩天,半個月也是要被那裡的陰氣剋死,這直接是斷了他的活路,但是趙玉明此時已經沒有能反抗的餘地。

  「呼呼——」趙玉明喘著粗氣,「謝徐……徐、提拔……」

  他連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被幾個隨從匆匆攙扶下去,徐乾來看向水池中一言不發的陳粒,陳粒閉了下眼睛,徐乾來便瞭然。

  徐乾來做事,一般不留後患。

  後面的事他會處理。

  店外的眾人還在探頭等待店後的人出結果,包括夏遠生,但他們沒想到的是,翹首以盼的結果,卻是霧氣中短短几瞬之後,被如同死狗一樣拖出來之前理直氣壯的壯漢。


  而隨後被攙扶出來,站都站不直的趙玉明,更是打破了夏遠生和一眾觀眾的預料。

  趙玉明之前的志高意滿,此刻蕩然無存,「趙管事,怎麼了?你怎麼這幅樣子了?」有人上前詢問,但是趙玉明卻沒有回答,其手下飛快帶著他離開了熱泉店。

  「後面發生了什麼?怎麼這兩人一個昏迷一個魂丟了?剛才說話的女聲是誰?」

  「這可是機關樓啊,竟然有人能讓趙管事這幅樣子,這……」

  店門外竊竊私語。

  夏遠生愣在原地,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也想到店後一看究竟,卻有一人從霧氣中走出。

  徐乾來禮貌問好夏遠生:「店主嗎?你家的熱泉很不錯,有沒有長期合作的打算,我出錢,你負責供應,你這熱泉效果這麼好,我按照市面兩倍的價格收,有多少要多少。」

  徐乾來燦爛一笑,夏遠生雙瞳瞪大,手中的水煙也跌落在地。

  ——

  水池歸於平靜,霧氣相隔,陳粒和陰紅月兩人相互打量,陳粒不認識陰紅月,但陰紅月卻對陳粒相識,此時陳粒已經猜測對方為這次交流會,來碧水澤的其他貢院學子。

  畢竟衣服上的「靈感」兩字還是清晰的,只是詳細是誰,無從猜測。

  陰紅月擦乾頭髮,從水池中走出,站在陳粒對面,饒有興致地看著陳粒,陳粒感覺自己像是被盯獵物一般的注視著,想要開口,陰紅月卻先一步帶著另外兩人離開。

  弄得陳粒摸不著頭腦。

  對方明明幫了夏家店鋪說話,自己也沒招惹對方,為什麼像是仇人見面一樣?

  站在陳粒身後的夏樂菱見陰紅月要離開,彎腰感謝:「謝謝,謝謝你為我說話!」夏樂菱聲音放得很大,但是並沒有得到回應,陰紅月很快消失在水霧之中。

  夏樂菱抬起頭時,之前為她口伐眾人的陰紅月已經離開。

  「怎麼走了……」夏樂菱還有很多話想說,陰紅月對她的幫助,實在是難以表述,沒有那句話,她甚至感覺會在那一刻被世界淹死。

  夏樂菱又低頭看向水池中的陳粒,今天的事也多虧了陳粒,她不是第一天知道陳粒,但卻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了解陳粒。

  她從未在苦練學堂的傳聞中,聽說過這位陳南王四子有像今日這樣的鋒芒,只用了幾句話,就解決了讓她和父親幾乎崩潰的局勢,毫不拖拉。

  她在陳粒面前似乎變得卑微。

  甚至不知道付出什麼能對陳粒產生幫助,才能表達她的心情。

  夏樂菱對陳粒的感情除了謝意,又多了一分複雜。

  總之一定要好好感謝陳粒!

  夏樂菱的心中已經打定主意:「陳師兄,謝……」

  「麻煩幫我拿件衣服吧,再泡下去,水要涼了,而且這水裡下去的人也太多了,那潑皮,加上機關樓的隨從,他們都穿鞋,我有點潔癖了。」

  陳粒一仰頭,打斷夏樂菱,苦笑道。

  之前一切事情都沒讓他皺眉頭,但此時卻十分認真。

  這有些隨性的話完全沒有幫助人之後高高在上的感覺,反倒是如平常一般,夏樂菱有些發愣,隨即會心一笑,卻感覺和陳粒的距離,又回到了之前她做嚮導領路的時候。

  「哦,好、好,我去給你拿。」夏樂菱快速起身,去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備好的衣物,那是鬆散的藍色睡衣,放在托盤裡。

  陳粒從水池中起身,穿上衣服,夏樂菱低著頭不去看陳粒,而等陳粒穿上衣服以後,發現在托盤的底下,還有一些雜物,以及一本小冊子。

  夏樂菱抬頭,似乎是看出陳粒的疑問:「這些是為客人準備的用品,還有一些店裡面的贈品。」夏樂菱說著,陳粒的手越過雜物,拿起那本小冊子。

  「這是店裡贈送的呼吸法,配合熱泉可以快速恢復身體,來的客人每人都會有一份。」

  「哦~」陳粒饒有興致,他沒想到這夏家熱泉店裡還有這麼周到的服務,不愧是老店,隨即,陳粒習慣性的啟用【趨吉避凶】,他本來就只是順便手。

  一份贈送的呼吸法,也不會有什麼特別。

  但當他要把小冊子重新放下,再去拿棉巾的時候,手卻停在了半空。

  陳粒愣住了。

  在他的精神識海中,一顆拳頭大小的金球。

  正緩緩飄動。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