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啖燼靈蟲（7k）
次日，陳粒沒有早起，雖然醒了，但他還是在床上又做了兩遍功法周天，才換衣服洗漱，昨夜下了雨，可陳粒睡得很沉，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四少爺，你的衣服怎么小了？我給您拿大些的。」侍奉的丫鬟遞給陳粒熱毛巾，發現一日不見，陳粒身上的衣服竟然明顯緊繃。
陳粒低頭查看，果然也看出了端倪：「可能是吃太多，長胖了，衣服我自己換就好，要中午了，你們去吃飯吧。」
陳粒沒有讓丫鬟為自己更衣，主要是不習慣，一旁的丫鬟倒是沒覺得意外，半年以來，自己的主子似乎改變了性格。
原先的端茶倒水倒還接受，貼身的服侍卻全都拒絕。
起先，還以為主子嫌棄了自己，後來時間長了，才發現不是，公子比以前多了一份體貼，這讓她們這些伺候慣了人的僕從，體會了難得的溫存。
「小姐剛剛回來了，公子要去的話小姐在玉樹閣。」
「知道了。」
丫鬟款款下拜，隨後便關門離開，陳粒一個人站在鏡子前，確定了自己的身材是有些變化，推測應該和進境有關係。
隨著靈脈開闢，靈基二重天所煉的筋骨皮受到靈力滋潤，都有了增強，體魄健壯、結實些，也是情理之中。
翹腿坐在桌旁，邊吃糕點，陳粒邊拿起新一冊的《江南萬澤軼事》翻閱。
「為慶天炎百年，全國將舉辦大慶三年的慶典，各方來朝，慶賀選拔即日開啟，各宗門福地聚首京城。」
「北境驚現不明遊魂騎兵，折戟草原近日來詭異不斷，遊牧各部皆有風聲傳出，草原深處發現無名秘境，已派人探查。」
「新任風華榜出爐，名次基本不變，唯落楓山莊郡主顧青青黑馬殺出，一躍成為甲榜第六，艷壓眾芳，頗有其母當年冠絕之勢。」
……
《江南萬澤軼事》雖出自江南，卻不盡說江南事，反倒是更關注天炎各地其他消息，這讓陳粒想起前世不少往事。
伴著書冊吃下飯，陳粒沒有馬上去見妹妹，陳洛靈才回來，忙了一夜，此時應該在閨閣中休息，現在去只會打擾。
讓她多休息會吧。
陳粒盤膝，就準備做個飯後功課。
運轉靈力，通體流暢，經過一夜的修整，現在的陳粒已經恢復到滿狀態，這其中《三溪養生法》真解帶來的恢復力提升，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三條靈脈通暢，陳粒現在可以輕鬆躍上高樹，負重行走也能到三百斤以上，拿出昨天不曾服下的【白蟲燼靈丹】，左右看了看這膏白的丹藥。
陳粒用溫水送服，吞下一粒。
這丹藥是齊修白送給自己，陳粒並不知道效果，只知道對自己開拓靈脈有好處，他本以為是和固靈丹一樣補充靈力，加快靈力流轉的。
結果服下以後，預想中的靈力補充並沒有來到。
好像丹藥沒有起作用，可正當陳粒睜開眼回看丹藥玉瓶的時候，他忽然察覺到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修煉者對於身體一定要完全掌控，只有這樣才能發揮出實力，所以一般情況下，是很忌諱體內發生不明異動的。
陳粒馬上入定查看，結果發現堵塞的第四條靈脈入口，竟然有一隻小蟲在不斷扭動！
這把陳粒驚得冒出冷汗。
可仔細觀瞧以後，陳粒發現這小蟲在自己體內，並沒有胡作非為，反倒是異常的乖巧，小蟲趴在靈脈的入口處一動不動。
靈脈本來就是依託經脈，陳粒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小蟲所有的動作，不用想，這小蟲一定和剛剛服下的丹藥有關。
這時，陳粒的腦中突然出現了齊修白的聲音：
「百種藥靈煉製，體外為丹，體內為蟲，啖燼靈蟲可用靈力驅使，啃食靈脈堵塞雜質，扶元固本，每蟲可存在三個時辰。」
陳粒驚覺奇妙。
齊修白把丹藥的用法寄託意念，融于丹藥之中，讓服下丹藥的人自然明白丹藥用法。
此技很是少見，而更加讓陳粒少見的，是那描述中啖燼靈蟲的小蟲。
應該就是眼下這隻，這不起眼的小蟲竟然能吃掉靈脈中的雜質，這是很難做到的事情。
陳粒也算是吃過不少進補丹藥了，但是有這麼奇妙效果的，還是第一次。
這啖燼靈蟲頗有些像冬蟲夏草，體外是丹藥，體內化為小蟲，而且還能精準找到自己要開拓的靈脈，實在神奇。
陳粒馬上開始嘗試，一絲絲靈力被陳粒供給給小蟲，這和原本陳粒用來沖刷靈脈的靈力相比少了不少。
小蟲得到陳粒的靈力加持，馬上被激活，圓潤的小腦袋抬起，左右看了看，然後一頭扎進堵塞的靈脈中。
小腦袋上，一下張開了六張嘴，瘋狂吞噬堵住靈脈的那些雜質，不多時就在雜質上啃出了一個大洞，小蟲也順勢鑽了進去，不斷開墾。
陳粒心中一喜，這滑稽的啖燼靈蟲，吞噬雜質是全自動的，只要自己不斷供給靈力，小蟲就能一直向前，直到開拓完這條靈脈。
開拓的速度比陳粒自己沖刷要快上許多。
這真是好東西。
陳粒享受著靈脈一點點疏通的奇妙感覺，為了輔助啖燼靈蟲工作，陳粒還坐進了藥浴里，倒上些妹妹陳洛靈拿給他的靈藥。
藥效加持下，靈脈的開拓更加的快速，陳粒的靈基也同步吸收著靈力，很快，一個時辰的時間便過去。
陳粒的第四條靈脈已經開拓了五分之一，這已經比正常進行的速度快上許多，但是陳粒還是覺得慢了。
這是有根據的，之前陳粒在妖魔腹中，吸收妖力運轉靈力，目的只是恢復體力，但順便疏通，就開拓出了新的靈脈。
現在，環境安逸，有啖燼靈蟲，加上還有靈藥藥浴的幫助，這個速度就顯然不能滿足陳粒了。
妖魔腹中各種條件都不算好，為什麼卻開拓靈脈更快呢？
陳粒思考了一下，便明白其中緣由。
在妖魔腹中，自己是在極大的壓力之下進行的吸收，那時稍微鬆懈，就可能丟了性命，所以他一直是盡全力。
這也讓他的身體，本能的發揮出了更多的潛能。
現在環境的安逸讓他的進步沒有那麼緊迫，身體受不到壓力，自然沒辦法全力全速，很多的藥力吸收不掉就消散了。
這便是導致陳粒現在開拓靈脈的速度，不及妖魔腹中時候的根本。
這是一個簡單的道理，修煉之路百舸爭流，爭渡、爭渡，安樂換不來進數，陳粒想明白了這點，也就清楚了自己該怎麼做。
他起身從房間出來，來到府中練武館，這裡是家中護衛修煉的地方，陳粒因為之前身體虛弱，所以不常來此，也不曾修煉其中武技。
而這次來，他便是要尋一門武技來修煉。
練武館之內，排列著整齊的木樁、鐵蛹，其地面上青磚因為長期的磨損能清晰看見兩個光滑的大坑，兩座兇猛石麒麟在館房兩側。
注視著陳粒。
在書柜上翻來翻去，需要太高靈基境界的陳粒不考慮。
太高的壓迫只會讓身體透支崩潰，精挑細選，陳粒找了門入門的拳法，《擒虎拳》，這是靈基前三重天都可以修煉的拳法。
王府的黑甲軍中，很多人就是這門拳法啟蒙。
陳粒也看見過兄長演練，此拳雖然基礎，但是在練到精通的時候，拳勢兇猛，近戰搏殺相當出色，出力快速，一拳便能打斷木樁。
是入門拳法裡面威力較大的。
其對修煉者的體魄，也是有一定要求，拳路嚴格，是打磨動作基礎的不二之選，正好可以給陳粒足夠的壓力，又不使他太過勞累產生損傷。
剛剛好。
陳粒拿好拳譜，立刻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在房門前的空地上，擺好架勢，按照拳譜演練起來。
這就和僧人冥想會在瀑布底下一樣，適當的壓力和負重會給修煉帶來幫助，激發潛力。
果然，在照貓畫虎行了幾遍拳法之後，陳粒體內的靈力開始沸騰，配合一呼一吸間，陳粒靈力的流轉，甚至比靜坐的時候還要通暢。
靈力也很自然的流動到身體的各個部位。
啖燼靈蟲開墾靈脈的速度，也提高了幾分。
陳粒欣喜自己的推斷果然正確，經過了【百鍊成真】以及【天道酬勤】兩個命格的提升，現在的他身體已經能夠承受住拳法帶來的負擔。
這是在之前他不敢想的事情，他能明顯感到自己變強的腳步。
只是拳法對於陳粒來說，依然是有些生澀，他力求做到標準，但動起來確實比想的要困難，很多地方他行了幾遍拳路都覺察不對。
單純有模樣和動作達意是兩個概念，哪裡要發力，哪裡要運勁，都不是看看就能明白的，雖然陳粒已經看過此拳無數次，但上手以後，才知深淺。
暫停領悟之後，他才能漸漸做到標準。
陳粒一刻也不鬆懈，修煉便是苦路，這裡差一點，那裡差一點，最後的結果就會差很多，陳粒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儘管是疲憊倍增，他也沒有偷懶的打算。
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揮拳，陳粒汗如雨下，氣息急促，而他的拳法也漸漸成熟，很快他便得到要領，兄長之前的演練起到了指導作用。
隨著太陽落山，陳粒終於能一絲不差的完整揮出整套【擒虎拳】，而在練習拳法的壓力之下，陳粒的第四條靈脈也在不知不覺間，完全的疏通。
啖燼靈蟲的三個時辰效用時間過去，藥浴的藥力也被陳粒全部吸收，這個速度，只比在妖魔腹中的時候慢上了一點，足夠達到陳粒的預期。
而他的身體在練過拳法路數之後，也似乎更得心所欲。
夕陽漸漸消失在屋檐，幾隻飛鳥掠過，樹葉被微風送到陳粒身側，「歘」樹葉被拳風切斷，幽幽落地，院中的拳頭才終於停下。
【天道酬勤】讓陳粒拳法掌握，進步飛速。
收勢吐氣，陳粒雖然勞累，但是渾熱的身體，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滿足，那種筋脈血肉中蘊含的實打實的力量，就是給陳粒辛勤過後最好的嘉獎。
他決心以後的修煉一半的時間，他都要放在外面，適當的壓力可以讓他更快進境。
「命格【天道酬勤】激活中，《擒虎拳》加入修煉範疇，此武學共二層等級，完成可獲得法門真解，當前等級一層。」
「略微提升拳勁滲透，略微減少使用拳法消耗體力，略微協調拳法步伐平衡，略微提升拳法爆發，略微提升每一拳蘊含靈力上限。」
命格的提示顯現在陳粒面前，和《涓流通靈呼吸法》不同，《擒虎拳》沒有被【百鍊成真】命格收納，這說明《擒虎拳》並沒有那麼高的潛力，或者其本身已經很完善，用不到命格修復。
而且其可供熟練的層數也只有兩層，陳粒猜想，兩層就滿的真解，也應該達不到《三溪養生法》那樣五層的真解，能夠給自己帶來的變化。
「老爹給我找的《涓流通靈呼吸法》果然不一般。」
有了對比，這讓陳粒知道了自己即使有兩個頂好的命格，也不代表可以隨便修煉。
修煉要投入時間，而潛力差的功法，武學等，帶給自己的提升有限，要想物盡其用，不浪費投入，發揮兩個命格的潛力。
還需要找到合適的功法、靈技，才是效率最高，收益最大的。
回到房間，再次換了衣服，清洗了身體，陳粒起身前往妹妹住所，玉樹閣。
王府地方很大，留給了陳洛靈一塊不小的區域。
一片圍起來的院落中，一顆大榕樹位於中央，玉樹閣是樹屋，就修葺在這顆大榕樹上，榕樹也不是尋常榕樹，名為玉液榕，體型巨大。
其樹液捧到手上，溫潤如玉，故此得名。
其蘊靈非常，對陳洛靈木系的靈根修煉，很有好處。
透過樹幹上的樹皮便能看見其下螢光的樹液流動，在夜幕下仿若玉帶，煞是好看，配上點綴明亮的柿子小燈籠，便是陳南王唯一女兒。
陳家千金，古靈精怪的陳洛靈的閨房了。
陳粒剛剛走進院子，讓一旁的丫鬟去通稟，樹屋上就傳來了陳洛靈的聲音：「四哥上來吧。」
陳粒和門口的丫鬟點點頭，便沿著蜿蜒而上的樓梯走上了樹上閣樓，過了橫廊，纏在安靜木香里的一抹跳脫肉味，就吸引了陳粒。
陳洛靈沒有在房間裡面，而是在一處榕樹露台擺了盛宴，似乎在等陳粒到來，陳粒看著支著腦袋看星星的陳洛靈，走過去拉開椅子，坐到了桌旁。
「四哥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陳洛靈忽然側頭一笑，陳粒吸了一口涼氣，那笑容里分明有股邪魅，這丫頭不知道想了什麼鬼點子。
陳粒也不是笨人，一桌好菜，陳洛靈是擺的鴻門宴，回憶自己做了什麼，哪條最有可能讓陳洛靈生氣，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在府中可沒有什麼特別的吃的，要有，也就只有從外面帶。
陳洛靈能拿府中執令，不光是其本身靈院弟子，實力超群，也是其手段、做事，讓陳南王放心，知道陳粒行蹤還是有辦法的。
許是徐乾來那裡被攻破了。
於是陳粒也不做隱瞞：「去百草閣拿點進補丹藥，運氣不太好，碰上了妖襲，不過你哥我吉人天相，一點傷也沒有。」
陳粒給陳洛靈展示了一下臂膀，陳洛靈眼神上浮，幽怨一瞥：「那你是承認偷偷溜出去嘍？」
陳粒對於陳洛靈的描述表示不贊同：「什麼偷偷，我是正大光明溜出去的。」
「四！哥！」
陳洛靈把每個字都咬的很重，看起來確實是生氣了，陳粒也知道沒打招呼是自己問題，只能笑笑：
「行，以後我再出去，一定和你打招呼，你不在也差人告訴你。」
可陳洛靈聽後還是不依不饒：「你要是需要補藥我可以派人去取，你一個人要是出了問題……」
陳洛靈沒有繼續說，她不想挖陳粒的痛處，只是擔心擺在明面上，陳粒看自己這個妹妹難得真生氣，也有些無奈：
「妖襲我確實沒預料到，以後不會了。」
「哥……」
陳洛靈見陳粒有些落寞，小聲呼喚，其實陳洛靈也知道，自己四哥十六歲的年紀，被禁足在家肯定是難受的。
即使說是為了安全考慮，但是這也不是事事都強迫陳粒遵守的理由，過度的保護會變成枷鎖，這事她比誰都明白。
其實今天她也沒有責怪陳粒的打算，只是知道了不得不說。
「四哥，我知道你想出去，你禁足的事情，爹爹回來以後，我會和他說，只要你不做冒險的事情，出門的時候帶著府中的人，我想爹爹會答應的，碧水澤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可以去看看。」
陳洛靈思考片刻，做出妥協，但說完話，陳粒這邊卻長時間沒有回應。
因為和陳粒做的位置實在樹蔭地下，月光照不到陳粒的臉，陳粒又是側坐，於是陳洛靈試探的站起來，拍了一下陳粒，「四哥？」
「啊？」陳粒猛然回頭，光亮下，陳粒左手一個雞腿，另一隻手夾筷子拿著糖醋排骨，嘴裡還在嚼著烤鴨，滿嘴流油，看樣子已經吃了半天。
「你剛才說啥？」
陳洛靈深吸一口氣，醞釀好的對陳粒的體諒情緒瞬時間煙消雲散，她甚至有拿盤子砸陳粒的衝動。
剛才陳粒說的話，起碼有一半沒走心。
「四哥！」
陳粒見陳洛靈掐腰而立，眼睛就要噴火，只好收斂，把嘴裡的東西吞下：
「彆氣，彆氣，我聽見了，你不是要幫我說服父親解除我禁足嗎，那就交給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陳洛靈氣鼓鼓地坐回去，看著陳粒吃的滿嘴油，又忽然笑了一下，給陳粒遞過來紙：「四哥，你實話實說，答應我不溜出去，是不是應付我的？」
陳粒把嘴擦了擦，眼睛瞥向一側，口不對心：「怎麼會呢。」
陳洛靈心中已有答案，隨即趴在了桌子上，搖晃著雙臂雙腳：「嗚~四哥欺負我，我被城防的一群老頭折磨還要被欺負，我好慘，回來我就要告訴爹爹，讓爹爹把你吊在樹上，嗚~」
陳洛靈換了個打法。
陳粒一看陳洛靈開始賣乖，這是軟硬皆在行，這麼下去恐怕是不行，於是拿出了殺手鐧：「算我怕了，別哭了，喏，給你的。」
從懷中掏出一物，陳粒扔給了陳洛靈，「什麼啊？」陳洛靈下意識接住，在光亮下，一枚精緻的楓葉頭飾靜置陳洛靈掌心。
楓葉栩栩如生，葉片脈絡都清晰可見，陳洛靈嘴角忍不住上翹，神色奕奕：「給我買的？」陳粒點點頭。
這東西是他在回府的路上順手買的，只是覺得好看，現在派上用場，「嘿嘿，謝謝四哥！」陳洛靈露出一抹甜笑。
說著話，她便把頭飾別在了頭髮上，「好看嗎、好看嗎？」陳洛靈忙問陳粒看法。
陳粒看著妹妹擺弄頭飾，一副雀躍傻笑的樣子，不由得咋舌，這妮子心情變化快似閃電，難以捉摸：
「你別跟個小孩似的那麼開心，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才不，我本來就是呀，謝謝四哥，禮物我就收下了！」
陳洛靈才不管陳粒怎麼看他，「嘿嘿嘿。」在那對著鏡子笑，突然，陳洛靈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擔憂：
「四哥，你這麼會哄女孩子，以後會不會變成像三哥那樣的花心大蘿蔔。」
陳粒懶得反駁，喝了口茶水：「別這麼說三哥，他會開心的。」說罷，陳粒接著拿起雞腿，開始了胡吃海塞。
陳洛靈看了看陳粒，又敲了敲腦袋上的頭飾，小聲嘟囔：「那就饒你這一次，一次哦。」
「行，快吃吧，再不吃要涼了。」陳粒嘆了口氣，夾了個雞腿放進了陳洛靈的碗裡，陳洛靈最終看在禮物的面子上，放過了陳粒。
隨即一打響指，吩咐人給陳粒送上特製的補氣熱湯，陳粒盛了一碗飲下「真不錯」，湯頭鮮亮，喝下後渾身熱氣。
已經不生氣的陳洛靈則在一旁捧著臉，脈脈帶笑，「是吧。」
……
雲遮月偷暇，碎影綴榕花，樹屋玉樹閣上，一道道空盤子被撤下。
在陳粒徹底放口之後，吃飯就一個胡吃海塞，修煉《擒虎拳》讓他體力消耗很大，進補食物是恢復的辦法，不一會三個人的飯量就被陳粒吃下。
陳洛靈只是正常吃了些素菜，陳粒覺得陳洛靈這裡的飯菜似乎比自己院子裡的好吃不少，甚至懷疑陳洛靈請了私廚。
而陳洛靈則一副沒有胃口的樣子。
「剛才你說被折磨了，城防遇到問題了？」席間陳粒想起陳洛靈剛才說的話，隨口問道。
「沒什麼，就是城中四家為了和城防，搶守備巡邏的區域，弄得有些不愉快，但已經解決了。」
陳洛靈輕描淡寫，但陳粒聽後卻察覺出不簡單。
城中四家是個統稱，是碧水澤中極具影響力的四個家族，他們在碧水澤商賈行腳，根深蒂固，各自有買賣，分割碧水澤各塊經營。
也有獨立的巡邏隊。
百草閣妖襲的事情出了以後，城中巡邏變成了重中之重，此時城防又因為各處調遣人手不足，如果四家可以得到更大的巡邏面積。
那就可以在事後控制更多的區域，那些本是無主區域內的經營利益也會改變風向，被他們分走一杯羹。
如果四家聯合一起提出幫忙守備巡邏，把原本城防守衛的巡邏區域收入囊中，那因為妖患分散了人力的城防隊伍，確實很有可能讓出區域。
這對於四家來說是個好買賣。
只是他們吃進去容易，以後吐出來就難了。
除妖的膽子他們沒有，但借著除妖斂財的膽子，應該是不少。
「你怎麼解決的？」陳粒知道四家的打算，好奇妹妹怎麼解決那幾個難纏的家主，誰知陳洛靈趴在了桌子上，滿眼疲憊：
「也沒什麼，他們要原來城防隊伍負責的區域，我便給他們，只是我分成了三份，讓他們四家分，最後，這些老爺子互相拆台，誰也沒得到，
同意由城防牽頭臨時在城中找尋人手組成新巡邏隊，應付人手不足的情況，事情也就解決了，哈欠~」
陳洛靈眼皮已經開始低垂，開始打顫，陳粒一聽，心裡暗夸妹妹好手段，但是明面上沒有表現出什麼。
飯到了尾聲，陳粒坐在露台上，望天消食，陳洛靈就靠在陳粒身上，腦袋一側，兩人看著天上那亮銀盤一點點升高。
「四哥，你的呼吸好像比之前強了不少。」
「有你那麼多的靈藥灌下去，一點變化都沒有就奇怪了。」
陳粒找了個藉口應付過去。
「對了，昨晚城防軍營里我遇到邱院長了。」
「苦練學堂的邱院長？」
「嗯，他和我說學堂馬上要開一個交流會，江南其他貢院的學子會來參加，交流心得，因為你不在學堂，遇到我轉達給你，
你如果可以的話去參加一下，觀摩也許能幫助你境界提升。」
陳粒默不發言，邱院長也是陳洛靈當年在苦練學堂里的院長，交流學習的事情自己從徐豆豆的嘴裡也聽到過，這是每年都會有的交流會。
只是往年都是其他貢院舉辦，今年輪到苦練學堂，各方學子在一起切磋交流，自然是有利進境。
當年陳洛靈在其他貢院大殺四方，陳粒雖然沒有親眼得見，但是也有耳聞，基本上能進入靈院的學子，在貢院時就已經展現了非凡實力。
交流會也是提前檢驗的一次機會，見見江南萬澤中的佼佼。
「嗯，到時候去看看。」陳粒對此也有興趣，他倒是不一定上場，但看看和自己競爭名額的人是什麼樣的實力也好。
「好~」陳洛靈的聲音漸漸小下去，陳粒有些疑問，「你不是下午睡過了嗎？怎麼還這麼困？」說完這句話陳粒就反應了過來：
「你不會是從回來知道我溜出去，到現在一直在等我過來，所以沒有休息吧？」
陳粒的猜測很準，陳洛靈的聲音幽幽從一旁傳來：「誰叫你不主動過來，你不過來……我不想強迫你說，怕你……呼……呼……」
「……我只要知道四哥平安就好……」
陳粒聽聞幾乎不可察的聲音，側頭看向一旁的妹妹，陳洛靈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依著肩膀睡著了，陳粒無奈一笑。
他甚至不知道剛才的話是不是妹妹的夢話，「好夢。」
陳粒淡淡說道，隨即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如此寧靜的夜，配上寧靜的月，陳粒只有一個疑問「為什麼這月亮不能觀想呢？」
抱妹妹回到房間睡下，陳粒也動身回到了自己房間，這次陳粒沒有再進行晚功，他也需要睡眠補充體力。
明天就是他和齊修白約好其研究掌中妖核的日子，既然對方已經給了自己白蟲燼靈丹作為預付，那他也不打算遲到。
路不算近，他要早起趕去「碧水機關樓」，去等齊修白。
「四少爺，你的衣服怎么小了？我給您拿大些的。」侍奉的丫鬟遞給陳粒熱毛巾，發現一日不見，陳粒身上的衣服竟然明顯緊繃。
陳粒低頭查看，果然也看出了端倪：「可能是吃太多，長胖了，衣服我自己換就好，要中午了，你們去吃飯吧。」
陳粒沒有讓丫鬟為自己更衣，主要是不習慣，一旁的丫鬟倒是沒覺得意外，半年以來，自己的主子似乎改變了性格。
原先的端茶倒水倒還接受，貼身的服侍卻全都拒絕。
起先，還以為主子嫌棄了自己，後來時間長了，才發現不是，公子比以前多了一份體貼，這讓她們這些伺候慣了人的僕從，體會了難得的溫存。
「小姐剛剛回來了，公子要去的話小姐在玉樹閣。」
「知道了。」
丫鬟款款下拜，隨後便關門離開，陳粒一個人站在鏡子前，確定了自己的身材是有些變化，推測應該和進境有關係。
隨著靈脈開闢，靈基二重天所煉的筋骨皮受到靈力滋潤，都有了增強，體魄健壯、結實些，也是情理之中。
翹腿坐在桌旁，邊吃糕點，陳粒邊拿起新一冊的《江南萬澤軼事》翻閱。
「為慶天炎百年，全國將舉辦大慶三年的慶典，各方來朝，慶賀選拔即日開啟，各宗門福地聚首京城。」
「北境驚現不明遊魂騎兵，折戟草原近日來詭異不斷，遊牧各部皆有風聲傳出，草原深處發現無名秘境，已派人探查。」
「新任風華榜出爐，名次基本不變，唯落楓山莊郡主顧青青黑馬殺出，一躍成為甲榜第六，艷壓眾芳，頗有其母當年冠絕之勢。」
……
《江南萬澤軼事》雖出自江南，卻不盡說江南事，反倒是更關注天炎各地其他消息，這讓陳粒想起前世不少往事。
伴著書冊吃下飯，陳粒沒有馬上去見妹妹，陳洛靈才回來，忙了一夜，此時應該在閨閣中休息，現在去只會打擾。
讓她多休息會吧。
陳粒盤膝，就準備做個飯後功課。
運轉靈力，通體流暢，經過一夜的修整，現在的陳粒已經恢復到滿狀態，這其中《三溪養生法》真解帶來的恢復力提升，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三條靈脈通暢，陳粒現在可以輕鬆躍上高樹，負重行走也能到三百斤以上，拿出昨天不曾服下的【白蟲燼靈丹】，左右看了看這膏白的丹藥。
陳粒用溫水送服，吞下一粒。
這丹藥是齊修白送給自己，陳粒並不知道效果，只知道對自己開拓靈脈有好處，他本以為是和固靈丹一樣補充靈力，加快靈力流轉的。
結果服下以後，預想中的靈力補充並沒有來到。
好像丹藥沒有起作用，可正當陳粒睜開眼回看丹藥玉瓶的時候，他忽然察覺到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修煉者對於身體一定要完全掌控，只有這樣才能發揮出實力，所以一般情況下，是很忌諱體內發生不明異動的。
陳粒馬上入定查看，結果發現堵塞的第四條靈脈入口，竟然有一隻小蟲在不斷扭動！
這把陳粒驚得冒出冷汗。
可仔細觀瞧以後，陳粒發現這小蟲在自己體內，並沒有胡作非為，反倒是異常的乖巧，小蟲趴在靈脈的入口處一動不動。
靈脈本來就是依託經脈，陳粒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小蟲所有的動作，不用想，這小蟲一定和剛剛服下的丹藥有關。
這時，陳粒的腦中突然出現了齊修白的聲音：
「百種藥靈煉製，體外為丹，體內為蟲，啖燼靈蟲可用靈力驅使，啃食靈脈堵塞雜質，扶元固本，每蟲可存在三個時辰。」
陳粒驚覺奇妙。
齊修白把丹藥的用法寄託意念，融于丹藥之中，讓服下丹藥的人自然明白丹藥用法。
此技很是少見，而更加讓陳粒少見的，是那描述中啖燼靈蟲的小蟲。
應該就是眼下這隻，這不起眼的小蟲竟然能吃掉靈脈中的雜質，這是很難做到的事情。
陳粒也算是吃過不少進補丹藥了，但是有這麼奇妙效果的，還是第一次。
這啖燼靈蟲頗有些像冬蟲夏草，體外是丹藥，體內化為小蟲，而且還能精準找到自己要開拓的靈脈，實在神奇。
陳粒馬上開始嘗試，一絲絲靈力被陳粒供給給小蟲，這和原本陳粒用來沖刷靈脈的靈力相比少了不少。
小蟲得到陳粒的靈力加持，馬上被激活，圓潤的小腦袋抬起，左右看了看，然後一頭扎進堵塞的靈脈中。
小腦袋上，一下張開了六張嘴，瘋狂吞噬堵住靈脈的那些雜質，不多時就在雜質上啃出了一個大洞，小蟲也順勢鑽了進去，不斷開墾。
陳粒心中一喜，這滑稽的啖燼靈蟲，吞噬雜質是全自動的，只要自己不斷供給靈力，小蟲就能一直向前，直到開拓完這條靈脈。
開拓的速度比陳粒自己沖刷要快上許多。
這真是好東西。
陳粒享受著靈脈一點點疏通的奇妙感覺，為了輔助啖燼靈蟲工作，陳粒還坐進了藥浴里，倒上些妹妹陳洛靈拿給他的靈藥。
藥效加持下，靈脈的開拓更加的快速，陳粒的靈基也同步吸收著靈力，很快，一個時辰的時間便過去。
陳粒的第四條靈脈已經開拓了五分之一，這已經比正常進行的速度快上許多，但是陳粒還是覺得慢了。
這是有根據的，之前陳粒在妖魔腹中，吸收妖力運轉靈力，目的只是恢復體力，但順便疏通，就開拓出了新的靈脈。
現在，環境安逸，有啖燼靈蟲，加上還有靈藥藥浴的幫助，這個速度就顯然不能滿足陳粒了。
妖魔腹中各種條件都不算好，為什麼卻開拓靈脈更快呢？
陳粒思考了一下，便明白其中緣由。
在妖魔腹中，自己是在極大的壓力之下進行的吸收，那時稍微鬆懈，就可能丟了性命，所以他一直是盡全力。
這也讓他的身體，本能的發揮出了更多的潛能。
現在環境的安逸讓他的進步沒有那麼緊迫，身體受不到壓力，自然沒辦法全力全速，很多的藥力吸收不掉就消散了。
這便是導致陳粒現在開拓靈脈的速度，不及妖魔腹中時候的根本。
這是一個簡單的道理，修煉之路百舸爭流，爭渡、爭渡，安樂換不來進數，陳粒想明白了這點，也就清楚了自己該怎麼做。
他起身從房間出來，來到府中練武館，這裡是家中護衛修煉的地方，陳粒因為之前身體虛弱，所以不常來此，也不曾修煉其中武技。
而這次來，他便是要尋一門武技來修煉。
練武館之內，排列著整齊的木樁、鐵蛹，其地面上青磚因為長期的磨損能清晰看見兩個光滑的大坑，兩座兇猛石麒麟在館房兩側。
注視著陳粒。
在書柜上翻來翻去，需要太高靈基境界的陳粒不考慮。
太高的壓迫只會讓身體透支崩潰，精挑細選，陳粒找了門入門的拳法，《擒虎拳》，這是靈基前三重天都可以修煉的拳法。
王府的黑甲軍中，很多人就是這門拳法啟蒙。
陳粒也看見過兄長演練，此拳雖然基礎，但是在練到精通的時候，拳勢兇猛，近戰搏殺相當出色，出力快速，一拳便能打斷木樁。
是入門拳法裡面威力較大的。
其對修煉者的體魄，也是有一定要求，拳路嚴格，是打磨動作基礎的不二之選，正好可以給陳粒足夠的壓力，又不使他太過勞累產生損傷。
剛剛好。
陳粒拿好拳譜，立刻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在房門前的空地上，擺好架勢，按照拳譜演練起來。
這就和僧人冥想會在瀑布底下一樣，適當的壓力和負重會給修煉帶來幫助，激發潛力。
果然，在照貓畫虎行了幾遍拳法之後，陳粒體內的靈力開始沸騰，配合一呼一吸間，陳粒靈力的流轉，甚至比靜坐的時候還要通暢。
靈力也很自然的流動到身體的各個部位。
啖燼靈蟲開墾靈脈的速度，也提高了幾分。
陳粒欣喜自己的推斷果然正確，經過了【百鍊成真】以及【天道酬勤】兩個命格的提升，現在的他身體已經能夠承受住拳法帶來的負擔。
這是在之前他不敢想的事情，他能明顯感到自己變強的腳步。
只是拳法對於陳粒來說，依然是有些生澀，他力求做到標準，但動起來確實比想的要困難，很多地方他行了幾遍拳路都覺察不對。
單純有模樣和動作達意是兩個概念，哪裡要發力，哪裡要運勁，都不是看看就能明白的，雖然陳粒已經看過此拳無數次，但上手以後，才知深淺。
暫停領悟之後，他才能漸漸做到標準。
陳粒一刻也不鬆懈，修煉便是苦路，這裡差一點，那裡差一點，最後的結果就會差很多，陳粒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儘管是疲憊倍增，他也沒有偷懶的打算。
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揮拳，陳粒汗如雨下，氣息急促，而他的拳法也漸漸成熟，很快他便得到要領，兄長之前的演練起到了指導作用。
隨著太陽落山，陳粒終於能一絲不差的完整揮出整套【擒虎拳】，而在練習拳法的壓力之下，陳粒的第四條靈脈也在不知不覺間，完全的疏通。
啖燼靈蟲的三個時辰效用時間過去，藥浴的藥力也被陳粒全部吸收，這個速度，只比在妖魔腹中的時候慢上了一點，足夠達到陳粒的預期。
而他的身體在練過拳法路數之後，也似乎更得心所欲。
夕陽漸漸消失在屋檐，幾隻飛鳥掠過，樹葉被微風送到陳粒身側，「歘」樹葉被拳風切斷，幽幽落地，院中的拳頭才終於停下。
【天道酬勤】讓陳粒拳法掌握，進步飛速。
收勢吐氣，陳粒雖然勞累，但是渾熱的身體，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滿足，那種筋脈血肉中蘊含的實打實的力量，就是給陳粒辛勤過後最好的嘉獎。
他決心以後的修煉一半的時間，他都要放在外面，適當的壓力可以讓他更快進境。
「命格【天道酬勤】激活中，《擒虎拳》加入修煉範疇，此武學共二層等級，完成可獲得法門真解，當前等級一層。」
「略微提升拳勁滲透，略微減少使用拳法消耗體力，略微協調拳法步伐平衡，略微提升拳法爆發，略微提升每一拳蘊含靈力上限。」
命格的提示顯現在陳粒面前，和《涓流通靈呼吸法》不同，《擒虎拳》沒有被【百鍊成真】命格收納，這說明《擒虎拳》並沒有那麼高的潛力，或者其本身已經很完善，用不到命格修復。
而且其可供熟練的層數也只有兩層，陳粒猜想，兩層就滿的真解，也應該達不到《三溪養生法》那樣五層的真解，能夠給自己帶來的變化。
「老爹給我找的《涓流通靈呼吸法》果然不一般。」
有了對比，這讓陳粒知道了自己即使有兩個頂好的命格，也不代表可以隨便修煉。
修煉要投入時間，而潛力差的功法，武學等，帶給自己的提升有限，要想物盡其用，不浪費投入，發揮兩個命格的潛力。
還需要找到合適的功法、靈技，才是效率最高，收益最大的。
回到房間，再次換了衣服，清洗了身體，陳粒起身前往妹妹住所，玉樹閣。
王府地方很大，留給了陳洛靈一塊不小的區域。
一片圍起來的院落中，一顆大榕樹位於中央，玉樹閣是樹屋，就修葺在這顆大榕樹上，榕樹也不是尋常榕樹，名為玉液榕，體型巨大。
其樹液捧到手上，溫潤如玉，故此得名。
其蘊靈非常，對陳洛靈木系的靈根修煉，很有好處。
透過樹幹上的樹皮便能看見其下螢光的樹液流動，在夜幕下仿若玉帶，煞是好看，配上點綴明亮的柿子小燈籠，便是陳南王唯一女兒。
陳家千金，古靈精怪的陳洛靈的閨房了。
陳粒剛剛走進院子，讓一旁的丫鬟去通稟，樹屋上就傳來了陳洛靈的聲音：「四哥上來吧。」
陳粒和門口的丫鬟點點頭，便沿著蜿蜒而上的樓梯走上了樹上閣樓，過了橫廊，纏在安靜木香里的一抹跳脫肉味，就吸引了陳粒。
陳洛靈沒有在房間裡面，而是在一處榕樹露台擺了盛宴，似乎在等陳粒到來，陳粒看著支著腦袋看星星的陳洛靈，走過去拉開椅子，坐到了桌旁。
「四哥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陳洛靈忽然側頭一笑，陳粒吸了一口涼氣，那笑容里分明有股邪魅，這丫頭不知道想了什麼鬼點子。
陳粒也不是笨人，一桌好菜，陳洛靈是擺的鴻門宴，回憶自己做了什麼，哪條最有可能讓陳洛靈生氣，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在府中可沒有什麼特別的吃的，要有，也就只有從外面帶。
陳洛靈能拿府中執令，不光是其本身靈院弟子，實力超群，也是其手段、做事，讓陳南王放心，知道陳粒行蹤還是有辦法的。
許是徐乾來那裡被攻破了。
於是陳粒也不做隱瞞：「去百草閣拿點進補丹藥，運氣不太好，碰上了妖襲，不過你哥我吉人天相，一點傷也沒有。」
陳粒給陳洛靈展示了一下臂膀，陳洛靈眼神上浮，幽怨一瞥：「那你是承認偷偷溜出去嘍？」
陳粒對於陳洛靈的描述表示不贊同：「什麼偷偷，我是正大光明溜出去的。」
「四！哥！」
陳洛靈把每個字都咬的很重，看起來確實是生氣了，陳粒也知道沒打招呼是自己問題，只能笑笑：
「行，以後我再出去，一定和你打招呼，你不在也差人告訴你。」
可陳洛靈聽後還是不依不饒：「你要是需要補藥我可以派人去取，你一個人要是出了問題……」
陳洛靈沒有繼續說，她不想挖陳粒的痛處，只是擔心擺在明面上，陳粒看自己這個妹妹難得真生氣，也有些無奈：
「妖襲我確實沒預料到，以後不會了。」
「哥……」
陳洛靈見陳粒有些落寞，小聲呼喚，其實陳洛靈也知道，自己四哥十六歲的年紀，被禁足在家肯定是難受的。
即使說是為了安全考慮，但是這也不是事事都強迫陳粒遵守的理由，過度的保護會變成枷鎖，這事她比誰都明白。
其實今天她也沒有責怪陳粒的打算，只是知道了不得不說。
「四哥，我知道你想出去，你禁足的事情，爹爹回來以後，我會和他說，只要你不做冒險的事情，出門的時候帶著府中的人，我想爹爹會答應的，碧水澤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可以去看看。」
陳洛靈思考片刻，做出妥協，但說完話，陳粒這邊卻長時間沒有回應。
因為和陳粒做的位置實在樹蔭地下，月光照不到陳粒的臉，陳粒又是側坐，於是陳洛靈試探的站起來，拍了一下陳粒，「四哥？」
「啊？」陳粒猛然回頭，光亮下，陳粒左手一個雞腿，另一隻手夾筷子拿著糖醋排骨，嘴裡還在嚼著烤鴨，滿嘴流油，看樣子已經吃了半天。
「你剛才說啥？」
陳洛靈深吸一口氣，醞釀好的對陳粒的體諒情緒瞬時間煙消雲散，她甚至有拿盤子砸陳粒的衝動。
剛才陳粒說的話，起碼有一半沒走心。
「四哥！」
陳粒見陳洛靈掐腰而立，眼睛就要噴火，只好收斂，把嘴裡的東西吞下：
「彆氣，彆氣，我聽見了，你不是要幫我說服父親解除我禁足嗎，那就交給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陳洛靈氣鼓鼓地坐回去，看著陳粒吃的滿嘴油，又忽然笑了一下，給陳粒遞過來紙：「四哥，你實話實說，答應我不溜出去，是不是應付我的？」
陳粒把嘴擦了擦，眼睛瞥向一側，口不對心：「怎麼會呢。」
陳洛靈心中已有答案，隨即趴在了桌子上，搖晃著雙臂雙腳：「嗚~四哥欺負我，我被城防的一群老頭折磨還要被欺負，我好慘，回來我就要告訴爹爹，讓爹爹把你吊在樹上，嗚~」
陳洛靈換了個打法。
陳粒一看陳洛靈開始賣乖，這是軟硬皆在行，這麼下去恐怕是不行，於是拿出了殺手鐧：「算我怕了，別哭了，喏，給你的。」
從懷中掏出一物，陳粒扔給了陳洛靈，「什麼啊？」陳洛靈下意識接住，在光亮下，一枚精緻的楓葉頭飾靜置陳洛靈掌心。
楓葉栩栩如生，葉片脈絡都清晰可見，陳洛靈嘴角忍不住上翹，神色奕奕：「給我買的？」陳粒點點頭。
這東西是他在回府的路上順手買的，只是覺得好看，現在派上用場，「嘿嘿，謝謝四哥！」陳洛靈露出一抹甜笑。
說著話，她便把頭飾別在了頭髮上，「好看嗎、好看嗎？」陳洛靈忙問陳粒看法。
陳粒看著妹妹擺弄頭飾，一副雀躍傻笑的樣子，不由得咋舌，這妮子心情變化快似閃電，難以捉摸：
「你別跟個小孩似的那麼開心，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才不，我本來就是呀，謝謝四哥，禮物我就收下了！」
陳洛靈才不管陳粒怎麼看他，「嘿嘿嘿。」在那對著鏡子笑，突然，陳洛靈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擔憂：
「四哥，你這麼會哄女孩子，以後會不會變成像三哥那樣的花心大蘿蔔。」
陳粒懶得反駁，喝了口茶水：「別這麼說三哥，他會開心的。」說罷，陳粒接著拿起雞腿，開始了胡吃海塞。
陳洛靈看了看陳粒，又敲了敲腦袋上的頭飾，小聲嘟囔：「那就饒你這一次，一次哦。」
「行，快吃吧，再不吃要涼了。」陳粒嘆了口氣，夾了個雞腿放進了陳洛靈的碗裡，陳洛靈最終看在禮物的面子上，放過了陳粒。
隨即一打響指，吩咐人給陳粒送上特製的補氣熱湯，陳粒盛了一碗飲下「真不錯」，湯頭鮮亮，喝下後渾身熱氣。
已經不生氣的陳洛靈則在一旁捧著臉，脈脈帶笑，「是吧。」
……
雲遮月偷暇，碎影綴榕花，樹屋玉樹閣上，一道道空盤子被撤下。
在陳粒徹底放口之後，吃飯就一個胡吃海塞，修煉《擒虎拳》讓他體力消耗很大，進補食物是恢復的辦法，不一會三個人的飯量就被陳粒吃下。
陳洛靈只是正常吃了些素菜，陳粒覺得陳洛靈這裡的飯菜似乎比自己院子裡的好吃不少，甚至懷疑陳洛靈請了私廚。
而陳洛靈則一副沒有胃口的樣子。
「剛才你說被折磨了，城防遇到問題了？」席間陳粒想起陳洛靈剛才說的話，隨口問道。
「沒什麼，就是城中四家為了和城防，搶守備巡邏的區域，弄得有些不愉快，但已經解決了。」
陳洛靈輕描淡寫，但陳粒聽後卻察覺出不簡單。
城中四家是個統稱，是碧水澤中極具影響力的四個家族，他們在碧水澤商賈行腳，根深蒂固，各自有買賣，分割碧水澤各塊經營。
也有獨立的巡邏隊。
百草閣妖襲的事情出了以後，城中巡邏變成了重中之重，此時城防又因為各處調遣人手不足，如果四家可以得到更大的巡邏面積。
那就可以在事後控制更多的區域，那些本是無主區域內的經營利益也會改變風向，被他們分走一杯羹。
如果四家聯合一起提出幫忙守備巡邏，把原本城防守衛的巡邏區域收入囊中，那因為妖患分散了人力的城防隊伍，確實很有可能讓出區域。
這對於四家來說是個好買賣。
只是他們吃進去容易，以後吐出來就難了。
除妖的膽子他們沒有，但借著除妖斂財的膽子，應該是不少。
「你怎麼解決的？」陳粒知道四家的打算，好奇妹妹怎麼解決那幾個難纏的家主，誰知陳洛靈趴在了桌子上，滿眼疲憊：
「也沒什麼，他們要原來城防隊伍負責的區域，我便給他們，只是我分成了三份，讓他們四家分，最後，這些老爺子互相拆台，誰也沒得到，
同意由城防牽頭臨時在城中找尋人手組成新巡邏隊，應付人手不足的情況，事情也就解決了，哈欠~」
陳洛靈眼皮已經開始低垂，開始打顫，陳粒一聽，心裡暗夸妹妹好手段，但是明面上沒有表現出什麼。
飯到了尾聲，陳粒坐在露台上，望天消食，陳洛靈就靠在陳粒身上，腦袋一側，兩人看著天上那亮銀盤一點點升高。
「四哥，你的呼吸好像比之前強了不少。」
「有你那麼多的靈藥灌下去，一點變化都沒有就奇怪了。」
陳粒找了個藉口應付過去。
「對了，昨晚城防軍營里我遇到邱院長了。」
「苦練學堂的邱院長？」
「嗯，他和我說學堂馬上要開一個交流會，江南其他貢院的學子會來參加，交流心得，因為你不在學堂，遇到我轉達給你，
你如果可以的話去參加一下，觀摩也許能幫助你境界提升。」
陳粒默不發言，邱院長也是陳洛靈當年在苦練學堂里的院長，交流學習的事情自己從徐豆豆的嘴裡也聽到過，這是每年都會有的交流會。
只是往年都是其他貢院舉辦，今年輪到苦練學堂，各方學子在一起切磋交流，自然是有利進境。
當年陳洛靈在其他貢院大殺四方，陳粒雖然沒有親眼得見，但是也有耳聞，基本上能進入靈院的學子，在貢院時就已經展現了非凡實力。
交流會也是提前檢驗的一次機會，見見江南萬澤中的佼佼。
「嗯，到時候去看看。」陳粒對此也有興趣，他倒是不一定上場，但看看和自己競爭名額的人是什麼樣的實力也好。
「好~」陳洛靈的聲音漸漸小下去，陳粒有些疑問，「你不是下午睡過了嗎？怎麼還這麼困？」說完這句話陳粒就反應了過來：
「你不會是從回來知道我溜出去，到現在一直在等我過來，所以沒有休息吧？」
陳粒的猜測很準，陳洛靈的聲音幽幽從一旁傳來：「誰叫你不主動過來，你不過來……我不想強迫你說，怕你……呼……呼……」
「……我只要知道四哥平安就好……」
陳粒聽聞幾乎不可察的聲音，側頭看向一旁的妹妹，陳洛靈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依著肩膀睡著了，陳粒無奈一笑。
他甚至不知道剛才的話是不是妹妹的夢話，「好夢。」
陳粒淡淡說道，隨即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如此寧靜的夜，配上寧靜的月，陳粒只有一個疑問「為什麼這月亮不能觀想呢？」
抱妹妹回到房間睡下，陳粒也動身回到了自己房間，這次陳粒沒有再進行晚功，他也需要睡眠補充體力。
明天就是他和齊修白約好其研究掌中妖核的日子，既然對方已經給了自己白蟲燼靈丹作為預付，那他也不打算遲到。
路不算近，他要早起趕去「碧水機關樓」，去等齊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