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勸降與反勸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仲夏時節,河東郡光照十足,天氣也越發炎熱起來了,不過穿越中條山脈北上的風,卻疾而勁,給涑水盆地帶來陣陣涼爽。

  安邑城外,三千餘苟軍將士於城下列陣,軍容雖然還很斑雜,但精氣神十足,醞釀著一股戰天鬥地的氣勢。林立的旌旗,在東南季風的吹拂下呼呼作響。

  城南五里地外,苟侍率領的輜重營隨軍民夫,正在抓緊時間,就地取材,修築營壘。苟政自己則率領其餘諸部士卒,至城前叩關。

  三軍列隊,苟政處在眾星捧月的位,立於馬上,默默地望著安邑城,等待著城內的回覆。卻是苟政想著不戰而屈人之兵,遣人進城,遞上招降書。

  雖然成功的可能性並不高,但萬一呢?以那石凌之庸鄙,也許就事急從亂,貪生怕死,忘記了立場身份,向他們這些「叛逆」投降呢?

  即便不奏效,對城中趙軍守卒的士氣也是一種動搖與打擊,對攻城有利。雖然安邑的守軍素質並不高,但有堅城為依仗,總是能給苟軍造成殺傷的,這對苟政來說,只要有可能便要儘量避免。

  率領三軍,耐著性子等近半個時辰,在諸部皆有騷動之時,苟安驅馬,來到苟政身邊,提醒道:「主公,天氣炎熱,將士難耐,諸部皆有異動。使者進安邑如此之久,不得答覆,還需防備!」

  聞之,苟政猛地回身扭頭,看向後方的部曲們。隨著時間的流逝,苟軍將士在城下,可不都是那種昂首挺胸肅立,等待檢閱的嚴密方陣,除了掌旗兵,以及諸部少量精銳之外,為了保存體力,大部分都是席地坐著的。

  因此,一眼望過去,將士們的情況與狀態可謂盡收眼底。日頭已西,雖不似午後那般酷烈,但直射在身上,依舊很難受,為了維持軍陣秩序,擁塞在一塊,則更煎熬。

  乾渴難耐,一些軍官尚有水袋補水,但絕大多數士卒們,汗水淋漓,口乾舌燥,也只能生生捱著。這種狀態,可不是太妙,而軍心士氣的波動,從目力所及處那些將士憤怨煩躁的表情就可知了。

  「你是擔心,這是趙軍的陰謀,有意拖延時間,疲我、渴我?」苟政問苟安。

  苟安頷首,嚴肅道:「將士既疲且渴,若趙軍此時突然殺出,恐為其所趁!」

  苟政轉眼再度望向安邑城,眉頭緊緊蹙起,他有種莫名的預感,安邑的趙軍恐怕還沒有這個膽量與能力。然苟安所慮,又不得不防。

  因此,在稍作琢磨後,苟政即吩咐道:「苟須率破軍營,到前方列陣警備,以防敵襲。其餘諸部,依當前陣勢再往外散擴散,讓水車進場,輪流補水!」

  「諾!」

  隨著苟政軍令下達,苟軍軍陣迅速地做起相應調整。在這種兵臨城下的戰陣邊,仍舊一支數百人的輜重隊伍,攜帶有大車小車的乾糧與清水,專供戰卒充飢解渴。

  自苟政正式掌權來,他所做的各種整頓與安排,可不都是為將士厭棄的,他在輜需供饋等後勤事務上,做了大量工作,在使全軍秩序日益井然的同時,也解了將士很多麻煩,極得士心。

  苟政這段時間,在苟氏集團內部的地位日益穩固,除了連續的勝利、實力的增強、處境的改善,這些根本原因之外,也和苟政在「服務型主帥」理念下所做的諸多工作有關。

  丘八們或許驕悍粗鄙、狂妄無禮,但他們並不不傻,也不瞎,對於一些明顯的好處與變化,他們可不會全然排斥。對於苟政這個給他們指明方向,並身體力行地帶領他們走向勝利、獲得利益的主帥,又豈能否定與反對。

  隨著十餘輛水車進入陣列之中,苟軍陣中依舊難免陷入騷動,所幸不斷有軍官進行約束、提醒,方才沒有釀成騷亂。

  清水,不只勉強解了將士們的口渴,也把那積聚的怨氣消解了不少,而光補水,便耗費了小兩刻鐘。這段時間,苟政警惕著安邑城動靜的同時,也在觀察著諸軍補水的忙亂場景。

  若趙軍果如苟安所言,出城來襲,即便能擋住乃至擊敗,怕也會自己帶來傷亡麻煩。看來,將士隨身飲水的問題,也得著手解決了,否則今後面臨這樣的戰爭應用場景,怕不是所有敵軍都會給自己從容補水的機會。

  事實上,以苟政之多慮,在這方面怎能沒有考慮,以輜重營備水車在戰陣之策,就是體現。至於更為便捷的隨身飲水問題,則還沒有那個條件,首先便是容器缺乏的問題。

  當然,這個也不是沒法解決,便攜的皮具缺乏,但完全可以采竹伐木製作水筒,左右只是為應急之用......

  但平心而論,就當前的苟軍來說,更好的武器、甲冑,才是解決裝備問題的重心,其餘輔助器具,在苟軍沒有真正獲得穩定發展的地盤,真正進入正軌之前,考慮還太早,尤其在有可替代解決辦法的情況下。

  苟軍補水的動靜,自然引得城上監視的趙軍一陣緊張,當然,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也就是在水車撤去,苟軍將士重新列陣肅立之後,來自代河東太守石凌的回應來了。

  城頭一陣人影晃動,先是自上邊拋下一顆人頭,以及屍身,然後便是喊破喉嚨的回話:「城外的逆賊聽著,我家太守乃石氏貴胄,大趙忠良,豈能屈服於爾等賊子!

  爾等若是識趣,趁早歸降,我家太守仁慈,或可向朝廷請命,饒爾等狗命!否則,待王師義旅齊聚河東,必使逆賊死無葬身之地......」

  由於隔得甚遠,城頭的喊話聲顯得飄飄忽忽的,但於苟政等人而言,也不需聽清聽全,光看那被拋下的頭顱與屍身,便知曉其意了。

  此事對於苟政來說,無異於啪啪打臉,深沉如他,見此景,也不由目露凶光。而身邊的苟氏將領們,更是義憤填膺,苟安緊緊握住韁繩,怒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石凌小兒,焉敢如此!」

  「這干羯奴,凶暴狂妄,跟他們,豈能講究禮數!」派去城中的,是破軍營下屬的一名軍官,作為營督的苟須找來,眼神兇狠,對苟政道:「主公,末將請命,率軍攻城!」

  部將們義憤上涌,怒不可遏,苟政反而因此冷靜了下來,抬眼望向安邑城頭,又看了看西懸的照得人發燙的日頭,良久,方才沉沉地說道:「傳我軍令,全軍保持隊形,緩緩後撤回營!」

  將領們一時激憤,可以理解,但苟政卻不能輕易為情緒所左右,眼下,於苟軍而言明顯不利於攻城,怒而興師要不得!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