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高宇凌，我真想你
高宇凌再用功，也沒有辦法練一整天的吉他，除非他那手不想要了。所以大下午的時候曉默塵要求去山上轉轉，高宇凌便問她：「你上次來，到過哪些地方？」
曉默塵把上次爬山的路經大致說了一次。
「帶你走一條不一樣的路。」高宇凌神秘兮兮地說。
「好啊。」曉默塵歡喜地跟在高宇凌屁股後面出了門。
出了私房菜館的大門，經過幾從樹林，眼前突然開闊，那是一大片的草甸，草甸過去還有一條小溪。雖然草甸已顯出一些初冬的頹敗之相，但不難想像正當季時會是怎樣的美景。曉默塵忍不住「哇」了一聲，難掩興奮地問道：「高宇凌，你覺不覺得這裡特別像一個地方？」
高宇凌站在那裡把手插進褲兜里，只是低頭晦澀地笑，不說話。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裡，是不是？」
高宇凌當然知道，也記得。他們曾經在那裡露營了一周。白天釣魚砍柴，讀書唱歌。晚上點起篝火看星星，做愛。高宇凌架起了他工作後購買的最奢侈的玩具，照下了最美的夜空和星雲。
離開的那一天，曉默塵很是不舍，說她真喜歡那裡。高宇凌也說這裡確實很好，有機會再來。曉默塵卻搖頭，說：「世界這麼大，還有好多地方可以去呢。」
所以，無論此間風景多美，她都是不會駐足的，她只會在追逐更美的風景的路上。
曉默塵對著湛藍的天空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遺憾地嘆口氣，「可惜沒有把吉他背過來。」
「我回去拿。」高宇凌說。
「一起吧。」
倆人又打了一個來回。各自背了琴。
曉默塵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彈著吉他唱歌，就像從前一樣。
「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where I belong……」這首歌可是太應景了。
彈著彈著，高宇凌就見她的眉頭無意識地慢慢輕攏了起來。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country……roads……」
琴音駐，曉默塵的眉眼又立刻飛了起來，笑著問高宇凌，「好不好聽？」
「嗯。」高宇凌勉強地笑著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心痛。
「還會彈嗎？」曉默塵問他。
「不會了吧！」
「你試試，應該還行。我小時候彈過的曲子，很多年以後都還能記得。」
高宇凌勉勉強強地拿出琴，撥了幾個弦，開始嘗試，四年了，居然真的如曉默塵所說，他還能磕磕絆絆地彈完。
「你看，是不是？」曉默塵仰著脖子得意地問。
「嗯，配得上『常有理』。」高宇凌笑回。
這語氣有點那麼的微妙，氣氛突然凝滯一秒。
還是曉默塵先開口，「這裡這麼好，有人來露營嗎？」
高宇凌抬頭在四周看了看，想想，「應該沒有。車開不過來，要紮營很麻煩。」
「誒，你說要是羅老闆，是姓羅吧，開發一個租露營器材的生意，會賺錢嗎？」
「會吧。」高宇凌偏頭看曉默塵，這是在沒話找話了，她什麼時候關心過生意的問題。不過坐在這裡總是要聊天的，於是配合她回道，「只是一年到頭賺的那點錢，還不夠他買瓶酒。不過……他做生意也不是為了賺錢。」
「哦？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不差錢。」
「這麼神秘！」
高宇凌沒回答這個問題，只道：「你不一樣嗎？如果奔著賺錢，你早就換賽道了。」
「什麼？」『賽道』，這是什麼行業黑話。
「你早就改行了。」高宇凌解釋。
「我除了做這個，其他都做不了，改不了行。」曉默塵揮揮手。
高宇凌笑著斜睨曉默塵一眼，嗯，這也算是懶惰的一種吧。
倆人坐在那裡有的沒的瞎聊，都默契地不談工作。旅遊踏青的時候不談工作，這是心照不宣的約定俗成。他們都把這次來山上的活動當作了私人時光，難得的私人時光。
畢竟已經是初冬，坐久了便有了涼意。
「這地方要是能升篝火就好了，圍著火堆取暖烤肉，不要太美。」曉默塵把手抱在胸前，把白色抓絨連帽衫緊緊地裹在了身上。
高宇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也是一件連帽衫，黑色，脫不下來。只好道：「冷了就回去了吧。這裡不能點篝火，但老羅那裡可以。」又問，「真的想吃烤肉？」
其實曉默塵是隨口說說，並沒有特別地想。但高宇凌既然這樣問了，她便點頭，「嗯。」
回到私房菜館，天色已經昏暗。高宇凌走到吧檯前，敲了敲桌面，對著裡面的老闆道：「把你那烤火盆拿出來用用，晚上烤個肉。」
老闆看了眼高宇凌身後的曉默塵，誇張地回了句：「好勒！」離茶館裡的店小二就差了個把擦桌子的抹布扔肩上了。
隨後便叫人搬了個火盆去了露台。
「你先去坐著烤會兒火，我去廚房弄點肉。」高宇凌回頭對曉默塵道。
高宇凌還真是言出必踐，說了親自下廚，便是連烤肉也要自己準備。不過高宇凌做的烤肉真的好吃，他做飯講究調味料與食材的相生相剋，不同的食材配方不盡相同。
金烏西沉，星星露出了臉。
倆人在露台烤著肉，香味飄進了屋。有食客問老闆：「好香！這是你們新推出的菜品嗎？我們也想點。」
老闆抱歉地說：「不好意思，這個是私人訂製。」
「那我們可以預訂嗎？」
「這個……食材都是客人自己準備的。」
「那還不趕快學過來。」來這裡吃飯的人不是老闆的朋友也有個三分熟，開起了玩笑。
老闆嘆口氣，「我也想學啊，但一來這學費我交不起，二來，這有些調料我估計得把神仙請來才湊得齊。」
「故弄玄虛！」食客指著老闆說。
「嗨，還真不是。Chemistry， Chemistry！你懂吧。」
招呼完客人，老闆靈機一動，是啊，「Chemistry」，要是有點催化劑，反應是不是更強烈。沒準今天晚上某人就可以脫單了。於是把通向露台的推拉門開了條縫，伸了個腦袋出去，「不好意思，兩位，打擾一下。你們需要酒嗎？」
曉默塵看了一眼滋滋冒油的烤肉，仰著被熏得紅彤彤的臉說：「好啊，我喝點啤酒。」
「老高呢？」
高老闆忙乎著手上的烤肉，頭也不抬地回道：「我還開車，就不喝了。」
「吃烤肉不喝酒多不過癮啊。教授，你說是吧？開車我給你找個代駕。」
高宇凌看曉默塵，她也正看著他。
「好吧，那我也喝點吧。」
老闆抱出來一打啤酒，順手提了一個音響出來，「想聽就自己開。」說完麻利地溜了，這裡的化學反應太強烈，很怕自己那缺愛又無辜的小心臟被誤傷。
曉默塵伸手按了開關，把音量調到很小。
「羊肉串好了。」高宇凌遞給曉默塵兩串肉。
曉默塵一口下去，被燙得張著嘴哈氣，用手在嘴邊煽著風。
高宇凌見狀，笑著嘲諷她，「你慢點，幾百年沒吃過了。」
曉默塵呼口氣，餵了口酒才大著舌頭回：「還真是。好多年沒這樣烤過肉了。上次還是在我們家露台。」
「我們家露台」，高宇凌一個激靈，像是被雷擊了。抓起手邊的酒灌了兩大口，才又漫不經心地問她：「蕭悅他們兩口子不是也喜歡烤肉嗎？不請你？」
高宇凌跟屬下說不要把情緒帶到談判桌上，自己自然是已經深諳此道，此刻便把那鼓譟的心跳和悄無聲息慢慢發芽的一些隱秘的情緒掩藏得很好。
曉默塵長長地嘆口氣，「他們家這幾年雞飛狗跳的，哪裡還有心情烤肉。你說結了婚怎麼就那麼多事啊？」說完擺擺頭，「還是一個人好。」
蕭悅家的事高宇凌倒是道聽途說了一些。先是備孕失敗，接下來尋醫問藥，再然後就在領養還是代孕之間爭論不休。好不容易有了兩個孩子，為了照看孩子，又是一大家子住一起，難免磕磕碰碰，一地雞毛。
高宇凌意味深長地看曉默塵一眼，有意跳過重點，問她：「那你還把paradox丟給她？」
「那不是沒有辦法嘛。哎！單親家庭的孩子真可憐。」曉默塵誇張地搖了搖頭。
高宇凌覷她一眼，我說的是這個嗎？他覺得這樣聊天實在太容易觸雷了，想了想，又喝了兩口酒，問曉默塵：「吃烤肉多幾個人有意思，我把雲帆叫過來怎麼樣？」
曉默塵聳聳肩，「你的肉，你說了算。」
高宇凌居然真的給高雲帆打電話，說他跟曉默塵在山上吃烤肉，問他要不要來，劉師傅可以把他捎上來，待會兒順帶把他們接回家。
曉默塵眯著眼睛看高宇凌講電話，覺得這人有病。
「他說在忙項目書，來不了。」高宇凌收了電話，歪了屁股把電話塞進自己褲兜里。
曉默塵：「哦。」
「那個……你跟雲帆合作還好吧？」
「挺好的。」曉默塵愛答不理地回。
「雲帆，很善良。」
「嗯，我知道。我不會占他便宜的。」
曉默塵突然不想跟他聊天了，決定專心地吃烤肉，喝酒，看星星，聽歌。
音響里飄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流行歌曲。
「I need a girl like you.」
「My bad habit leads to you，
I was looking for a way out， now I can’t escape.」
「I am in love with the shape of you，
We push and pull like a magnet do.」
「When I’m without ya， I’m so insecure.
You are the one thing， the one thing， I’m living for.」
「Can I bite your tongue with my bad habit？」
一聽啤酒下去，曉默塵便有點亢奮，時不時地跟著音樂搖擺著唱兩句。
曉默塵搖，從烤盆里星星點點的紅光中冒出的白煙也在藏青的夜色中搖。高宇凌煩躁地抱怨一句：「老羅這是什麼品味。」這麼露骨的歌詞，實在有傷風化。
「哈哈，男人的品味。」曉默塵紅著臉逗他。
「我就不聽這些歌。」
「那說明……」曉默塵看著高宇凌，「嘿嘿」兩聲，不說話了。
「幾瓶啤酒就把你收買了？我這些肉都餵狗了？」
曉默塵癟著嘴，斜著眼睛瞟高宇凌，心裡道：「嘁，誰讓你剛才給這個給那個打電話的。不過這些肉……」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一串肋眼肉，「這些肉真好吃。」然後就莫名其妙地有點鼻子發酸。以前不是她想吃就有得吃嗎？現在都是稀罕物了。
曉默塵盯著手上的肉看了很久，突然冒出一句：「高宇凌，要是能經常吃到你做的烤肉就好了。」
高宇凌看出來了，曉默塵有些上頭了，就那點酒量，還動不動就要喝酒。不過這種時候，只要順著她的話說就好了，「好吃就多吃點。」說著又塞給她一串肉。
「要是吃完了沒有了怎麼辦？」曉默塵臉上居然真的露出傷心的神情，好像真怕肉沒有了。
「沒有了我再烤。」
「要是明天我想吃呢？後天呢？」
「想吃了我們就烤。」高宇凌耐著性子回。
「真的？」
「真的。」
「高宇凌……」曉默塵沉沉地叫了一聲，卻把後半句吞進了肚子裡，「有些時候，我真想你。」她還沒那麼醉。
曉默塵把上次爬山的路經大致說了一次。
「帶你走一條不一樣的路。」高宇凌神秘兮兮地說。
「好啊。」曉默塵歡喜地跟在高宇凌屁股後面出了門。
出了私房菜館的大門，經過幾從樹林，眼前突然開闊，那是一大片的草甸，草甸過去還有一條小溪。雖然草甸已顯出一些初冬的頹敗之相，但不難想像正當季時會是怎樣的美景。曉默塵忍不住「哇」了一聲，難掩興奮地問道：「高宇凌，你覺不覺得這裡特別像一個地方？」
高宇凌站在那裡把手插進褲兜里，只是低頭晦澀地笑，不說話。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裡，是不是？」
高宇凌當然知道，也記得。他們曾經在那裡露營了一周。白天釣魚砍柴，讀書唱歌。晚上點起篝火看星星，做愛。高宇凌架起了他工作後購買的最奢侈的玩具，照下了最美的夜空和星雲。
離開的那一天，曉默塵很是不舍，說她真喜歡那裡。高宇凌也說這裡確實很好，有機會再來。曉默塵卻搖頭，說：「世界這麼大，還有好多地方可以去呢。」
所以，無論此間風景多美，她都是不會駐足的，她只會在追逐更美的風景的路上。
曉默塵對著湛藍的天空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遺憾地嘆口氣，「可惜沒有把吉他背過來。」
「我回去拿。」高宇凌說。
「一起吧。」
倆人又打了一個來回。各自背了琴。
曉默塵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彈著吉他唱歌，就像從前一樣。
「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where I belong……」這首歌可是太應景了。
彈著彈著，高宇凌就見她的眉頭無意識地慢慢輕攏了起來。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country……roads……」
琴音駐，曉默塵的眉眼又立刻飛了起來，笑著問高宇凌，「好不好聽？」
「嗯。」高宇凌勉強地笑著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心痛。
「還會彈嗎？」曉默塵問他。
「不會了吧！」
「你試試，應該還行。我小時候彈過的曲子，很多年以後都還能記得。」
高宇凌勉勉強強地拿出琴，撥了幾個弦，開始嘗試，四年了，居然真的如曉默塵所說，他還能磕磕絆絆地彈完。
「你看，是不是？」曉默塵仰著脖子得意地問。
「嗯，配得上『常有理』。」高宇凌笑回。
這語氣有點那麼的微妙，氣氛突然凝滯一秒。
還是曉默塵先開口，「這裡這麼好，有人來露營嗎？」
高宇凌抬頭在四周看了看，想想，「應該沒有。車開不過來，要紮營很麻煩。」
「誒，你說要是羅老闆，是姓羅吧，開發一個租露營器材的生意，會賺錢嗎？」
「會吧。」高宇凌偏頭看曉默塵，這是在沒話找話了，她什麼時候關心過生意的問題。不過坐在這裡總是要聊天的，於是配合她回道，「只是一年到頭賺的那點錢，還不夠他買瓶酒。不過……他做生意也不是為了賺錢。」
「哦？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不差錢。」
「這麼神秘！」
高宇凌沒回答這個問題，只道：「你不一樣嗎？如果奔著賺錢，你早就換賽道了。」
「什麼？」『賽道』，這是什麼行業黑話。
「你早就改行了。」高宇凌解釋。
「我除了做這個，其他都做不了，改不了行。」曉默塵揮揮手。
高宇凌笑著斜睨曉默塵一眼，嗯，這也算是懶惰的一種吧。
倆人坐在那裡有的沒的瞎聊，都默契地不談工作。旅遊踏青的時候不談工作，這是心照不宣的約定俗成。他們都把這次來山上的活動當作了私人時光，難得的私人時光。
畢竟已經是初冬，坐久了便有了涼意。
「這地方要是能升篝火就好了，圍著火堆取暖烤肉，不要太美。」曉默塵把手抱在胸前，把白色抓絨連帽衫緊緊地裹在了身上。
高宇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也是一件連帽衫，黑色，脫不下來。只好道：「冷了就回去了吧。這裡不能點篝火，但老羅那裡可以。」又問，「真的想吃烤肉？」
其實曉默塵是隨口說說，並沒有特別地想。但高宇凌既然這樣問了，她便點頭，「嗯。」
回到私房菜館，天色已經昏暗。高宇凌走到吧檯前，敲了敲桌面，對著裡面的老闆道：「把你那烤火盆拿出來用用，晚上烤個肉。」
老闆看了眼高宇凌身後的曉默塵，誇張地回了句：「好勒！」離茶館裡的店小二就差了個把擦桌子的抹布扔肩上了。
隨後便叫人搬了個火盆去了露台。
「你先去坐著烤會兒火，我去廚房弄點肉。」高宇凌回頭對曉默塵道。
高宇凌還真是言出必踐，說了親自下廚，便是連烤肉也要自己準備。不過高宇凌做的烤肉真的好吃，他做飯講究調味料與食材的相生相剋，不同的食材配方不盡相同。
金烏西沉，星星露出了臉。
倆人在露台烤著肉，香味飄進了屋。有食客問老闆：「好香！這是你們新推出的菜品嗎？我們也想點。」
老闆抱歉地說：「不好意思，這個是私人訂製。」
「那我們可以預訂嗎？」
「這個……食材都是客人自己準備的。」
「那還不趕快學過來。」來這裡吃飯的人不是老闆的朋友也有個三分熟，開起了玩笑。
老闆嘆口氣，「我也想學啊，但一來這學費我交不起，二來，這有些調料我估計得把神仙請來才湊得齊。」
「故弄玄虛！」食客指著老闆說。
「嗨，還真不是。Chemistry， Chemistry！你懂吧。」
招呼完客人，老闆靈機一動，是啊，「Chemistry」，要是有點催化劑，反應是不是更強烈。沒準今天晚上某人就可以脫單了。於是把通向露台的推拉門開了條縫，伸了個腦袋出去，「不好意思，兩位，打擾一下。你們需要酒嗎？」
曉默塵看了一眼滋滋冒油的烤肉，仰著被熏得紅彤彤的臉說：「好啊，我喝點啤酒。」
「老高呢？」
高老闆忙乎著手上的烤肉，頭也不抬地回道：「我還開車，就不喝了。」
「吃烤肉不喝酒多不過癮啊。教授，你說是吧？開車我給你找個代駕。」
高宇凌看曉默塵，她也正看著他。
「好吧，那我也喝點吧。」
老闆抱出來一打啤酒，順手提了一個音響出來，「想聽就自己開。」說完麻利地溜了，這裡的化學反應太強烈，很怕自己那缺愛又無辜的小心臟被誤傷。
曉默塵伸手按了開關，把音量調到很小。
「羊肉串好了。」高宇凌遞給曉默塵兩串肉。
曉默塵一口下去，被燙得張著嘴哈氣，用手在嘴邊煽著風。
高宇凌見狀，笑著嘲諷她，「你慢點，幾百年沒吃過了。」
曉默塵呼口氣，餵了口酒才大著舌頭回：「還真是。好多年沒這樣烤過肉了。上次還是在我們家露台。」
「我們家露台」，高宇凌一個激靈，像是被雷擊了。抓起手邊的酒灌了兩大口，才又漫不經心地問她：「蕭悅他們兩口子不是也喜歡烤肉嗎？不請你？」
高宇凌跟屬下說不要把情緒帶到談判桌上，自己自然是已經深諳此道，此刻便把那鼓譟的心跳和悄無聲息慢慢發芽的一些隱秘的情緒掩藏得很好。
曉默塵長長地嘆口氣，「他們家這幾年雞飛狗跳的，哪裡還有心情烤肉。你說結了婚怎麼就那麼多事啊？」說完擺擺頭，「還是一個人好。」
蕭悅家的事高宇凌倒是道聽途說了一些。先是備孕失敗，接下來尋醫問藥，再然後就在領養還是代孕之間爭論不休。好不容易有了兩個孩子，為了照看孩子，又是一大家子住一起，難免磕磕碰碰，一地雞毛。
高宇凌意味深長地看曉默塵一眼，有意跳過重點，問她：「那你還把paradox丟給她？」
「那不是沒有辦法嘛。哎！單親家庭的孩子真可憐。」曉默塵誇張地搖了搖頭。
高宇凌覷她一眼，我說的是這個嗎？他覺得這樣聊天實在太容易觸雷了，想了想，又喝了兩口酒，問曉默塵：「吃烤肉多幾個人有意思，我把雲帆叫過來怎麼樣？」
曉默塵聳聳肩，「你的肉，你說了算。」
高宇凌居然真的給高雲帆打電話，說他跟曉默塵在山上吃烤肉，問他要不要來，劉師傅可以把他捎上來，待會兒順帶把他們接回家。
曉默塵眯著眼睛看高宇凌講電話，覺得這人有病。
「他說在忙項目書，來不了。」高宇凌收了電話，歪了屁股把電話塞進自己褲兜里。
曉默塵：「哦。」
「那個……你跟雲帆合作還好吧？」
「挺好的。」曉默塵愛答不理地回。
「雲帆，很善良。」
「嗯，我知道。我不會占他便宜的。」
曉默塵突然不想跟他聊天了，決定專心地吃烤肉，喝酒，看星星，聽歌。
音響里飄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流行歌曲。
「I need a girl like you.」
「My bad habit leads to you，
I was looking for a way out， now I can’t escape.」
「I am in love with the shape of you，
We push and pull like a magnet do.」
「When I’m without ya， I’m so insecure.
You are the one thing， the one thing， I’m living for.」
「Can I bite your tongue with my bad habit？」
一聽啤酒下去，曉默塵便有點亢奮，時不時地跟著音樂搖擺著唱兩句。
曉默塵搖，從烤盆里星星點點的紅光中冒出的白煙也在藏青的夜色中搖。高宇凌煩躁地抱怨一句：「老羅這是什麼品味。」這麼露骨的歌詞，實在有傷風化。
「哈哈，男人的品味。」曉默塵紅著臉逗他。
「我就不聽這些歌。」
「那說明……」曉默塵看著高宇凌，「嘿嘿」兩聲，不說話了。
「幾瓶啤酒就把你收買了？我這些肉都餵狗了？」
曉默塵癟著嘴，斜著眼睛瞟高宇凌，心裡道：「嘁，誰讓你剛才給這個給那個打電話的。不過這些肉……」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一串肋眼肉，「這些肉真好吃。」然後就莫名其妙地有點鼻子發酸。以前不是她想吃就有得吃嗎？現在都是稀罕物了。
曉默塵盯著手上的肉看了很久，突然冒出一句：「高宇凌，要是能經常吃到你做的烤肉就好了。」
高宇凌看出來了，曉默塵有些上頭了，就那點酒量，還動不動就要喝酒。不過這種時候，只要順著她的話說就好了，「好吃就多吃點。」說著又塞給她一串肉。
「要是吃完了沒有了怎麼辦？」曉默塵臉上居然真的露出傷心的神情，好像真怕肉沒有了。
「沒有了我再烤。」
「要是明天我想吃呢？後天呢？」
「想吃了我們就烤。」高宇凌耐著性子回。
「真的？」
「真的。」
「高宇凌……」曉默塵沉沉地叫了一聲，卻把後半句吞進了肚子裡，「有些時候，我真想你。」她還沒那麼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