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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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武二十三年,校場上,武科舉最後一場比試。

  齊高帝攜四位皇子親臨觀賽,畢竟齊國開國六十年來僅僅進行過五次武科舉,每一次舉辦也皆因外敵入侵、戰事頻繁之故需提拔武將才得以批准舉辦。

  這第五次武舉中,護國公家的嫡長孫韓香塵是呼聲最高的一位,而其他可以入圍這最後一場比試的青年才俊們,實力也不容小覷,總之鹿死誰手尚不可知。

  比試分三輪:

  第一輪射箭。比賽採取積分末位淘汰制。每人三支箭,靶子上一共五個圓圈,射中紅心積分10分,之後每外延一個圈便遞減1分,脫靶直接0分。三箭成績相加,積分最低的十人直接淘汰。

  第二輪障礙賽馬。比賽也是採取淘汰制,區別是,只留下前十二人,其餘人全部淘汰。不過這一輪中有一個特殊規定,那就是「不限制參賽者使用各種手段」贏得比賽。賽道中也設置了各種地形和障礙,是很有難度的,但也最有看頭。

  第三輪做為決勝局,自然是一對一的武功切磋。比賽依然採取淘汰制,十二人抓鬮分組後兩兩對戰,輸的人自動淘汰。剩下六人後,再次抓鬮,對戰後淘汰三人。最後三人會同台比試,勝者即為武狀元。

  不過歷次武舉,最後十二人都會獲得皇帝封賞,並給予官職,所以對於參賽者來說,心情反而是輕鬆的。

  四位皇子中,大皇子齊卓恆因長年疾病纏身,身體羸弱不堪,所以他的位置上有臨時增放的火盆,為他提供溫度。也正因他身體健康不佳,導致皇帝遲遲未能冊立儲君。但大皇子從小博聞強識,才學出眾,宅心仁厚,本是皇帝最中意的皇子,但十幾年前突發惡疾,至此再沒離開過針砭藥石。

  二皇子齊卓璋生得最為俊美嫵媚,竟有時比女人還具有風情。平日裡也是精心打扮,注重穿著。但他為人生性多疑,內心精於算計,時常有惡名傳出,讓皇帝著實不喜。

  三皇子齊卓辰為人中規中矩,雖才學比不過大皇子,但卻勤勉務實,性格溫和,只是遇事總顯得優柔寡斷,如果治國理政就略顯能力不足。

  四皇子齊卓軒,比大皇子足足小十二歲,今年不過弱冠。熱情開朗,最喜練武不喜讀書,為人聰明,學東西最快,因此遇到皇帝對他們幾個皇子進行考學時,也能勉強過關。他無心皇位,就想有一天能打遍天下無敵手。因此這次武舉他是最興奮也最積極的一個。要不是規定皇子不能參加,他估計會是第一個報名的。

  齊卓軒最喜歡和大皇子在一起,齊卓恆也是從心裡喜歡這個弟弟,因此就算有時身體不適,只要齊卓軒要見他,他也通常不拒絕。

  此時,齊卓軒早就坐在齊卓恆身邊,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怎麼還不開始啊!皇兄看好哪個會奪冠了嗎?要我說肯定是韓國公家的公子,我早就聽聞他文武雙全,家風嚴謹,要不是世代簪纓,到他這代就這一個獨苗,估計他科舉更厲害!」

  齊卓恆也不打斷他,就微笑地聽著,偶爾輕咳幾聲。

  二皇子回頭撇了一眼,慢慢悠悠地說道:「四弟安靜點吧,皇兄身子不好,你這麼聒噪引得皇兄心煩了怎麼辦?」

  齊卓軒本來想回嘴,但一看比賽就要開始了,注意力就跑去第一輪比賽的賽況去了。

  第一輪比賽開始了。

  只見場上三十人分兩撥進行,行令官揮動令旗,十五人幾乎同時射出第一箭,差不多都中了內圈,只有一兩個脫靶了,也有三四人中了圓心。就這樣三支箭全部射出後,自有侍衛統計分數並有人核查成績,最終提交給主考官。

  輪到韓香塵上場了。旁人都是射完一箭再取第二箭,他不一樣。他一次拿了三支箭,拉開弓直接全部搭上,然後令旗揮動的同時,三支箭好像同一時間射出一樣,直接正中靶心。乾淨利落,完事他把弓一放,走去一旁喝茶旁觀去了。

  全場震驚了三秒,然後爆發了一陣驚呼聲。統計的侍衛看過去也震驚不已,他的三箭全中紅心不說,第一箭射中紅心正中間後,其餘兩箭都是把前一支箭的箭尾從中貫穿劈開,正中前一支箭的箭頭後端留下的一點殘餘木頭上。三支箭竟像一支箭一樣穩穩紮在靶子上。

  齊卓軒看清之後,興奮地都跳了起來,一邊鼓掌一邊對齊卓恆喊道:「大皇兄你看!我就說他超級厲害吧!這招太牛了,我要學,我要拜他為師!皇兄你快看啊!」

  齊卓恆微微探了探身子,看了看靶場的情況,輕輕咳了咳說:「嗯,皇弟所言極是,韓公子果然是出手不俗。」

  第一輪結束後,淘汰十人離場而去,其餘之人全部騎上馬,來到起點準備。


  一聲令下,所有人騎馬衝出起點,然而韓香塵騎一匹白馬竟遠遠落於所有人之後。

  齊卓軒心急大喊:「韓公子加油啊!」然後轉身對大皇子說道:「皇兄,韓公子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是最後一個啊,這直接就淘汰了啊!」

  齊卓恆笑了笑並未說話,他心中已隱隱猜到韓香塵的戰術。

  二皇子齊卓璋再次慢悠悠地說道:「四弟性子也太急躁了些。這一輪比賽規定可以用各種手段,難道韓家公子會想做眾矢之的嗎?五圈呢,急什麼。」

  齊卓軒撇了撇嘴,又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便不再做聲,緊緊盯著場上形勢。

  場上眾人有按耐不住性子的,已經開始各種手段頻出,有的人向前扔出暗器,有的向後扔出絆馬釘,還有的乾脆直接使出兵器……韓香塵除了躲避一些絆馬釘,專心越過各種障礙,其它爭鬥卻並未參與。

  行至最後一圈,只見已經有多人多次落馬,或騎上再繼續,或受傷嚴重的直接離場。

  只見韓香塵輕輕拍了拍白馬的脖子,白馬立刻撒開蹄子,速度瞬間提升,韓香塵直接躍至第一的位置,並很快甩下第二位的人兩個馬身的距離。

  眾人一看,心中暗叫不好,剛才的爭鬥讓他們根本沒注意到韓香塵並未參與這一情況,如今手中的暗器等工具所剩無幾,但也都不再保留,齊齊都向韓香塵甩了過去。

  只見韓香塵絲毫不慌,再次拍了下白馬脖子後,左手扶了下馬鞍,雙腳離鐙,身體一擰,整個人全然向後,倒騎在馬上,回身同時右手中已多了一把青雲軟劍。

  此劍劍身頗軟,韓香塵只把它裝飾在腰上,常人看去不過像一條腰帶罷了。因此,若想發揮這劍的威力,必須內力充沛,手腕處要格外靈活。

  只見他全然相信自己的白馬會安全越過所有障礙,而他只需穩穩端坐於馬上,挽起劍花,將各種小花招一一化解而已,又從容又優美,竟像在跳舞一般。

  場邊眾人看得如痴如醉,連皇帝都看得微微含笑點頭。

  終點轉眼已近在咫尺,位於第二位的人是兵部尚書之子於之歸,不愧也是習武從戎之家的世家子,此時依然眼神堅定,絲毫不慌不亂,見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從懷中竟掏出一條套馬的繩子。

  套馬一般用杆,但他可以通過內力催動,將繩身瞬間灌力,化繩為杆,算好距離、速度,並看準韓香塵白馬的動作規律,向白馬右後腿甩了出去。

  韓香塵挑了挑眉毛,微微一笑,僅僅夾了一下白馬,就見白馬瞬間一躍而起,同時韓香塵左腳離鐙,右腳卻緊緊纏住馬鐙,身體貼向馬的右側,青雲軟劍迎上於之歸的套馬繩,劍身碰到繩圈之時,韓香塵手腕瞬間翻動,主動用青雲軟劍的特點纏住繩圈三圈,催動內力劍身一震,借著於之歸灌於繩圈之上的內力,電光火石之間就把繩圈用劍鋒斬斷。

  繩圈一破,韓香塵迅速變換劍尖方向,向地面點了一下,借著這點力,他腰肢一挺,又坐回馬上,並同時再次左手扶了下馬鞍,將身體調整成向前的方向,準備最後衝刺。

  不過於之歸不打算就此放棄,他右手腕向上平伸,使出了暗器袖箭,三支袖箭向著韓香塵後心打去。

  韓香塵忽聽身後有勁風襲來,身體向後平躺,只見他左手擒住一支,右手軟劍挑開一支,一甩頭叼住最後一支箭。

  在於之歸愣神的功夫,韓香塵已經抵達終點,於之歸屈居第二,兩人速度相差不過兩三秒罷了。

  全場掌聲雷動,所有人都被韓香塵最後一套行雲流水般的招式震撼。

  齊卓軒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一邊鼓掌,一邊雀躍著喊道:「韓香塵!太厲害啦!」

  齊卓璋眯著眼嫵媚一笑:「護國公家果然是將門虎子,今日倒叫我見識了。」

  齊卓恆一陣劇烈地咳嗽,旁邊的宮女趕緊加了炭火進入火盆中,又遞上溫茶。

  齊卓軒也趕緊走近他,拍了拍他的後背,說道:「皇兄可還安好?不如回稟了父皇,先回宮休息吧!此處風大又寒涼,父皇會恩準的。」

  齊卓恆接過茶碗喝了一口,說道:「無妨,看完吧!我也好奇,想看看這韓公子還有什麼功夫。」

  齊卓辰趕緊命人又取來了一個檀木製的憑几,讓大皇子可以臥坐著:「皇兄這樣會不會覺得好一些?」

  「有勞三弟照拂,很好。」

  齊卓璋依然慢悠悠地說道:「這個韓公子啊,憑這身本事,早就可以入朝為官了,老國公保護得也未免太過了些。」


  齊卓恆緩緩說:「老國公家滿門忠烈,自己三個兒子,年紀尚輕時便戰死兩個,未能有後,先皇體恤封了護國公爵位,可世代世襲。只剩一個兒子,還好娶了妻生了子,便是如今這位韓香塵。」

  齊卓軒笑道:「大皇兄果然事事記得清晰,我今日第一次得知呢!那護國公家孫輩中也只有這一位公子嗎?」

  齊卓恆實在無力再說,便沒有答話,齊卓辰看出了他的疲態便繼續說道:「是啊,聽說韓家夫人難產過世,他們夫妻伉儷情深,韓將軍未有妾室,也未再起續弦之意。韓公子也是個可憐之人啊!」

  四位皇子此時都沉默不語,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場上第二輪比賽結束,淘汰後,互相抓鬮配對準備第三場比拼。

  於之歸趁著間隙來到韓香塵近前,躬身施了一禮道:「韓小公爺,剛才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韓香塵還了一禮道:「於世子哪裡話,比賽規定可用各種手段,世子不過是依規行事罷了!」

  於之歸笑了笑,說道:「不過你這武功了得自不必說了,這騎術也著實了得,我自問不敢倒騎馬上過障礙。」

  韓香塵搖了搖頭:「小小伎倆罷了。前四圈時,我和馬兒已經熟悉了各處障礙,最後一圈自然放心馬兒自己跑完。」

  於之歸一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是料定前期沒人針對你嘍?」

  「在後面跟著就可以保證了。」

  於之歸此時心服口服,抱拳言道:「韓小公子果然膽大心細,思慮周詳,在下學到了,佩服至極!希望以後韓小公爺可以不吝賜教!」

  韓香塵也趕緊抱拳回禮道:「不敢當!我也期待可以向於世子討教一二。聽說兵部尚書用兵以詭譎多變著稱,世子從小也有小神兵之名,在下神交已久,如今便算相識了,日後多多走動才是!」

  二人交談中,分組完成。第三輪比賽說是武功高低的比拼,但若想贏下狀元名,還要有謀略、耐力與體力支持。

  場上已經分出了六塊幾乎同等大小的場地,十二人根據分組進入各自場地。

  韓香塵此輪和裴侍郎家的三公子裴尹然一組。

  考官宣讀了比賽規則:切磋武功,點到為止,刀劍無眼,勿要傷了性命。認輸、倒地不起十秒及出圈都判定為輸。

  之後行令官敲了一下銅鑼表示開始。

  十二人互相躬身施禮後便各自拉開架勢準備出招或接招。

  韓香塵此刻並未再用青雲軟劍,用的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霜寒長槍。槍身如銀龍蜿蜒,幽冷的金屬光澤似是被霜華層層浸染,透著徹骨的冰寒。槍尖銳如星芒閃爍著逼人的銳氣。幾縷紅纓在風中微微顫抖,恰似被霜寒鎖住的火焰。

  霜寒長槍的凜然之感與此時韓香塵冷峻的面容、挺拔的身姿,相得益彰。不過因為韓香塵身高並不高,因此霜寒長槍的長度也比一般長槍長度略短一些。

  裴尹然不禁被他的氣勢所震懾,看到他雙眸中也似乎射出點點寒光要將自己洞穿一般,有點按捺不住,率先出招。

  裴尹然使用的是金羽長劍。此劍劍身閃爍著金色光芒,劍柄處的金羽隨風而動,似有靈韻。

  裴尹然身形如電,劍隨身轉,剎那間,劍影化作萬千金色流星,鋪天蓋地向韓香塵襲去,劍風呼嘯,竟似要將空氣撕裂。

  而霜寒長槍亦不甘示弱,韓香塵長槍一抖,寒芒乍現,槍身泛起的霜氣與金羽劍的光芒相互輝映。他猛地一刺,長槍如蛟龍出海,帶著破竹之勢,直逼金羽劍的來勢。槍尖所過之處,霜花飛濺,寒冷的氣流仿佛能凍結一切。

  金羽劍與霜寒長槍瞬間相交,劍影穿梭在槍林之間,試圖尋找長槍的破綻,而長槍則舞得密不透風,槍尖不斷挑、刺、撥、掃,化解著金羽劍一輪又一輪的攻勢。一時間,只見光芒交錯,寒芒與金輝在半空中糾纏,兩人身形也不斷交換,尋找著各自的破綻。

  看台上的齊卓軒連連叫絕,齊卓恆也有些緊張地盯著那個使槍之人的一招一式。

  激戰正酣,霜寒長槍似靈動銀蛇,在韓香塵手中陡然爆發出一股凜冽勁道,槍尖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金羽劍則如璀璨流星,縱橫交錯地抵禦著長槍的攻勢。然而,霜寒長槍瞅准金羽劍招式變換的瞬間破綻,韓香塵內力貫注,長槍如離弦之箭般迅猛刺出。

  槍尖精準地突破金羽劍編織的光影防禦,伴隨著輕微的金屬撞擊與摩擦聲,無情地刺中了金羽劍的劍身。剎那間,金羽劍上的金色光芒一陣閃爍搖曳,似是受到重創而哀鳴。霜寒長槍的槍尖深深嵌入金羽劍,兩者緊緊相抵,一時間竟僵持不下。


  看台上所有人此時也屏住呼吸,並不知道這一刻的僵持意味著什麼,而對另外五組對戰都沒有任何關注。

  只見槍身微微顫動,寒芒持續閃爍,那股霜寒之氣順著槍與劍的接觸點絲絲縷縷地蔓延過去,欲進一步冰封金羽劍的鋒芒。

  裴尹然臉上划過一絲驚愕與不甘,目光緊鎖在兩兵相交之處,眉頭緊皺。但瞬息之間,他眼神重燃熾熱戰意,雙手緊握劍柄,猛然旋轉劍身,試圖以巧勁掙脫長槍的鉗制,然而試了幾次長槍竟紋絲不動!

  韓香塵雙眸中的寒光點點此時也似乎凍住了裴尹然的鬥志,他向後撤了一步收起了金羽劍,躬身施禮道:「韓小公爺厲害,在下認輸!」

  韓香塵收起眼中寒光恢復如常,把霜寒長槍向地上一戳,雙手抱拳還禮道:「裴三公子承讓了!」

  看台上再次掌聲雷動,齊卓軒又是一頓歡呼雀躍,齊卓恆暗暗鬆了一口氣,劇烈咳嗽了一番。

  韓香塵退到場邊,接過隨行小廝遞來的熱茶喝了起來,順便看看其他組的比試,了解接下來對手們的招式特點,心中盤算著一會兒用什麼招式應對。

  場上眾人漸漸都比試完成,剩下六人再次分組。

  這次韓香塵的對手是大理寺卿家的六公子程墨江,用的是赤魂刀。他的刀,刀身宛如浴火赤龍蜿蜒而成,通體呈現深邃而濃烈的赤色,紅得似能滴出血來。其長約三尺有餘,刃寬三寸,厚度適中,在刀身兩側,隱隱有暗紅色的紋路如靈蛇遊走,仿佛是被封印其中的熱血之魂在不安地涌動。

  韓香塵笑了笑,寒槍對赤刀,這是冰與火之歌嗎?

  校場之中,氣氛劍拔弩張。程墨江手持赤魂刀,身姿挺拔如松,雙眸中燃燒著熾熱的鬥志,刀身赤色幽芒吞吐,似在呼應主人的戰意。

  對面的韓香塵手中的霜寒長槍在陽光之下泛著冰冷的光澤,槍尖的寒芒猶如星芒乍現,冷峻的面容透著一股不容小覷的堅毅。

  程墨江大喝一聲,率先揮刀攻來,赤魂刀裹挾著烈烈勁風,如赤焰般迅猛撲向韓香塵。

  韓香塵眉毛一挑,手中長槍輕點,槍身一抖,數道寒芒如冰蛇般竄出迎向赤魂刀。刀與槍瞬間交擊,火星四濺,熾熱與冰寒相互碰撞,發出「鏘鏘」的脆響,震得周圍空氣都泛起層層漣漪。

  程墨江攻勢連綿不絕,赤魂刀舞成一片紅海,試圖以剛猛之力壓制對手。

  韓香塵卻一改上一場的剛毅穩步,此時身形靈動,步伐輕盈,霜寒長槍在她手中猶如靈蛇,巧妙地化解著一波又一波攻擊,時不時還以凌厲的反擊,槍尖幾次險險擦過程墨江的衣衫。

  戰至酣處,程墨江一個箭步上前,高高躍起,赤魂刀舉過頭頂,傾盡全身之力劈下,似要將韓香塵一刀兩半。

  引得齊卓軒驚呼出聲:「小心!」

  卻見韓香塵不慌不忙,雙眸之中閃過一絲決然,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緊握長槍,槍尖向上,迎向那勢大力沉的一刀。

  剎那間,只聽得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光芒乍現,強大的衝擊力向四周擴散。

  程墨江只覺虎口一陣劇痛,手臂酸麻,赤魂刀再也拿捏不住,脫手飛出,在空中划過一道弧線後,「哐當」落地,揚起一片塵土。

  程墨江望著落地的赤魂刀,心中滿是不甘與憤恨,而韓香塵則持槍而立,依舊冷峻,死死盯著程墨江的雙眼,只是微微喘息的胸口透露出方才激戰的消耗。

  程墨江咬了咬牙,抱拳施禮道:「在下輸了,韓小公爺的長槍果然厲害!領教了!」

  韓香塵收槍回禮:「程六公子承讓!」

  齊卓軒又是一陣佩服地讚譽,看台上的眾人也是給予一陣轟雷般的掌聲和叫好聲。

  齊卓恆微微笑了笑,但看到韓香塵似有疲憊之態,也知他消耗巨大,不自覺有些擔心起來。

  韓香塵觀戰其他兩組的比賽,他有點希望於之歸可以勝出,這樣最後三人的比試中就可以和他過過招了。

  不久,另外兩組也分出了勝負,於之歸獲勝,韓香塵微微笑了一下,便又恢復了冷峻表情。

  由於大家體力消耗巨大,所以皇帝恩准可以休息一炷香的時間,再做最後的比試。

  一炷香很快就過去了,場上三人分別是:護國公之長孫韓香塵、兵部尚書之嫡長子於之歸、衛尉寺少卿之嫡長子淳于長風。

  於之歸用鯨骨矛,淳于長風用流雲戟,而韓香塵棄了霜寒長槍,改用烈焰斬扇。


  對於韓香塵來說,前兩場的鏖戰讓他體力與內力消耗巨大,他想用輕巧的短兵器,靠身法和巧勁,抓住對方破綻獲得勝利。

  最後的決戰局開始了!

  風聲呼嘯,殘雲蔽日,空曠的校場上,鯨骨矛、流雲戟、烈焰斬扇三角鼎立。

  於之歸手中的鯨骨矛上幽光隱現,似能攪碎虛空。

  淳于長風手持流雲戟,身姿如松,眼神似電,流雲戟周遭靈氣氤氳,宛如流動的星芒。

  而韓香塵則打開自己的烈焰斬扇有節奏地輕輕扇著。但與前兩場不同的是,此次他的雙眸中並非寒光點點,也沒有了冷峻之感,而是帶有柔美魅惑的眼神,周身散發著妖嬈之感,觀之竟如妖精一般形態。

  台上眾人全都驚詫了,這是怎麼回事?韓香塵為什麼變得不一樣了?跟個飄飄公子似的,不,更準確的說,好似一個嬌媚多情的女人一般……

  於之歸和淳于長風也很驚訝,兩人互相對視了一下,於之歸率先發難,鯨骨矛如黑色狂飆,直刺韓香塵,其勢仿若開天闢地。

  韓香塵身形輕旋,烈焰斬扇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扇面拂過之處,火焰乍現,化作一面絢麗的火牆,鯨骨矛刺中火牆,濺起刺目的火星。

  淳于長風趁勢而動,流雲戟似靈動蛟龍,攜著凜冽勁風攻向於之歸側腰。於之歸回矛格擋,「鏘」的一聲巨響,震得空間都泛起層層漣漪。

  韓香塵瞅准這剎那的間隙,足尖輕點,如風中飛花,欺身而上。烈焰斬扇在她手中變幻莫測,時而如利刃切割,時而似重錘砸落,扇影重重,儘是刁鑽的角度。

  於之歸與淳于長風察覺韓香塵的攻勢,欲聯手應對。

  於之歸揮舞鯨骨矛,大開大合,每一擊都帶起呼嘯的風聲;淳于長風則以流雲戟施展精妙的戟法,點、刺、挑、撥,密不透風。

  韓香塵卻不硬拼,她憑藉靈動的身法,在矛影戟光中穿梭自如。時而貼近於之歸,以扇緣輕挑鯨骨矛,借勢改變其攻擊方向;時而繞到淳于身後,扇出幾縷火焰,干擾他的招式連貫性。

  激戰多時,韓香塵覓得破綻。他佯裝敗退,向後飄然而退,並以一種帶有魅惑般的眼神,引得於之歸和淳于長風不得不追擊於他。

  就在兩人身形稍亂之際,韓香塵突然折返,烈焰斬扇在空中劃出一道奇異的軌跡,似是某種古老的符文。剎那間,火焰暴漲,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焰漩渦,將於之歸和淳于長風籠罩其中。

  兩人在漩渦中奮力抵抗,卻被火焰的力量牽制。韓香塵趁機近身,烈焰斬扇如靈動的精靈,在他手中翩翩起舞。

  他以扇為筆,以火焰為墨,在兩人周圍書寫著死亡的詩篇。扇尖輕點,或刺或劃,每一下都精準地避開對方的防禦,打在要害之處。只是他秉承點到為止的規則,並未運內力痛下殺手,否則高下立判。

  最終,於之歸和淳于長風無力再戰,癱倒在地。

  韓香塵手持烈焰斬扇,傲然屹立於校場之上,衣襟隨風飄動,宛如火焰中的仙子,成為這場驚心動魄決鬥的唯一勝者。

  考官在一旁數了十個數,於之歸和淳于長風並未站起,韓香塵收起摺扇,恢復冷峻模樣,走到二人身前一一將他們攙扶起來。

  對他二人躬身施禮道:「二位武藝超群,在下不過投機險勝,承讓!」

  兩個敗者喘息再三互相對視一眼之後,恭恭敬敬地拜道:「韓小公爺招式、身法,輕盈詭譎,吾等輸得心服口服!」

  主考官高聲宣布:「本次武狀元已經勝出,乃護國公嫡孫韓香塵!」繼而轉身向皇帝陛下磕頭謝恩,交付了考官一職。

  全場掌聲雷動!

  三場連戰下來,韓香塵也是氣喘吁吁。雖然使扇這種兵器很是輕巧,但他一直屬於以一敵二,加之他用的武功招式和身法頗為消耗內力,因此,此時也是疲倦之態盡顯。

  他略微調整呼吸之後,快步來至皇帝面前,行叩拜大禮:「參見陛下!陛下聖體安康!」

  高帝笑笑說:「韓小公爺免禮平身。小公爺今日之表現可算精妙至極,護國公教導有方,朕有此人才,乃我大齊之幸!可惜護國公與你父親韓將軍此時正為國征戰沙場,不得見你今日之姿,但不日朕自會親自寫信告知,讓他們也為你驕傲一番。」

  「謝主隆恩!韓家滿門能有幸為國效力,是我韓家之幸,陛下讚譽韓氏一門斷不敢當!韓香塵替祖父和父親深謝皇恩浩蕩!」

  高帝一臉高興之情,又對眾卿言道:「今日武舉朕心甚慰,眾卿表現皆為極佳,明日皇宮設國宴,為眾卿家封賞!今日都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眾人一同跪拜,並恭送皇帝回宮。

  韓香塵輕輕呼了一口氣,眼神飄向了大皇子齊卓恆。沒想到他也竟看著自己,與他對視的一瞬間,韓香塵下意識閃躲了一下,然而隨即又恢復如常。

  他來到四位皇子近前,行叩拜禮:「參見四位皇子殿下。殿下們萬安!」

  做為大皇子齊卓恆開口言道:「韓小公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說完咳了咳,緩了一口氣又言:「今日韓小公爺的表現實在精彩絕倫,令我們兄弟大開眼界,明日父皇必有重賞,韓家滿門忠烈,你也是不辱家風了!」

  韓香塵忙施禮回道:「大皇子的讚譽令香塵慚愧,我只希望日後可以為大齊盡一份綿薄之力。」

  齊卓軒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此時打斷他們互相的禮節性對話:「繁文縟節的,回宮再說不好嗎?這裡是校場,能不能簡單一點!韓小公爺,你太厲害了!我就一直看好你!武狀元你實至名歸!你教教我好不好?那個扇子你是怎麼耍的?為啥你都能變個樣子一樣?」

  韓香塵被四皇子一串連珠炮轟愣了,都不知道從哪裡回答好。

  齊卓璋慢悠悠地說道:「四弟也太小孩子脾氣了,韓小公爺比試這麼久早就累不行了,還是讓人家休息休息你再討教吧!明天不是還有設宴封賞嗎?到時你再問不就好了嗎?」

  齊卓軒一聽也知自己行為略有不妥,稍微收斂了一些說:「韓小公爺,明天啊,明天!明天你和我好好講講,就這麼說定了啊!」

  韓香塵躬身施禮道:「一定。」

  大皇子身形略有些搖晃,韓香塵餘光看到便深施一禮,道:「此處風大,春寒料峭,恐對各位皇子的身體有損,韓香塵懇請各位皇子儘快回宮!」

  齊卓璋笑道:「韓小公爺果然心思細膩,竟不像一般男子那樣粗鄙不堪,大大咧咧,我很喜歡。大皇兄身體素來病弱,為了皇兄健康著想,我們就都回了吧。」

  齊卓辰趕緊命人扶好大皇子,準備好車馬,轉身對韓香塵說:「韓小公爺的身手不凡,聽聞文章學問,也是文采斐然,幾日後我在西山靈翠閣開詩會賞花,還望韓小公爺也一同前來。」

  韓香塵應允道:「謝三皇子相邀,香塵必到。」

  四位皇子逐漸遠離校場,直至再也看不見,韓香塵才收回目光。

  「大皇子,他已病至如此了嗎?」他暗自嘆氣,心下戚戚然。又想到祖父和父親正在邊關浴血奮戰,不禁又多了幾分擔憂。

  此時,於之歸走了過來,喊他道:「韓小公爺,有心事?」

  韓香塵微微笑了笑:「不是,只是有些累了,於世子不累嗎?」

  「累啊,怎麼能不累呢?不過我覺得酣暢淋漓,遇到你這樣的對手,我高興超過疲憊!怎麼樣,我們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韓香塵抱拳道:「祖父父親還在前線廝殺,我實在沒有心思飲酒談笑,改日我約於兄便是,望於兄見諒!」

  於之歸一臉抱歉,說:「是我該死,竟高興得忘乎所以了!是我的要求冒犯了小公爺,小公爺勿怪!那就等護國公與韓將軍凱旋歸來,咱們再好好飲酒食肉,開心開心!」

  韓香塵笑著點了點頭,便告辭,叫上貼身小廝離開了校場,回到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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