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怕的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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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身穿朱紅軟甲的大漢推門進來。

  風沙如濤,貫入大廳。

  這群人的背後都插著兩面號旗,雙面皆寫著:

  雙月。

  來人自是雙月樓的人。

  為首的一人環視一周,似乎在尋找什麼人。

  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把頭低的很低,生怕和那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只因來人的相貌實在是可怕,簡直不是人類!

  他沒有頭髮,光禿禿髮皺的頭。

  他的臉,甚至看不出五官,一大片不知道怎麼形成的疤痕覆蓋了整張臉,只能分辨出擠壓在殘破的臉皮中的一顆充滿血絲的眼球,看不出鼻子和嘴巴,儘是早已癒合的爛皮肉。

  他沒有左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鐵鉤。

  那隻僅存的眼睛正在掃視大廳中的一切。

  這人的樣貌連凌斷殤都不免心頭一顫。

  他見過最可怕的臉,莫過於傅楚江的臉,可他的臉還能稱得上是一張人臉。

  而眼前這個人是不是還是一個人?

  這人縱然不是人,但還是有很多人認識他的。

  那柄取代左手鐵鉤,和支離破碎的臉無疑都顯露了他的身份:

  雙月樓賀蘭雙月之下第一高手,殭屍鉤,陸尋。

  他在這,帶來了賀蘭雙月的指令。

  陸尋的臉上的表情無法分辨,他只是如喪門星般徑直走向一處桌位,其間對大廳內所有人皆視若無睹。

  他的腳步輕盈,卻充滿壓迫。

  所有人都好奇這樣的人會來此間找誰?

  無論他來找誰,都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終於,他在那兩個黑紫衣女子桌前停住腳步。

  冰山似的美人沒有看他,連她旁邊愛拔劍的火爆美人也沒有看他,似乎知道他為什麼過來。

  大廳內寂靜的就算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用眼角的餘光去看那一處桌位,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陸尋卻出乎意料的對那冰山女子深深作了一揖。

  「蕭二公子在上!雙月樓上下恭迎尊上駕臨!受我主令,特邀尊上移駕主樓,我主翹首以盼,靜候尊上光臨!」

  陸尋的聲音很沙啞,喉嚨像是受了很重的傷,似鐵摩擦石頭的聲音。

  大廳內所有人都聽的清楚。

  每個人在這時都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將目光死死定在那個冰山美人身上!

  「蕭二公子?」

  一個人愣神般的說出了聲。

  「難道是那個裁決武林諸事,以義振盪不公之寒沙樓的蕭二公子?」

  「可她明明是個女人......」

  蕭二公子微微向陸尋點頭回禮,黑紗下白如光的面容依舊冷清,直到她說出話來,那是何等的嫵媚和動人心魂。

  蕭二公子道:「陸前輩有禮,晚輩受家父所託,特來恭賀賀蘭樓主六十壽辰。請轉告賀蘭樓主,蕭瀟少時便登門拜訪,還望不嫌叨擾。」

  「是。」陸尋只單回一個字,便從桌位上繼續向前走。

  眾人的目光隨著陸尋的身子轉移,他們很好奇,這個人又會在哪個桌上停下來。

  陸尋帶著眾人的目光直直走向最角落中,竟停在了凌斷殤和邢業所坐的桌位上。

  陸尋來到了凌斷殤面前,用那顆沒有眼皮的眼睛瞪了凌斷殤一眼。

  他自然不是來找凌斷殤的。

  陸尋把目光移向了那個穿著金絲錦袍的貴公子。

  同樣作一長揖,身子深深低下去。

  與之前有些許不同,陸尋對這人表現的更加尊敬,連語氣都柔和了好幾分。

  對貴公子道:「雙月樓上下,恭迎杜大俠大駕!」

  此話一處,大廳中氣息赫然一震!

  「杜大俠?哪個杜大俠?」

  有人交頭接耳道。

  「看這人也就二十歲上下,這個年紀能被稱為大俠的,莫非是......」


  「看他的劍!」

  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桌上那把銀鞘紅玉劍。

  「那把劍莫非就是......驚鴻!」

  「此人莫非就是......」

  「杜陵無!」

  話音落,大廳內竟有許多人站起了身,挺直了脖子看向此處。

  所有人都把目光定在了貴公子身上。

  他嘴角淡淡一笑,薄而粉紅的唇抿了一口殘酒,輕輕放下酒杯,抬手扶起了陸尋的手。

  「前輩不必多禮。」

  陸尋直起身子,對其道:「杜大俠駕臨此間,實乃我雙月樓之幸!樓主本要親自前來迎接,奈何樓中事務繁忙,無法脫身......樓主吩咐,還望杜大俠恕我等怠慢!」

  「言重了。」杜陵無一舉一動之間,都滿是股與生俱來的貴雅之姿。

  白玉雕的容顏,雪玉般的面孔俊美無儔,卻在眉宇間散發出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讓人望而生畏!

  這便是天下第一劍客的風度?

  連凌斷殤也不由頓住,眼睛直直盯在杜陵無身上。

  杜陵無淡淡一笑:「我本是路過,但聽聞賀蘭樓主壽辰在即,杜某作為晚輩,也必然登門祝賀!請轉告賀蘭樓主,壽辰之日,杜某必將親至!」

  陸尋得聞,立刻拱手作揖道:「如此,我樓上下恭候杜大俠尊駕!」

  說完,陸尋就轉過身,向門口走去,走到酒樓夥計面前,在他耳邊交代著什麼。

  大廳內,所有人都站起了身,無一例外齊齊面色凝重的看著杜陵無,有人的臉上是尊敬,有人的臉上則是驚駭。

  杜陵無眉目溫潤,站起身對大廳內眾人拱手道:「諸位,我臉上應是沒有什麼污穢之物吧?」

  其中一桌上有人回應道:「自然!只是聽聞杜大俠英姿卓絕,我等今日得此一觀,也甚是領略閣下之風采啊!實為天人,不禁感嘆!」

  杜陵無微微一笑,對眾人道:「承蒙諸位朋友抬舉,杜某隻是浪得虛名。今日與諸位有緣,如此,此間眾朋友的花銷,全由杜某買單!」

  大廳一陣鼎沸。

  眾人紛紛齊齊站起身,一人聲音洪亮,大聲道:「諸位,我們一同敬杜大俠一杯!」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除了蕭二公子和她的同伴。

  凌斷殤和邢業也被氣氛裹挾著站起了身,舉杯對著杜陵無。

  凌斷殤卻注意到,杜陵無也在看自己。

  用一種隔絕全世界的眼神看著他。

  杜陵無唇邊總是浮動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他伸出拿酒杯的手,與凌斷殤碰了一下杯,仰頭一飲而盡。

  凌斷殤與邢業同樣一飲而盡。

  三人落坐下,邢業忍不住開口道:「你真的是杜陵無?」

  「如假包換。」杜陵無笑道。

  「你為什麼沒有去華山?」邢業問道。

  杜陵無眸光一閃,道:「你朋友不是替我回答了嗎?」說完,轉頭看向凌斷殤。

  凌斷殤也笑了,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點點繁星似的光。

  「看來你真的不是為了金子和美人來的。」凌斷殤道。

  杜陵五道:「怎麼說?」

  凌斷殤道:「因為劍元的名號至少比這兩樣要值得的多!」

  杜陵無看了一眼桌上的紫電,和自己的驚鴻遙遙相對。

  「你也用劍,你想要劍元的名號?」

  「我雖用劍,但我想要的東西遠比劍元名號要值得。」凌斷殤道。

  「我也一樣。」

  二人相視一笑。

  陸尋已經準備帶著手下走出酒樓,卻在這時聽見身後有人喊了一聲:「慢著!」

  陸尋佇住,冷冷轉頭看去。

  凌斷殤與杜陵無也轉頭看向說話那人。

  正是剛才和凌斷殤對話的彪形莽漢!

  這人雖然看上去是個粗漢子,年紀並不大,但有一雙明亮而又清澈的眼睛,以及光潔白朽的臉龐,束一半發,長發垂肩,一圈絡腮鬍盡顯狂野的氣息。


  他身穿一件貂裘長袍,腳踩黑色皮靴,靴後一塊雞蛋大小的佩玉。

  這個莽漢穿衣是比較講究的。

  陸尋迎著那莽漢的目光,徑直走到他的面前。

  莽漢也緊緊盯著陸尋的那張臉。

  他的臉實在不能算是一張臉。

  那些包裹著整個頭的創傷疤痕,像是燒傷,亦或是被某種兵器削去了一大塊皮!

  傷口早已乾癟,鼻子只剩半個,左眼只是一個空空的黑洞......

  最可怕的是,你永遠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表情,是高興還是憤怒。

  陸尋的喉嚨發出串刀刻鐵般生澀的笑聲:「你叫我?」

  莽漢冷冷道:「是。」

  任任何人站在陸尋面前直視這張臉都會不寒而慄,但這個莽漢卻絲毫沒有半分畏懼。

  陸尋道:「你有事?」

  莽漢道:「有事請教。」

  陸尋道:「說。」

  莽漢道:「既然賀蘭前輩有心續選後輩,承其事業。那麼我想請教,如何的人物才能去往主樓,獲得一席之位呢?莫非一定要像蕭二公子或杜大俠這般的?」

  大廳內再次沉寂。

  原來這個大廳內,像凌斷殤那樣自命不凡的年輕人,不止兩個。

  陸尋道:「你想知道?」

  莽漢道:「我想知道。」

  陸尋輕笑一聲:「那我告訴你,樓主有令,任何能夠接住我一鉤的人,都可以成為我樓坐上之賓!」

  陸尋甩了甩左手上那沉甸甸的鉤子。

  鉤本是黑鐵一般的顏色,現在早已變得血紅。

  莽漢道:「有幾人接住了你一鉤?」

  陸尋道:「目前沒有。」

  莽漢輕嘆一聲道:「我知道了。」

  陸尋輕蔑一笑,轉身要走。

  卻被莽漢叫住:

  「請出手。」

  大廳內,群豪屏住呼吸,注視著即將發生的一幕,誰也不知道這個年輕的漢子是誰,誰也不知道他是從哪來的。

  他除了身子魁梧之外,實在是平平無奇。

  陸尋轉身,嘆息道:「你不是最後一個。」

  莽漢道:「也許是第一個。」

  陸尋道:「好!」

  「好」字一出口,他的手輕輕一揮,偌大的鐵鉤直撲莽漢面門!

  他的招式並不花俏,卻無比迅疾!

  沉重的鐵鉤在他手臂上像是無物,就如同一記砸拳落下!

  這一鉤就算鉤不進莽漢的腦殼裡,也會把莽漢的頭砸碎。

  就算被其躲過,其中又醞釀著三種變招,為鉤、拉、提!

  鉤喉、拉琵琶骨、提襠下!每一個變招都是避無可避!

  可那莽漢偏偏面不改色,他連動都沒有動,只是快速的扭了一下頭。

  只聽「叭」的一聲!

  鐵鉤竟刺入了莽漢的肩頭!

  刺入很淺,只是僅僅傷到了一些皮肉。

  這人的骨頭,真是出奇的硬!

  陸尋赫然一怔。

  在場群豪也皆是一怔。

  邢業不由的驚呼出聲:

  「擦,大哥,這哥們兒硬啊!」

  凌斷殤嘴角噙笑,他也無法想到,剛才在嘲諷他的那個人竟是如此一個硬漢。

  起碼這一鉤,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接不住的!

  半月來,這雙鉤下少說死了五十人不止,其中不乏小有名氣之輩。

  這人是誰?

  陸尋驚嘆道:「你竟然看出了我的招式。」

  莽漢輕笑道:「你的招式,本就是避無可避的。所以,我不避!」

  「你為何不避?」

  「因為不怕。」

  「為何不怕?」

  「不怕就是不怕!」


  陸尋嗤笑一聲,猛地將鉤從莽漢肩頭拔出。

  「閣下,叫什麼名字?」

  莽漢眼都沒有眨一下,挺直背脊,桀驁道:

  「我叫侯成!」

  「侯成......」陸尋作揖道:「請侯大俠於後日晚間,前往主樓赴宴,雙月樓恭候大駕!」

  說完,轉身離去,帶著眾手下退出了酒樓。

  侯成卻也是面不改色,回到了座位上,也不顧肩頭流下的血,繼續喝酒吃菜。

  「大哥,咋辦啊?」邢業突然開口對凌斷殤道。

  凌斷殤看著走出門的陸尋,鼓了鼓嘴,眼中漆黑的眼珠溜溜轉了一圈,對杜陵無說道:「杜大俠,先失陪了。」

  「凌兄弟請便。」杜陵無道,對凌斷殤微笑著。

  凌斷殤對邢業使了個眼神,二人從座位上起身,奔著陸尋的背影,跟了過去。

  在路過侯成桌位的時候,凌斷殤從腰間口袋中,掏出一小瓶金瘡藥,在任何人都沒有察覺之下,放在了侯成的桌角上。

  侯成拿起金瘡藥,轉過頭看了一眼凌斷殤,綻開一絲莫名其妙的笑容。

  酒樓外,風沙依舊。

  陸尋及其手下以及跨上了馬,正欲離去,就見凌斷殤邢業向他走了過來。

  「兩個自命不凡的年輕人,他們的骨頭也會像侯成那麼硬?」

  「尊駕。」凌斷殤開口道,聲音遠遠蓋過風沙呼嘯。

  「爾等也想一試?」陸尋道。

  凌斷殤道:「我等確想赴宴,但又不想試尊駕的鉤,難道沒有別的辦法?」

  陸尋道:「當然有!除非你們拿出令樓主滿意的賀禮。縱使接不住我這鉤,也是可以擁有一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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