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海神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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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場別開生面的海上追擊戰中,羅馬艦隊的配合併不算默契。

  由於夜間照明不足,旗語無法有效傳達;眾位將軍急功近利,戰船擁擠到一起,反而造成了擁堵;最關鍵的是,龐培沒有親自坐鎮,這些來自不同戰區的部隊毫無協調性可言,導致場面亂作一團。

  反觀海盜船上的五個難兄難弟,這絕望的困境讓他們緊密地團結在了一起。

  海盜們分工明確,齊心協力,且肯為彼此典身賣命,再加上費爾南多優秀的航行技巧,居然讓他們找到了包圍網的空檔,成功鑽了出去。

  此刻,海盜船正沿著海岸瘋狂逃竄,後方成群結隊的羅馬戰艦窮追不捨。

  在黑燈瞎火的海面上,戰船隻要稍不注意就會跟丟目標。所以在船尾掌舵的費爾南多信心十足。

  一邊是自由無拘的奔逃;另一邊是身不由己的追趕。

  很顯然,優勢在我!

  正當他全神貫注地觀察航線時,頭頂的天空突然被紅光照亮,眾人的影子被映照在了甲板上。

  費爾南多抬眸一望,漫天的火箭覆蓋夜空,如天罰一般迎頭落下。

  這是他們第五次遭到這樣的攻擊。

  由於距離的限制,前四次火攻的成效都不明顯。海盜們本以為戰船都放棄了,但沒想到這次的攻擊積蓄良久,規模堪稱空前絕後。

  「箭雨!」

  費爾南多高聲提醒著,眾人急忙拿起手邊一切能拿到的東西蓋在頭上。

  帶火的箭矢如驟雨般襲來,正中海盜船的甲板和風帆。熊熊火焰借著風順勢燃燒起來,米格爾見狀立即帶人滅火。

  在一通手忙腳落的補救措施後,船隻被勉強保了下來。但船帆被燒滅了一半,海盜們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箭傷。

  費爾南多絕望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手下的受傷和風帆的損毀,讓海盜船的動力大打折扣;如果繼續頑抗,可能還會再吃一波箭雨,那無異於坐以待斃。

  在絕對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徒勞;除非你能繞後……

  深思熟慮之後,費爾南多下定決心。

  只見他握緊舵杆,往旁邊一撇,船偏離海岸,緩緩駛向更加寬闊的海洋中心。

  眾人發現船的方向越來越偏,都疑惑地望向頭領,以為是他弄錯了。

  米格爾提醒他:「老大,船偏了。」

  「我知道,」費爾納多語氣沉重,「再沿著海岸跑,我們只能等死。」

  「可如果我們把船開到海中央……也是等死啊……」

  在這個沒有定位的時代,往不熟悉的海洋中心航行無異於自殺行為。

  未知的海域意味著無窮的危險,巨浪和風暴隨時會造成翻船事故,而且海盜船上沒有攜帶補給,如果一直見不到陸地,會被活活餓死。

  「相信我……」

  費爾南多望向頭頂的星空,那是他一直以來辨別方向的工具。接著,他又掏出了那枚海神硬幣,內心默默地祈禱了起來。

  米格爾看著那個被老大視為吉物的玩意兒,聯想到了此前的一切遭遇,鬼使神差地說道。

  「老大,我怎麼覺得這東西很邪門啊?」

  聽到這話,費爾南多小心地環顧四周,像是怕被什麼人聽到一般。

  「閉上你的嘴,這上面可有海神的祝福!」

  「可是……自從這枚硬幣出現,我們好像就一直在倒霉。」

  ……

  船上無人接話,唯有海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短短一秒的沉默,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被驚醒的費爾南多覺得醍醐灌頂,他終於想通了一切。

  這硬幣上可能根本就沒有海神的祝福,只有祭司下的詛咒。

  帶著它,就是霉運的開始。

  自己當初怎麼就相信了塔里克的一面之詞呢!

  他氣憤地把硬幣扔進海里:「兄弟們,我們的倒霉日子到頭了!海神將再一次守護我們,聽我的,出海!」

  能和他撐到最後的手下,多少都有點氣節和信念。

  大家活用著爆發的腎上腺素,同仇敵愾、奮力划槳,海盜船以更快的速度,朝一望無際的黑暗海面疾馳而去。


  追擊的艦隊在看到海盜船向寬闊的大海偏航後,紛紛降低速度,停在原地,猶豫了起來。

  米格爾見狀很是興奮,他指著身後的艦隊。

  「老大,他們果然沒追了!」

  「一群膽小鬼!」費爾南多嗤之以鼻,「海洋,只屬於勇敢者!」

  這提振士氣的話語讓眾位海盜振奮起來,正當大家覺得前途一片光明時,一艘龐大的戰艦豎起金色的鷹旗,率領第三戰區的艦隊傾巢而出。

  他們不顧迷航的風險,直撲費爾南多的海盜船而來。

  「一群廢物!」龐培站在指揮艦的船頭,看著其他畏戰不前的艦隊,怒其不爭。

  而一旁的提爾斯已經注意到鎳鐵合金沉入大海。

  「如果再跟丟,我可就找不到他了。」

  龐培冷笑一聲:「放心,我今天一定把這小子逮回來!」

  成群的艦隊破浪而來,海盜們被嚇得不輕,費爾南多把心一橫。

  「全速前進!只要逃得夠遠,他們一定不敢繼續追。」

  駛向未知的海域,就是在賭誰更有勇氣。

  海盜船全力加速,龐培的艦隊也在窮追猛打。不一會兒,海盜的動力劣勢就體現了出來,兩邊的距離越拉越近。

  當最後的逃生希望被海風吹走後,忠心耿耿的手下們內心出現了動搖。

  「老大,要不還是算了吧,」米格爾小心提議道,「我聽說羅馬人都很有道德,我們投降會有優待的。」

  「是啊老大,我聽別人說,龐培承諾過的。」

  「老大,投了吧……」

  眾人的勸諫讓費爾南多心煩意亂。

  因為他們投降說不定真的會有條生路,但是自己作為首領,投降鐵定會被斬首。

  他猛然意識到,手下們的立場悄然改變。這艘船上的眾人,如今已經沒有了共同利益。

  「羅馬人有道德嗎?」費爾南多問道。

  米格爾眼神閃躲:「至少,不會比我們壞?……」

  費爾南多又心生一計:「那你說,他們會停下來救落水的人嗎?」

  「啊?」

  還沒等米格爾說話,費爾南多一腳把他踹進了海里。他又掃視了一遍剩下的人,大家慌亂得連反抗都忘了,主動跳入了海中。

  這是費爾南多的最後一招。

  如果羅馬人真有道德去救落海的敵人,那也算是為自己爭取了逃跑時間。

  他撿起船槳,堅定信念。就算只剩他一個,也要一直逃下去!

  另一邊,落水的海盜們紛紛舉起雙手,朝龐培的艦隊高聲呼救。

  船頭的偵察兵看到這一情況,立馬報告。

  「將軍,海盜們好像又起了內訌。他們的船上跳下來好幾個人,正在海里朝我們揮手呼救。」

  「費爾南多的船呢?」

  偵察兵回頭望了一眼:「還在跑。但距離已經很近了!」

  「通告全軍,海里的就算死了也不准撈。給我盯緊那艘海盜船,追到為止。」

  「遵命。」

  指揮艦旁邊的信使船四散開來,龐培站在船頭,看著逐漸靠近的獵物,心中異常興奮。

  提爾斯覺得這個決策沒毛病。

  龐培要的就是費爾南多死。

  跳進海里不撈是死,在船上追到也是死,根本不用管這麼多。

  片刻之後,指揮艦已經觸碰到了海盜船的船尾,這場追逃遊戲龐培已是穩操勝券。

  他再次下令:「讓戰船繞到前方攔停它,我要確認船上人的身份。」

  艦隊的戰船前赴後繼開到前方,包圍圈正在逐漸形成。

  而在無人在意的角落,伊薇兒悄悄站上了指揮艦的船頭。只見她瞄準下方的海盜船,一躍而下。

  提爾斯被這個畫面驚呆了,他趕緊跑到船舷邊往下望去。

  這麼生猛的嗎?

  此時,海盜船上的費爾南多自知敗局已定,已是萬念俱灰。

  從充滿希望到絕望,只用了短短几分鐘。


  他扶著桅杆準備束手就擒,身後卻突然傳來了動靜。轉頭一看,一個黑影從那艘龐大的艦船上空降了下來,直衝自己而來。

  根本來不及閃躲,他的後背就承受了那個黑影降落的全部力道。

  費爾南多趴在地上,猛烈的疼痛讓他脊柱發麻。還沒等爬起來,他的頭又被人踩住左右滾動了兩下。

  伊薇兒確認了一下腳下的這個男人,應該沒找錯人。

  而費爾南多也用餘光確認了一下來者的面孔。當看到那雙凌厲的赤瞳時,他的心理壓力變得和頭上的物理壓力一樣大。

  「輕點,輕點!」

  費爾南多感覺脖子快被踩斷了,連連求饒。

  只見他擠出一個笑臉:「小姐,我們之前……有見過嗎?」

  伊薇兒把貝殼手串扔到了他的面前。

  「記得這個嗎?」

  費爾南多看著甲板上的手串,瘋狂檢索腦子的記憶,結果一無所獲。

  「小姐,這是你,做的?還怪好看的……」他討好道。

  「想不起來沒關係,」

  伊薇兒又解下了肩上的包裹,數量眾多的小貝殼像雨點一般灑落在甲板上,噼里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

  「我來幫你回憶一下……」

  看著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掛著扭曲狡黠的笑容,費爾南多膽顫心驚。

  「你,你,你要幹什麼!?」

  ……

  在失去意識之前,費爾南多終於想起來了。

  那條貝殼手串好像在哪個小女孩的手上看到過。

  可具體是哪裡呢?

  這是他一生中思考的,最後一個問題。

  ……

  海盜船被艦隊團團圍住,烏鴉吊橋連接穩當,但戰船上的士兵們只是呆呆地望著,無人敢上前。

  等提爾斯搭著信使船來到艦隊中央時,發現那艘海盜船上正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連海風都吹不散。

  伊薇兒正站在費爾南多的屍體旁,樣子看上去十分愉悅。

  而費爾南多的死狀就異常悽慘了。

  他的五官擠在一起,痛苦不堪;鮮血布滿甲板,順著船體滴入海中;身上密密麻麻地插滿貝殼,就像是被束起的魚鱗覆蓋全身;每一個貝殼下都有一道刀傷,可見其折磨程度不亞於凌遲處死。

  提爾斯慢慢跨到甲板上,伊薇兒轉過身來,一瘸一拐地向他走去。

  她的膝蓋和小腿已經紅腫,應該是從指揮艦上跳下去時受的傷。

  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

  等伊薇兒來到提爾斯面前,她故意絆倒自己,隨後一頭栽進了提爾斯的懷裡。

  提爾斯連忙接住,心裡暗自想道。

  這也在你的算計之中嗎?

  「心裡好受點了嗎?」

  伊薇兒誠實地回答:「好受多了。」

  提爾斯嘆了口氣,又說出了一直以來叮囑伊薇兒的話。

  「下次不許這樣了。」

  伊薇兒滿口答應。

  「好的。」

  才怪……

  返航的路上。

  艦隊在提爾斯的指引下平穩地航行著,而龐培看著甲板上費爾南多的屍體,覺得觸目驚心。

  那具屍體上的貝殼插得又深又穩,送過來時一塊都沒有掉落。

  他又看向船艙邊的伊薇兒,那個殘暴的殺人兇手正被提爾斯悉心照料,配合著那惹眼的外形,簡直一副人畜無害的天真模樣。

  龐培不禁感嘆,此事如果傳播出去,應該沒人敢和洛爾維斯為敵。

  這女人下手是真狠啊……

  艦隊平安返航。港口處,卡西烏斯正在那裡等候。

  龐培一下船,他就趕緊湊上去。

  「將軍,俘虜的身份已全部確認完畢,名單上遺落的幾個小頭目都在其中,費爾南多如今也死了。整個西海的海盜全部清剿完畢!」

  龐培喜笑顏開。


  「很好,出徵到現在過去多久了?」

  一個副官馬上回答:「將軍,只有三十九天。」

  消息一出,港口的眾位將士紛紛簇擁過來,奉承著龐培前無古人的功績。

  而提爾斯卻呆在了原地。

  只用了三十九天?比歷史上記載的還快了一天!

  正想著,系統的提示音在腦中閃過。

  「已解鎖海圖,請左滑切換」

  提爾斯抬頭望向夜空。

  親愛的波塞冬……不對,親愛的尼普頓,你終於顯靈了嗎?

  此時,龐培也撥開人群,興致勃勃地來到提爾斯面前。

  「洛爾維斯,多虧有你啊。說吧,想要什麼?「

  提爾斯長舒了一口氣,他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

  只見他義憤填膺地喊道:「埃及!」

  送老子去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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