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古代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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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你能聽見吧?」一聽見小伙子的回應,瑞文立刻脫口喊了出來。

  金的聲音和從前聽起來完全不一樣了。他現在的聲音低沉沙啞,聽起來像壞掉的收音機。

  然而,那份生澀和喜悅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改變過。

  「瑞文先生,您,您在哪?」

  「待會再解釋,你幫我做件事情,我馬上就能到你那去!」

  瑞文迅速地向小伙子解釋了一遍自己的計劃,隨後,從手上呼喚出了羊皮紙,用自己身上的流體在上面書寫起來。

  我,瑞文.日蝕立約

  將滿懷敬意地讚美偉大的安德魯.卡內基王三遍

  作為交換,簽約者需立誓

  立刻抵達麥金托什的手中

  由崇高的鐵之王,安德魯.卡內基見證

  契約公正有效

  緊接著,他在「不平等契約」的第一行,寫下了「沙維拉-哈魯丁契約書」這一行字。

  這是「不平等契約」真正的名字。

  隨著一陣微弱的金光閃過,瑞文感覺有些奇怪,張口竟不受控制地脫口說出了一連串的讚美之詞、

  「呃,您是崇高的鐵之王!地底的開拓者!令人戰慄的奧法大師,備受女童愛戴的父親,備受少年崇敬的領袖!您是萬有之有的象徵,您是不可逃避的真實!」

  嘶......這契約強迫成分居多啊!

  瑞文很慶幸現在附近沒有其他人,因為這段話他念得相當繪聲繪色,富有感情。而且,還整整重複了三遍!

  緊接著,他看見不平等契約散發出強光,刷地一聲消失在了原地,到了對面的小伙子手中。

  「收到了吧!趕快,照著我剛才告訴你的辦法,再把那份契約書給送回來!」

  有了曾經抵達過小伙子身邊的「不平等契約」,他就能夠通過攝影機的力量跟隨它傳送過去了!

  「瑞文先生,我......」金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不會讚美除了您之外的任何存在。」

  「唉,現在還扯什麼面子啊!我不在意這種小事,又不會少塊肉。」

  然而,下一瞬間,「不平等契約」卻又刷地一聲出現在了他手上,逃也似地般跑了回來。

  很顯然,小伙子沒和對方簽訂任何契約!

  「這,這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它怕你?」

  天不怕地不怕,為偉大的安德魯王代言的不平等契約,居然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愚忠者的寶劍」和「背叛者的盾牌」分別烙刻在兩隻手背上。

  「它好像,害怕它們。」

  「那玩意這麼厲害?」瑞文不禁咋舌。

  如果導演的說法沒錯,「愚忠者的寶劍」應該是和「不平等契約」時代相同的王朝遺物。王朝遺物的力量與神秘紀元的發展掛鉤,越是到後期,力量就越薄弱,在雙王時期,基本就只剩下「舞台劇本」,「塔林伯爵的鋼筆」這種具備單一功能性的小器具。

  而鐵之王時代的遺物,蘊含著神秘紀元巔峰時期的強大力量!

  「算了,先不追究,能回來就好。」

  羊皮卷到手,瑞文立刻舉起攝影機,微微調整焦距,讓鏡頭中的畫面回到幾分鐘前。

  隨即,用力按下快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紫色天空,形態詭異的紫色長毛海星爬行於紫色沙灘上,紫色海浪沖刷著紫色的藤壺。

  以及,身高三米,猶如巨人,渾身爬滿龍骨珊瑚的小伙子。

  「......」

  一時間,瑞文感覺自己和對方相比簡直像個洋娃娃。

  「瑞文先生!您來了,真的是您嗎?」

  「還能是誰?」

  瑞文一個箭步上前,和俯下身來的小伙子緊緊相擁。雖然有些波折,但他終於還是和對方會和了!

  「你要是待在原地等我,就沒那麼多事了。」

  「對不起,瑞文先生......我以為,我以為您真的已經......」


  「行了行了,我們回去吧,回麥西坎阿爾伯克街去,先好好睡一大覺,我之後還有些事要回伊洛克島去......」

  瑞文說到一半,停了下來,逐漸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金已經很難再回去了。

  且不提小伙子現在的身高,連阿爾伯克16號的門都進不去,他身上的野獸特徵已經徹底外顯出來,再加上渾身的龍骨珊瑚,以及下方黏黏糊糊的海洋生物表徵,種種跡象都表明,獵人獸的血脈已經開始占據主導!

  「嗯,不要緊,這些都好辦,最多在偏僻的地方再弄一棟房子,住得離市鎮稍遠一些,再要不,直接住在伊洛克島也行,反正現在要回新德市方便得很。」

  瑞文剛一落念,就看見了小伙子脖子上的一抹猩紅。

  「金,這是什麼?」

  他伸手撥開小伙子頸部的翎羽和皮毛,發現下方的皮膚竟然已經變成了通透的深紅色!

  「!」瑞文反射性地縮了下手。

  毫無疑問,這是星骸病的表徵!

  他隨即想了起來,那條垂死的星骸蝠鱝在最後一刻攻擊了小伙子,他一定就是在那時候被感染的!

  「這該怎麼辦......」

  瑞文伸手環住金的脖子,試圖利用「癒合之觸」將受感染的皮膚復原,可是卻完全無濟於事!感染在小伙子身上蔓延的速度並不算快,但偏偏感染源位於接近心臟的地方,沒辦法通過切除那一部分軀體來規避!

  星骸病不會立刻致死,但是,每隔十三年,「深空之眼」就會出現在外海,將所有染病的存在召回,徹底吞噬!

  「十三年......距離上一次『深紅之眼』出現過了多久?」他不禁心慌起來。

  星骸病對於黑斯雷夫群島的居民來說並不陌生,他們應該能夠通過染病的海洋生物,甚至是人類的消失周期,準確判斷「深空之眼」上一次出現的時間。

  「嘶......該不會,上次出現已經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吧?」瑞文心中隱約浮現出了不好的預感。

  隨即,他想起了一個人。

  佩特爾.阿特米斯。

  這個傢伙曾經向洛克菲爾索要「深空之眼」的聯絡儀式!想必,他應該對這東西了解頗深!

  「總之,先回去,到安全的地方慢慢想辦法......話說,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瑞文偏過頭,看向這篇未知的紫色空間。捲曲的紫色蕨類在島嶼的深處密密成林,部分還在微微顫動。

  一切看起來都是紫色的,不僅僅是海水,沙灘,就連自己的雙手都蒙上了一層淡紫。

  「空氣似乎沒什麼問題,也沒有什麼特別具威脅的地方,外海的島嶼看起來也沒什麼可怕的嘛。」

  瑞文剛想舉起攝影機調整焦距,就聽見了海浪的聲音。

  原本離得很遠的潮水此時此刻竟然已經近在眼前!漲潮了,紫色的水花翻湧著卷上礁石,將無助的海星們沖刷上岸。

  下一秒,他感覺自己的雙腳突然懸空,被金一把給提了起來!

  「不能碰!」

  小伙子將瑞文托在臂彎中,快步朝內陸趕去。

  「沒事,我不怕海水的詛咒。」

  「不是這個問題!」

  瑞文低頭一看,竟發現,海水的邊緣伸著細小的鞭毛狀觸鬚!

  遠處,海平面竟已不再水平,而是呈現出了凸起的弧形!翻滾的浪濤是一個透明的整體,呈現半果凍狀,散發著淡淡的螢光,正向岸邊席捲過來!

  這壓根就不是水!

  而是一隻足有小島大小的水母!

  這座小島正在被這隻水母緩緩吞噬!

  瑞文反射性地甩出一條「無形之鋒」,試圖切斷眼前湧上的「海浪」,絲線划過果凍狀的蟄針觸鬚,削下一大塊來,卻無法阻擋海潮蔓延!

  「金,這座島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個東西?你不一直都在這待得好好的嗎?」

  「不是的。」小伙子搖了搖頭。

  「從被浪捲來這裡後,我已經換了將近二十次立足點了。」

  「你的意思是?」


  瑞文順著小伙子手指的方向,看向島嶼的另外一端,發現海面上還有著成百上千座相似的小島,同樣生長著紫色的捲曲蕨類植物,呈現各種不同的形狀。

  而這隻巨大的水母,正一路尾隨,沿途將這些島嶼一一吞噬!

  「不對,或許這些壓根就不是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島嶼!」

  瑞文看向林間的蕨類,發現它們壓根就不是長在地上的植物,根部與地面是完全相連的,渾然一體!

  它們是這座島嶼的一部分,島嶼本身就是某種不定型的生物,那些東西是它身上的鞭毛!

  結合那隻正不斷吞噬「島嶼」的水母來看......

  「嘶......這些『島嶼』相對於那水母而言,該不會是浮游生物吧?」

  眼前的這片海洋,和地球世界的海洋在生態系統上不存在任何區別,不,或許要更加原始一些,因為他沒看見除了水母和浮游生物之外的任何其他東西。

  唯一的不同之處,就在於所有的東西都被放大了幾千倍,幾萬倍,乃至上億倍!浮游生物相對於他們而言足有島嶼般大,而在水母或其他位於生態更上位的掠食者眼中,他和小伙子壓根什麼都算不上!

  此時此刻,瑞文真正意識到了為什麼虛海無法被人類征服的原因。

  外海的整個生態圈都將人類完全排除在外!人類的智慧,人類的科技,人類所擁有並引以為傲的一切,在這片連接星空的紫色海洋中,根本不值一提!

  沒有任何東西對這個渺小的物種報有敵意,毀滅對於祂們來說,不過是不經意間發生的一種現象。

  眼見「小島」即將被水母徹底吞吃,金抱著瑞文縱身一躍,輕輕鬆鬆地跳過了兩座「島嶼」之間的鴻溝,落在了另外一片「沙灘」上。

  揚起的「沙塵」,是這隻巨型浮游生物身上代謝而下的身體組織。

  瑞文轉頭看向曾經是島嶼的地方。弧形的海平面似乎壓根沒有動過,果凍狀的紫色「潮水」已經將那島徹底淹沒。

  「先回伊洛克島去吧,反正兩個星期內,我都能回來這裡。也不知道下次來這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看了看將自己抱在臂彎中的小伙子,真的有種自己成了個洋娃娃的感覺。

  回到伊洛克島後,他立刻又回到了教堂里。喝得爛醉的長屋人們在教堂附近的空地上酣睡,依舊沉浸在節日的氛圍之中。

  「教授,關於星骸病,還有『深空之眼』,您研究得怎麼樣了?」

  「剛剛有些眉目。」教授微微頷首。

  「『深空之眼』目前已經開始活躍了。上一次,被在欣帆區召喚出的通道里已經有了祂的影子。」

  「活躍?祂上一次出現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瑞文頓感不妙。

  「上一次出現的時候,就是星骸巨鯨格蕾墜落到地球世界,被天使格蕾研究所發現的時候。」

  教授微微停頓。

  「大概,是十二年前的事情。」

  「嘶......」

  十二年!深空之眼每十三年出現一次!現在留給小伙子的時間連一年都不夠了!

  「教授,我要出發去找『深空之眼』。」

  瑞文篤定地說道:

  「我的家人遭遇了感染,現在看來,也只有去找祂這麼一條路了。」

  只有找到那東西,自己才有制止祂的可能,不然,金很有可能會就此消失!

  「我可以陪你去。」教授點了點頭。

  「『深空之眼』總是出現在一個相對固定的地方,那個地方與深空的聯繫非常密切,我就是從那裡來的。」

  「什麼地方?」瑞文興奮地問道。

  「朗姆海的盡頭,人類已知涉足的極限之地。我還記得回去那裡的路,但,那地方就算是我,也很難久留。」

  「朗姆海......」

  漂流瓶號的目的地也是那裡!

  瑞文想起了夢境中的阿琴波爾迪,以及前不久剛被小伙子打跑的漂流瓶號。

  「可是,就連您都覺得待在那裡吃力,為什麼漂流瓶號卻能航行到那裡去?」

  「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確定的是,我不能就這麼把你載過去,那裡的海水不僅僅包含著詛咒,還有來自深空的污染。僅憑你現在的身軀,肯定是吃不消的。」

  「那該怎麼辦?」

  「正從至亮深淵往這邊開來的那艘活船,應該是屬於你們的吧?」

  瑞文連忙轉身,將目光投向了空無一物的海面。

  「對啊......這不是有艘活船嗎?」

  在他看不見的海平面彼端,活船蔲蔲蒂的髮絲正隨風飄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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