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姜子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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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悠悠,悄然流逝,數日轉瞬即過。林逸的生活重歸平靜,那夜奇異之事在忙碌與平淡中漸漸被擱置腦後,他只當自己是做了一回善事,未再過多糾結。

  夜幕深沉,如墨般的黑暗籠罩著大地,萬籟俱寂中,唯有那清冷的月光灑下幾縷銀輝,為這沉睡的世界勾勒出一抹朦朧的輪廓。小鎮的街巷早已空無一人,靜謐得仿佛時間都已停滯。

  就在這一片寂靜之中,林逸的小飯館裡,孤燈獨亮。他如往常一樣,在凌晨一點多的時刻,默默收拾著店內的桌椅與杯盤。昏黃的燈光搖曳,將他疲憊卻又專注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在牆壁上晃蕩。

  忽然,一陣清脆的推門聲毫無徵兆地打破了夜的寂靜。那聲響在空曠的店內迴蕩開來,顯得格外突兀和清脆,好似平靜湖面上投入的一顆石子,瞬間打破了原有的平靜。

  林逸下意識地停下手中動作,緩緩抬起頭,循聲朝著門口望去。只見門口站著一位老年男子,他身形挺拔,面容清瘦,仿若刀削般的輪廓透著一種獨特的堅毅。

  雙眸深邃有神,猶如夜空中閃爍的寒星,又仿若藏著無盡的智慧與閱歷,只需輕輕一眼,便能讓人感受到其目光中的深邃與沉穩。

  幾縷白髮垂落在額前,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其餘頭髮則被整齊地束在腦後,顯得乾淨利落。頜下蓄著長須,長須隨風輕輕擺動,更為他增添了幾分成熟穩重與超凡脫俗的氣質。

  一襲青衫穿在身上,雖布質樸素,毫無華麗裝飾,卻難掩其周身散發的不凡氣度,宛如一位遺世獨立的智者,悄然踏入這平凡的小飯館。

  他的目光緩緩在店內掃視一圈,最終落定在林逸身上,而後,用那略帶沙啞卻沉穩有力的聲音說道:「店家,有什麼吃的嘛?」

  林逸聽到這熟悉的稱呼,心中不禁暗自詫異,腦海中瞬間閃過諸多念頭:「又叫我店家?怎麼又有人穿成這樣?難道老年人也在玩角色扮演?這大半夜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是,林逸開口說道:「不好意思,我打樣了。」然而,就在他說出「不好」這兩個字的時候,一陣咕嚕嚕的聲音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原來是那男子的肚子在此時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林逸見狀,只好將到嘴邊的話收回,轉而問道:「您想吃什麼?」

  男子聽聞,連忙從身後拿出一條魚,雙手遞向林逸,說道:「麻煩店家幫我加工一下。」

  林逸看著他手中的魚,頗感無語,但出於禮貌,還是問道:「您想要如何加工?」

  男子微微欠身,態度謙遜有禮,說道:「店家您安排就是了。」

  林逸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魚,片刻後說道:「您這個是黑魚,給您做魚湯可以嘛?」

  男子連忙點頭,說道:「可以可以。」

  林逸接過魚後,便著手開始處理。他將魚穩穩地放置在案板之上,目光專注而沉穩,從魚尾處輕巧地操起一把鋒利的刮刀,逆著魚鱗生長的方向,緩緩地、穩穩地推刮過去。

  那一片片魚鱗在刮刀的作用下,如同銀色的雪花簌簌而落,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店內顯得格外清晰。林逸的手法極為嫻熟,手腕微微轉動,刮刀的角度不斷調整,每一次推刮都恰到好處,既不會損傷魚皮,又能將鱗片去除得乾乾淨淨,不多時,魚身兩面便已變得光滑無比。

  緊接著,他拿起一把小巧卻鋒利的剪刀,沿著魚腹的紋理輕輕剪開,動作輕柔而精準,仿佛在進行一場精細的外科手術。

  魚腹被剪開後,他小心翼翼地探入手指,將內臟完整地取出,那還溫熱的魚鰾被他特意放在一旁,宛如一顆晶瑩的明珠。

  隨後,林逸開啟水龍頭,讓清澈的水流緩緩衝洗著魚的腹腔和體表,他的手指在魚身上仔細地摩挲著,不放過任何一處可能殘留血水的地方,直至血水被徹底洗淨,魚身重新煥發出瑩白的光澤。

  他又拿起剪刀,細緻地剪掉魚鰭,那魚鰭在剪刀的剪切下乾脆利落地掉落。最後,他在魚身上均勻地劃了幾刀,刀痕不深不淺,恰到好處地為即將到來的燉煮做好了入味的準備。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後,林逸轉身走向爐灶,在一口深鍋中倒入適量的油,那油在鍋底緩緩流淌,漸漸覆蓋住整個鍋底。

  他微微俯身,目光緊盯著鍋中的油,片刻後,當油微微冒煙,散發出絲絲熱氣時,他迅速拿起早已備好的薑片,輕輕放入鍋中。

  薑片入鍋的瞬間,發出一陣輕微的「嗞啦」聲,香味也隨之裊裊升騰而起。林逸用鍋鏟快速地煸炒著薑片,讓香味充分釋放。


  緊接著,他雙手捧起處理好的黑魚,將其緩緩放入鍋中。黑魚剛一觸碰到熱油,便立刻發出一陣更為響亮的滋滋聲,魚身周圍迅速泛起無數細小的白色泡沫。

  林逸沉穩地握住鍋柄,輕輕晃動鍋子,使魚在鍋中優雅地翻滾,讓魚的每一面都能均勻地受熱,不多時,魚的兩面便煎至微微金黃,那金黃的色澤仿佛是陽光在魚身上留下的吻痕,誘人至極。

  此時,趁著魚在鍋中煎制的間隙,林逸與一旁的中年男子閒聊起來。

  男子微微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店家,你可知我這一生,可謂是波折起伏。

  我出世時家境就已經敗落,為了生計,年輕時我幹過宰牛賣肉的屠夫,每日與牲畜和屠刀為伴。

  後來,也曾開過酒店賣過酒,在那酒肆之中,見過形形色色之人。」

  林逸一邊聽著,一邊輕輕點頭,手中的動作也未停歇,繼續有條不紊地照料著鍋中的魚。

  男子頓了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堅毅:「但我心中始終有一團火,我不甘心如此平凡度過此生。於是,我始終勤奮刻苦地學習天文地理、軍事謀略,一心研究治國安邦之道,期望能有一天為國家施展才華,讓天下百姓過上好日子。

  可命運弄人啊,直到七十歲,我依然一事無成,只能閒居在家,垂釣渭水之濱磻溪。去旁人看我的眼神,也多有不屑。」說到此處,男子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自嘲。

  林逸聽後,停下手中攪拌魚湯的動作,認真地看著男子說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但千萬不能放棄希望,畢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莫欺中年窮,莫欺老年窮。只要心懷壯志,何時都有可能成就一番大業。」

  男子聞聽此言,先是一愣,隨即仰頭哈哈哈大笑起來:「店家,你這話說得甚是在理,倒是讓我這心中豁然開朗。」

  林逸微微淺笑,轉身又提起一旁的水壺,將足量的開水倒入鍋中,滾燙的開水瞬間沒過了魚身,發出一陣劇烈的「嘩啦」聲。神奇的是,就在開水與煎魚相遇的剎那,鍋中的魚湯如魔法般迅速變白,那濃郁的白色如同最上等的牛奶,散發著迷人的光澤。

  林逸見狀,不慌不忙地將爐灶的火調小,轉為小火慢燉。他從調料架上取下一瓶料酒,微微傾斜瓶口,讓少許料酒緩緩流入鍋中,那料酒在魚湯中迅速散開,去腥的同時也為魚湯增添了一抹別樣的香醇。隨後,他又抓了一把蔥段,均勻地撒入鍋中,蔥段在魚湯中上下翻騰,釋放出清新的蔥香。

  在燉煮的過程中,林逸始終守在爐灶旁,他的目光不時地掃向鍋中,手中還握著一把勺子。

  每當鍋中泛起浮沫,他便會及時地用勺子輕輕撇去,那些浮沫被一點點地舀出,使得魚湯始終保持著純淨與鮮美。

  大約二十分鐘過去了,在小火的溫柔燉煮下,魚肉已經變得鮮嫩多汁,輕輕一戳,便能感覺到那恰到好處的柔軟。湯汁也愈發濃郁醇厚,每一滴都仿佛蘊含著魚的精華。

  林逸微微點頭,滿意地拿起鹽罐,往鍋中加入適量的鹽,又用小勺舀了少許胡椒粉撒入,隨後,他輕輕攪拌均勻,讓鹽與胡椒粉的味道充分地與魚湯融合在一起,那原本就鮮香無比的魚湯瞬間又多了幾分層次豐富的口感。

  最後,林逸從櫥櫃中取出一個精緻的大碗,將燉好的魚湯小心地倒入碗中。那濃稠的魚湯如絲般順滑地流入碗中,熱氣騰騰地冒著白煙。

  他又從一旁的菜板上拿起一把翠綠的蔥花,均勻地撒在魚湯表面,那點點翠綠在白色的魚湯映襯下,宛如春天的草地上盛開的花朵,為這碗魚湯增添了最後一抹誘人的色彩與清新的氣息。一碗香氣撲鼻、營養豐富、令人垂涎欲滴的黑魚湯就這樣完美地呈現在眼前。

  男子端起那碗熱氣騰騰的黑魚湯,先是湊近輕嗅,那濃郁的鮮香之氣瞬間盈滿鼻腔,讓他不禁雙眼微閉,沉浸其中。隨後,他輕輕舀起一勺魚湯,送入口中,魚湯滑過舌尖,那醇厚鮮美、層次豐富的滋味瞬間在口腔中綻開。

  男子的臉上頓時浮現出滿足與愉悅的神情,喉嚨微微滾動,將魚湯咽下後,忍不住讚嘆道:「店家,此魚湯堪稱一絕!我生平第一次品嘗到這般美味的魚湯,竟是毫無土腥味,這廚藝實在是精妙絕倫。」

  說罷,男子便開啟了他的「大快朵頤模式」。只見他一手端起碗,將碗湊到嘴邊,另一隻手則迅速拿起湯勺,大勺大勺地舀起魚肉和魚湯,迫不及待地往嘴裡送。

  每一勺入口,他都大力地咀嚼著魚肉,那滿足的咀嚼聲在店內迴蕩,腮幫子也跟著一鼓一鼓的,仿佛在盡情享受一場味蕾的狂歡。

  湯汁偶爾會順著嘴角滑落,滴落在他的衣衫上,他卻絲毫不在意,只顧沉浸在這魚湯的美味之中。不一會兒,他的額頭便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鼻尖也微微泛紅,但他的動作依舊沒有絲毫減慢,反而越發地急切,似乎想要將這碗魚湯的所有美味都迅速納入腹中。

  林逸在一旁看到男子這般「豪放」的吃相,心中暗自思忖:「不過是一碗尋常魚湯,竟能讓他如此欣喜,這般表現,好似從未見過什麼世面。」儘管心中這般想著,林逸面上卻仍帶著謙遜的微笑,說道:「客官過獎了,不過是些家常做法,能合您口味便好。」

  放下碗筷後,男子仍坐在原位,眼神中滿是眷戀地望著空碗,似乎還在回味著魚湯的美味。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在碗沿輕輕摩挲,微微張開的嘴唇輕輕蠕動,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對這魚湯的不舍。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回過神來,長舒一口氣,說道:「店家,這魚湯實在是讓我難以忘懷,我這肚子雖是填飽了,可這味蕾卻好似還在呼喊著要更多。」

  男子放下碗筷後,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臉上隨即浮現出一絲尷尬與窘迫。林逸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已明了大概,便擺了擺手,語氣和善地說道:「無妨,這頓飯錢就先記著吧。您都已年屆七十,不必為此掛懷,等日後手頭寬裕了再來給便是。」

  男子聽聞,眼中滿是感激,連忙抱拳行禮道:「店家大恩,呂尚銘記於心。今日承蒙店家慷慨,呂尚他日若得富貴,定當重謝。」言罷,他轉身緩緩向店外走去。

  林逸站在原地,望著男子離去的背影,口中輕輕念叨著:「呂尚?這名字怎麼如此熟悉?」突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不禁脫口而出:「姜太公?」

  心中一驚之下,他急忙快步向店外追去,然而,店外的街道早已空無一人,只有那清冷的月光灑在地上,映照出一片寂靜與空曠。林逸呆立在門口,心中滿是疑惑與震驚,久久難以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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