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見姜子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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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帳之中,氣氛凝重而壓抑。姜子牙緩緩步入,便瞧見武王姬發坐在榻上,身形消瘦,面色略顯蒼白,往昔那英武之氣如今已被疲憊與病容所遮掩。

  僅僅伐商一年有餘,姬發的身體卻似被重病侵蝕,每況愈下。

  姜子牙心中滿是憂慮與疼惜,他輕步上前,低聲問道:「吾王,今日感覺如何?」

  姬發微微抬起頭,見是姜子牙,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師尚父來了,朕不過是偶感不適,不打緊。」

  可那虛弱的語調,卻無法掩飾他真實的身體狀況。

  姜子牙在姬發身旁坐下,目光仔細地打量著他,眉頭緊鎖:「吾王,征伐商紂雖已功成,然這一路艱辛,吾王日夜操勞,恐是勞損了身子。如今切不可再勉強,當安心調養才是。」

  姬發輕輕嘆了口氣:「師尚父所言,朕亦知曉。只是這新朝初立,百事待興,朕怎能安臥榻上?」

  姜子牙深知姬發的性子,他一生以天下為己任,心懷壯志,即便重病在身,也難以放下肩頭的重擔。

  「吾王,天下大勢已定,如今有諸多賢臣能士輔佐,吾王且寬心養息。若吾王身子垮了,這才是天下之禍啊。老臣願為吾王分擔一切煩憂,只盼吾王能早日康復。」

  姬發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師尚父,朕想起往昔征戰之時,朕與將士們同甘共苦,衝鋒陷陣,那時雖危險重重,卻不曾有這般無力之感。

  如今朕卻連起身行走都覺艱難,朕怕……怕辜負了這天下子民的期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恐懼與不甘,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無畏無懼的武王,在疾病面前也有了脆弱的一面。

  姜子牙握住姬發的手,給予他力量與安慰:「吾王,您乃天命所歸之人,帶領我等推翻暴政,此等功績已名垂青史。

  如今只是一時之困,只要吾王安心調養,定能恢復如初。老臣定會遍尋良醫,為吾王診治。」

  姬發微微點頭,似是從姜子牙的話語中得到了些許慰藉:「有勞師尚父了。朕也想早日恢復,再與師尚父共商國是,看這天下在我等手中繁榮昌盛。朕還想再吃一下,那店家的美味。」

  姜子牙在回去的路上,心情沉重得如同這夜色一般。他心事重重地走著,不經意間抬眼,竟在路邊又看到了那家小店。那小店在夜色中散發著一抹昏黃而溫暖的光暈。

  店內的時鐘指針緩緩滑過十二點,已至凌晨。櫃檯上玉佩緩緩出現,林逸強忍著困意,拖著疲憊的身軀,準備把廚房徹底收拾乾淨後就關門回家,好好睡上一覺。在這寂靜的深夜裡,每一個動作都仿佛被放大,鍋碗碰撞的聲音在空曠的店內迴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熬到了凌晨一點。就在林逸把廚房的最後一塊抹布洗淨擰乾,準備掛起的時候,店門突然被推開,清脆的鈴鐺聲打破了店內的寂靜。林逸下意識地提高了聲音說道:「不好意思,已經關門了。」

  「店家,那這是老夫來的不巧了。」一個熟悉而又帶著一絲陌生感的聲音傳來。林逸聽到這聲音,心中不禁一動,覺得似曾相識。他放下手中的抹布,匆匆走出廚房,抬眼一看,竟然是姜子牙。只見姜子牙身著一襲華麗錦袍,衣料上乘,繡工精美,在店內略顯昏暗的燈光下仍閃爍著低調而奢華的光澤,與之前的形象截然不同。

  姜子牙面帶微笑,緩緩開口說道:「店家,你我好久未見了。」林逸在心中暗自腹誹,這時間的跨度對比,可真是讓人覺得有些荒誕離奇。

  林逸眼中帶著一絲探尋與欽佩,上前一步,輕聲問道:「看您如今這氣度不凡,衣著華貴,想必是已經達成心中所念,實現了宏偉的抱負了吧?」

  姜子牙微微昂首,臉上浮現出一抹追憶往昔的神情,緩緩說道:「店家所言不差,我幸得遇文王、後輔佐武王,承蒙他們的信任與重用,得以在這亂世之中施展平生所學,為興周大業略盡綿薄之力。」

  林逸面帶微笑,語氣恭敬地說道:「您這次沒帶什麼特別的食材來吧?不知您今日想品嘗些什麼呢?」姜子牙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這次未攜食材,店家,我在你這店裡隱隱聞到羊肉的余香,就給我來一份羊肉吧。」

  「好的,您稍等。」林逸應答一聲,轉身快步走進廚房。他打開冰櫃,取出剩餘的羊肉,放置在案板上。那羊肉肥瘦相間,紋理清晰,泛著淡淡的光澤。林逸先將羊肉切成大小均勻的塊狀,每一刀下去都精準有力,肉塊紛紛落下,形狀規整。

  隨後,他拿起一把鋒利的菜刀,手法嫻熟地將土豆去皮,土豆在他手中快速轉動,皮屑紛紛飄落,不一會兒,一個個圓潤的土豆便呈現在眼前。他將土豆切成滾刀塊,每一塊都大小適中,以便在燉煮過程中能夠均勻受熱,充分吸收湯汁的鮮美。蘿蔔也被他洗淨,切成塊狀,蘿蔔的清香瞬間瀰漫開來。


  林逸點火架鍋,鍋中倒入少許底油,待油微微冒煙,他放入蔥姜蒜爆香,蔥姜蒜在熱油的作用下,發出「滋滋」的聲響,香味撲鼻而來。接著,他將切好的羊肉塊倒入鍋中,快速翻炒,羊肉在鍋中逐漸變色,表面微微金黃。林逸加入適量的料酒去腥,料酒入鍋,瞬間蒸騰起一陣酒香,與羊肉的香味相互交融。

  隨後,他放入生抽、老抽調味調色,翻炒均勻後,倒入足量的清水,水沒過羊肉。接著,他把切好的土豆塊和蘿蔔塊放入鍋中,再加入少許花椒、八角、香葉等香料,這些香料在鍋中翻滾,為羊肉湯增添了濃郁的風味。

  林逸蓋上鍋蓋,將火候調至中小火,讓鍋中的食材慢慢燉煮。燉煮過程中,他不時地揭開鍋蓋,用勺子輕輕攪拌,確保每一塊羊肉、土豆和蘿蔔都能燉煮得均勻入味。

  在燉羊肉的時候,廚房中瀰漫著漸漸濃郁的肉香與香料氣息,林逸趁著間隙,心中想到李治和那位大叔,忍不住問出口:「您見多識廣,閱歷無數,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為何這世間之人,命運結局會如此不同?有那麼些人,他們一生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工作,只專注於把事情做好,可僅僅因為不懂得溜須拍馬,便遭受他人刁難,晉升無門,仿佛所有的努力都被忽視。還有些人,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過了一輩子,未曾行差踏錯,卻依然過得極為艱難,生活困苦不堪,這究竟是為何?」

  姜子牙微微抬起頭,緩緩說道:「店家啊,這世間之人結果千差萬別,其中緣由錯綜複雜。首先,時運與機遇乃是極為關鍵之因素。就拿老夫自身經歷來說,我自幼刻苦研習,天文地理、治國安邦之術無一不通,心中滿是壯志豪情,一心想要輔佐明主,成就一番大業。然而,命運弄人,在那漫長的歲月里,我始終未遇真正賞識我之人,空有滿腹才華卻無處施展,直至垂垂老矣,才在渭水之畔得遇文王。這才開啟了我施展抱負之路。同理,那些勤勤懇懇做事卻不善迎合之人,以及老實憨厚之輩,或許只是時機未到,尚未能遇見能夠洞察他們內在價值、給予他們機會的伯樂罷了。」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再者,所處之社會環境亦有著不可忽視之影響力。不同的時代,對人才的需求與評判標準截然不同。有些時期,社會動盪不安,各方勢力紛爭不斷,彼時或許勇猛善戰、有武力謀略者更易嶄露頭角;而在太平盛世,經濟繁榮、文化昌盛之時,擅長治理國家、推動經濟發展、弘揚文化之人則更受推崇。倘若身處於一個重關係人脈、輕實幹才能的環境之中,那些只知埋頭苦幹、不善鑽營人際關係的實幹之人,自然就容易被忽視、被埋沒,難以出人頭地。」

  姜子牙微微皺眉,繼續闡述:「個人自身的選擇與處世之道,同樣在命運的軌跡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那些堅守原則、正直善良之人,他們的品質固然值得欽佩與讚賞,可若在為人處世之時過於刻板、不懂靈活變通,在這複雜多變、人心叵測的人際關係網絡里,就極易四處碰壁。反觀那些溜須拍馬之徒,雖說他們的行為在品德上為人所不齒,但他們善於揣摩他人心思,能夠通過迎合奉承來獲取一時之利益與機會。而老實之人往往將全部心思都放在手頭的工作之上,一心只想把事情做好,卻在不經意間忽略了人際關係的經營與維護。如此一來,當他們遇到困難需要他人協助,或是面臨競爭需要他人支持之時,便會發現自己孤立無援,難以應對。」

  最後,姜子牙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還有最為關鍵的一點,那便是領導者的眼光與品德。一位賢明的領導者,必定深知人才對於國家、對於團隊的重要性,他們會以才能和品德為標準,任人唯賢,讓真正有能力、有才華之人能夠在合適的位置上發光發熱。但若是遇到昏庸無能之輩,他們往往只喜歡聽那些阿諛奉承的諂媚之詞,被小人環繞而不自知。更有甚者,那些目光短淺的領導者,會將那些對自己有不同意見、或是能力過於出眾而對其構成威脅之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極力打壓。只有那些有長遠眼光、心懷天下的領導者,才能夠包容不同性格、不同行事風格的各類人才,讓他們各盡其能,共同為了一個偉大的目標而努力奮鬥。」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林逸揭開鍋蓋,看到鍋中的羊肉已經燉煮得十分軟爛,湯汁也變得濃稠醇厚。他用筷子夾起一塊羊肉嘗了嘗,肉香四溢,口感鮮嫩,各種香料的味道恰到好處地融入其中。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將燉好的土豆蘿蔔燉羊肉盛在一個精緻的砂鍋中,端著走出廚房,向姜子牙走去。

  姜子牙端坐於桌前,目光溫和地注視著面前熱氣騰騰的土豆蘿蔔燉羊肉。砂鍋內,羊肉、土豆與蘿蔔相互依偎在濃稠的湯汁之中,羊肉色澤紅褐,燉煮得極為軟爛,紋理間飽吸了湯汁的醇厚。土豆塊已燉煮至綿密,輕輕一戳便會散開,蘿蔔則是晶瑩剔透,散發著清甜的氣息。

  他微微抬起手,那動作舒緩而沉穩,盡顯超凡的氣度與從容。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握住擱在一旁的筷子,稍一用力,便優雅地將筷尖分開。隨後,他目光落在冒著騰騰熱氣的砂鍋之上,不疾不徐地伸出筷子,精準地夾起一塊羊肉。那羊肉色澤誘人,在筷子間微微顫動,仿佛不堪一握,鮮嫩的質地似是飽含著豐沛的汁水,欲滴未滴。


  他將羊肉緩緩送入口中,雙唇輕合,輕輕一咬,剎那間,肉香如靈動的精靈在口腔中肆意瀰漫開來。羊肉的鮮嫩口感與濃郁的香料味道恰似天作之合,完美交融,每一絲紋理都在舌尖上演繹著一場味覺的盛宴。

  他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滿足與愜意,雙眸微微眯起,沉浸其中,細細品味著羊肉的鮮美,喉嚨微微滾動,伴隨著吞咽的動作,羊肉滑入腹中,而他卻似意猶未盡,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回味之笑,又在唇齒間輕輕咂摸了一番。

  接著,他的目光轉移到砂鍋中的土豆上,再次伸出筷子,夾起一塊圓潤飽滿的土豆。土豆塊表面裹著一層厚厚的、如琥珀般誘人的湯汁,放入口中的瞬間,軟糯香甜的土豆像是被施了魔法,瞬間在舌尖化開,那細膩的口感與羊肉的餘味相互交織纏繞,宛如一曲和諧的味覺二重奏。他輕輕點了點頭,對這土豆恰到好處的火候與美妙滋味頗為讚許,目光中透著一絲認可。

  隨後,他放下筷子,拿起擱在一旁的湯勺,舀起一勺帶著羊肉、土豆與蘿蔔的湯汁,那湯汁濃稠如蜜,緩緩送入口中。剎那間,湯汁的醇厚、羊肉的鮮美、土豆的綿香以及蘿蔔的清甜,如同煙花在味蕾上依次絢爛綻放,各種滋味相互交融、此起彼伏。

  他不禁發出一聲輕微的讚嘆,那聲音低沉而又充滿享受,仿佛是對這人間至味的由衷禮讚。

  姜子牙在吃的時候,目光不經意間掃到了之前帝辛給林逸的玉佩。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思索之色,眉頭輕輕皺起又迅速舒展開來,旋即恢復了平靜,什麼也沒說。

  吃完後,他緩緩站起身來,身姿挺拔如松,衣袂輕輕飄動。

  他面向林逸,眼神中帶著一絲淡淡莊重,拱手行了一禮,聲音平和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感覺:「店家,此番美食已享用完畢,可否讓老夫帶走一份?」

  林逸聞得此言,連忙應道:「當然可以,我這便為您裝起來。」

  說罷,林逸轉身快步走向後廚,不多時,便雙手捧著一個打包盒走了出來,將其交予姜子牙。

  姜子牙見狀,再次拱手,誠摯之意溢於言表:「謝過店家。今日承蒙店家款待,實乃老夫之幸。」

  言罷,他緩緩轉身,他的步伐堅定有力,每一步落下,都似在時間的琴弦之上輕輕撥動。

  雖無聲響,卻仿佛在這寂靜的空間中激起層層無形的漣漪,悠悠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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