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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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妲己離去之後,時光悠悠地走過了大半個月。林逸仿若被一團迷霧所籠罩,整日陷入沉思之中。他反覆地在心底叩問,為何這等離奇之事會偏偏選中自己?然而,思緒恰似亂麻,無論他怎樣絞盡腦汁,都尋覓不到絲毫頭緒。

  這些日子裡,他每夜都守在店裡,直至凌晨一兩點鐘,那玉佩卻好似隱匿了蹤跡,再也未曾現身。店內昏黃的燈光灑在寂靜的角落,只有林逸孤獨的身影在其間徘徊,他的眼神中滿是困惑與期待,可現實卻只是無盡的寂靜與空蕩。

  今晚十點多鐘,店內的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夜的寧靜。林逸接起電話,聽筒中傳來陳凱那熟悉而略顯疲憊的聲音:「林逸啊,兄弟,給我做一碗餛飩,我這陪客戶呢,忙完就過去吃。」林逸應了一聲,便著手準備食材。他熟練地拿起餛飩皮,挑了適量的餡料,快速地包了起來。

  時間悄然流逝,十一點多的時候,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林逸心中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拿起電話,只聽陳凱滿是歉意地說道:「兄弟,實在對不住啊!這客戶非得搞下一場,我是去不了了。唉,你說這就是咱中年人的無奈與心酸吶,要是年輕十歲,我才懶得搭理這些人,可現在為了生活,為了家庭,只能咬著牙陪著。」

  林逸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那已經包好的餛飩,心中泛起一絲落寞。他輕聲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罷了,罷了,就當是給自己做頓夜宵吧。」說罷,他轉身走向爐灶,點火燒水。不一會兒,鍋里的水開始翻滾,林逸將餛飩輕輕放入鍋中,餛飩在沸水中上下翻騰,好似在跳著最後的舞蹈。片刻後,他將煮好的餛飩盛入碗中,加了些調料,坐在桌前,慢慢吃了起來。每一口餛飩都飽含著他複雜的情緒,既有對這莫名經歷的迷茫。

  李白,這位曾經懷著滿腔壯志踏入京城的詩仙,此時已在這大唐的心臟之地經歷了諸多起伏。

  他初入長安時,那「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豪情萬丈,似已被歲月與現實漸漸消磨。

  雖得玄宗賞識,有過供奉翰林的風光,可那不過是為宮廷宴樂點綴的閒職。

  他本欲在朝堂之上大展身手,以筆為劍,為這盛世再添華章,輔君王以成偉業,卻無奈陷入宮廷的繁文縟節與權貴的傾軋之中。

  這一年,他常於長安的酒肆街巷間徘徊,酒,成了他最忠實的伴侶。

  一日,他在一偏僻酒肆中獨酌,酒入愁腸,思緒萬千。周圍的喧鬧似與他無關,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自己的抱負與眼前的困境。

  「我本欲上青天攬明月,為大唐社稷謀太平,如今卻只能在這酒盞之間虛度光陰。」他喃喃自語,手中的酒杯被捏得更緊。

  此時,他想起了遠方的山水,那才是他心靈真正的歸宿。他曾仗劍天涯,見過蜀道的奇險,廬山的壯麗,長江的浩渺。那些自然的雄渾與壯美,才是他靈感的源泉,而非這宮廷的高牆深院。

  恰在這時,一位舊友前來尋他。這位舊友亦是心懷壯志之人,卻同樣在仕途上屢屢碰壁。

  他們相視苦笑,無需多言,便已深知彼此的境遇。酒過數巡,舊友嘆道:「君之才情,本應縱橫天下,如今卻困於此地,實在可嘆。」

  李白仰頭飲盡杯中酒,目光中閃過一絲決然:「罷了,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這長安雖好,卻非我久居之所。我當重拾行囊,再游四方,以詩酒為伴,尋心中真意。」

  待全部收拾妥當,夜色已深,時針悄然指向凌晨。林逸滿是疲憊,正打算關燈回家,不經意間眼神掠過櫃檯上方,那枚玉佩竟又出現了。

  就在此時,店門被緩緩推開,一股濃烈的酒氣瞬間瀰漫開來。一個身影帶著踉蹌卻又透著瀟灑的步伐踏入飯館。林逸見狀,上前問道:「你是誰?」

  那人抬起頭,眼神中帶著醉意朦朧與傲然不羈,他身著一襲月白色長袍,腰間束著一根墨色絲帶,劍眉斜飛入鬢,長發隨意地散落在肩頭,仿若從古代畫卷中走出的謫仙人。

  他打了個酒嗝,高聲吟道:「吾乃李白,李太白是也!杜子美的《飲中八仙歌》,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店家,你沒聽過嘛?」

  言罷,搖搖晃晃地走向一張桌子,一屁股坐下,手臂大幅度地揮舞著,「店家,拿酒來!今日我要與你暢飲一番,莫要管那塵世紛擾,且醉在這方天地。」

  林逸見來人竟是詩仙李白,不禁又驚又喜,臉上滿是詫異之色。

  林逸一直以為這詩是李白自己寫給自己的。

  他趕忙迎上前去,微微欠身說道:「您好,李先生,您瞧您這已頗有醉意,我店內恰好有餛飩,不知您是否願意嘗上一些,也好解解酒氣。」


  李白聽聞,雙眸瞬間亮了起來,興致勃勃地高呼:「渾沌?妙哉,妙哉!店家,速速為我呈上!」

  林逸不敢有絲毫懈怠,急忙轉身快步邁向廚房。

  他先是從櫥櫃裡精心挑選出一塊肥瘦相間的豬肉,將其穩穩地放置在案板之上。

  緊接著,他高高舉起特製的木槌,開始有節奏地敲打豬肉。

  每一次落下,都伴隨著沉悶而富有韻律的聲響,那豬肉在木槌的敲打下,逐漸變得細膩如泥。

  敲打好後,林逸將肉泥盛起放入碗中,依次加入切得細碎的蔥姜蒜末,撒上少許鹽、淋入生抽、滴入香油,然後順著同一個方向快速攪拌起來,不多時,一份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鮮美餡料便調製好了。

  隨後,林逸拿起一疊薄如蟬翼的餛飩皮,用筷子挑取適量餡料置於皮中,他的手指猶如靈動的舞者,輕巧地一捏一折,瞬間,一隻只精巧別致、形似元寶的敲餛飩便成型了。

  此時,鍋中的水已然燒至沸騰,咕嚕咕嚕地翻滾著,好似在熱烈地呼喚著美味的降臨。

  林逸小心翼翼地將包好的敲餛飩輕輕放入鍋中,餛飩剛一入水,便如歡快的魚兒般在水中輕盈地上下翻騰。

  林逸手持勺子,不時地輕輕推動,確保餛飩之間不會相互粘連。

  片刻之後,餛飩緩緩浮起,那原本半透明的外皮變得晶瑩剔透,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林逸見狀,迅速拿起漏勺,將餛飩一一撈出,放入早已準備就緒的大碗之中。

  他先是拿起一隻雞蛋,手法嫻熟地在碗邊輕輕一磕,蛋液隨即緩緩流入碗中。他迅速拿起筷子快速攪拌,待蛋液均勻後,倒入已然燒熱的平底鍋。

  隨著蛋液在鍋中徐徐流淌,林逸手腕輕轉,平底鍋快速轉動起來,眨眼間,蛋液便均勻地鋪成了一層薄如蟬翼的蛋餅。

  待蛋液徹底凝固,他用鏟子輕柔地鏟起蛋餅,利落地將其切成細長如絲的蛋縷。

  緊接著,林逸又將準備好的豬肉末放入鍋中開始煸炒,隨著溫度升高,肉末在鍋中歡快地跳躍,他依次加入適量的醬油、料酒、白糖等調料,瞬間,濃郁的香味瀰漫開來。在火焰的舔舐下,肉末漸漸變得金黃酥脆,滋滋作響。

  此時,醉意醺醺卻難掩豪邁之氣的李白對林逸慨然道:「店家吶,某自長安辭歸,便縱情四海,廣結良朋,與雅士高道共赴山川,談玄賦詩,暢抒胸臆,其間閱歷大增。亦常以詩為劍,刺那權貴之虛妄,歌自由之快意,嘆壯志之難酬。然某之心,猶似長天烈日,其志豈會因挫而消弭?仍渴盼風雲際會,或遇賢能州牧,或逢權重公卿,得以再入朝堂,展濟世之才,遂安邦之願,使吾大唐更臻盛境,青史留名,方不負此生也!」

  林逸聽著李白的一番話,心中暗自驚嘆這位大詩人在仕途不順之下的雄心壯志與灑脫不羈。他微笑著回應道:「先生真乃豪情滿懷之人,雖遇波折,然志比鯤鵬。如今這世間變幻莫測,先生之才華與抱負,定不會被長久埋沒。只願先生在這遊歷途中,既能尋得心中所求,又可盡享世間美好。」

  最後,林逸將切好的蛋絲優雅地鋪散在餛飩之上,再均勻地撒上炒好的金黃肉末,隨後,他用勺子舀起一勺用豬骨精心熬製許久、濃郁醇厚的清湯,緩緩澆淋在餛飩上。

  剎那間,那濃郁的肉香、蛋香與餛飩自身的鮮香相互交融,彼此纏繞。林逸又在其上點綴了些許翠綠欲滴的蔥花與鮮嫩水靈的香菜,一碗地道美味、香氣四溢、令人垂涎欲滴的餛飩便被端到了李白的面前。

  李白望著眼前這碗精美的餛飩,眼中閃爍著驚喜與期待。他先是微微俯身,輕嗅那裊裊升騰的香氣,臉上隨即露出陶醉之色。隨即,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拈起湯勺,舀起一隻餛飩,先仔細端詳那餛飩在勺中的模樣,晶瑩的外皮包裹著鮮嫩的餡料,蛋絲與肉末相互映襯,宛如一件小巧的藝術品。

  而後,他緩緩將餛飩送入口中,牙齒輕咬,餛飩皮破裂的瞬間,鮮美的湯汁在口中散開,餡料的醇厚、蛋絲的嫩滑與肉末的香脆依次在舌尖上跳躍。李白不禁閉上眼睛,細細品味這獨特的口感,喉嚨微微聳動,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嘆:「妙哉,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嘗。」

  稍作停頓後,他又接連舀起幾隻餛飩,吃得興起,還不時端起碗來,輕啜一口那濃郁的湯頭,湯汁順著嘴角流下,沾濕了他的鬍鬚,他卻渾然不覺。

  食罷,李白豪情頓生,起身踱步,口中吟道:「

  天賜珍饈落玉盤,餛飩盛景韻中看。

  銀魚戲浪清湯繞,金縷纏雲秀色餐。


  內蘊乾坤融五味,外披紗縠映三竿。

  李白醉賞千秋味,墨韻長留齒頰歡。」

  吃完餛飩,李白只覺通體舒暢,那原本因醉酒而稍顯迷離的眼神此刻也恢復了幾分清明與銳利,精神煥發的他興致盎然地對林逸說道:「店家,此詩頗具神韻,你明日不妨將它張貼於店外顯眼之處,定能使你這小店名動四方,哈哈哈。」

  言罷,他瀟灑地一甩衣袖,轉身便欲踏步離開。

  林逸心中忽生一念,趕忙出聲問道:「李先生,且慢,我冒昧問一句,如今是何時?」

  李白腳步戛然而止,仿若一陣不羈的風乍然停歇。

  他那修長的身形微微一轉,帶著幾分醉意朦朧中的疑惑,回首望向林逸。

  雙眸之中,傲然之光似星芒閃爍,不羈之意如野火燃燒。

  他昂首挺胸,聲若洪鐘,朗聲道:「今聖主臨朝,恰是大唐威凌九霄、四海昇平之天寶六載,吾大唐仿若中天之日,璀璨耀目,宇內皆慕其盛,萬方來朝,盡顯赫赫天威,此誠煌煌盛世,曠古未有之華章也!」

  說罷,李白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夜色之中,只留下林逸一人在原地,對著那空蕩的門口。

  在後面的幾天時間裡,林逸只要一有空閒,就會扎進書堆里,認認真真地查找有關李白的生平故事。隨著對其了解的不斷深入,林逸心裡滿是感慨,像李白這麼才華橫溢的人,一輩子卻過得那麼不順,到處都是挫折,這實在是太讓人惋惜了。

  林逸忍不住低聲說道:「要是以後還能有機會碰到他,我肯定要好好勸他,可別去參與造反的事,不然最後只能落得滿心遺憾。」

  一陣清風徐來,李白他身形微微一晃,思緒竟有些恍惚。那風仿若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撩動他的心弦,令他莫名覺得周遭的一切似曾相識。他下意識地轉過頭,目光掃向身後,原本以為會看到那店家的所在,然而,入目之處唯有一片空蕩。那街道平整而寂靜,不見絲毫店肆的蹤影,仿佛之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境,在風的吹拂下瞬間消散,獨留他一人怔立於這空曠之地,滿心疑惑與迷茫交織,久久難以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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