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地下工廠
一個高瘦的年輕人不遠不近地跟在頭髮花白的老頭身後，兩人步伐並不快，卻還是同時間將街巷拋在身後，疾馳而過的車輛帶起的氣流將後塵卷散。
左佑原本還對延凱就這麼走大路的決定懷有異議，畢竟他現在可是搶手貨，如此光明正大，在他看來顯然是對敵的一種挑釁，若是遭到圍堵的話又該如何躲藏？
但他很快就理解了對方這麼做的原因，這一片區域雖然算不上繁華，卻也不像之前他所在的邊緣區域那麼混亂，街上行人雖然不多，他卻幾乎沒有見到那種被卸去肢體的流浪漢。
有孩子在街上，說明附近的治安是有所作為的，那些盯上他的人，恐怕也不會在明處動手，這裡畢竟是居民區，那些人恐怕也是不想引起治安維繫者的注意吧。
左佑只感覺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我們要到哪裡去？」走過兩個街角，又經過一大片空地之後，左佑的耐心已經快要耗盡，甚至對延凱的話都有些懷疑。
「快到了。」老人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卻是依舊頭也不回地向前走著。
左佑聞言默嘆一聲，延凱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興許是內心惶恐之人總是想要儘快找到安心之所，不管是心理還是身體，左佑都已經十分疲乏。
起初他還能時刻留意著視野中的一切，但這般警覺卻反倒讓他感到身心俱疲，就連一輛停在他身邊的車都讓他神經緊繃。
他有些草木皆兵了。
這也是讓他感到時刻煎熬的原因，時間的流逝會隨人的心境不同而感到時快時慢。
左佑的思維在不知不覺中放空，緊繃的神經時間久了也會不覺鬆弛。
微風徐徐，雲影蔽日，天空在高樓的擠壓之下呈長條映入眼帘。
他開始回憶。
那些他自身的記憶和原本不屬於他的記憶，糅雜混亂，讓他一時間感到困惑。
起初他迫切地想要回到原來的世界，但那也並不是因為他曾經的人生有多精彩，相比之下，要比現在枯燥許多。
只不過是因為他對原來的生活，對之前所處的階段感到熟悉罷了，在此之前，他不也會對畢業後何去何從感到迷茫嗎？
左佑心亂如麻，他發現自己似乎已經並沒有那麼想回去了，現在的他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甚至有幾分好奇。
荒原人的奇異和嶼文安帶給他科技的震撼，顯然已經蓋過了他對這個世界的恐懼，或許當下也沒有他想的那麼壞。
那麼……他想要留在這裡嗎？
這是他自己想法嗎？還是說自己已經被這幅身體的記憶影響到了意志和決策？
到底哪一邊才是大夢？過去和現在，帶給他的感觸同樣清晰，讓他幾乎無法分辨。
左佑分不清，便只得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命運的路途中亂竄，與其說他向來都漫無目的，倒不如說他根本看不清前路。
他在泥沼中感到窒息，卻仍舊被命運向前推行。
「嘿，我們到了。」
左佑微微一怔，似是從夢中驚醒一般，眼前的一切迅速地將思緒衝散，延凱的話仿佛還迴蕩在他的耳邊。
卻見那老頭兒站在一家酒館的台階上，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見左佑回過神來，隨即推門走了進去。
風過檐鈴，空明悠長，左佑將紛雜的心緒收攏，在門合上之前跟了進去。
酒館從外面看上去規模不大，但內部空間卻意外地寬敞，或許是因為做了下沉設計的原因，穹頂顯得很高。
整體裝潢略顯復古，這是不同於左佑那個世界的復古。
暖光燈和輕柔的樂聲讓身處其中的人下意識地放鬆，幾張小圓桌間隔零散地分布，留出一條直通吧檯的路。
不知是生意不好還是時間尚早，店裡並沒有什麼人。
「嘗嘗新品？」
站在櫃檯前的光頭調酒師詢問道，他的身形修長，穿著一件黑灰豎紋的襯衣，眼睛眯成一條縫，和額頭深刻的皺紋渾然一體，說話間，兩邊上翹的鬍子微微發顫，看上去大概三四十歲左右。
只是那外露的手臂上，肌肉線條道道分明，對方顯然並非看上去那般瘦弱，應該說是精悍。
延凱微微頷首：「外面太熱了，找個涼快點的位置吧。」
左佑有些納悶兒，外面不是陰天嗎？延凱這麼說難道是意有所指？
調酒師將兩人帶到一處隔間，相較於外面，這隔間裡倒是多了一分陰涼，桌上，是裝了青藍酒液的高腳杯。
「嘗嘗？」延凱帶著笑意道。
左佑條件反射般擺了擺手，他並不喜歡喝酒，也不明白為什麼延凱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帶他品酒？
更何況他對那杯酒的成分也不清楚，雖然他也不覺得對方會明著下藥。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延凱輕嘆一聲，將那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即將酒杯倒扣在桌上，輕輕向下一按。
弧光自杯口迸發，下一刻，強烈的失重感從腳下傳來，他的身體甚至滯空一瞬。
顯然，整個隔間正在以極快的速度下降。
左佑重心不穩險些跪倒在地，猶如高空墜落的感覺頓時讓他的心率急速上升，延凱卻是站得穩穩噹噹。
在他站穩之前，失重感已悄然褪去，瞬息之間的恐懼將他的聲音卡在喉間。
當隔間的門再次打開，左佑的眼中儼然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巨大的工廠，數十條輸送帶如同軌道般縱橫交錯，無人機在半空中緩速巡查，整個工廠內的人寥寥無幾。
長條形的白熾燈埋在網格之中，明亮卻並不溫暖的光將地下世界的陰暗驅逐，穹頂冰冷的槍管也如獠牙顯露。
左佑看著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這是給他干哪來了？明明只是一轉眼的功夫他們卻仿佛已經來到了極深的地方。
「嘿，別愣著了老兄，你就是延凱引薦的新人？」調酒師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隔間外，只是對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換了一身行頭。
但為什麼對方看上去像是第一次見自己一樣？
左佑聞言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儘管他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方才兩人之間的對話是某種暗語。
延凱笑了笑走向隔間外的平台，對著那人道：「這是左佑，你哥剛才應該已經和你說了，帶他去測試吧，是個好苗子。」
那人聞言瞥向左佑，眉宇間充斥著毫不掩飾的質疑，在他看來左佑這麻杆一樣的身材可算不上什麼好苗子。
「我叫陳恩，我的哥哥叫陳銘，你見過他的，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
兩人走在寬度不足一米的玻璃棧道上，那「調酒師」自我介紹道，左佑恍然，竟然是雙胞胎，他還以為是什麼複製人。
但以這個世界的技術，雙胞胎恐怕也不是什麼低概率的情況吧？
左佑點了點頭，目光卻是看向下方那高速運轉的自動化機械，層層疊疊向黑暗的深處延伸去，站在這個位置看，兩人仿佛置身於鋼鐵所鑄的羅網之中一般。
這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不得摔得東一塊西一塊啊？
左佑還是帶著些疑心的，延凱在把他交給陳恩之後就上去了，難不成那老東西就是個中介？
就在他的意識還停留在思索中時，陳恩卻是突然轉身撩腿，裹挾著勁風從側面照著他的腦袋抽來。
這讓左佑不由得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屈膝下蹲，陳恩的鞋面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掠過頭頂，若不是他躲得及時，恐怕已經摔下去了。
他抬起頭，卻見陳恩的臉上掛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運氣不錯。」
左佑原本還對延凱就這麼走大路的決定懷有異議，畢竟他現在可是搶手貨，如此光明正大，在他看來顯然是對敵的一種挑釁，若是遭到圍堵的話又該如何躲藏？
但他很快就理解了對方這麼做的原因，這一片區域雖然算不上繁華，卻也不像之前他所在的邊緣區域那麼混亂，街上行人雖然不多，他卻幾乎沒有見到那種被卸去肢體的流浪漢。
有孩子在街上，說明附近的治安是有所作為的，那些盯上他的人，恐怕也不會在明處動手，這裡畢竟是居民區，那些人恐怕也是不想引起治安維繫者的注意吧。
左佑只感覺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我們要到哪裡去？」走過兩個街角，又經過一大片空地之後，左佑的耐心已經快要耗盡，甚至對延凱的話都有些懷疑。
「快到了。」老人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卻是依舊頭也不回地向前走著。
左佑聞言默嘆一聲，延凱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興許是內心惶恐之人總是想要儘快找到安心之所，不管是心理還是身體，左佑都已經十分疲乏。
起初他還能時刻留意著視野中的一切，但這般警覺卻反倒讓他感到身心俱疲，就連一輛停在他身邊的車都讓他神經緊繃。
他有些草木皆兵了。
這也是讓他感到時刻煎熬的原因，時間的流逝會隨人的心境不同而感到時快時慢。
左佑的思維在不知不覺中放空，緊繃的神經時間久了也會不覺鬆弛。
微風徐徐，雲影蔽日，天空在高樓的擠壓之下呈長條映入眼帘。
他開始回憶。
那些他自身的記憶和原本不屬於他的記憶，糅雜混亂，讓他一時間感到困惑。
起初他迫切地想要回到原來的世界，但那也並不是因為他曾經的人生有多精彩，相比之下，要比現在枯燥許多。
只不過是因為他對原來的生活，對之前所處的階段感到熟悉罷了，在此之前，他不也會對畢業後何去何從感到迷茫嗎？
左佑心亂如麻，他發現自己似乎已經並沒有那麼想回去了，現在的他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甚至有幾分好奇。
荒原人的奇異和嶼文安帶給他科技的震撼，顯然已經蓋過了他對這個世界的恐懼，或許當下也沒有他想的那麼壞。
那麼……他想要留在這裡嗎？
這是他自己想法嗎？還是說自己已經被這幅身體的記憶影響到了意志和決策？
到底哪一邊才是大夢？過去和現在，帶給他的感觸同樣清晰，讓他幾乎無法分辨。
左佑分不清，便只得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命運的路途中亂竄，與其說他向來都漫無目的，倒不如說他根本看不清前路。
他在泥沼中感到窒息，卻仍舊被命運向前推行。
「嘿，我們到了。」
左佑微微一怔，似是從夢中驚醒一般，眼前的一切迅速地將思緒衝散，延凱的話仿佛還迴蕩在他的耳邊。
卻見那老頭兒站在一家酒館的台階上，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見左佑回過神來，隨即推門走了進去。
風過檐鈴，空明悠長，左佑將紛雜的心緒收攏，在門合上之前跟了進去。
酒館從外面看上去規模不大，但內部空間卻意外地寬敞，或許是因為做了下沉設計的原因，穹頂顯得很高。
整體裝潢略顯復古，這是不同於左佑那個世界的復古。
暖光燈和輕柔的樂聲讓身處其中的人下意識地放鬆，幾張小圓桌間隔零散地分布，留出一條直通吧檯的路。
不知是生意不好還是時間尚早，店裡並沒有什麼人。
「嘗嘗新品？」
站在櫃檯前的光頭調酒師詢問道，他的身形修長，穿著一件黑灰豎紋的襯衣，眼睛眯成一條縫，和額頭深刻的皺紋渾然一體，說話間，兩邊上翹的鬍子微微發顫，看上去大概三四十歲左右。
只是那外露的手臂上，肌肉線條道道分明，對方顯然並非看上去那般瘦弱，應該說是精悍。
延凱微微頷首：「外面太熱了，找個涼快點的位置吧。」
左佑有些納悶兒，外面不是陰天嗎？延凱這麼說難道是意有所指？
調酒師將兩人帶到一處隔間，相較於外面，這隔間裡倒是多了一分陰涼，桌上，是裝了青藍酒液的高腳杯。
「嘗嘗？」延凱帶著笑意道。
左佑條件反射般擺了擺手，他並不喜歡喝酒，也不明白為什麼延凱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帶他品酒？
更何況他對那杯酒的成分也不清楚，雖然他也不覺得對方會明著下藥。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延凱輕嘆一聲，將那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即將酒杯倒扣在桌上，輕輕向下一按。
弧光自杯口迸發，下一刻，強烈的失重感從腳下傳來，他的身體甚至滯空一瞬。
顯然，整個隔間正在以極快的速度下降。
左佑重心不穩險些跪倒在地，猶如高空墜落的感覺頓時讓他的心率急速上升，延凱卻是站得穩穩噹噹。
在他站穩之前，失重感已悄然褪去，瞬息之間的恐懼將他的聲音卡在喉間。
當隔間的門再次打開，左佑的眼中儼然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巨大的工廠，數十條輸送帶如同軌道般縱橫交錯，無人機在半空中緩速巡查，整個工廠內的人寥寥無幾。
長條形的白熾燈埋在網格之中，明亮卻並不溫暖的光將地下世界的陰暗驅逐，穹頂冰冷的槍管也如獠牙顯露。
左佑看著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這是給他干哪來了？明明只是一轉眼的功夫他們卻仿佛已經來到了極深的地方。
「嘿，別愣著了老兄，你就是延凱引薦的新人？」調酒師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隔間外，只是對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換了一身行頭。
但為什麼對方看上去像是第一次見自己一樣？
左佑聞言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儘管他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方才兩人之間的對話是某種暗語。
延凱笑了笑走向隔間外的平台，對著那人道：「這是左佑，你哥剛才應該已經和你說了，帶他去測試吧，是個好苗子。」
那人聞言瞥向左佑，眉宇間充斥著毫不掩飾的質疑，在他看來左佑這麻杆一樣的身材可算不上什麼好苗子。
「我叫陳恩，我的哥哥叫陳銘，你見過他的，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
兩人走在寬度不足一米的玻璃棧道上，那「調酒師」自我介紹道，左佑恍然，竟然是雙胞胎，他還以為是什麼複製人。
但以這個世界的技術，雙胞胎恐怕也不是什麼低概率的情況吧？
左佑點了點頭，目光卻是看向下方那高速運轉的自動化機械，層層疊疊向黑暗的深處延伸去，站在這個位置看，兩人仿佛置身於鋼鐵所鑄的羅網之中一般。
這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不得摔得東一塊西一塊啊？
左佑還是帶著些疑心的，延凱在把他交給陳恩之後就上去了，難不成那老東西就是個中介？
就在他的意識還停留在思索中時，陳恩卻是突然轉身撩腿，裹挾著勁風從側面照著他的腦袋抽來。
這讓左佑不由得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屈膝下蹲，陳恩的鞋面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掠過頭頂，若不是他躲得及時，恐怕已經摔下去了。
他抬起頭，卻見陳恩的臉上掛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運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