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關於葉子南的猜想
晚飯散了之後，馮錚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廚房。此時，姚安已經把廚房收拾得乾淨、整齊，簡單吃了些飯菜，正等著馮錚回來。姚安和馮錚兩人相處時間長，共同經歷了很多在記憶里印象深刻的事情，對待彼此，無需隱瞞，不用帶著假面具。有些細微的情緒，旁人察覺不出來，但是他倆互相能感受到。進門後，她發現馮錚雖然表現得跟往常一樣，可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就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馮錚看著她，說道：「葉子南和山口隊長是朋友。」姚安驚訝地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停頓著，想起了今天的晚飯，說道：「葉子南和你們一起吃的晚飯？」「嗯。」馮錚答道。
姚安明白了，剛才這頓飯，飯桌上的分分秒秒，觥籌交錯間的假顏歡笑，對馮錚來說，應付得一定很艱難。她沒想到，在目光可及的另一處屋子裡剛剛發生的事，她一無所知，也絲毫沒有察覺剛剛這場巨大危機。轉念一想，他倆現在還能在這裡聊天，談話，說明葉子南並沒有出賣他倆。「不對。」姚安心想，她突然覺得背脊發涼，仿佛身後一個巨大的散發著蝕骨寒氣的黑洞，裡面有幾雙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自己。「葉子南沒有供出我們，是吧？但是不代表我們現在是安全的。」姚安看著馮錚，努力壓抑著緊張的心情，等待他的回答。
馮錚靜靜地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樣的，從現在的種種跡象來看，我們是不是在日本人設計的一個圈套里，我不敢肯定。」他繼續說道：「從今晚剛見面，到飯後離開，葉子南一直配合我在日本人面前演戲，裝作從來不認識，今晚是頭一次見。」「他在幫我們？」姚安說道。馮錚搖搖頭，說道：「如果他沒有告訴日本人我們的底細，那他沒打算傷害我們，萬一他提前已經把我們是誰、之前做了什麼之類信息的說了出來，由山口隊長轉述給了佐藤將軍，然後這些人合謀做了一個局，包括今晚的這頓飯也是提前設計好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簡直不敢想像，我們的處境真的是相當危險了，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不會的，不會的，你說的這種情形真的太可怕了，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姚安慌了，她在廚房裡來回踱步，沒有了烹飪時的遊刃有餘、從容不迫，顯得十分緊張不安。這幾年，她也算是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見識過生死考驗，也體驗過世外桃源般的田園生活，但她畢竟還不到二十歲。剛剛大病初癒，葉子南的出現，讓處境一下子變得極其複雜艱難，致命的問題並不是單純勞心勞力就能解決的，這瞬間讓她落入了莫名的恐懼中。有那麼一刻，她甚至想從這個院子裡離開，不管去哪裡，也要馬上離開。
馮錚有些被姚安的舉動嚇到了，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姚安這樣不知所措。作為身經百戰的鋼鐵戰士、執行此次潛伏任務的主導者，同時也是姚安的引薦人，他這時才深刻地體會到：姚安做潛伏的工作，其實並不是很成熟。在這之前，她主要是憑藉著自己的一腔熱情：愛國的、復仇的、理想主義的，用可以稱得上類似「衝動」的感情作為力量，推動著她自己往前走。但現實是理性的、無情地、變化多端的，經歷的各種各樣的事件越多，她的這種年輕人特有的，有時被稱為「珍貴」的狀態，其實很容易破碎，難以持久。相反，如果是一個成熟的人，經過深思熟慮和全面評估，平靜而理智地接受了此次潛伏任務，也許更容易坦然接受各種遭遇和可能後果。
馮錚很擔心姚安。姚安既是戰友，更像妹妹一樣，跟自己相依為命。作為戰友，他本不該懷疑姚安。但是，此時此刻，他忍不住擔心姚安會因為害怕日本人的嚴刑拷打、害怕丟掉性命而打退堂鼓，不但兩人會陷入危險，任務也無法繼續執行下去，那麼這次失敗的原因就是：自己當初選擇了姚安，之前所有人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對不起，我為我剛才的表現向你道歉。」姚安面露難色地說道。聽到姚安的道歉，馮錚心裡有些許的心疼，但仍表情嚴肅地問道：「你剛剛的表現怎麼了，為什麼要向我道歉？」姚安回答道：「我剛才不應該這麼慌張，作為一名戰士，還在你身邊待了這麼長時間，邊做邊學，應該有進步。」馮錚說道：「不是『應該有進步』，得有『真的進步』，否則，別說報你的國恨家仇，你連在這裡活命都是個大問題，如果你後悔了，我可以找機會，送你出去，讓組織上把你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做一些其他工作。」姚安聽到這些話，他既否定了自己的能力，還打算把自己送走，心裡覺得難過，輕聲哭了出來，眼淚順著臉頰，簌簌地落下。「葉子南的出現，讓他心情不好，所以才會對我說出這些話。」姚安在心裡安慰自己。她以商量的口吻說道：「我不想走，我會證明自己真的是進步了。」馮錚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就出門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恍惚間，姚安覺得自己本沒有必要向馮錚道歉。為什麼在戰友面前，不可以展示出自己的脆弱、慌亂和恐懼呢？如果角色對調，她是馮錚，馮錚是她。那麼她肯定會給以安慰和鼓勵，一起商量對策，告訴她今後應該注意什麼。姚安嘆著氣，漸漸熟睡。這是不到二十歲的姚安，她還沒完全理解一些東西。人性都是慕強的，對強的人格外寬容，對弱的人特別殘酷，很多人都喜歡跟強人打交道，都非常願意跟強人交往，誰都看不起差的人，不想跟差的人有過多的交集。
姚安明白了，剛才這頓飯，飯桌上的分分秒秒，觥籌交錯間的假顏歡笑，對馮錚來說，應付得一定很艱難。她沒想到，在目光可及的另一處屋子裡剛剛發生的事，她一無所知，也絲毫沒有察覺剛剛這場巨大危機。轉念一想，他倆現在還能在這裡聊天，談話，說明葉子南並沒有出賣他倆。「不對。」姚安心想，她突然覺得背脊發涼，仿佛身後一個巨大的散發著蝕骨寒氣的黑洞，裡面有幾雙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自己。「葉子南沒有供出我們，是吧？但是不代表我們現在是安全的。」姚安看著馮錚，努力壓抑著緊張的心情，等待他的回答。
馮錚靜靜地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樣的，從現在的種種跡象來看，我們是不是在日本人設計的一個圈套里，我不敢肯定。」他繼續說道：「從今晚剛見面，到飯後離開，葉子南一直配合我在日本人面前演戲，裝作從來不認識，今晚是頭一次見。」「他在幫我們？」姚安說道。馮錚搖搖頭，說道：「如果他沒有告訴日本人我們的底細，那他沒打算傷害我們，萬一他提前已經把我們是誰、之前做了什麼之類信息的說了出來，由山口隊長轉述給了佐藤將軍，然後這些人合謀做了一個局，包括今晚的這頓飯也是提前設計好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簡直不敢想像，我們的處境真的是相當危險了，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不會的，不會的，你說的這種情形真的太可怕了，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姚安慌了，她在廚房裡來回踱步，沒有了烹飪時的遊刃有餘、從容不迫，顯得十分緊張不安。這幾年，她也算是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見識過生死考驗，也體驗過世外桃源般的田園生活，但她畢竟還不到二十歲。剛剛大病初癒，葉子南的出現，讓處境一下子變得極其複雜艱難，致命的問題並不是單純勞心勞力就能解決的，這瞬間讓她落入了莫名的恐懼中。有那麼一刻，她甚至想從這個院子裡離開，不管去哪裡，也要馬上離開。
馮錚有些被姚安的舉動嚇到了，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姚安這樣不知所措。作為身經百戰的鋼鐵戰士、執行此次潛伏任務的主導者，同時也是姚安的引薦人，他這時才深刻地體會到：姚安做潛伏的工作，其實並不是很成熟。在這之前，她主要是憑藉著自己的一腔熱情：愛國的、復仇的、理想主義的，用可以稱得上類似「衝動」的感情作為力量，推動著她自己往前走。但現實是理性的、無情地、變化多端的，經歷的各種各樣的事件越多，她的這種年輕人特有的，有時被稱為「珍貴」的狀態，其實很容易破碎，難以持久。相反，如果是一個成熟的人，經過深思熟慮和全面評估，平靜而理智地接受了此次潛伏任務，也許更容易坦然接受各種遭遇和可能後果。
馮錚很擔心姚安。姚安既是戰友，更像妹妹一樣，跟自己相依為命。作為戰友，他本不該懷疑姚安。但是，此時此刻，他忍不住擔心姚安會因為害怕日本人的嚴刑拷打、害怕丟掉性命而打退堂鼓，不但兩人會陷入危險，任務也無法繼續執行下去，那麼這次失敗的原因就是：自己當初選擇了姚安，之前所有人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對不起，我為我剛才的表現向你道歉。」姚安面露難色地說道。聽到姚安的道歉，馮錚心裡有些許的心疼，但仍表情嚴肅地問道：「你剛剛的表現怎麼了，為什麼要向我道歉？」姚安回答道：「我剛才不應該這麼慌張，作為一名戰士，還在你身邊待了這麼長時間，邊做邊學，應該有進步。」馮錚說道：「不是『應該有進步』，得有『真的進步』，否則，別說報你的國恨家仇，你連在這裡活命都是個大問題，如果你後悔了，我可以找機會，送你出去，讓組織上把你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做一些其他工作。」姚安聽到這些話，他既否定了自己的能力，還打算把自己送走，心裡覺得難過，輕聲哭了出來，眼淚順著臉頰，簌簌地落下。「葉子南的出現，讓他心情不好，所以才會對我說出這些話。」姚安在心裡安慰自己。她以商量的口吻說道：「我不想走，我會證明自己真的是進步了。」馮錚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就出門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恍惚間，姚安覺得自己本沒有必要向馮錚道歉。為什麼在戰友面前，不可以展示出自己的脆弱、慌亂和恐懼呢？如果角色對調，她是馮錚，馮錚是她。那麼她肯定會給以安慰和鼓勵，一起商量對策，告訴她今後應該注意什麼。姚安嘆著氣，漸漸熟睡。這是不到二十歲的姚安，她還沒完全理解一些東西。人性都是慕強的，對強的人格外寬容，對弱的人特別殘酷，很多人都喜歡跟強人打交道，都非常願意跟強人交往，誰都看不起差的人，不想跟差的人有過多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