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吳賢妃:太后為何稱臣妾為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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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倒在地的諸臣冷汗淋淋,不是不敢忤逆君言,而是不能。

  陛下的這套講話方式像極了他們這群做臣子的。

  先占大義,而後言事。

  你能反駁嗎?反駁就治你一個擁立東宮,結黨謀私之罪。

  以臣之言而治臣。

  陛下當真一番好手段。

  解決完迫在眉睫的兩件事後,朱祁鈺稍稍放鬆了下節奏。

  恩威並施,過剛易折。

  雙手攏袖,換了副祥和面孔,朝天官王直說道:「大冢宰。待會回吏部衙門,勞請將爾等八人的京察冊整理一番,以奏書的形式呈遞上來,朕閱覽一番。」

  明朝考群吏之治,京官曰京察,外官曰大計。

  如今朱祁鈺叫王直將八人的京察冊遞交上去,等於說領導要看一下幾人的政績,然後找個理由往上升一升。

  從龍之功,豈可不賞。

  眾人聞言,臉上沒露出什麼狂喜之色,但紛紛跪地叩謝君恩。

  朱祁鈺揮了揮手,遣散眾人。

  「時日不早,諸卿回各部衙門處理公務去吧。當前首要之沖乃北虜之患。北虜一日不除,朕一日難安。」

  群臣退下後,堂屋內便又只剩下朱祁鈺和孫太后兩人,走廊處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守衛,萬貞兒也被孫太后打發去了外邊。

  「陛下。」

  孫太后輕輕一聲喚。

  「在的。」

  「陛下準備何日搬進宮中?哀家也好早早準備起來。」

  皇位雖好,但接踵而來的瑣事要務,也讓朱祁鈺有些頭疼。

  畢竟他頭上還頂著一個北狩的正統帝。

  斟酌一番道:「太后。這王府物什倒也收拾簡單,明後兩日朕便可攜家眷入宮。朕剛才一番考量,想索一間偏殿安置家眷與朕。」

  「這如何使得?」孫太后大驚失色道,「陛下乃九五至尊也。自當居乾清宮,汪王妃亦當入坤寧宮,杭側妃哀家亦會為她尋一間離陛下近一點的偏殿。」

  這不皇兄還沒死嘛!

  朱祁鈺一臉為難道:「此舉雖然於禮不合,但朕心安。」

  你也知道於禮不合?孫太后鳳眸一凜,沉默半晌方才緩緩回道:「哀家知道了。陛下且緩兩日進宮,哀家自會準備妥當。」

  「不可。」朱祁鈺凝著臉拒絕道。

  孫太后毫不畏懼,同樣冷著臉道:「陛下知道哀家要做什麼?」

  你一撅屁股,朕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

  朱祁鈺苦口婆心勸道:「皇嫂柔弱,太后還請多加照拂。」

  呵!你倒心裡門清,知道哀家要用手段將皇后遷出坤寧宮。

  可哀家行此惡事,為的是誰?還不是替陛下正名。

  見太后不應聲,朱祁鈺只能跟太后討著商量,「朕入乾清宮還不行嘛。但請太后別將皇嫂遷出坤寧宮。」

  「呵呵!」孫太后一聲冷笑,「陛下倒是個體己的人兒。」

  咦!太后又要挨嘴子了是不是。

  「若太后懂朕,自知朕的心思。」

  懂!哀家還能不懂你嘛!不就是擔心哀家清名受損,擔上一個「惡婦」的罵名,哀家都不介意,陛下又不許了。

  什麼時候陛下能不百般偏袒哀家,不時時處處為哀家著想,陛下帝王之道才算大成。

  自古為帝者,女人算的了什麼?文帝為登大寶還殺妻殺子呢!

  偏你這副愚孝心肝,好拿捏的很。

  挨了孫太后這一嗔,朱祁鈺才苦著臉笑道:「如此便這般定了。朕和汪妃便各自尋乾清坤寧兩宮空殿住下,就不要打擾皇兄皇嫂的寢居了。不然朕著實於心不忍。」

  區區一個錢皇后,陛下都要千般考慮。日後哀家便借錢皇后這塊磨刀石好好淬鍊一番陛下的鐵石心腸。

  孫太后眸中陰鷙一閃而過。

  對眼前的朱祁鈺,她甚至傾注了比她皇兒更深的感情與期望。

  以陛下之才,定是大明中興之主,甚至有望廟號得祖。

  她與婆婆張太皇太后爭了一輩子,所有的功績都是她婆婆的,唯有在朱祁鈺身上,孫太后才見到了一絲青史留名的機會。


  若城破,哀家與陛下共赴國難,以身殉國葬大明。

  若僥倖驅逐北虜,哀家定不會讓後宮中那瑣碎家事為陛下掣肘。

  一群只會爭風吃醋的婦人,為了肚子裡的那點貨,天天勾心鬥角,只要哀家在世一日,爾等便別想掀起一分波瀾。

  若陛下真能開創一番宏圖偉業,哀家作為後宮之主,起碼也能拿個「賢」字吧?

  不敢說媲美太祖帝伉儷馬皇后。但馬皇后之下第一賢,哀家起碼也有這個條件爭一爭吧?

  孫太后那沉寂十四年的好勝之心,隨著朱祁鈺的上位,竟又熊熊燃燒起來。

  孫太后期待地飄了眼眼前的男人,起碼剛才陛下的政治手腕足以讓她驚艷,不免浮了嘴角,柔聲道:「陛下。今日進不進宮?」

  「要進的。昨日的政事還沒有處理完。誒,本來以監國之職心中還有僥倖。偏偏太后你壓了這千鈞重擔下來,朕這次真的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咯咯!一陣輕笑。

  就喜歡看陛下苦著臉跟哀家叫委屈的樣子。

  難,大家都難,那便讓陛下陪哀家一起為難吧。

  哀家這個弱女子實在撐不起大明這萬里江山社稷啊!

  「那陛下與哀家一起入宮?」

  「可。」

  ……

  朱祁鈺與孫太后兩人入了宮,第一時間卻不是處理政務,而是先去景陽宮給吳賢妃請安。

  到了景陽宮,吳賢妃正欲給孫太后請安。

  孫太后便是如一隻歡快的百靈鳥,跳著步子一路小跑,總算在吳賢妃跪下之時,將其攙扶了起來。

  「姐姐。豈可行此大禮。」

  一句「姐姐」,給吳賢妃整不會了。

  看看歡悅的孫太后,又望望其身後微笑不語的好兒子,張著嘴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孫太后嬌笑著說道:「今日之後,姐姐亦是太后。當以哀家二字自居。妹妹年紀小,當稱您一句姐姐。」

  啊?吳賢妃腦子更懵了。怎麼臣妾成哀家了?

  朱祁鈺往前一步,執手行禮一躬,道:「兒臣拜見母后。請母后金安。」

  在朱祁鈺向吳太后行兒臣禮時,孫太后自覺地往旁邊退了三步。

  這便宜是怎麼都不能占的。

  兒臣是兒臣,母后是母后。陛下是陛下,太后是太后。

  大禮不可廢。

  進了景陽宮,孫太后這才將前因後果道來。

  當聽聞自己兒子當了大明天子,吳賢妃猶自不敢相信,偷偷跟朱祁鈺問道:「兒啊!這天子之位是你自己想當,還是被他們架上去的?不會是要拿你去換回正統帝吧?」

  為娘不求兒九五至尊,只求兒一世安康。

  朱祁鈺鼻子微微一酸,扯出一個燦爛笑容道:「娘親放心。朝局皆在兒掌握之中。娘親可像平日裡那般吃齋念佛,兒也會日日來娘親景陽宮打拳練武。」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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